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国可是大罪。
谢翰心和太皇太后虽然已经离心,但是两人狼狈为奸几十年。他若是倒台,太皇太后一派自然会受到重创。
这重创可是实实在在的,并不是打倒一个许太皇太妃动摇王爷党的军心这种事可以比拟。
王爷党在周不愚的带领下下手干脆,根本就没有给谢翰心和太皇太后反应时间。
等到太皇太后和谢翰心收到消息的时候,那位“敌国奸细”早就已经被处理好了,给出的供词直指丞相谢翰心。
根据他所说,和南渝国战事未休的时候,谢翰心数次给予内部消息,甚至为了帮助南渝国获胜,谢翰心还暗示部下拖延粮草,致使他们本国将士饿死无数。
第二日的朝堂之上,王爷的党羽们纷纷添油加醋,要求景铄严惩谢翰心,一国丞相叛国,罪不可恕!
纵使朝堂官员心里知道景铄只是太皇太后的傀儡,但是这场面功夫还是做足了,一个个慷慨激昂得很,口水沫子喷出老远。
景铄悠然坐在朝堂上,感觉自己像是看了一出戏,生旦净末丑,皆有人扮演。直到下朝了心情都还很好。见到段云深的时候,脸上都隐约带着笑。
段云深:“?”
上个朝捡到钱了?
景铄和段云深摆了盘棋,段云深一局都没赢过!
昨天景铄还给他放水了几局呢!!
赢就算了,这暴君还问,“爱妃不会因为几盘棋和朕生气吧?”
段云深含着血泪:“不会。”
暴君:“爱妃果然善解人意。”
段云深:……
我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你看不到么!!
不要夸我善解人意了!咱们善解人衣吧!这破棋咱们不玩儿了行么!
段云深又玩儿了几局实在是撑不住了,决定下场,去旁边端了一碟子桂圆,边吃边看暴君自己和自己下棋玩儿。
段云深看了一会儿,莫名觉得心惊胆战。
虽然他看不懂这棋局,但是他看得出暴君今天这心情不太对劲。
心情简直好到有些诡异了,事出反常必有妖。段云深壮着胆子伸出手,把景铄下到一半的棋子都捡回棋盒里了。
景铄:“?”
段云深:“吃桂圆么?臣妾给陛下剥。”
景铄:“爱妃忘了?朕不爱吃甜的东西。”
段云深:“那陛下爱吃什么东西,臣妾去帮陛下拿。”
景铄看了段云深一会儿,突然拉着段云深的手,“爱妃到朕怀里来。”
什么意思?
爱吃的是我么?
……呸呸呸,瞎想什么呢!
段云深被景铄的手带进怀里——这次终于不用担心自己一屁股坐坏人家大腿骨了。
景铄抱着段云深,将头埋进段云深脖子里,“爱妃有没有想去的地方?”
段云深:??
景铄:“江南?塞北?或者回南渝?”
段云深没答这个问题,反而问道,“今天发生什么了么?”
景铄说话的时候热气扑在段云深的脖子上,“怎么?”
段云深:“陛下今天很奇怪。”
景铄笑了笑,突然咬了段云深脖子一口。
段云深:!
疼!!
咬完景铄才道,“爱妃愿不愿意出宫过生活?”
景铄想到以前段云深说过的,他们两个人,一座小房子,养两只狗一只猫,养一些鸡,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景铄:“等朕解决了这些事,爱妃和朕一起出宫吧。”
段云深:!!
