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位先生?”对方蹙紧眉,不大客气的从桌上抽了张纸巾。
“对,”妹子看他一眼,对他这种不问自取的行为有些反感,但最终没说什么,“是个跟您长得有点像的先生。”
周鲸动作一顿,视线投向办公室的门。
门没关严实,从门缝里依稀可以看到两个人,
低又轻的交谈声从里间传出,不够真切,但显然双方语气都很平和。
周鲸开始怀疑魏清鸣是不是在骗他,不是说两个人吵架了?怎么还能心平气和的呆在一间屋子里?
他刚要掏出手机问,
玻璃破碎的清脆声猝不及防刺破安静氛围!整个公司上下都大气不敢出,
门被由里推开,发出嘎吱一声轻响,
许净洲从屋里走出来,看起来并不像是刚吵过架,他看了一圈公司的人,视线在落在他身上时停留一瞬,又平静移开,
青年小跑到一张桌子前,温声开口:“你好。”
“嗯?”助理愣是看他看出了神。被他轻声打断思路,还有些不好意思,“许先生,刚才发生什么了?”他担忧问:“你没事吧?”
“我没事,”许净洲笑笑,“就是想来麻烦你,有个玻璃杯碎了。”
助理点头,“好,我稍后找人去打扫。”
“嗯,还有,”许净洲垂眸,眉心很轻的蹙了一下,“刚才我和你们魏总谈话,讲一些比较直接的内容。他的情绪有点激动,”
“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也很着急,本来是想好好跟他讲,但他非要一根筋的把话说得很偏激。”许净洲不满道:“我没想故意气他。”
助理看这人有点自言自语的意思,还怪可爱。
“所以你稍后帮我说两句好话,然后再安慰安慰他。没必要因为这些事把自己弄得很糟糕,我也会愧疚。”许净洲说:“你就告诉他,我已经把东西还干净了,”
他拨着手指算了算,嗯一声,“以后也不会再来打扰。”
·
魏准觉得这人今天来一趟,怕不是就为了故意气他。
气得他刚才想拿杯子喝口水都没拿稳。
本来谈话的气氛就不算轻松,他这边绞尽脑汁在想该怎么把方向圆回来,碎了个杯子,许净洲就像受惊的猫似的,炸起毛扭头就跑。
这人看起来温顺乖巧,拿刀扎人心的时候也是真的果断决绝,深知什么话是他要害,每个字都拿捏得无比精准。
亏他来之前还抱了许多不该有的幻想和期望,一路上都没能专心开车。
“魏总,”助理站在门口,小心翼翼道:“还有个人来找您,就在外面。”
魏准以为是林封等不及来找,就没多想,“让人进来。”
再回身的功夫,就看到周鲸站在办公室门口。
原先就糟糕至极的心情瞬间跌到负值。
“阿准,”周鲸扯住衣角,“我回国后好像还没来过你公司。”
魏准坐回座位,没理他。
周鲸觉出尴尬,干笑了声,“你不问我来找你干什么?”
魏准依旧没出声。
“我记得你生日好像是最近?是吧?”周
鲸自顾自唱独台戏,努力让语气听起来自在一些,“我跟以前和你玩得比较好的老朋友商量了,等你过生日,我们出来聚,“他话音一顿,“好多人都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
“我记得你以前特别喜欢看赛车,你猜我给你准备了什么生日礼物?”周鲸抬起视线,期待这样的话能引起对方一点反应。
魏准从笔筒里抽出根钢笔,分神去看助理刚送来的新文件。
周鲸:“……”
嘴角最后一点笑也维系不住,他张了张嘴,将原本想好的那些嘘寒问暖的话咽回去,转而谈起另外一个人,
“很巧啊,我刚才来的时候,”周鲸有意顿住话音,“看到了许净洲。”
魏准手里笔尖停顿,抬眸看他。
面前人眼睛倏忽间通红,外套衣角被他攥得皱巴。同样都是爱哭的性子,就连哭,许净洲都要哭得比他讨人怜。
魏准烦躁挪开视线,
“你跟他吵架了?我在外面听到有摔杯子的声音,”周鲸绷着最后一根筋,勉强压制话里的颤音,“你以前好像都没和我吵过架。”
魏准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许净洲知不知道你快过生日了?”周鲸接话:“他给你准备礼物了没?”
