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景生微微低头看了眼陆琦,那眼神让诺言这个观众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听到喻景生说:“他这样就 很好。”
“行了行了。”
诺言用酸溜溜的语气说道:“别再刺激我了啊,到时候我真被你们刺激嗝屁了,小心我变成鬼半夜找你 们去。”
陆琦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喻景生则站在他后面,手轻轻地搭在陆琦肩膀上。
“你这次又因为什么进医院了啊?而且怎么是何似给我打电话的,我跟你说,要不是为了来看你,我一 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
当喻景生说何似找他时,他心里只有一句话让这人有多远滚多远。
陆琦对何似的好感度,不仅仅是零了,而已经是负数了,他望眼欲穿从前和现在,都找不到第二个让他 这么讨厌的人。
就差把“我讨厌何似”五个字写脸上了。
但听到何似是让他去医院帮忙看一下诺言,陆琦二话不说答应了。
虽然他讨厌何似,可跟诺言的关系还不错,而且诺言摊上这么一个傻b,陆琦真心觉得诺言可怜。
这要换成他,早跟这傻b翻脸了,亏每次诺言还能忍。
提到了不想提的人,诺言自然的表现出不在乎的样子,还和陆琦说笑道:“知道你讨厌他,让你来看我 也是为难你了,还好他不在,不然恐怕你们俩见面都要打一架。”
“我跟他打架?我才不跟他打呢。”陆琦表示不屑:“我后面有人罩着,他敢打我一下试试。”
陆琦说得得意洋洋,抬头冲喻景生一笑:“对不对?”
“嗯,对。”
说了两三去又秀起恩爱了,好在诺言看得多,已经免疫的差不多了,对此表示自己能挺得住。
狗粮这种东西,吃着吃着就习惯了。
“对了,他把你一个人丢医院,让我们来看,那他人呢?好歹也知道自己是孩子的父亲,不会这么不负 责吧。”
刚说完,陆琦突然倒吸了口凉气,一副惊讶的夸张表情,弄得诺言莫名其妙,以为自己是不是漏过了什 么没看到。
“天呐......”陆琦发生一声感叹,眼睛瞪得更大了,像是要把眼珠子给等出来似的。
诺言和喻景生都不知道陆琦这是怎么了,尤其是诺言,他感觉陆琦那表情,下一秒就会说出惊人的话。
陆琦咽了口 口水,将“欲言又止”四个字表现得玲离尽致。
“你这什么表情啊? ”诺言被逗笑了。
他只知道以前看电视剧的时候,看到家人瞒着病人的病情时会有这样的表情。
陆琦小小的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问了出来:“他不会是带你来流产的吧?”
陆琦觉得,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首先,那个何似看着就不像什么能安分的人,再加上他从喻景生那儿听到的一些关于何似的事,所以这 个人很可能在知道诺言怀孕后,不想认这个孩子,然后拉着诺言打胎。
其次,当时诺言不想让何似知道,好像也是因为这层的顾虑,陆琦还记得他在医院发现诺言怀孕这件事 后,问他那个人知不知道,诺言凝重的神色。
最后,是陆琦明显得感觉诺言受了不少,人也樵悴了不少。
染的湖蓝色已经褪得差不多,留下漂得发黄的底色,头心长出了一小截黑色,格外明显。
许久没有好好搭理过的头发如枯黄的稻草一般凌乱,衬托着诺言白到能看清毛细血管的脸,曾经熠熠生 辉的漂亮大眼睛现在无光而呆滞。
没有妆容遮盖的五官虽然依旧精致,但那种精致感,和商铺里的瓷娃娃一样,碰一下就碎了。
以前的诺言漂亮得让人想要靠近,让所有的目光都留在他身上,现在的诺言是一种病态的骨感美,从骨 子里透出来的不健康。
哪像一个怀孕快三个月的人该有的样子,甚至比陆琦第一次看到他时的状态差太多。
诺言否认:“没有,你就喜欢乱猜,我是因为太久没好好休息才进医院的。”
“你这哪像没好好休息,你简直像那种惨白惨白见不得光的吸血鬼好吗,而且还是很久没暍血营养不良 的那种。”
诺言不由自主的抚上脸,摸了摸自己消瘦的脸颊,能摸到本该有肉的地方,只剩下骨头,还有点凹陷进 去。
诺言笑了一声,听着有些许心酸:“我样子看起来这么差啊。”
他不是一个爱打扮的人,小时候一直以为自己会成为alpha,所以认为alpha打扮干什么,这种事都是 omega做的。
