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分明就是随口一说,怎么这人就抓住不放了。
景铄:“还没编好?”
段云深:……
你猜?
段云深坐下来了,拿着笔接着勾画自己的后半生人生蓝图去了。
装傻么,我也可以会的!
我没听见!
景铄的轮椅在段云深旁边停下来,看着段云深在游记上面做批注,“爱妃写错字了。”
段云深心道,那是因为我的字和你们这里的字本来就不一样!
景铄伸手抽过段云深手里的笔。
段云深改去拿书。
景铄拿过他手里的书。
段云深改去看地图。
景铄把地图卷了收起来了。
段云深:……
景铄:“朕问爱妃的,爱妃还没答呢?”
段云深突然转了话题道:“臣妾梦到过陛下。”
景铄扬眉,果然放弃了之前那个“我知道你知道我当时只是在瞎编”的梦,转而问道,“梦到什么了?”
梦到一个仙人从水里捞出来三个你,问哪个是我的,我说都不是,他就要把三个一起送给我!
三个啊
哭着被吓醒好么?!
这个梦肯定不适合拿出来告诉给景铄的,段云深想了想,决定继续瞎编,于是一脸悲痛,“梦到陛下抛弃臣妾,另娶新妃了,噫呜呜噫——”
梦到你对不起我,我先抢占道德高地,免得你待会儿咬我!
景铄听罢看了段云深一眼,“娶谁了?”
段云深一顿,然后不假思索,“贺珏贺小公子。嘤,陛下在梦里有了新欢就不管臣妾了,臣妾,嘤,被欺负的好惨好惨。”
景铄:“怎么被欺负的?”
段云深:“……”
这都要问的么?我要真是做梦被欺负了,你这属于揭伤疤我跟你港!
景铄看到笔架上的狼毫小笔,随手取下来,确认笔毛上面还是干净的,并没有蘸墨。
段云深绞尽脑汁地想,自己梦里要怎么被欺负才算比较合适。
结果还没想出来,景铄手里的狼毫笔就挑起他的下巴了,用的笔毛那头。
段云深微微仰着头:??
毛笔顺着下巴往下,刷过喉结。
段云深没忍住咽了一下唾沫,喉结上下移动。
景铄瞧着清冷淡然,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在做坏事的模样。
笔毛划过的地方有些微微的痒……
段云深愣了一下才猛然回过神,直接伸手捏住了景铄手中的笔,然后脖子后撤了两分,无奈得不知说什么好,“陛下。”
景铄也没松手,任由笔杆被段云深抓在手里,悠然问道,“梦里是不是这么欺负爱妃的?”
段云深:……
不是,没有,不存在的!
你这个“欺负”很有歧义啊兄弟!
景铄看起来从容正经:“不是?那是怎么欺负的?”
段云深:……
我觉得你在等我给你口述一篇小黄雯,但是我没有证据。
而且我也不会口述的!!
段云深发现景铄最近越来越得寸进尺了,以前自家的狐狸精多么的美丽且安全,看着跟个性冷淡似的,还让自己怀疑了他的晋江功能有问题。
结果现在一言不合就把自己往车里拽啊!
车门直接焊死!!
幸亏作者不敢踩油门。段云深心道,感恩晋江审核制度。
这次是真的晋江。
段云深抓着景铄手里的毛笔,把毛笔从他手里拽出来,放好,然后严肃正经地看着景铄,仿佛老夫子,“不是那个欺负。”
景铄:“那是哪个欺负?”
段云深:“……?哪个欺负都不是,不是你欺负的!是梦里失宠过后,别人欺负臣妾!”
景铄:“谁?”
段云深脑子里一连串名字冒出来,小苟子贺珏渡鸦太皇太后许太皇太妃……点小公鸡点到哪个就是那……
景铄:“贺珏争宠然后欺负爱妃?”
段云深:“……不不不。”
这剧本可不说我说的!
