“哪怕是人？”吕嚣捏紧双拳，脸色苍白地追问。“哪怕是曾经爱过的人，在世界重启后，也不会再记得了是吗？”
　　“当然！”教官顿了顿又道：“不过也不是全部都能覆盖。主系统一直在试图优化链接各个原生世界的模式，但一直也没能成功。我们之所以提出要在每个原生世界设立一个审判者，就是为了防止世界重启的时候时空造成罅隙，会有更多穿书者借着时空裂缝闯入。”
　　教官似乎也察觉了这段话与之前说的无法吻合，停顿了三秒，又解释道：“消除者大多我行我素，个性十分激进，除了拔枪消除外不做第二选择。但是有的穿书者呢，留着他们，比消除掉他们，更优。”
　　“哦，所谓更优，是指消除他们后，那个原生世界就会紊乱对吧？”吕嚣想起先前教官说起的琳琅界那个案例，语气带了点不自觉的嘲讽。“某些穿书者被你们消除后，那个原生世界反而出了故障，时空对不上，于是就引发了破窗效应，变得越来越糟糕了，对吗？”
　　“算对的吧！”教官不置可否，继续抬脚往酒店内走。“现在你要混迹人群，首先要想的不是系统规则，等15-3醒了，这些他都会帮你处理。你得先想想接下来的戏份怎么拍，毕竟导演不见了。”
　　吕嚣沉默，半晌，捏紧了双拳。
　　拍戏这档子事儿吧，说难不难，说容易……怎么容易的起来？
　　要不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沉沉浮浮在娱乐圈，到老也只能跑跑龙套。长得好那是必须的，而且不稀罕，现在人都喜欢长得有差异性的，能记得住。
　　吕嚣的好看在娱乐圈大把鲜肉里其实不算很有特征，皮肤奶脂般的白，筑基后走路连衬衫角儿都带着二三分仙气。但是他年轻，有点太年轻了，《凌仙》是他唯一真正入组拍摄的戏。
　　从事业发展角度，要是吕嚣出道接拍的第一部 戏《凌仙》黄了，对他口碑不好。听起来很不吉利似的！
　　眼下《凌仙》的导演张扬叫担架抬走了，剧组电话查遍了附近大大小小的医院卫生所，就没一家说接到了病人的。那辆接走张扬的救护车车牌压根没录入系统，也许是个□□。
　　剧组的人都慌，教官领着巡逻者B和吕嚣在酒店大堂找了一圈，发现所有人都集体退房了。找前台打开电脑记录，显示就是在张扬被救护车接走后半个小时，就仓促地都走了。
　　“这事儿不对啊！”巡逻者B趴在柜台，呲牙琢磨道：“我好歹也算半个娱乐圈的人，导演住院了，这怎么第一件事就变成了集体大逃亡呢？”
　　正常情况不应该是联络医院、安抚住投资人，然后顺便安排个合适时间开发布会么？最起码也得放个官宣什么的吧，怎么就一声招呼不打，集体撤了？
　　吕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里一串串黑掉的号码，所有人都关机了，社交账号也跟死了一样，没人回消息。
　　教官挑眉，丹凤眼尾微夹，勾唇凉薄地一笑。“导演跑了，剧组也跑了，看来吕嚣你的戏要黄咯！”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三次元特忙，疲于奔命，少更了。下章补回来哈！=_=


第53章
　　教官嘲笑吕嚣接下的第一部 戏《凌仙》要黄，吕嚣忍不住笑了声。
　　“啊，黄色是不合法的。”吕嚣撩起眼皮，慢吞吞地说，“尤其在这个年代，谁还敢玩这个色儿？”
　　教官愣住。
　　“再说了，什么叫导演没了？”吕嚣讥讽地轻声笑道：“张扬是《凌仙》导演没错，可每部戏，不都还有个副导演吗？实在不行，监制上也行啊！”
　　教官突然间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比如张扬现在住院，要把剧组的人都召集起来，这事儿副导演也可以的。”果然，吕嚣继续腼腆地微笑，话语却一声比一声更尖利。“教官你现在在冀北没有合适的身份吧？就连青山精神病院的档案都还没消除对不对？”
　　教官赶紧抬手冻住时间流速，在真空的系统时间内问吕嚣。“你什么意思？”
　　吕嚣转眼看向酒店大堂内被冻住的工作人员，那种整个游戏世界都是NPC的错觉又来了。好像只有当身为穿书者的玩家登陆冀北时，这个世界才栩栩如生。
　　幻觉里张扬似乎曾经对他说过一句话，这世界上哪有谁是真正无辜的。
　　在前世无数个幻觉中，总是有低音炮的磁性嗓音这样说。过去吕嚣分不清幻觉与真实，吃了大量的药片，现在回头看，真是荒谬的不行。
