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离沈辰渊很近，可以听到手机里传出的那道好听的男声，对方的语气很是亲近。
　　这就是沈先生的弟弟吗？好惨啊，连饭都吃不上，这边的饭这么便宜，一天只要一个铜板就够了。
　　喝醉的乔安没了清醒时的拘谨，一举一动都遵循着最初的冲动，他直接蹭到沈辰渊肩膀上，光明正大地偷听。
　　打在颈边的呼吸有点烫，沈辰渊微微偏头离远了一点，却默许了乔安“偷听”的举动。
　　沈楠是成长型的主角，最初只是一个靠着家里的富家少爷。他虽然平时很听父母的话，但也有叛逆的时候，当初报专业时不愿屈服于沈父的安排，硬是要去学设计。
　　他也不是真的喜欢设计专业，只是不想过这种被掌控的生活。
　　父子俩吵了一架，虽然最后以沈楠妥协去学金融为终，但父子两始终有了隔阂。
　　说到底只有这一个儿子，沈贾舍不得真教训沈楠，就只有停了对方的卡。这时沈辰渊刚好回国，是家里唯一一个支持沈楠的人，沈贾生气时也会私下里给沈楠打钱，借此成功拉进了于沈楠的关系，成了对方的“盟友”。
　　后来，经历了沈辰渊夺家产一事后，沈楠终于醒悟了过来，好好学习认真工作，接手沈氏集团后进一步把企业做大，被誉为一代商业天才，与顾城强强联合，成为一段佳话。
　　但如今，沈辰渊还是那个好哥哥，沈楠也还是那个被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少爷，偶尔为了不去公司上班跟沈贾斗智斗勇。
　　“好啊，小楠想要多少呢？”沈辰渊嘴角勾着笑，眼底一片冷漠。
　　他又要把自己的弟弟养废了呢。
　　想到上一世顾城指着他的鼻子，说他故意放任沈楠，就是想把沈楠养废好没人跟他争家产时，沈辰渊又开口了：“三万是不是不太够？我给你十万吧，等会把钱打到我给你的那张副卡上。”
　　“有什么困难都可以跟我说，哥哥会帮你的。”
　　听到熟悉的话语，那边的沈楠也放下了心，自从上次在晚饭时不欢而散后，沈辰渊就再没联系过他。这次沈楠也是借着这个机会，想跟沈辰渊缓和关系，“谢谢哥！最喜欢你了~”
　　最喜欢吗…呵……
　　沈辰渊没回这句话，说自己还有事要忙就把电话挂了。
　　给沈楠的卡里转了钱后，他耳边传来乔安清亮又带着点软的声音：“沈先生对你弟弟真好…”
　　话里的羡慕都快溢出来了。
　　沈辰渊转头迎上乔安的视线，被眼镜掩饰住的双眼透着些意味不明的神色，他牢牢盯着乔安的双眼，轻声问道：“乔安真的这么认为吗？”
　　“嗯…”乔安就像个挂件似的整个人瘫在沈辰渊胳膊上，平日里会隐藏的小情绪全都漏了出来，话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委屈，“我大哥对我一点都不好。”
　　“明明隔壁的大牛哥就很照顾他弟弟，每天都带小牛出去玩，去集市还会带糖回来给小牛……但我大哥只会欺负我，把活都扔给我干，他还嘲笑我…”
　　“后来我有了一个弟弟，我攒了很久的钱给他买了糖葫芦，但他，他扔掉了…”乔安把脸埋进沈辰渊的肩膀里，手上的力道也开始加重，“我的糖葫芦，我一口都没尝……嫌弃就还给我啊！”
　　“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欺负我，我爹也不疼我了，他只喜欢乔有才…”
　　“我讨厌他们！”
　　肩膀处传来湿润感，沈辰渊从没应付过这种情况，有些手足无措。
　　乔安的情绪不太稳定，一直在小声重复着“讨厌”二字，还夹杂着一些人名。
　　这是乔安第一次说他生前的经历，但显然这经历并不美好。
　　学着以前见过的姿势别扭地把乔安抱进怀里，沈辰渊手指插进他的发间，轻轻揉了揉。
　　无言的安慰让乔安的情绪稳定了下来，他用衣袖擦了擦眼泪，放松身体靠在了沈辰渊怀里，声音很轻：“沈先生…”
　　“我在。”沈辰渊应道。
　　脖颈处被乔安轻轻蹭了蹭，对方的声音软的一塌糊涂：“我也想要……”
　　抱住人的手悄然收紧，沈辰渊听到了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这大概是，乔安第一次跟他撒娇。


第15章
　　沈辰渊立马抽出手，随后拿着一张卡塞进了乔安手心里。
　　乔安呆呆地握着卡，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沈辰渊。
　　“哥哥给你的零花钱。”