他先前说那么多,魏准都不理人,
唯独一提到许净洲,这人的反应比提到魏家破产还要大。周鲸忍着脾气,越来越觉得自己这趟来真是脑子进水,有病。
他换着法子想要提醒魏准,指望魏准能意识到自己比许净洲的好。
本来话题拉到这里,他以为魏准好歹该缓下语气。
周鲸等了半晌,
最后只等到面前人冰冷不带感情的:“滚。”
许净洲还他的东西和鹦鹉就在旁边搁着,提醒他前半小时在这里发生的对话。许净洲会记得他生日?
这人不把韩昼的生日安在他头上,都算他上辈子烧了高香。
“在国外留学几年,听不懂人话了?”魏准冷笑,“还是要我给你解释解释滚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我很欢迎你?”
“魏准!”周鲸实在忍不下去,濒临边界的愤怒瞬间爆发。他憋了半晌的泪,到头还是哭得十分狼狈,“我好声好气跟你说话,你凭什么对我这个态度?”
魏准冷眼看他,“我对你一直这个态度。”
“我记得你生日,还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我本来可以在国外继续发展,我是专门回来找你的!”他解释:“我也一直在跟你道歉。我以前小,不懂事。”
魏准嗤笑一声。
“如果你还计较当年保送资格的事,我,你也可以断我的路。”他猛吸口气,“我可以不演戏了,我把资源都让给许净洲。”
周鲸话音越来越低,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卑微,却已经挽回不了,他近乎失去理智,一股脑的说些不着边际的话:
“你记恨我当年欺负你,你现在也可以欺负我,你恨我就原原本本还回来,”他话音一顿,崩溃似的,“就是不要再拉许净洲一起,好不好?”
刚才许净洲在的时候都没这样,
现在倒像是他在跟魏准吵架。明明他没说什么伤人的话,怎么就吵起来了。
周鲸把这些话憋了好久,
一直觉得说出来没有面子,结果却眼睁睁看着许净洲把人抢过去。
魏准从他身上收回视线,依旧觉得十分好笑,
“周鲸,”他问:“你真知道我生日什么时候?”
周鲸没想到他问这个,“啊?”
“你是问了魏深?还是问了林贞?”他语气平淡:“在魏家人眼里,我的生日就是进魏家那天的日子。”说着讥讽一笑,“那也叫生日?”
周鲸愣住神,
他确实是问了林贞,毕竟从前他对魏准的事并不上心。
“另外你今天过来,应该是从谁那里听到什么?”魏准转了几圈指间的笔,问:“魏清鸣?是他跟你说的?”
他眼神轻蔑,“应该告诉你,我跟许净洲吵架了,是不是?”
周鲸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猜到这些的。
不过魏准肯跟他说话,还说这么多,他已经觉得愉悦不少。周鲸哦一声,想顺着这个话题聊下去,“魏大哥以前就向着我,是我跟他打听你的事。”
魏准打断他的话:“我确实和许净洲吵架了,也分开了。”
周鲸抬眸看他,
心底后知后觉泛起雀跃欢喜的情绪,他装作平静神情,遮掩期待,“也没什么关系,许净洲他本来也不是很喜欢你,他早就跟我说,”
“所以我现在打算重新追求他,”
魏准再次打断他的话,语气一如既往的冷而淡漠,“正追着呢,你感兴趣么?”
第57章 离开
“他真这么说?”魏清鸣从盘里挑挑拣拣,翻出块巧克力,“我怎么就不相信,魏准会说出要追人的话?”
他看热闹似的笑,“当初都没说要追你,你俩交往好像还是你主动的吧?”