　　如果就连存在都是假的，那么这个世界又有什么是真的？
　　吕嚣看向酒店大堂内静止的NPC，对着教官那双凉薄的丹凤眼笑了笑，一字一句地嘲讽道：“副导啊，您不是正好可以顶上空缺吗？”
　　教官以他混了无数个原生世界的数据区人格起誓，吕嚣这声“您”绝对不是什么尊称，绝对是在损他！
　　“别想拉我下水啊！”教官皱眉，果断地一口回绝。“在冀北我只是路过，很快就要走的。”
　　“走去哪里？”吕嚣笑容可掬。“您还能去哪？主系统正在追杀您不是吗？”
　　教官一噎。顿了顿，不甘心地耸了耸肩。“那也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吕嚣轻轻地、却坚定不移地继续逼迫他。“是你亲口说的啊！你说我是审判者X，你说我能命令消除者，那么巡逻者呢？如果我没理解错，主系统派往一个原生世界的巡逻者，级别要远低于消除者对吧？”
　　草！还真让这个纸片人蒙对了。教官恨的直咬牙。
　　吕嚣看见教官又在拿修长手指摩挲下颌，顿时知道自己猜对了，扬起脸，笑得腼腆极了。“啊，那就真的太不好意思了，得麻烦您暂时充当一下《凌仙》的副导演。”
　　“放屁！”巡逻者B激动的一张娃娃脸涨得通红，大声爆了句脏话。“不带你这样欺负人的！”
　　“啊，我或许欺负人，”吕嚣闲闲一笑。“可问题是，你们是人吗？”
　　“你……你！”巡逻者B被他气的浑身发抖，却不能反驳。
　　教官抬手按住了即将暴走的巡逻者B，转头认真地问吕嚣。“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为什么要我帮你们拍完《凌仙》？”
　　“不只是拍完《凌仙》，还要把剧组的人召集齐，然后追查穿书者崔明轩的下落。”吕嚣顿了顿，又道：“张扬在冀北的事业不能丢，我要混迹娱乐圈，也必须要积累人气。再有，你眼下要继续审判者的计划，又被主系统追杀，留在冀北与我和张扬抱团是你最好的选择。”
　　吕嚣在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留意到，有意无意地，他一直在模仿张扬。
　　张扬很强势，于是他的话也变得很强硬。
　　教官按住巡逻者B，抬眼望向酒店大堂内外陆续结起的冰棱花，笑了一声。“行吧，既然你坚持要这样……”
　　“可是教官……”
　　“嗯，没关系的。”教官打断巡逻者B，耸了耸肩。“吕嚣说的对！你我身为巡逻者，都无法反抗审判者的命令。不如这样，你去追查崔明轩的下落，而我呢，就留在《凌仙》剧组陪他收拾娱乐圈的烂摊子。”
　　吕嚣及时补刀。“至少在张扬醒来前，你都不能走。”
　　“你、你不要太过分啊！我警告你，你要是再这样对教官说话，我就……”巡逻者B娃娃脸憋成朱砂红，霍然扔下肩头扛着的摄像机，拿手指着吕嚣，气的手指头颤抖的频次安个装置就能拿来发电。
　　吕嚣斜眼看他，笑了笑。“你就怎样？你能怎样？”
　　噔噔噔！
　　巡逻者B大步冲到吕嚣面前，拎起吕嚣领口，双手卡住他脖子，只要稍微一用力，这少年雪白纤柔的脖子就能被拧断。
　　可是吕嚣一点害怕的神色都没有，他甚至还在笑。
　　“你、你……你做了什么？！”巡逻者B睁大眼睛，娃娃脸上渐渐露出了恐惧，瞳孔在瞬间切换了十次颜色。
　　吕嚣不慌不忙地抬手，拨开巡逻者B卡住他脖子的手指，咳嗽两声，少年眉目里带着点天然羞涩腼腆。“不好意思啊，你大概又忘记了，我刚被那个东西识别为冀北的审判者。”
　　他手指向被巡逻者B扔在地上的摄像机。
　　“行了，你斗不过他的。”教官强忍住笑意，也懒洋洋抬脚走过来。“他说的对！巡逻者也不能违抗审判者的命令。那就这样吧，不就是帮助审判者和15-3打好掩护嘛！”
　　教官耸了耸肩，打了个响指。“要我帮忙拍完《凌仙》是吧？行！B，你去追捕闯入的穿书者崔明轩，剩下的事情，我来搞定。”
　　“可是教官……”
　　“就这样定了吧，”教官似笑非笑地拍了拍巡逻者B的肩头。“带上你的小组成员，尽快完成穿书者抓捕任务。”
　　“可是……”
　　“嗯？”教官趁着拍肩的姿势改为搂肩，凑近了贴着巡逻者B的面颊，突然启唇轻笑一声。“舍不得我？”
　　语气又轻薄，又凉薄。