后来他成了omega,心里不服气,想尽办法证明自己比别人强,比那些alpha还强,更不可能把心思花 在脸上。
再后来他进了娱乐圈,这个看脸的地方让他不得不在乎自己的容貌,无时无刻都要保持最好的状态。
诺言记不清这是不是已经逐渐成了习惯,习惯每天照镜子的时候看看脸有没有水肿,看看长没长痘痘, 哪里有黑眼圈要遮掉,是不是又胖了,上镜会不会难看。
可当他在这个病房里待了一个星期,与外面彻底隔绝的一个星期后,他卫生间的镜子都没有照过,洗脸 刷牙习惯性的低着头。
他知道镜子里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原谅他还没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所以宁愿当做看不见。
现在陆琦却已经让他知道,自己有多糟糕。
陆琦本来是无心说句玩笑话,没想到诺言真的一脸认真又难过的样子,让陆琦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哎,其实没有太糟糕,你要知道,本来就长得好看的人吧,即使樵悴了,那也是个病美人,也要比我 这种普通人要好看得多得多得多得多。”
他没想到诺言这么在乎长相,不过仔细想一下,人家毕竟是明星,靠脸吃饭的,在乎一点也是应该的。 但诺言并不是因为变得不好看而心情低落。
他只是觉得,在二十五岁的年纪,事业,爱情,亲情,一塌糊涂,还把自己弄得一身狼狈,甚至因为一 个何似,一个宋栩,生活就成了一团乱。
他低落,是因为这些事情竟然对自己造成了如此大的影响,而他明明一点儿也不想这样。
“我没事。”
诺言缓缓放下手,冲陆琦微微一笑:“再好看得脸也有老的一天,我就当提前感受一下自己老了的样
子。”
见诺言并没有怪他的打算,陆琦松了口气:“没事,老了你也比别的老头要好看,也是老头中的美丽
头。”
诺言笑起来:“还美丽头,听着怪恐怖的,我就当个正常老头不行吗?这美丽头的桂冠让给你了。”
陆琦摆手:“不行的,我配不上,配不上。”
病房里有了其他的声音,变得不再那么冰冷,灰白的墙似乎也逐渐鲜活起来,消毒水的味道不再刺鼻难 闻,阳光刚好从窗户照进来,落在被子上。
诺言把手放在阳光下,温暖,如同掌心握住了一杯温水,只是它留不住,只能将手掌摊开,一旦握起 来,什么也没有。
喻景生还有工作,待了一会儿先走了,走前没忘了瞩咐陆琦,让他准备离开的时候打电话,好去接他。
陆琦点点头,站起来在喻景生脸上重重亲了一口,恋恋不舍的跟他说再见。
等喻景生走后,留下来的陆琦突然严肃起来,盯得诺言发怵。
“怎么了?”
“你不会真的要跟何似那个人结婚吧?”陆琦把在心里憋了好久的话终于说了出来,刚才因为喻景生 在,所以才忍着没问。
当他听奶奶(指老夫人)说的时候,觉得如果不是他耳朵不好使听错了,那么一定是诺言脑子进水了。
跟何似结婚,天呐,陆琦简直不能想象那个场景,他觉得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和何似结婚,谁能忍受 这种人。
而且要和何似结婚的人还是诺言,陆琦觉得更加不可能。
诺言看陆琦的样子就知道是憋坏了,他本来想笑着说两句,结果陆琦眼神太严肃,他不好用开玩笑给糊 弄过去。
“你听到了啊,是的,我是要和他结婚了。”
已经猜到答案十有八九就是这个,但陆琦还是忍不住叫起来:“你是不是被他拿刀架在脖子上威胁了 啊,他这种人根本不值得你付出,你跟他在一起,受伤的肯定是你啊。”
他是不知道诺言和何似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唯一知道的一点还全是从喻景生那里听过来的。
但即使他什么也不知道,按理来说劝和不劝分,他也不喜欢做棒打鸳鸯的事,关键他们是鸳鸯吗?
拿何似来说,陆琦是不了解他,可仅仅靠着几次相处,就能看出来这人性格里的恶劣,典型的自私,唯 我主义者。
最重要的,他压根没看出来何似对诺言有一点喜欢的感觉。
你说跟这样的人结婚了,那已经不是悲剧了,而是惨剧。
“我知道。”
诺言沉沉的回答道:“但我没有选择。”
“你怎么没有选择了? ”陆琦气不打一处来,似乎无法理解诺言这种丧气的回答。
“你有我,喻景生,还有奶奶他们,我不相信你不想跟他结婚,他还能绕过我们绑着你去结啊,他谁 啊,多大的本事啊?”
