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不想伤害你。”原煦说道，忍不住捏了捏鼻梁：“坚持的越久，受到的伤就越大。”
　　“我不会受伤。”娄启摇头。
　　“真的吗？”原煦凑近他，那双澄澈的琥珀色眼睛映着他的身影：“虽然我不会和人恋爱，但是我喜欢美人，也会和他们发生肉体关系……”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娄启一把握住了手臂。
　　男人的脸色不复刚才的平静，眼里酝酿着可怖的风暴。
　　“你看，你受不了。”原煦抽回手：“不如早早远离我。”
　　“他们长得不如我。”娄启知道原煦喜欢自己的脸，这话说的毫不心虚：“你何必降低要求。”
　　“虽然你的确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但是美人有各种类型。”原煦眨巴眨巴眼，见娄启紧紧攥住床单，手背暴起青筋，默默转移话题：“反正我不会和你睡觉，但我有自己的需求。”
　　他边说边注意娄启的神色，却发现对方诡异的平静，刚才的愤怒似乎只是瞬间便被人压回心中。
　　“原煦，别挑战我的耐心。”娄启淡淡地道。
　　“我可没有在挑战你，我只是陈述事实。”原煦摊开手：“如果你无法接受，就早点放弃这段感情。”
　　娄启的心被不甘与痛苦充斥，暴戾与愤怒让他整个人都在轻微的颤抖。他尽可能地压下所有情绪，仿佛被劈成两半。一半在黑暗中咆哮嘶吼，要将眼前的人锁起来，关在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毁掉所有他看上的人。一半却格外冷静，这是他曾经做过的错事，他的爱不被期待也不被接受，所有的痛苦与拒绝都是理所应当。
　　“你先走吧。”他低声道，声线压得很低。
　　他不敢抬头，怕看到原煦那漫不经心又含有几分凉薄的神情，会控制不住心底的凶兽。
　　“你没事吧，头很疼吗？”原煦把人刺激成这样，心底升上几分愧疚。
　　这件事应该等娄启伤好了再说的。
　　“我没事。”娄启竭力平静自己的心情：“我想要冷静一会儿。”
　　“哦……好。”原煦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他几眼：“不舒服就按床头铃，医生很快就会来。”
　　说完，他慢慢从病房走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听见咔哒一声，娄启才抬眼看向房门处。
　　房间内空荡荡的，他深吸一口气，再也无法掩饰眉间的戾气。
　　原煦的话一直在他脑海中回荡，最糟糕的是，娄启清楚原煦并不是故意气他，对方说的每一句话都出自真心。只要一想到原煦以后也会对另一个人笑出两个酒窝，会与对方接吻，那些他没见过、没有品尝过的地方都会在另一个人面前展现，娄启就完全无法控制心中升腾的凶戾。
　　他在病房里待了半个小时，才勉强平息了心中的情绪。大概过于激动，头部像被人插入一柄钢刀一般，但娄启的面色丝毫未变，只是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
　　过了十来分钟，秦河拿着一摞文件赶来。
　　“这些是车祸的鉴定资料以及前后两个司机的调查信息。”秦河把文件递给娄启：“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去办出院手续。”娄启面无表情地道：“在原煦身边再安排几个人，把他每天见的人都汇报给我，尤其是长相出众的。”
　　秦河怔了一下：“……好的。”
　　“搜寻全市最好的花店。”娄启又接了一句。
　　只是暗中盯着还不够，他必须要保证没有人敢对原煦下手。
　　原煦想要没有感情的关系，但是没有感情，意味着没有人敢越过娄启去和原煦在一起。
　　秦河带着三个任务走了，虽然满脑子问号，但依稀能猜到后两件事和原煦有关。怕是老板表白又被拒绝了，准备搞波大的。
　　这种追人方式，娄董真的能脱离单身吗？秦河在心里暗暗嘀咕。
　　娄启不知道自己的助理怀疑他可能这辈子都追不上原煦，他把事情吩咐下去后，便打开那叠文件。
