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煦忍不住笑出声：“你是娄家的人吗？”
　　“啊？我……我是啊。”那人一下子僵硬了身体：“不过我以前一直住在别的地方。”
　　“这样啊。”原煦笑眯眯地道：“那也挺好的。”
　　毕竟在现在的娄家待几年，可能就会变得和其他人一样惹人讨厌。
　　似乎没太听懂他的话，那人支支吾吾两声，就专注地盯着前方的道路，摆明了不想交流。
　　原煦看他这样也问不出什么消息，便也保持沉默。
　　娄家占地很大，很多人一起生活在主宅里，主宅应该有些年份，在此基础上装修，看起来还有几分古意。
　　原煦看了几眼，拧眉。
　　他虽然不精通设计，但是艺术在某些方面是共通的，原本的娄家大宅是华国传统的风格，后面几次修缮反而只顾着华丽精美，和以往的风格大相径庭，看起来十分别扭。
　　“娄董就在里面。”带他来的人小声道，然后自己一扭头，跑了。
　　搞的好像里面的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原煦掀掀眼皮，手插着兜，不急不缓地推开门。
　　娄玄叶和上次在娄启病房中相比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少了那装模作样的母爱与担忧后，看起来更加冷肃与不好接近。
　　但原煦可是在娄启冷着脸都能跑过去强亲对方一口的人，娄玄叶的冷脸对他来说毫无威慑力。
　　“娄董。”他轻轻念出这两个字，正常的称呼因为他的语气反而显出几分嘲讽来：“你叫我来这，应该不是为了给我一个下马威吧。”
　　娄玄叶喝了一口茶水，放下茶杯后，才仔细打量他两眼：“你倒是有几分胆量。”
　　“您说笑了。”原煦笑眯眯地道：“不知道找我来有什么事。”
　　“我是娄启的母亲，以你的身份，叫我一声伯母也不为过。”娄玄叶淡淡地道。
　　“我和娄启已经分手很久了，这么称呼不太合适。”原煦道：“我来这只是好奇你想对我说什么，但现在看来，你没有这个打算。”
　　“娄启这孩子从小性格便偏执。”娄玄叶说道：“凡事都要争个高下之分，看上的东西绝不会让给别人，你和他相处过这么久，对他应该有所了解。”
　　“是啊。”原煦不置可否地应了声：“我还知道他一直到十二岁还是十三岁才见到你第一面。”
　　娄玄叶的神色微微一顿。
　　“你和他父亲是商业联姻，你不关心丈夫，也不关心儿子，心里只有娄家和你的地位。”原煦用手指轻轻点着椅子的扶手：“这么多年，若不是娄启自己来了华国，你与他能见几次？不，我说错了，就算娄启来了华国，你与他见的次数，恐怕两只手都能数过来。”
　　娄玄叶微微眯起眼：“但我依旧是他的母亲。”
　　“没错。”原煦点头：“但是你根本不了解娄启，你所知道的，与其他任何人看见的肤浅表面完全相同。”
　　话题似乎被他掌控，娄玄叶察觉到这一点，皱了皱眉，强硬地转移话题：“我叫你来不是为了让你批判我与娄启的关系。”
　　“没错，我不过是引娄启来的一个诱饵。”原煦弯起唇角：“你想修复与娄启的关系，因为最近娄家一直被打压，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摇头啧了两声：“娄家这么多人，却没一个比得上娄启的，就连你也不得不在他手下挣扎求生，你应该很后悔当初的行为，若是你一直与他保持联络，成为他心中重要的家人，娄家也不会落得现在这种地步。”
　　“住口！”娄玄叶一掌拍在桌子上，发出响亮的砰的一声：“你什么都不清楚，就在这里妄加猜测！”
　　“什么都不清楚的是你。”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娄启大步走进来，先是打量原煦两秒，确定他毫发无伤，才沉着脸看向娄玄叶。