景铄道,“虽然朕觉得时间久了爱妃自然明白,不过看爱妃这个反应,朕觉得似乎还是直接说清楚比较好。”
景铄:“贺珏与朕是多年朋友。白月光三个字,似乎该落在爱妃身上才对。”
第50章 假酒害人
屋子里一瞬间变得格外安静。
屋外吹拂而过的风,挂在檐下的灯笼摇曳,树叶沙沙作响,宫人们行走时脚步落在地砖。
放在桌上的烛火突然跳动了一下,就好像火光碰着什么小飞虫了一样,炸开一声一声轻响。
周围所有的声响都变得清晰。
段云深突然想到佛家说的那句,不是风动,不是幡动,是心动。
景铄说出那些语句的时候,淡然平静得像是在说今天的晚膳,但是这些语句一进入段云深的脑袋,就好像土匪强盗一样直接将段云深脑子里的想法洗劫一空。
现在段云深脑子里一片空白,像是根本就解读不了景铄刚刚说的话的意思。
他说白月光是……谁?
段云深盯着景铄,盯了好一会儿,然后又好像突然回神似的,把目光给移开了。
段云深心道,白月光三个字落在自己身上,真是哪哪儿都不合适。
“白月光”是发生了什么惨案才要和自己产生联系,自己哪一块长得像是当白月光的材料?
段云深又扭头看了景铄一眼,几乎想要确认一下这位传说中的“残疾暴君”是不是眼神有问题?
结果目光刚刚和景铄对上,立刻又怂地收回来了。
太不真实了。
太不可信了。
自己每天躺着混吃等死完成一下续命任务,就成暴君心头白月光了?也没听说暴君这种人设里面还有给添加“纯情”属性的啊。
我谋权……不是,谋情篡位这事儿贺珏听说了吗?他没发表点意见?
段云深又看向景铄,欲言又止。
景铄等着段云深开口,静静看着他。
段云深:……
段云深又把自己的脑袋给拧回去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像是变成了一个被猫扯过的毛线球,蓬松又混乱,明明到处都有毛线被拉扯得漏出来,但是真正的毛线头却不知道在何方。
我才是他心头的白月光?
这是……
对不起,我斗胆僭越一下,这是……说他其实喜欢我,而是很有可能我是他头一个喜欢的人?
……怎么想都没有真实感好么?
段云深虽然一直觉得景铄对自己还不错,而且也计划好了掰弯自己了,但是景铄这话还是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冲击。
那感觉就好像自己捡了个有主人的狐狸,它还带着主人的项圈。自己乐呵呵地投喂加陪伴,心里想着这狐狸肯陪自己浪迹天涯就很好了。
虽然自己不在意那么多,但是其实心里清楚这只号称自己家养的狐狸其实是别人家的。
结果突然有一天狐狸用爪子把项圈上的名牌翻开,上面刻着自己的名字,狐狸说我本来就是你的,从始至终都是你的。
……这这这也太刺激了。
两世童真,自己这是头一次被人告白了么?自己要不要捧着他的爪子说我以后都会对你好?
景铄:“爱妃?”
段云深听到景铄的声音,转过头来看着他,有点反应过度,看起来像是一惊一乍的,“……什,什么?”
景铄:“听完朕的话,爱妃就不想说点什么?”
段云深傻愣愣看了景铄半天。
说什么?
自己说什么才比较恰当啊这?
我不敢信?这不太可能?我怎么成你白月光的?我以后肯定好好养你?
段云深感觉现在自己大半脑细胞都已经离家出走了,就剩下那么一小撮还在苦苦支撑负隅顽抗。
段云深:“咱咱咱们睡吧。”
景铄:“嗯?”
“不是!!”段云深用实际行动演绎了什么叫做手忙脚乱,“我的意思是我们休息吧,夜深了,就是睡觉,只睡觉那种……”
段云深觉得自己完全没办法直面这样的冲击,所以开始想着做缩头乌龟,天塌下来先睡一觉再说。
睡不定睡醒了,自己就想通了。
只不过别人和自己告白,自己接口来一句“咱们睡吧”……
这是何等渣男才干的出的糟心事啊我的上帝!
算了,真要睡了谁是渣男还不一定呢。段云深对自己很有数,自己肯定打不过暴君的,只能当躺平的那个。
但是“睡觉邀请”已经发出去了,段云深欲哭无泪地道,“……就是只睡觉,陛下能懂么?”
景铄能懂。
段云深的心情都写在脸上了,这人被自己吓着了。
不过就本质而言,景铄原本以为自己的心情还挺明显的,尤其是在面对自己爱妃的时候,近些日子几乎没有遮掩过。自己与贺珏这个所谓的白月光也没什么暧昧举动。
这么一想,单单就段云深这份迟钝来说,确实还是挺值得生气的。
景铄很平静地给段云深把台阶拆了,道:“不是很懂。”
段云深:“……”
你就是故意的我看出来了!