陆琦觉得是诺言不愿给别人添麻烦的性格作祟,劝道:“你不要觉得这是给别人添麻烦啊,比起你的一 辈子来说,这点能算什么麻烦。”
“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是你想得太复杂了。”陆琦打断了诺言的话。
“就这么简单,你去跟奶奶说,她那么喜欢你,肯定会帮你的啊。”
“琦琦。”诺言苦笑的望着他:“你知道何似的家族背景吗?”
陆琦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了?”
“这么说吧,喻家是很有钱,但也仅仅局限于在商业,他的手伸得再长也只能伸到这个领域,除非他的 妹妹从政,并且当了个国家级的大官,才能把手伸到政治上。”
“何似不一样,你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富二代吗?但他和我们不一样,他母亲是皇室公主,外公是以 前黑帮的老大,爷爷是级别很高的官,人脉广阔,而何似是他们唯一的独子。”
“我今天像老夫人他们寻求帮助,明天惹恼了何似,他在喻景生的项目里做点手脚,比如像建了一半的 楼房,突然上面说土地审批不过关,要求停工全部推掉,你知道那要损失多少钱吗?或许这些钱不会让家底 庞大的喻家倒下,却足够让他们元气大伤。”
陆琦没想到会是这样,他有点不敢相信:“不会吧......喻景生毕竟是他好朋友,他不会真的这么丧心病
狂做出这种事吧?”
而且一个项目背后,往往是一群人的心血,把私人恩怨牵扯到无关的事情上来,未免太不理智了。
诺言轻笑了一声,认真的问陆琦:“你觉得他做不出这种事吗?”
陆琦顿了一下,沉默了。
做得出来。
早在他第一次跟何似说话,何似那种轻蔑的眼神,以及不尊重人的态度,就已经是最好的解释了。
诺言摇摇头,他说:“所以啊,谁都帮不了我的,如果何似不愿意放过我,我只有一个选择,就是陪他 耗,耗到他腻的那一天。”
他勾唇:“不过那一天应该不远了。”
宋栩回来了,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终于回来了,或许这样,何似对自己的纠缠就会渐渐淡了,最后化为 乌有,奔去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身边。
当何似赶到机场,一眼看到坐在门口花坛边的宋栩。
几乎是同时,宋栩也看到了他,立马站起来,冲他欢喜的挥了挥胳膊,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再次见到何似,他比以前多了一份成熟的韵味,更加吸引着别人,往人群中一站,背后顷刻间化为了虚 影,只剩下他的周围清晰。
“何似!”
何似走过来,相较于宋栩的激动,他反而显得格外平静,一副久别重逢的老友模样:“走吧,你去哪?
我送你。”
哪有一见面就赶着人走的,何似的态度让宋栩恼怒,却不敢当面表现出来。
他二话不说,亲昵的挽上何似的胳膊,整个人往何似身上贴:“这么久没见了,我们一起吃个饭吧,我 好久没回国了,不知道有什么好吃的,要不你带我去看一看吧。”
何似不大喜欢宋栩突然的亲密,虽然他们过去是亲密过,但中间隔了六年,很多感觉都陌生了,这种肢 体接触反而让他不自在。
想把手抽走,低头看见宋栩抬眼亮晶晶的看着他,何似只好作罢。
“吃饭的话,我帮你找家酒店,你叫客房服务送餐,我还有别的事,没办法跟你一起吃。”
别的事。
宋栩恨得牙痒痒,他当然知道何似说的“别的事”指的是什么,可好不容易才见一面,他怎么可能轻易 让他这么走了。
而且何似既然丢下诺言来找自己,不也是说明在何似心里,自己依旧有一定的分量,只是离开了六年, 感情有点淡了。
但宋栩相信,自己回来了,这一次一定能好好的抓住这个机会。
“你要去忙什么事,我跟你一起去也行,刚好我回来对这里都不熟,跟着你到处看看也可以。”
宋栩又说:“你放心我不会添麻烦的,我就想跟在你后面,你做你的事,我不会打扰你的。”
他是铁了心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跟何似相处久一点,不管用什么办法,耍什么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