　　“我应该已经警告过，不允许任何人找原煦的麻烦。”他道：“娄家是把我的话当做耳旁风，还是认为我真的不会对你们下死手？”
　　“妈只是想看看你喜欢的人。”娄玄叶深吸一口气，勉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她用手将头发别在耳后：“以后他若是和你在一起，也算是我们娄家的人了，早点认识……”
　　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娄启直接打断：“我从来没有承认我是娄家的人。”
　　“你是我的孩子，怎么就不是娄家人了。”娄玄叶脸色有几分难看。
　　“从小到大，我见你的次数甚至没有见我助理的次数多。”娄启冷笑一声：“不过是有些血缘上的关系，你就以为能让我毫无怨言地帮你复兴娄家。”
　　“我知道我这几年忽视了你。”娄玄叶低声道：“你对我有怨言是应该的，但是娄家迟早也是你的，你何必与自己的财产过不去。”
　　“我可不想要这种从根里都烂透了的东西。”娄启毫不客气地道。
　　他拉住原煦的手往外走，临走前警告道：“再有下次，娄家也没必要存在了。”
　　原煦在旁边津津有味的吃瓜，手突然被拉住，默默瞅了瞅房内的气氛，没有反抗，任由娄启拉着自己。
　　出娄家的时候没有受到任何阻拦，娄启的车就停在外面，司机恭敬地为他们打开车门。
　　娄启就连上车时都没有松开原煦的手，只是沉着脸似乎在思索什么。
　　“把我送回家就行。”原煦自力更生地对司机说道。
　　司机为难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原煦懂了，往回抽自己的手，结果娄启抓得紧紧的，怎么抽都抽不回来。
　　“你在想什么？”原煦皱起眉，用另一只手在娄启眼前晃晃：“再不松手，我就当你耍流氓了。”
　　娄启这才惊醒，仿佛下意识一般，将原煦一直在自己眼前晃的那只手一把抓住，在嘴边亲了一口。
　　原煦：？？？
　　确定了，确实是在耍流氓。
　　“不好意思。”娄启亲完，一脸诚恳：“刚才在想想事情，完全是下意识举动。”
　　“松手。”原煦两只手都被他握着，对方虽然真诚道歉，但压根没有放手的意思。
　　被他提了，娄启才恍然松手，又低声和他说了句抱歉。
　　“我没想到娄玄叶的人会跑到你面前。”娄启继续道，他微微侧着脸，深蓝色的眸子里略显黯淡：“虽然我们表面上是母子关系，但她从未将我真正地放在心上，我以往非常厌恶她这一点，但是周围的人却一副她是为了我好的样子，今天听到你为我说话，我真的很开心。”
　　原煦：“……你醒醒，你又看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跑到娄启身边给娄玄叶说好话，怎么可能有那种不怕死的人。


第63章
　　“是我刚来华国时的事。”娄启声音沉沉：“最开始我住在娄家。”
　　不必多说, 原煦就知道娄启和娄家关系这么差的原因。
　　那时候还乐意住在娄家，估计心里对娄玄叶还有一点期待，结果发现对方只是为了这么一个烂到根的家族而忽视自己, 并且这份忽视和利用将持续一生，娄启就打消了那丝本就不该存在的期待。
　　“都已经过去了。”原煦顿了顿，安慰他：“没必要因为不相干的人生气。”
　　娄启望着他，忽的微微挑起唇角，低声道：“谢谢你的安慰，我能亲你吗？”
　　原煦嗖的一下蹿到最边上, 义正言辞：“朋友之间不可以打啵儿。”
　　然后吐槽：“安慰和亲亲有什么联系, 难道谁安慰你，你都要亲？”
　　“只有你一人。”娄启道：“只有你安慰我，我也只想亲你一个。”
　　他这张脸说什么话都该死的让人动心，原煦不太自在地调整了一下坐姿, 盯着前面的车座看：“我不同意，反正你不准亲。”
　　他听到娄启遗憾地叹气。