你这个人,良心大大的坏!!
景铄:“爱妃不是说要睡么?”
段云深:……
段云深站起身,不由分说把景铄从轮椅上抱起来了。
景铄在宫里伪装做全套,哪怕是身边没有外人他也几乎不会从轮椅上站起来行走,段云深抱人抱的轻车熟路。
抱着人就把人送床上去了,衣服都不给人脱,把被子扯过来将人一卷,摆在床中央了。
景铄:?
段云深心道,我让你“不是很懂”!让你装傻!
段云深坐床边上,避开景铄的目光,一脸沉重,“我……不是,臣妾,需要先想想,然后才知道怎么回应陛下。”
段云深确定了。
这是表白,自己要慎重对待。
第一次被表白呢,自己要好好想一想再回应。
段云深感觉自己就好像好端端走在路上,然后突然天下掉下来个一金元宝,砸自己脑袋上了。
这时候根本就谈不上捡金元宝开不开心,自己先是被砸懵了。
景铄放松自己躺在被子卷里,语气依旧是淡然从容的,“想与不想都已经住在朕心头了,爱妃多想无益。”
段云深:“……不,我要想个好一点的措辞才能来回应。”
要以后那种以后一想起来就觉得——哇,我当年说的真好!过去一辈子了想起来还能记忆犹新那种。
你懂么?
没有恋爱经验的纯情直男的奇怪执念。
只是段云深完全没意识到正常人面对这种事说要想一想,基本都是拒绝的意思。
就他的“想一想”,指的是自己要好好准备一箩筐漂亮话的意思。
景铄大概是和段云深相处久了,这时候居然很神奇地明白过来段云深是什么意思了,一边觉得无奈,一边又纵容着他。
景铄:“那爱妃好好想一想。”
段云深:“嗯。”
景铄,“上来睡吧。”
段云深想了想,又“嗯”了一声,开始往床上爬。
他又把被子抖开,两个人衣服都脱了才重新窝进被子里。
原本段云深以为今天晚上肯定要睡不着觉了,可是实际上上床没一会儿就睡熟了。不知道是因为秋末冬初的夜晚冷,还是因为平日里习惯了,一睡着了就不自觉往景铄那边贴。
两个人挤在一处比较暖和,像是冬天抱在一起取暖的猫儿。
说起来,他们两人睡抱着谁睡完全取决于看谁先动手,比如今天晚上段云深就是先动手的那个,睡着了迷迷糊糊的手往旁边摸了摸,摸到了人就翻身过去把人给抱住了。
景铄也睡得还算不错,段云深像是一味药,似乎躺在他旁边就能百病全消一样。
在段云深出现之前景铄总是睡得浅,容易被惊醒,现在有这么个人躺在身边,似乎连睡眠都安稳了不少,被段云深抱在怀里也没什么不自在。
因为第二天一早景铄还要去上早朝,所以醒得比段云深早,起床的时候特意吩咐了伺候的小太监和小宫女轻着些,也没吵醒段云深。
离开之前在段云深脸上亲了一下。
说起来当初在大理寺的第二个晚上,段云深一直以为自己没完成亲吻暴君这个任务也继续活着,所以认定这个每日任务是系统忽悠自己的。以至于这些天对每日任务都没上心,可因为两个人这些天都呆在一起,他没上心的情况下,不自觉间也每天都把任务完成的妥妥帖帖。
早朝之上果然有太皇太后的党羽抖落了王爷和大将军密会的事,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朝堂乱成一团。
那位官员以自己意外捡到了陈显安之子陈玉庭为开端,声情并茂地陈述了自己是如何从陈玉庭口中隐约得知大将军贺勤是陈显安一案的疑凶,又是如何秘密动用关系查出了大将军贺勤擅离职守,说得天花乱坠,仿佛自己是狄仁杰在世。中途被王爷党还有大理寺的人针对了好几次,他也没停下自己那张叭叭叭的小嘴,陈述完了之后,便申请要呈上人证物证。
景铄自然是准了,看过人证物证之后,朝堂上才寂静下来。
景铄看向景逸,“皇叔可有话说?”
景逸自始至终没有辩驳,站在朝堂上就跟个看热闹的路人似的,丝毫见不到惊慌之色。此时被问到,脸上的神情依旧是温雅从容的,此时恭敬答,“臣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