好啊好啊
第49章 你才是白月光
在段云深离开大理寺的第二天,景逸也离开了大理寺。
一来是因为死者谢渺已经背上了通敌的罪名,谢翰心也已停下丞相职务等待审讯,所以景逸府兵杀死谢渺之事自然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二来也是周不愚拿出了杀人府兵被人收买的证据,说是那府兵杀人是受他人教唆与王爷无关。证据是真是假不好说,反正大理寺是认了。
至此,王爷党和太皇太后党的位置来了一个颠倒。
景逸之前进入大理寺,许太皇太妃被太皇太后和暴君联手收拾了,眼看着嘉王马上就要倒台。谁知道景逸突然来了这么一手,不仅把自己给捞出来了,还把谢翰心打入了泥淖里,只怕难以爬出来。
谢翰心叛国通敌之事,人证有谢渺的那个“间谍好友”指认;物证是那间谍拿出的一封南渝给谢翰心的心,言辞之间似乎双方早有勾;除了人证物证,还有陈显安当年按压粮草延误军机导致我军惨败之事,也算在了谢翰心头上,说是得到敌国授意才故意延发粮草——毕竟陈显安是太皇太后的人,自然也可以说是丞相的人。
此事若是解决不了,别说是谢翰心,太皇太后也别想安宁。
他们两人虽因为谢渺之死而离心,但利益牵扯了几十年,哪能说断干净就断干净。
太皇太后这时候心焦得不行,自己门下的外臣一批一批地秘密接见,看能不能寻出一个翻盘的机会。
景铄这个暴君按理说是太皇太后的傀儡,应该也跟着着急才对。不过事实上他这几日实在是悠闲得不像话,几乎整日都跟段云深这个妖妃待在一起。
之前段云深听了景铄的话,知道这暴君也有扔下江山的打算,所以这两天找小太监要了一份江山图,兴致勃勃地开始做旅游规划。他甚至还在开始筹划攒细软了,挑的都是又小又轻又值钱的。
景铄对他说的是,等到太皇太后过了寿诞便走,段云深算了一下日子,也要不了多久了。
景铄倒是没有他那么积极,只偶尔在旁边瞧上一眼——那张地图已经被段云深标上了各种记号和注解。为了这些东西,段云深还让小苟子从藏书阁里面翻出来不少游记之类的书籍。
若是旁边没人,段云深就会拉着景铄对着地图指点江山,等出了宫要先去哪里再去哪里,哪里应该春天去,哪里应该秋天去,去了某个地方要看什么要吃什么,井井有条的。
景铄没见过现代人这么做旅游攻略的,忍不住道,“这么多地方,要转到什么时候去?”
段云深想了想道:“少则五六年,多则数十年吧。”
古代的地图有误差,路程具体有多少也说不准,而且车马快慢有异,自然算不出具体的时间。
不过段云深是个随遇而安的,这时候随口就道,“咱们可以便走边看,若是中意哪出地方,咱们就可以在那里停下来,住一段时间。若是遇上顶顶喜欢的,住不腻,咱们就在那里一直待下去,过完后半辈子。”
景铄听着段云深的话,忍不住嘴角弯起一抹笑痕,“怎么听爱妃一说,像是一世转瞬即过的感觉。”
好像一眼就看到了他们两个人一路走一路游玩,最后停在某个山水秀丽的地方变成了老爷爷和老爷爷。
段云深笑着道:“一世本就是转瞬即过的,所以才要抛弃些东西,这样才能过得开心些。”
就是不知道细软带多少才够。
段云深甚至一本正经地筹划将来出宫了,要不要先找个地方学点手艺再出发。这样要是将来没钱了,可以就地摆摊,赚够了再接着走。
景铄看段云深快魔障了,这几日都在研究这个东西了,忍不住卷了他的地图,收了他的书,“还早呢,爱妃何必急在一时。”
段云深:?
景铄:“可愿陪朕出去走走?”
自家狐狸精要求陪玩儿段云深自然是不会拒绝的,把景铄手里的地图收了回来,连同还没看完的游记一起收拾好,全都跟宝贝一样,然后才推着景铄出门晒太阳。
此时已经是秋末冬初,天已经冷下来了,所以有太阳的日子总是格外暖和舒服一些。
段云深推着人带着两个小太监去御花园转了一圈,最后看着一处菊花开得好,干脆两人停在一处石桌旁边晒太阳。
这日子美好得不像话,相比起来太皇太后和谢翰心那边鸡飞狗跳的,这两人简直就闲散舒适得不像是和太皇太后们一波的。
只不过大概是物极必反乐极生悲。
他们在此处遇见嘉王景逸了。
景逸从大理寺里已经放出来几日了,这还是他头一次进宫。
按理说许太皇太妃已经被料理了,他入宫也没什么缘由。只是恰好昨夜不知怎么的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情,还梦到了自己的母妃,醒来之后便想进宫看看自己小时候和母妃一起住过的地方。
谁知道还没走到自己母妃当年住的宫殿,就在御花园里看见了景铄和段云深。