　　第一张便是出事的车辆，他仔细将图片和文字看完，脸色微微一变，用手指在图片上损坏较轻的右面轻轻摩挲两下，扯了下唇角。
　　“原来是你救了我。”他低声道，神情复杂。
　　本以为这一次是他保护了他的玫瑰，却没想到事实刚好相反。
　　他收敛了神色，继续向后翻去。后面是肇事者的资料，肇事者是个男人，人到中年却连连遭遇挫折，公司破产，老婆也跟人跑了，唯一的儿子出了车祸躺在医院里昏迷不醒，每天都需要一大笔钱。他整日借酒消愁，这一次便是喝醉酒开车，醉得太厉害出了事。
　　乍一看没有什么大问题，但再往后翻，便看到前几日他的账户中转进了五百万。
　　因为时间太短，从哪里转进来的还未查清，但买凶杀人这个真相却已经足够明显。
　　之后追尾的司机倒没什么疑点，从对方下意识地转向和刹车看，应该只是单纯的被车祸波及到。
　　娄启用手指在纸面上轻轻敲击，眼中闪过冷意。
　　这种粗浅拙劣的手段他已经很久没有遇见过，但不得不说，对方确实挑起了他的怒火。


第57章
　　回到家的原煦被按着喝了乌鸡汤压惊。
　　虽然不知道乌鸡汤什么时候有了压惊的效果, 但是鸡汤淳美，鸡肉炖的很烂，原煦喝的一本满足, 小肚子都鼓了起来。
　　原冕看他在椅子上餍足地眯起眼, 仿佛漫不经心地开口：“今天你怎么和娄启一起出了车祸？”
　　原煦没想到自己还是没有逃过这一劫，清清嗓子：“正好顺路，他搭我一程。”
　　“顺路吗？”原冕目光锐利。
　　原煦满脸无辜地看他。
　　原母这时候开口：“小太阳, 你要是喜欢好看的，也不必只盯着娄启。”
　　“我不是。”原煦摆手, 瞧瞧餐桌上三个人担忧的神色，还是说了实话：“其实娄启是想追我，但是我没有同意, 我也不会同意的, 你们放心，我绝对不是只看脸的人。”
　　原冕伸手摸摸他的头发毛, 叹气：“加上最后半句, 总觉得真实度骤减。”
　　原煦拍开他的手, 呲牙：“这话就过分了！”
　　“你真的不会答应娄启？”原父问。
　　“当然了。”原煦点头：“你放心，我还是知道分寸的。”
　　“为什么？”原父却反问他。
　　“啊？”原煦一愣。
　　见他一脸迷茫, 原父解释：“我们不希望你答应娄启的追求, 是因为不信任娄启这个人，觉得他不会好好对你，但是你为什么不愿意答应他的追求？”
　　“我……”原煦当然不能直接说因为他不相信爱情，卡了一下才道：“我也不相信娄启。”
　　“只是这样？”原父的目光像是看透了什么。
　　“当然了。”原煦迅速调整心神, 茫然：“还需要什么别的原因吗？”
　　原父没有再说话。
　　等原煦一路小跑回去后, 原冕才问：“爸, 你刚才怎么那么问？”
　　“小太阳之前有一个男朋友。”原父说道, 他看了一眼原冕：“但我们都不知道他是谁。”
　　原冕愣了愣：“难道你觉得那个前男友是娄启？这不可能吧？”
　　纵观原煦的恋爱史，那个前男友可是在他们家还被娄启迫害的时候就存在了，如果前男友是娄启……
　　原冕有些想象不出原煦那时的心情。
　　“没什么不可能的，娄启一开始想要打垮咱们家，后来莫名改了主意。”原父给他列举证据：“现在他和小太阳亲密得也毫无道理，正常来讲他们两人应该毫无交集。”
　　的确，如果原煦之前说的都是真的，他只是认识埃尔顿，和娄启并不熟。可是原冕依着自己听到的那些传闻，原煦分明是跟着娄启去过几次他的公司，而且表现得很亲密。
　　这么一说，这些事好像都串得上，原冕捂住心脏部位，感觉血压升高。
　　明明没比原煦大多少，却总有一种操心自家崽的感觉。
　　他们肯定不会觉得原煦有什么错，就算对方编谎话骗人，也肯定是娄启教的。而且一边打压他们，一边和小太阳谈恋爱，最初肯定没按好心，说不定还用原家威胁小太阳。
　　光是想想，原冕就气得咬牙切齿。
　　“不急，先静观其变。”原父安抚他：“我看那娄启是真动了心，应该不会伤害小太阳，我们盯紧些就好。”
　　原母也道：“虽然小太阳刚才说的拒绝理由不太像真的，但是他想拒绝的心看起来很真。”
　　三个人互相交流一番，决定不干涉，只远远旁观，担心束缚的太紧反而会引起反弹。
　　原煦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挖透了，他跑回自己房间中，摸摸受惊的小心脏。
　　他还以为全家只有原冕看出他的地下恋情，结果怎么所有人都知道了？明明原父之前经常不在家，原母也一天见不到几次，他们到底怎么看出来的？
