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启僵着身子，不可思议地看着原煦。
　　“我之前不说，是怕伤了你，可是你若一直这么坚持下去，只会伤的更深。”原煦叹了口气，盯着他的眼睛：“娄启，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那些甜言蜜语不过是因为喜欢你的脸，在哄你开心。如果当初在医院的不是你，而是另一个长相出众的人，我也会那么做。”
　　娄启紧咬着牙，眼前的景色似乎都漫上了浓重黯淡的灰，那灰遍布了全世界，只有面前的人仍旧是鲜活的色彩。
　　只是那张红唇中吐出的，却是最尖锐的钢刃。
　　原煦忽的听他道：“别说了。”
　　他的声音是久违的冷硬，那双钢蓝色眸子微微合上：“你没有必要怜悯我。”
　　“我没有。”原煦一怔。
　　“你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娄启起身，紧盯住他：“你认为我被你骗了，认为注定得不到回应的我很可怜。”
　　面前的人不再抑制身上的气势，毫无顾忌地释放出所有的黑暗面，仿佛一头被锁链捆住的凶兽挣脱出牢笼。
　　原煦被他的气势刺激到，忍不住后退半步，肌肉紧绷。
　　“你冷静一些。”原煦试图安抚他。
　　“我很冷静。”娄启面无表情地道。
　　如果他不够冷静，现在原煦怎么还会好端端站在这。他一直以来接受的教育不会让他如此平和地面对自己的“猎物”，他只会用尽所有手段，直到达成目标。
　　刚刚那一瞬间，他的脑海中闪过了无数能让原煦乖乖待在他身边的方式，可他不忍心。
　　他的小玫瑰，他甚至看不得划破娇嫩的花瓣，更不要说是磨平那一身的尖刺，折断根茎。
　　男人身上的气势重新沉淀，原煦这才松了口气。
　　他差点以为自己要被揍了。
　　“你走吧。”娄启深吸一口气。
　　他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谈这件事。
　　原煦一步三回头，在门口那忍不住道：“爱情真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不仅会让一个人变得不像自己，而且不堪一击，在摧毁后会带来比以往的快乐痛苦百倍的感受。”
　　娄启抬起头看他，低声道：“你体会过？”
　　“我看很多人都是这样。”原煦眨了下眼，似乎是想起不太愉快的事，嘴角撇了撇：“虚假又不可理喻。”
　　娄启扯了下嘴角。
　　似乎是怕他再说什么，原煦几步出了办公室，还体贴地帮他关上了门。
　　娄启坐回椅子中，盯着桌面上的文件，紧紧攥住桌面的扶手。
　　他的确被原煦刚才的话伤到了心，他当然不会怪原煦的欺骗，毕竟那场欺骗的源头在他，而原煦甚至到现在都没有恢复记忆。他只是没有想到，他的爱与追求在原煦心中引起的竟然是怜悯。
　　娄启按住太阳穴，只觉得口中发苦。
　　另一边，原煦从娄启公司走出去，外面正是下午阳光最好的时候，被阳光一晒，他心里想到的竟然是刚才仿佛坠入黑暗的娄启。
　　但很快，他摇摇头，把奇怪的联想甩了出去。
　　以娄启的自尊心，知道原煦从一开始就是看上他的脸，一直在骗他，估计不会再来了。虽然摆脱了一个大包袱，原煦心里却不算轻松。
　　他想起了末世的事。
　　末世中，没有人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过明天，所以感情来得更激烈，但流逝得同样快速，似乎这样就不会在失去对方时感到痛苦。
　　但并非所有人都是如此。
　　原煦有一个勉强能算是朋友的同伴，他们被分到一个小队中，被原煦的幸运救过几次，便彼此混熟了，经常同出同进。
　　那人是个讲义气重感情的人，会为了救队友不顾危险地往前冲，如果不是原煦捞了他几次，他可能早就死在袭击里了。这样的人在哪里都受欢迎，但是他们两人的关系一直是最好的。
　　直到对方突然爱上一个人。
　　原煦无法理解爱情，也无法理解为什么只是一段感情，便可以让一个人变得面目全非。他被人推出去，讶异地回头看，却只在一片混乱中听见那个人对他说对不起。
　　因为他足够幸运，即使被抛弃也能活下来，所以在遇到危险时，那个人为了自己的爱人，选择把他推了出去。
　　那一次是原煦在末世里受过最重的伤，他好不容易回到基地，满心的愤怒，却收到了其他人的死讯。