景逸对段云深那张脸始终有几分放不下,段云深实在是生得和那个救过自己的那个少年太像了,几乎算得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时候一眼看见,就有些移不开眼睛。
景铄自然也第一时间瞧见了她。
段云深发现的略晚一些,而且看到景逸还不自觉顿了一下。他之前两次见这嘉王都是打扮作小太监的模样的,这时候作为云妃和人相逢,突然油然而生了一种自己被扒马甲的感觉。
景铄神色倒是没怎么变,只淡然看着景逸——纵使景逸打量段云深的神情让他不太舒服,脸上表情也未动分毫。
察觉到景铄的目光,景逸才从段云深脸上收回视线,然后抬步朝着景铄那边去了,近了之后便行礼,笑得温雅随和,“见过陛下,云妃娘娘。”
景铄只略一点头,道,“皇叔客气了。”
景铄和景逸两人是叔侄,眉目间自有几分相似,但是身上的气质却完全不同。
景铄看着就跟千年玄冰镇住的妖物似的,大多数时候看着他表面上都是死寂的,并不会暴怒或者歇斯底里。但是这人疯起来,远比歇斯底里的人可怕,叫人看一眼就本能地就会对他身上的戾气产生畏惧。
相比之下,景逸看起来就更像是一个正常人,看起来温雅随和,一点恰到好处的上位者从容优雅。让人能看得出他地位尊崇,却不会让你产生距离感。反而有种奇怪的亲和,让你觉得自己的苦难都可以给他诉说,只要你说,他就会竭尽全力的帮你。
这两人都是带了多年的□□,轻易褪不下来了。就如同此时景铄目光淡然却让人觉得寒气彻骨,景逸笑容温雅似乎让人如沐春风。
不过对段云深而言,比起在这比对两位的区别,他更想找个机会溜走。
撇开小太监打扮的事情不谈,当初这嘉王给自己带过一包点心,自己当时还没心没肺地对着景铄夸呢!
当初胆儿肥人傻,不觉得什么。换了现在,段云深十分确信景铄会因为这事找自己的麻烦,轻则咬自己一口,重则——重就很难说了,“兵刃”相见也不是没可能。
段云深努力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但是没想到景逸居然主动找他搭话了。
景逸道,“云妃娘娘是有哪里不适么,怎么这般脸色?”
段云深:?
什么“怎么这般脸色”?
我这是想躲着你你看不出来?
我脸色好的很,要是你觉得我脸色黑,那肯定是因为我看你不顺眼!
段云深轻咳了一声,努力学习景铄的淡然,“无事,劳嘉王爷关心了。”
景逸玩笑一般地道,“臣还以为娘娘在宫中过得不舒心,闷着了,心情不好才这般脸色的。”
段云深:“……本宫好得很。”
这话听着好奇怪,舒不舒心关你什么事?听着跟话里有话有事的!
这位兄弟我跟你讲,你不要搞事情。
景铄道,“皇叔今日进宫就为了关心朕的爱妃脸色好不好?”
景逸笑了笑,也不客气,直接就在这石桌旁边的空凳子上面坐了下来。
礼法制度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不堪一击,景逸见着景铄愿意行礼是因为他披着一层温雅随和的皮,他若是不愿意在乎这君臣尊卑,未经景铄允许就直接在石桌旁边坐下,也没谁敢拿他怎样。
景逸在桌旁坐下之后,才笑着道,“小铄怎么这么说?你我叔侄一场,难道臣就不能来看看深宫中的你么?”
段云深:“……”
小铄可还行!
确定了,这就是个来搞事的!
景铄:“皇叔要朕相信你是来看朕的?”
景逸:“好吧,那皇叔今日进宫是来看看母妃的故居的,刚刚好遇上小铄和……云深?所以过来坐坐。”
段云深:……
段云深自己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虽说按辈分来说,景逸确实是景铄的长辈,但是这小铄云深的,他就真不觉得哪里不妥么?!
段云深看了景铄一眼,发现景铄波澜不惊,似乎并没有因为称呼而有表情变化。
景铄依旧悠然道,“看皇叔从大理寺出来后还能如此有精神,朕真是由衷地为皇叔感到高兴,看来皇叔很适合大理寺,似乎住的挺习惯的。”
景逸:“与云妃同住大理寺,自然习惯。”
段云深:???
告辞。
这位兄弟,不cue我就不会说话是么??!
你今天到底是干嘛的?
挑拨我和我家狐狸精的情谊?
景逸遇上景铄和段云深是偶然,但是坐在这里却是他自己做出的决定。
他想要给段云深一个机会,就因为段云深那张脸,看着那张脸,他就总是会想到旧人。
景逸看向段云深:“说起来今日是臣与娘娘初见,却总觉得以前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一样,大概是……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