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上所述,段云深怀疑嘉王景逸三番两次的挑拨离间,是因为对景铄有不轨之心,见不得自己这个“妖妃”天天在景铄旁边转悠,所以想设计让景铄对自己产生怀疑然后搞死自己。
有理有据有没有?
论证合理有没有?
相爱相杀,我懂!古早文套路!
这么一想,景逸表面上和太皇太后打的不可开交,其实很有可能是因为爱情啊!
表面为了江山,实际为了美人,为了把美人从太皇太后那个老妖婆的手里抢过来,关进自己的金丝笼!
段云深总结完心中一惊,这时候只想对着景逸咆哮——莫挨我的狐狸精!!离他远一点!
段云深:“我不会把你让给他的。”
段云深边说还边转过头亲了景铄一口,脸上的表情就跟在许诺一样认真。
景铄:?
景铄:“嗯??”
景铄发现自己好像跟不上自家爱妃的反应速度,根本不知道段云深这是想到哪里去了。
段云深那边脑子里走了个岔路,让整个人物关系走向歪出了十万八千里。
景铄这头倒是看得格外分明。
景逸此时送这糕点给段云深,想要说的是——之前的承诺依旧作数。
便是之前所说的那个,若是景铄倒台,段云深依旧可以去找嘉王寻求庇护。
乍一看现在的景逸似乎是已经走到穷途末路,毕竟他和大将军密谋造反之事已经被太皇太后定性,他本人身陷囹圄,身为左膀右臂的大将军贺勤也失踪了,下落不明。
可这袋子糕点正好说明了,目前的局势依旧未对景逸造成根本性的威胁。他依旧胜券在握,甚至还能在下狱的时候让人送糕点进来。
景铄抱着段云深,从刚刚段云深的反应来看,知道段云深应当是没能理解景逸的这层意思的。
不过景铄却也没有深入给他解释的打算。
不明白更好,自己的人自己会安置妥当,用不着别的人来操心。
景铄松开段云深的腰,段云深被人抱了好一会儿,这会儿得了自由一下子就从景铄的腿上蹦下去了。
再怎么说自己一个大男人,被人这么腻乎的抱在怀里终归还是有几分不自在,尤其是现在关系已经定下来了,不知怎么的,反而越发地开始觉得不自在,许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但是如果反过来让自己用这个姿势搂着抱住这只男狐狸精,段云深还是很愿意抱的,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虽然暂时武力值比拼不过,但是,万一有一天呢?
段云深离开了自己的怀里,景铄便操纵着轮椅到了桌子边上,拿起那包糕点打开看了一眼。
里面的糕点都方方正正的形状,看着只有拇指肚大小,每一面都光滑平整却又被烤得微微焦黄,看着就有种酥脆感,这种小糕点中间大多都有夹心,绵软的豆沙或者是香甜的紫薯。
段云深看景铄这反应一脑袋的问号,心道,他该不会想吃吧?
景铄转头看段云深,“看起来似乎不错,应该是京城的铺子,等出宫了,云深也去尝尝。”
段云深自然点头说好。
实际上他们离开宫之后第一选择应该是立即离开京城,越远越好。
毕竟离京城越近越有可能被抓回去,哪里来的闲时间在京城闲逛着吃东西。
这袋子糕点后来被段云深送给小苟子了,能光明正大送进宫经过层层盘查,想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段云深也不是谁送的好吃的都想吃的,这时候送给小苟子吃正好,避免食物浪费。
景逸下狱之后,太皇太后便借着景铄的手开始在朝堂上进行大清洗,王爷党中有收服价值的便收服,剩下的大多都是贬官调任,有宿仇的便直接抹杀。
没有了王爷党的阻挠,谢翰心之事也有了转机。太皇太后想着毕竟与谢翰心姐弟一场,便试图想法子将谢翰心捞了出来。
如今太皇太后一手遮天,她说这天上的太阳是方的,只怕没一个人敢站出来说它是圆的。
只是谢翰心大概是恶事做的太多,如今到了报应的时候,他被捞出来之后,居然在宰相府门口被杀了。
此事算偶然也算必然,他老来丧子本来就悲痛不已,还没来得及替子报仇就被景逸手下的人反栽了一把,成了叛国通敌的恶贼,这么大的年纪还下了狱。
再怎么说他也是丞相,入狱之后倒是没人敢亏待,只是丧子之痛本身就将他摧残得差不多了,自然音容憔悴。
彼时全凭为子报仇一口气吊着,中途他曾安排人策划了几次针对嘉王景逸的行动,但是都无疾而终。
最后还是靠着暴君景铄送上来的人证物证才将景逸拉了下来。
算起来,景逸如今这番模样,居然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实在是称不上为子报仇了。
如此人生起伏,谢翰心这段日子以来仿佛苍老了数十岁。原本就不年轻了,等到太皇太后将人捞出监狱的时候,谢翰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行将就木的垂死之人。
撑着他的一口气大概就是等着亲眼看到嘉王身死,也算是报了谢渺之仇。
只是万万没想到,他出狱的那天宰相府门口自发聚集了不少的百姓,这些百姓都是承过嘉王景逸的恩的,这时候高喊着“丞相有罪则放,王爷有冤则诛”“暴君妖后当道,国不国,家不家!”