　　他把枕头蒙在脸上，在床上滚了好几圈，才身残志坚的打开手机。
　　娄启没有给他发消息……
　　正想着，微信提示音响起，娄启的消息发来了：我出院了，但是头还是有些疼。
　　原煦脑海中飘过一排省略号。
　　看来今天不是他的错觉，娄启真的会示弱了！
　　原煦不太想理他，结果对面等了两分钟没等到回复，竟是一个视频就打了过来。
　　手机响了一会儿，原煦才接通：“干嘛？”
　　“我想听听你的声音。”娄启低声道。
　　“我们刚分开不到三个小时。”原煦冷漠脸：“你要是喜欢，就录下来，以后想听自己听，不要来找我。”
　　娄启那面沉默了一会儿。
　　“喂？”原煦皱眉：“怎么没声了，没别的事我就挂了。”
　　“别。”娄启阻止他。
　　“你不会在录音吧？”原煦震惊。
　　娄启：“是你同意的。”
　　“我哪有同意，我只是随口一说。”原煦愤怒拍床：“你不许录，再录我就挂了！”
　　“好。”娄启的声音听起来特别的遗憾。
　　“现在有什么可录的，又不是在和你亲亲我我或者干别的。”原煦嘀咕。
　　“如果你愿意……”
　　娄启话还没说完，原煦便炸毛道：“我不愿意，你到底打电话来干什么？”
　　“想你了。”娄启道，然后在原煦怒挂通讯前快速说：“今天的车祸，我发现了一件重要的事，需要面谈。”
　　“什么事不能现在说？”原煦狐疑。
　　“有关你的幸运。”娄启故意说得模模糊糊：“明天来我公司。”
　　他知道原煦不会反对，果然，那边传来原煦不太乐意的声音：“好吧，我下午去找你。”
　　“中午一起吃饭？”娄启蹬鼻子上脸：“我明天去学校门口接你。”
　　他这个阴谋感实在太明显，原煦眯起眼：“你打什么坏主意呢。”
　　“要么我去学校，要么我去你家。”娄启道。
　　“你威胁我？”原煦不可思议的瞪圆眼，盯着手机那头的娄启：“你这一个月到底看了些什么东西，怎么变得奇奇怪怪的？！”
　　“你喜欢现在的我还是以前的我？”娄启微微挑起唇。
　　“都不喜欢。”原煦才不会傻乎乎踩坑：“算了，你明天去学校接我吧。”
　　他还真怕娄启开着车来他家里接他，中午出去晚上就得回来被三堂会审。
　　“还有事吗？”原煦的手指对准了那个红红的挂断键。
　　“你能给我唱一首摇篮曲吗？”娄启收敛了笑，认真地凝视着他：“我想再听你唱一次。”
　　原煦之前被原冕嫌弃，已经充分意识到了自己唱歌的难听程度，突然听到这个要求，皱皱鼻子：“你也不怕被我吓的睡不着觉。”
　　“怎么会。”娄启低声道：“你唱得很好听。”
　　他神色太过认真，原煦一时间认不出他是在讨好自己还是真的这么觉得。
　　“那我真唱了？”原煦试探。
　　娄启微微点头。
　　原煦先是跑下床把门窗关进，防止自己的歌声扰民，然后才压着声音低低唱起来。
　　娄启按了录音键。
　　这曲调和上次听得还不是一种，但隐约能听出是摇篮曲。他隔着屏幕用手指在原煦的脸上轻轻摩挲，嘴角便不由得翘了起来。
　　原煦唱完，做贼心虚地跑下床开门往外看看，确定没人听见，才舒了口气。
　　“谢谢你。”娄启郑重道谢。
　　“唱首歌而已。”原煦挠挠头：“你还是第一个夸我唱歌好听的人。”
　　就算是在末世，有人想抱他大腿，都没有违心说他唱歌好听。
　　“是他们不懂得欣赏。”娄启道。
　　原煦见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就忍不住笑，笑完就无情地道：“我不会因为你夸我唱歌好听就喜欢你的，之后没事也不要随便打视频给我，被人看到了不好解释。”
　　“好。”娄启本来还在笑的唇顿时抿直了，看起来很失落：“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我们顶多只能做朋友。”原煦有些不忍，但还是强调了一遍，看娄启在那面轻轻点头，才放缓了声音：“你今天受了伤，还是早点休息吧。”
　　“晚安。”娄启朝他道。
　　原煦也说了声晚安，便干脆利落地挂了视频通讯。
　　感情这种事最怕藕断丝连，原煦虽然不忍心，可还是一遍又一遍地强调他与娄启之间的界限。从现在看，虽然娄启不太乐意，但还是愿意遵守。
　　之后再慢慢疏远，淡出娄启的生命，爱情就会随着时间而慢慢消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