　　后来他开始观察周围的人，那些分分合合的爱侣，最初的热恋后便是无尽的争吵。即使是其中一人死亡，另一个人在最初的悲痛后，便会回到原有的生活轨迹。
　　他直到死前都没有想明白爱情的意义。
　　现在就更想不明白了！
　　原煦苦恼地揉乱自己的头发，从娄启那出来后不知道去哪，想起中午的事，干脆拿起手机看了下学校论坛。
　　那几车玫瑰果然荣登论坛热帖。
　　还是好几个热帖……
　　这么大张旗鼓，还是送玫瑰花的追求，这几年是真的不多，那些来学校钓妹子的骚包富二代都学会了低调，顶多是开一辆豪车，在车门前摆ose。
　　这么一想……娄启之前好像也在车门前摆ose？
　　原煦牙酸，快速把帖子翻了一遍，发现大家都是在八卦，没人扯到之前娄奉凯和包养的事情上，便不再理会。
　　大不了这几天不去学校，娄启那面消停了，学校那面的谈论热度就会慢慢降下去。
　　微信上是周元亮的消息，问这是什么情况。
　　原煦随便糊弄过去，想到自己要发展新的没有感情的不正当男男关系却苦于没有人选，便戳戳周元亮：你知道哪有好看又愿意发展只谈身体不谈感情关系的人吗？
　　【周元亮】：兄弟你要干什么？？？
　　过了会儿那面又发来一条：长得好看的可以去娱乐圈找啊，很多小明星想找人包养自己，绝对只谈钱不谈感情。


第60章
　　举着酒杯在宴会里转悠时, 原煦还在想自己是不是被周元亮忽悠了。
　　他是想谈一场没有感情的恋爱，包养小明星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但是来都来了……
　　原煦目光如炬，在宴会的人里扫了好几圈, 也没看到几个能入眼的。
　　当然，长得好看的的确不少，毕竟能当明星, 颜值肯定超出普通人大半。可是原煦这看看那看看, 感觉不是五官差了点就是气质差了些, 身材也不好。
　　“有看到喜欢的吗？”周元亮特意翘了晚自习来陪他。
　　“都比较一般。”原煦没什么兴致, 随手点了个人：“就那个还不错。”
　　周元亮看过去, 默默把他的手按下：“那个不是明星，是个小总裁, 估计目的和你一样。”
　　原煦哦了一声。
　　“你要求也太高了。”周元亮啧了一声：“再好看点的, 就不止要钱了, 还要资源, 你在娱乐圈有人脉吗？”
　　“我为什么一定要包养小明星……”原煦磨牙：“找点其他的不行吗？”
　　“正常人都想谈甜甜的恋爱, 谁乐意只有身体关系。”周元亮撇撇嘴：“我还要问你呢, 突然分手, 然后还要出来找其他人, 你和娄启之间怎么了？”
　　“我们俩不合适。”原煦含糊道。
　　“我看娄启挺喜欢你的。”周元亮挠挠头：“唉, 我想谈一次恋爱都不行，你倒好，有的谈还非要分手。”
　　“你羡慕啊，那你去和他谈。”原煦斜睨了他一眼。
　　“算了算了。”周元亮可不敢。
　　娄启对原煦好又不等于对所有人都好，如果自己敢叫他宝贝, 娄启肯定会把他头都给拧下来。
　　他们俩在这转了几圈, 那些小明星也不是瞎, 自然注意到了。只是他们看着太嫩，身上穿的牌子又比较一般，甚至还有人以为是来抢活的，都没怎么给他们好脸色看。
　　原煦感觉自己被嫌弃，再加上有几个已经看对眼勾搭上的，在宴会里便不规矩起来，场面十分难看。他感觉有些无聊，干脆和周元亮一起去阳台吹风。
　　“你一点都不像是来找乐子的。”周元亮趴在阳台上往外看，又回头瞅他：“说真的，你觉得这些人不行，是不是在拿娄董和他们比？”
　　“他们和娄启怎么能放在一起。”原煦脱口道，很快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皱起眉：“本来就没什么可比性。”
　　“你和娄启谈过恋爱，再想找别人，眼光肯定会提高。”周元亮一副自己很懂的样子：“要么你就过段时间再找，要么你就复合呗。”
　　“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随便提意见。”原煦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脑壳：“我和娄启之间事情太多了。”
　　“娄启当初对你家是挺狠的。”周元亮点点头。
　　主要原因自然不是这些，催眠的事原煦压根就没有怪过娄启，当然，这不是说娄启做得对，他在这件事上的处理很糟糕，如果原煦真的是原主，就算不恨娄启，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好的观感。