这是一场暴.乱。
为了向谢翰心献媚,朝中太后党羽甚至专门调了兵力过来镇压,并且护送谢翰心。
结果护送的士兵为了达到镇压效果,试图杀一儆百,当众杀了一个替王爷叫冤的老者,见了鲜血之后民众情绪直接暴走。
在这一片混乱之中,一支不知从何处而来的箭射中了谢翰心的眉心,箭镞都完全射.进了脑子里,谢翰心当场殒命。
这等身手,应当是早有埋伏,只是人多杂乱,最重也没抓住人。
而这一切还不过是冰山一角。
嘉王景逸下狱,不过是天下倾颓的开始。
之前曾说过,嘉王景逸在民众之中的口碑很不错,毕竟当今当权者之中,暴君残暴狠戾且只是傀儡,太皇太后为建行宫修陵墓征壮丁刮民脂,站在朝堂上的官员们更是不用说,没有几个做实事的。
相比之下,景逸这个王爷放弃荣华富贵保卫边疆,多次主持赈灾之事,镇压起义暴动,甚至连嘉王府都经常乐善好施,曾在京城门口摆粥汤安抚流民。
简单来说,景逸是天下民众心中的希望,嘉王推翻暴君取而代之,早就是人心所向。
而此次景逸入狱,则是在试图“抹杀”这抹希望。
恰好又遇上丞相这个贪官之首被放出,民众情绪积压到了临界点,所以爆炸了也不稀奇。
而且没了嘉王的势力的牵制,太皇太后极其党羽更加肆无忌惮。
恰逢太皇太后寿辰将至,各地官员为了讨好太皇太后,变本加厉地在民众头上搜刮。
朝廷的内乱以景逸入狱王爷党落败收场,而此事却为真正的内乱拉开了序幕——民心乱了。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景逸落难,太皇太后党得势,百姓因为搜刮而吃苦,让他越发得民心。
自从嘉王入狱之后,景铄安分得不像话,每日就是充当太皇太后的传话筒,剩下的时间就是不务正业的和那个蛮族妖妃在一起。
但是太皇太后却也未敢小瞧了他,始终记挂着他从张景之手中拿到了解药之事,想着什么时候再找太医院配一副药来牵制这暴君。
那药的配置已经早就安排下去了,只是还在想着要怎么给这暴君喝下去。
思来想去,这主意就打到了段云深的头上。
毕竟段云深现在是景铄最宠幸也最信任的人,由他将那碗药送进暴君嘴里,自然能顺利许多。
要知道暴君在毒上吃过好几次亏之后,在进食的问题上格外注意。
太皇太后差贴身婢女南枝给段云深递话,向段云深阐述暴君不过是个傀儡,太皇太后才是这天下真正的主子,段云深舍弃了暴君跟了太皇太后,会有多么光明的前景。
段云深听着的时候点头如捣蒜,一副下一秒就要加入太皇太后阵营并宣誓为太皇太后的一统天下事业奋斗终生的模样。
结果南枝一走,段云深转身就把太皇太后给的药倒进花盆里了。
太皇太后寿辰之后他就要和自家狐狸精远走天涯了,去他的光明前景,这玩意儿能吃么好吃么怎么吃?