　　巡逻者B赫赫地喘着粗气，脸憋的通红，眼睛都不敢转。只要稍微动一动，就能蹭到教官那两片微凉的唇。
　　吕嚣冷眼看着，三秒后，倒退着往外走。“你们商量完了来找我，我先去看看外头那些被冻结的女孩子。”
　　教官似笑非笑地回了句。“忘了说，那些女孩子毕竟是你的粉丝，你可以趁机刷下好感值。”
　　怎么刷好感值？
　　吕嚣在走到酒店外的时候还处于一片茫然，但是真见到了被冻结的时间内被冻结的女孩子们，他似乎也就无师自通了。遍地开花的冰棱就像剧组布景，他站在冰棱花簇的中央，略带腼腆地微笑，然后他只是想了下，这个暂停键该关掉了。让时间重启吧！
　　然后时间就重启了。
　　一瞬间所有女孩子们都鲜活起来，喊着他的名字，眼底流出激动的眼泪。
　　“啊啊啊啊，第一次距离喜欢的人这么近！”
　　“小哥哥你还没给我签名！”
　　“嚣嚣你好好看……”
　　吕嚣身边突然潮水般涌过来无数的人，女孩子们都穿着洁净的白T恤，胸口印着动漫版的吕嚣。
　　吕嚣在衣香鬓影里微笑，像一个真正的娱乐圈顶流那样，不慌不忙地引导秩序。那两个粉丝团的团长对着扬声器下达命令，队伍渐渐地排起长龙，每个人按次序接近吕嚣，每个人都有三分钟单独与吕嚣沟通的机会。
　　吕嚣最后呵着手笑着说，“你们觉不觉得这里很冷？”
　　他说话时，两片樱花唇冒出丝缕白气，呵气如兰也不过如此。一双桃花眼亮的惊人，笑起来却像个小孩子。
　　站在队伍最前面的正副团长都红了脸，偷偷地拿眼睛瞄他。
　　“这么冷的地方，不适合女孩子长待呢！”吕嚣笑得眉眼弯弯，语气又轻又温柔。“而且我也要回去工作了哦！”
　　这么冷的地方，的确不适合吕嚣这样美的小哥哥长待。
　　正副团长互相看了眼，鼓足勇气问他。“嚣嚣你真的会去参加月底的真人秀节目吗？”
　　吕嚣愣了半秒钟，随即弯着眉眼笑道：“不知道呢！要看导演肯不肯放我的假，而且……”
　　吕嚣垂下眼皮，长而翘的睫毛扑洒在鼻翼两侧，宛若蝴蝶翼翅般美好。“而且我对娱乐圈来说，还是个彻头彻尾的新人。emmm目前我还没接到真人秀节目组发来的邀请函，也许是被嫌弃了，也不一定。”
　　吕嚣垂下眼皮站在冰棱花簇结的老山林子里，美的就像一幅画。
　　周围的女孩子们都下意识屏住呼吸。不知道第一个是谁喊出口，随即女孩子们的呼喊声汇聚成海，漫山遍野都是甜蜜的呐喊。
　　“嚣嚣我们支持你！”
　　“嚣嚣你一定会红的！”
　　“嚣嚣，加油！”
　　吕嚣垂下的眼睫慢慢抬起，在满山结出霜花的簇簇雪白冰棱中，他扬起脸，忽然勾动两片淡色樱花唇，笑了。
　　**
　　半天后，教官果然抓回了所有剧组“在逃”人员。摄影师Wilson因为爆料吕嚣结果反而导致吕嚣爆红，又心虚又不安，连着买了几张机票辗转各国，不敢回到华国娱乐圈，结果教官亲自出马，以剧组监制的身份召他回组。
　　Wilson回到老山林子再次见到吕嚣，很是有点忐忑。
　　吕嚣坐在沙发上，两条笔直的长腿优雅地架起，手指摩挲一支未点燃的薄荷烟，看着Wilson冒汗的额头，勾唇笑了笑。
　　“你很会策划剧组宣传的嘛！”
　　Wilson坐立不安，窘迫地解释道：“都是崔明轩和杨磊两个人撺掇的，你知道，我……我对你挺有好感的。”
　　吕嚣微偏着头，停顿了三秒后，很认真地道：“土！”
　　Wilson茫然地望着他。
　　“挺有好感什么的，这句表白太土了。”吕嚣认真地与他解释道：“你巧妙地剪辑了当时我与张扬的对话，又掺杂着剧组拍摄的师徒对话，将如今华国最红的大影帝风凌牵扯其中，很会炒作。所以……你不像是个只能给我找出一个这么蹩脚理由的人。”
　　Wilson望着他两片樱花唇一翕一合，下头突然间肿胀。他夹着两条腿站在吕嚣面前，喉口发干，声音在嗓子里滚了几次，最终苦涩地笑了声。“好，我承认，是我嫉妒。”
　　“嗯。”吕嚣丝毫不意外地点了点头。“我爆红网络，大概的确值得嫉妒。”
　　Wilson喉结滚了滚，吕嚣误会了。这少年以为他说的是嫉妒对方爆红，但实际上，他真正嫉妒的人是张扬。张扬年纪轻轻就能拿到圈内最好的资源，拍戏有炙手可热的双料影帝风凌带资进组，又挖掘到吕嚣这种色艺双绝的新人。何况，娱乐圈知名的金主爸爸金大老板也对张扬青睐有加。身为一个男人，他不能不嫉妒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