　　但原煦不是，他是一个穿书者，脑海中甚至一点原主的记忆都没有，留在娄启身边也是他自己的选择，甚至还改变剧情，让自己成了娄启的“男朋友”。
　　原煦愁的只是娄启竟然假戏真做了，还非要和他在一起。
　　就很离谱。
　　“原煦，你看天上！”周元亮忽的惊呼。
　　夜空中，几簇盛大的烟花忽的绽放开，砰砰的烟火声和五颜六色的花火足足持续了半个小时，每一捧凋谢的烟花最后都会在天空中形成一个字，再慢慢落入地面。
　　“也不知道是谁在告白，玩这么大的阵仗。”周元亮小声嘀咕。
　　他的声音被烟火声掩盖，原煦没有听见，但是不妨碍原煦感到一丝不妙。
　　我喜欢你四个字后，跟的怎么是原？
　　他提心吊胆，安慰自己这个城市里姓原的有一大堆，说不定哪个富二代在哄自己的小情人开心。结果原字后面跟着的就是煦，连起来一想，整句话便是：我喜欢你，原煦。
　　周元亮那充满好奇和八卦的眼睛已经开始发亮了。
　　烟火告一段落，原煦的心才放了下来。他真怕娄启在后面又写什么奇怪的东西，幸好只有简单的一句告白，也没有署名啥的。
　　如果有人问，他说只是重名不知道能不能糊弄过去。
　　结果这还没完，闪闪发亮的无人机在天空中摆出原煦二字，然后在外面围了一个心形。
　　“视频已经发到网上了。”周元亮拿起手机啧啧称奇：“是谁在追你？”
　　“不是我，我不知道。”原煦自暴自弃：“肯定是重名。”
　　“那种定制的烟火需要多少钱就算了，用那么多无人机摆在天上，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周元亮发动自己的小脑袋瓜，得出了正确答案：“是娄董干的？他还挺有浪漫细胞的。”
　　“你觉得这样很浪漫？”原煦对他发出死亡凝视。
　　“娄董之前不是还带着满车的玫瑰花来接你吗。”周元亮笑嘻嘻地道：“学校里的人都羡慕死你了，好几个女生在论坛发帖说，如果有人这么对她，肯定立马就嫁了……哦对，男生也有这么说的。”
　　原煦：……
　　现在的小年轻都玩的这么开吗？
　　他顿了两秒：“重要的不是玫瑰花，是载着玫瑰花的那几辆车吧？”
　　“别说的这么现实。”周元亮一口干了杯子里的果酒：“送玫瑰花多浪漫，等我有了女朋友也那么送……不过那车太贵了我买不起，可能会换几辆。”
　　“你找女朋友的时候最好别把这个打算和她说。”原煦沉默一会儿。
　　“当然不会了，这可是惊喜。”周元亮叉腰。
　　只是怕说了之后没有人愿意当你女朋友罢了。原煦想起被堵在校门口的尴尬，再看看现在天上还没散去的无人机，不知道几次感受到了窒息。
　　娄启追人的方法怎么这么憨，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对方故意用这种手段逼他就范了。
　　而且再来几次，很有可能真的成功。
　　原煦咬着牙摸出手机，想给娄启打电话让他赶紧把无人机撤掉，没想到先接到了原冕的电话。
　　原煦再三保证这件事他真的不知道，才被勉强放过。
　　挂了电话再一看手机，简直被各种消息刷屏，全是在问今晚的事。就算现在不知道是谁在和他告白，但是这种事稍微调查一下就能查到，明天一早，娄启在追他的消息估计就会传遍大街小巷。
　　……大街小巷夸张了，但豪门以及关注这件事的人估计都会知道。
　　原煦握着手机，呆呆地喝了一口果酒，半晌后突然道：“这是阴谋。”
　　周元亮从手机里抬头：“什么？”
　　“这是娄启的阴谋。”原煦痛心疾首，又莫名地松了口气：“他果然没有因为爱情变成憨憨。”
　　周元亮觉得自己像个憨憨：“到底咋回事啊？”
　　“我之前和娄启分手的时候，就说过我不想谈恋爱以及只喜欢他的脸。”原煦道，忽略周元亮那种你怎么还活着的震惊表情，继续说：“他在校门口送几车玫瑰，搞出那么大的阵势，全学校的人都知道他在追我。”
　　周元亮想了想，点头：“是啊，现在学校里都在谈这件事。”
　　“这就相当于一下子断了我全校的桃花。”原煦拍了下栏杆：“他这么一弄，就算我真的看上了哪个人，谁还敢跟我在一起？”
　　“当然，我也不是很想对校友下手。”原煦又补了一句：“结果他现在直接让全城的人都知道了，我以后出去勾搭美人，一说名字，人家就会想到今晚的事，知道是娄启在追我的人，估计不会为了我得罪娄启，不知道的人心里也会有一块小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