这事段云深根本就没和景铄提起,倒了药之后碗一扔,转头就接着研究自己的地图去了。
结果当天晚上他差点被景铄活吃了,折腾得他第二日几乎下不来床。
段云深被一通折腾完,几乎是沾枕头就睡着了。景铄却睁着眼睛盯着段云深的脸舍不得移开。
有些事段云深不提,不代表景铄不知道。
大概是被亲近的人伤得太多,此时段云深这个在他自己看来不值一提的小事,反而让景铄心动。
他是真恨不得将这人活吃了,让他彻底变成自己的一部分,变成自己的血肉,只要自己活着,他就不会,也不可能和自己分开。
太皇太后的寿辰转瞬即至。
按照景铄和段云深的约定,在当天的宴会举行之后,段云深以不胜酒力为由离开宴席,回到宫中之后会有人接应趁机送他出宫。
景铄在寿辰之日还有事情做,此事做完之后,便出宫去找他,然后两人一起远离宫城,从此只在人间烟火中行走,再不回来。
景铄将这安排说给段云深听的时候段云深右眼皮直跳,老觉得说这段话的景铄像是在台上表演京剧的老将军,背后插的全是flag。
最后把那半块地图塞景铄怀里了,段云深右眼皮才消停下来。
段云深那时对景铄道,“你不来,我不走。”
到了太皇太后宴会当天,按照提前安排好的,段云深桌子上的酒水换成了白开水,喝了几杯之后装作不胜酒力,趴桌子上睡了。
景铄让人送段云深回了宫。
.
宫中尚是歌舞升平。
景铄坐在轮椅上,安静扮演着自己傀儡皇帝的角色。
炸开第一朵烟火的时候,景铄抬眼瞧了一眼。
烟火确实好看,不过于今夜而言,它极有可能只是一个信号而已。
景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太皇太后听着献媚的大太监说着吉祥话,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浮出来了。
下面的群臣百官交杯换盏,如今坐在下面的基本都是太皇太后的党羽——毕竟王爷党都被贬官流放了。台下的官员们自然正是春风得意。
正在表演的是从宫外请来的杂耍班子,远处的烟火声震天。
就在这时候,几乎没人注意到,从远处连滚带爬地跑过来一个小太监。
那小太监摔地上被一个大太监拦住,小太监慌里慌张说了几句说什么,大太监听完瞬间脸色就变了。
他看了看太皇太后和下面的官员,终究还是咬牙走到了太皇太后身边,小声附耳禀报道——嘉王景逸越狱了,京城的守城军在没有调令的情况下私自在北门外集结,随时可能突破北门入宫。
太皇太后一顿,看向禀报的那个大太监。
大太监也是脸色惨白,被太皇太后这一看,瞬间跪倒在地上,以头抢地。
恰在此时,杂耍班子里一个喷火的杂耍汉子突然对着台下的官员喷了一口火,热浪燎过去惹得下面的鼓掌。
太皇太后的脸色已经刷白,“召,召侍卫统领项一越!”
大太监跪在地上,“……项,项统领不在宫中……”
太皇太后一顿,想起旧事看向一边的景铄。
景铄察觉到目光抬头,微笑了一下。
太皇太后后背一凉,又看着台下的歌舞升平,只觉得头晕目眩,“怎会……他为何要如此……”
大太监不敢说话,跪在地上不敢动。
这时候台下终于有人注意到太皇太后这边的动静了,只是他们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突然就听到远处传来了“杀——”的怒吼声,整齐划一,声音直冲云霄,直接盖过了杂耍班子的声音。
景铄嘴角弯了弯,气势听起来倒是不错。
此时已经属于景逸的守城军如入无人之境。
宴会上的官员在听到那声势浩大的一声之后,几乎都准备四散奔逃,只是还没来得及逃出去,就又被攻进来的守城军吓得退了回来。
等到守城军将此处团团围住之后,景逸才慢悠悠地登场。
此人半点也看不出是刚刚越狱的模样,衣服干净整洁,一派清贵优雅,与其说是来逼宫篡位的,看起来更像是来祝寿的。
太皇太后皱着眉头,厉声呵道,“乱臣贼子!”
嘉王笑了笑,“皇额娘既然定了本王与将军密会谋反,那本王不妨就顺了皇额娘的意——只是这宫城防备如此空虚,本王倒是没想到。”
景铄就跟看热闹似的看着这两个本朝最有权势的人互相用着斯文的词句扯皮,悠然从容。
太皇太后党羽此时真到了穷途末路,有位官员口不择言,怒声呵斥道,“谁不知嘉王爷的母妃当年便是试图毒害先帝才获罪赐死,亏得先帝仁德,才放过嘉王爷一条命来,如今嘉王爷居然恩将仇报么!?不怕先帝若是泉下有知?!”
景铄听着这话没忍住掀起眼皮子看了那官员一眼——愚蠢。
景逸原本一副温雅和煦的模样,这时候听那官员说出这样的话,脸色居然瞬间就冷了下来,“本王母妃当年为何而死的,只怕要问一问皇额娘,还有本王的好侄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