　　“真的是给我的吗？”话是这么问着，但乔安已经拽住卡藏在怀里，毅然一副“你不能反悔”的模样。
　　沈辰渊好笑地点了点头：“是你的，是给乔安的。”
　　得到保证，乔安才把卡拿出来仔细瞧了瞧，像个小孩子一样，明显是还醉着：“它是黑色的！”
　　“嗯，家里还有其他颜色的，乔安喜欢可以都拿着。”
　　少年眼角一片湿润，鼻子也红红的，眨眼时还会带出些许眼泪。沈辰渊拿手帕给他轻轻擦了擦，想到如今常用的消费手段，柔声问道：“乔安带了手机吗？”
　　“带了，在这里！”乔安摸摸口袋，献宝似地把手机递给了沈辰渊。
　　沈辰渊一手抱着人，一手拿着手机操作。
　　乔安玩游戏用的都是平板，手机只用来打电话，里面只有些系统自带的软件。
　　微信、支付宝、注册账号、绑定银行卡……
　　怕乔安记不住复杂的，他所有的密码都换成了112233。
　　想了想，沈辰渊又下载了淘宝。
　　做完这一切，他低头去看乔安，却发现对方已经睡着了。
　　少年的手上还握着他的黑卡，白皙的手与卡的颜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脑海里想起不经意间看过的一段话，沈辰渊突然就有了种冲动。
　　他想把卡给乔安数着玩。
　　这个念头一出，沈辰渊又同时想起了话的出处。
　　那是孟前辈秀恩爱时发的。
　　是秀恩爱时发的。
　　秀、恩、爱。
　　手上的劲一松，沈辰渊差点让怀里的乔安摔出去。慌乱地把乔安重新抱好，沈辰渊心跳乱了。
　　他转头望向窗外，不敢再看乔安。
　　纷纷杂杂的记忆涌来，沈辰渊有些茫然。
　　他是喜欢上乔安了吗？
　　可为什么这感觉不一样……
　　*
　　阳光正好，万里无云。
　　办公室内很安静，能听见空调运转时细微的“咔嗒”声，室内的温度也控制在一个适合的范围。
　　沈辰渊手里拿着钢笔，在看过的文件上签字。
　　笔头划过纸张，摩擦中泄出一丝声响。系统听着这时不时响起的“沙沙”声，终于忍不住出声打断了沈辰渊的工作。
　　【宿主啊~你天天工作不会感到很无聊吗？】
　　【不会。】至少在目前为止，他最喜欢的事就是工作。他的一个决定甚至能决定一个公司的存亡，这种权利在手的感觉令他很安心。
　　沈辰渊动作不停，回复道：【无聊了？你不是找了兼职？】
　　【唉别提了，我开始去当了星际界面的主脑，无聊不说，工作还超级累，积分又少。后来我辞职去了无限流世界当系统，本想着就是通报个规则，然后监督一下玩家，结果……】它回想起那个画面，声音都有点抖，【嘤嘤嘤吓死我了，我再也不去了！】
　　【呜，果然积分都不是那么容易赚的。】
　　【嗯，辛苦了。】沈辰渊不走心地附和了一声，批完文件后，他拿起电脑干起了私事。
　　系统自从没找兼职后，闲得都快卡机了，见此热情地自荐道：【宿主你要干嘛啊？我帮你啊！本系统可实力碾压一切程序！】
　　【空出来的时间还可以带安安一起去玩，多划算！】
　　听到乔安的名字，沈辰渊顿了下，掩饰什么似地轻咳一声后，他把手头的活交给了系统。
　　办公室只有他一个人，也不用怕被发现异样。
　　电脑上的数据在凭空跳动着，沈辰渊难得无事可干，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要出去玩吗？
　　想到前天的事，沈辰渊心绪又开始浮动起来。
　　他本以为，那天醉酒又哭了一顿后，第二天醒来的乔安会害羞得不行，然后躲他两天，他也正好理清一下自己的思绪。
　　但现实是，沈辰渊第二天等到的，只有一只白着脸把卡还给他，颤抖地说“对不起”的乔安。
　　眼睛肿了一圈，明显是哭过了。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他不理解，明明他每天都会送东西给乔安，乔安也一直很开心地收下了。
　　“我，我要了沈先生的东西。”
　　“这…”有什么问题吗？话还没说完，沈辰渊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他主动送，跟乔安自己要，是不一样的。
　　沈辰渊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感受，有点烦，有点难受，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他不想看到这样的乔安。
　　感情在这一瞬间明朗，什么理不理思绪的，已经完全没必要了。
　　*