周鲸已经哭不出来了。
自打回国以后,他不知道因为魏准闹多少次脾气,把眼睛哭得又红又肿,拍戏都要上好久的妆。
周鲸蹙眉,“那是他以前性格内向。”他垂眸,“魏准刚回魏家的时候,一个星期都没说几句话,最后还是我哄他去上的学。”
“诶呦,别沉浸回忆了我的周少爷,”魏清鸣实在看不下他这幅矫情样,直言:“魏家人天性就凉薄,别说五六年过去,只一年,就足够他把你以前那些好忘得一干二净。”他笑了笑,“更何况你以前可不止对他好。”
“说真的,你现在这样完全是自作自受。”魏清鸣嚼着巧克力,“你回国的时候就该看出来,魏准压根不想再和你有牵扯。王承铭那事你还看不出来?他宁愿把王承铭揍进医院,都不想见你。”
周鲸不出声。
“他追就让他追吧,反正许净洲那人这里有病,”魏清鸣指了指自己太阳穴,讥嘲笑了笑,“追到不追到的,都不是什么好事。”
周鲸觉得跟这人没法沟通,
他心里愤懑不平,想再找个人抱怨这事,就从他身边抢过来电脑,登上通讯软件。当年的初中群高中群豪门子弟群又不少,
周鲸选了一个魏准不在的群,刚开始打字。
消息栏跳出一则未读消息:
【助理:周哥,前几天综艺评分结果出了,节目组已经公开了。】
【助理:那个啥,咱就当是涨人气,不用太在意结果。】
对话框上的“正在输入”还在跳。
周鲸心脏崩紧,没耐心再看完他下一句话,立马退出界面去看微博。
他来参加这个节目,有一半的原因就是许净洲。
论演技,他自觉和许净洲不差多少。论人气,自己数年以来的积累难道比不过一个刚入圈的新人?论关系,
节目组的评委五个里有三个跟周家企业有过合作,也都知道他是周家独子。
“演技大赏官博:上周节目因为出现一点小插曲,所以本来安排在节目结尾的评委给分环节改到了线下,和网友得分综合计算。”
“现公布结果:赵宇峰94分;孙净伊90分;许净洲92分;周鲸88分。”
“诶,你不是说你家保姆今天要给你做新菜吗?还没做好?”魏清鸣抬头看面前人,发现周鲸脸色青黑一阵,像是又被气到了。
他琢磨自己好像也没说错什么话,蹙眉:“周鲸你没事吧?”
周鲸觉得丢脸,没跟他说这事。
上一轮不少人都说他是捡漏进的第二关,本来还想趁这个机会打脸,到底为什么他会和许净洲差开那四分??明明最后差点失去情绪控制的是许净洲。
四个人里,只有他没上九十,就好像从前班里唯一没及格的学生。
魏清鸣盯着这人,觉得他好像胸腔里藏着个风扇,
呼哧呼哧,随时要爆炸似的。
“清鸣,什么时候过来的?”从玄关处传来门锁轻碰的声音,魏清鸣抬起头,看到周母站在门口,手里拎着兜水果。
她把水果递给保姆,瞥眼沙发上坐着的人,说:“清鸣先去厨房吧,我有点事要和小鲸谈,你在不太方便。”
魏清鸣也习惯了,起身往厨房走。
周鲸闻声抬头,刚要转身去看。
身后人突然拍了下他后脑勺,毫不掩饰气恼之意。
“妈?”周鲸一愣神,有些没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他委屈得眼圈发红,质问:“你这是干什么!我做错什么了!”
从小到大,不要说母亲,周家上下没一个人对他动过手。即使是这样不带力度的拍后脑勺,也从来没人敢对他做过。
周母被他瞪一眼,面无表情,“你好意思问我?”
周鲸本来就在被评分的事气,现在还要被自己亲妈气。
“刚才你剧组导演跟我打电话,说你甩脸给女主,还晾了全剧组一下午?”周母冷笑,“周鲸,你可真有出息啊!”
周鲸一愣神。
“当初吵着闹着说要进娱乐圈拍戏,我跟你爸怎么劝都不听。行,你要拍就拍,反正有全家上下供着你,你不赚钱都没什么。”周母眯眼,“但你作为周家的后代,就是这么给你爹长脸的?!”
“之前你闹着要去找阿准,看不惯那个许净洲跟阿准走得近,使手段找人帮衬,这些都算了,只要你好好拍戏,”她质问:“你就是这么拍戏的?!”
他从来没在家受过这种吵。
周母为人贤淑,平时也忙自家生意,对他从来是睁只眼闭只眼。
周鲸觉得从骨子里凉到了血液,透心凉。
事业落败,爱情残破,现如今连他信以为赖的家人都这么对他。
周母看到他受委屈,要哭,居然还是一副冰冷表情。
“就是让你爸跟你爷爷惯坏了!上次我跟魏深谈生意,你知道他怎么评价你?”周母字字咬重:“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谁家母亲愿意听到自己孩子被这么数落?我当时还信誓旦旦帮你说话,觉得魏深是瞎了眼,”周母盯着他,“现在看来,倒是我这个当母亲的戴了滤镜。”
魏清鸣刚等到菜上桌,准备喊外面那对母子进来用饭。
一口气刚提到喉咙眼,还没等出声,就听到外面的门咣当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