　　时间悄然划过，中午12点一到，沈辰渊放下工作，发消息让司助理去跑腿买饭。他心不在焉地等着午饭，注意力全放在了手机上。
　　铃声响起的一瞬间，沈辰渊接通电话。
　　银行卡的事解决后，乔安放开了许多，少年不知从哪得来了“总裁都超级忙，都不会好好吃饭然后得胃病”的消息后，忧心不已地说要每天监督沈辰渊吃饭。
　　“沈先生！中午了，要记得吃饭。”
　　“在吃了。”饭刚好送了上来，司纪是个嘴刁的，带回来的套餐味道都不错，只是沈辰渊看着饭菜上那一只鸡腿时，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乔安今天中午吃的什么？”
　　“有三鲜丸子，还有红烧肉！沈先生呢？”
　　“你猜猜，有你最喜欢的。”
　　“大鸡腿吗？！我也想吃！”
　　“噗，昨晚才吃过，不会吃腻吗？”
　　“不会啊~鸡腿也有很多种的，有红烧鸡腿炸鸡腿奥尔良鸡腿…”
　　香辣的鸡腿肉被送进嘴里，沈辰渊却尝出了一丝甜。
　　原来喜欢，是这个味道的。
　　*
　　难得的双休日，动物园里迎来了许多游客，小孩们牵着父母的手，有的直接坐在爸爸或者哥哥的肩膀上，看着各种各样的动物兴奋地喊出了声。
　　乔安紧紧拽着沈辰渊的衣角，两眼发光地仰着头看，另一只手情不自禁地扶在栅栏上：“沈先生！这是什么啊？”
　　“这个叫长颈鹿。”沈辰渊左手虚护在乔安的右侧，看到一旁有管理员在拿着树叶分给游客，也带着乔安过去要了两份。
　　一只长颈鹿注意到这边有食物，脑袋探出栅栏外，舌头一勾直接吃上了乔安手里的树枝。
　　“沈，沈先生，它它它过来了。”感受上手上树枝被拽走的力道，又迎上一张突然放大的鹿脸，乔安紧张地直往沈辰渊身边靠。
　　沈辰渊好笑地扶着乔安，开口道：“没事没事，乔安把手松开，不会咬你的。”
　　手松开，树枝被叼走，那长颈鹿也不离开，就这么在两人面前嚼着树叶。
　　沈辰渊摸摸几乎被自己半揽在怀里的乔安的脑袋，晃了晃自己手上那一份树枝：“乔安还想要喂吗？”
　　乔安有点怕又有点想喂，最后一只手抱着沈辰渊的胳膊，另一只手伸出去投喂，看起来怂怂的。
　　那只长颈鹿看起来很亲近人，嚼着树叶跟乔安对视着。
　　“乔安想摸吗？可以摸它的。”沈辰渊在乔安耳边轻声道。
　　手里抱着沈先生的胳膊，乔安的胆子也大了一点，快速伸手摸了一下长颈鹿的鼻子，在手指接触到毛茸茸的触感时又立马缩了回来，整个人藏在沈辰渊身后。
　　在两人背后，司纪趴在严述的背上，“啧啧”了两声后一本正经地吐槽着：“沈总太没用了，这种时候怎么能这么绅士呢，应该把小可爱抱在怀里亲亲摸摸才对啊。”
　　他说着亲了一口严述的侧脸，荡漾道：“像我就从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严述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脑袋，语气轻飘飘的：“宝贝，是我晚上没有满足你吗？”
　　以至于大白天来撩拨他？
　　察觉到危险的信号，司纪装作没听见的样子，傻笑了两声，赶紧跑过去给沈辰渊他们拍照了。
　　刚来现代一个月的小百姓第一次见这么高的动物，抱着沈辰渊的胳膊不让人走，可怜兮兮的：“沈先生陪我一起照…啊啊啊，它又过来了！”
　　沈辰渊感知着胳膊上收紧的力道，又对上少年依赖的视线，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乔安并没有发现沈辰渊的变化，用身体的重量拖着他的沈先生不让人走。
　　乔安，你再这么对我，我可能会忍不住啊…
　　沈辰渊扶了把眼镜，把所有偏激的想法收敛起来，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没被乔安抱着的另一只手揽住少年的肩膀：“好，我陪你。”
　　照片里，长颈鹿亲切地把它的大脑袋杵在了乔安脸侧，紧张的少年半张脸贴在旁边男人胳膊上，带着肉眼可见的依赖，朝镜头露出了一个笑容。
　　青涩，带着天真与快乐。
　　“这就是照片吗？好像啊，简直一模一样！”乔安已经放开了沈辰渊的胳膊，重新拽住了对方的衣角，看着手机上的照片惊叹道。
　　而沈辰渊看着照片上的自己，却有些恍然。原来他那时是笑着的吗？他曾独自对着镜子练习微笑，因此很清楚，那不是他经过千百次实验后得到的所谓最完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