　　总感觉两人之间的位置好像颠倒了, 以往都是他馋娄启身子, 对方不停拒绝。
　　两人沉默了一路, 气氛尴尬又暧昧，原煦一眼都不敢往娄启那看，生怕自己被美色引诱。因为大脑里乱糟糟的，原煦发现这辆车的目的地是娄启的公司时, 已经晚了。
　　“刚好我今天有空。”娄启解释：“我之前向你购买的画, 今天就开始画吧。”
　　他不提，原煦都忘了这码事了。
　　“只是画画？”原煦拧眉。
　　“对。”娄启挑起唇角：“在你同意前, 我不会对你做任何事。”
　　原煦思索片刻, 决定相信他。
　　他相信娄启不会在公司里乱来的。
　　时隔几个月再踏进公司中, 员工却都还记着他，都在暗中偷摸摸观察。
　　那场盛大的烟火他们自然看到也知道是娄启的手笔，还有新开的工厂，每天不断地玫瑰。在公司里工作了几年，从未想到有朝一日他们也能看见娄启追人。
　　“怎么就没有一个霸总来追我呢。”前台的小姐姐叹气：“要是像娄董这么帅气多金，我愿意忍受他的土味情话。”
　　“嘘，你还敢嘲笑娄董。”旁边的人怼了她一下，见娄启他们已经上了电梯，才小声道：“娄董桌子上的书已经从教你如何做一个三好男友变成话术了。”
　　“自愧不如。”前台敬佩道。
　　为了谈恋爱看那么多书，果然霸总和普通人不一样，有那个看书的时间，打游戏追剧不好吗，男人哪有游戏香。
　　娄启不知道自己每天的书单已经被员工们掌握，他打了个电话给秦河，让他收拾一下办公室。
　　等他们走到时，秦河站在门外，朝原煦笑了笑：“原先生。”
　　原煦觉得这个笑饱含深意，但是被娄启轻轻推着进了屋，没时间去探究。
　　办公室的墙壁上挂着几幅画，原煦扫了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己上次画展和最近卖的其中几幅。卖画的事全由李展负责，他从不关注，没想到是被娄启买来了。
　　“这几幅是卖出去的精品。”原煦坐到沙发上：“没想到是被你买来了。”
　　娄启没说他还买了很多张，只是把自己最喜欢的几张挂在办公室中，其他的则专门买了栋房子统一安置，便于他平时欣赏。
　　“我很喜欢你的画。”娄启坐到办公椅上，轻轻笑了一声：“你的画具都和之前一样，你可以在办公室内随意走动，需要我配合时，直接叫我就好。”
　　说完，他便低头去看公务，似乎真的只是想让原煦画一张工作中的他。
　　原煦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见娄启认真工作，便也放下其他疑虑，寻了个光线好的地方，仔细观察娄启。
　　他对笔下的画向来抱着最认真的态度，不会因为其他事而敷衍。
　　一时间，办公室中只有落笔与纸张翻动的声音，两人之间竟是出奇的和谐。
　　大概是娄启太过好看，原煦每次画他都忍不住画的十分细致，结果画了一整天，也才画了个雏形。
　　娄启倒是对这个进度很满意，这至少说明原煦会多和他待好几天。虽然有原煦在，他的工作效率会降低很多，但是心中却十分满足。
　　对，他表面上是在认真工作，其实看一眼文件就要偷偷看两三眼原煦。而和摸鱼的娄启不同，原煦画画时全神贯注，只偶尔看一下娄启寻找灵感，所以压根没发现斜对面的人工作摸鱼。
　　一天只做了半天的工作量，娄启把剩下的文件摞起来放进公务包中，准备拿回家继续做。
　　“一起去吃饭吗？”他问：“我知道周围新开了一家味道很好的牛肉馆。”
　　原煦舔舔唇，的确感到饿了，但又觉得工作之外再和娄启接触不太好，拒绝：“你把牛肉馆在哪告诉我，我自己去吃就行。”
　　“我也正准备去尝尝。”娄启自然不会就这么放他走：“择日不如撞日，我们一起去。”
　　原煦扭头瞪他。
　　娄启沉默一瞬，再开口时嗓音已经低了下去：“就算是作为朋友，今天也不能陪我吗？”
　　“可是你也不打算做我的朋友。”原煦只要闭上眼，就可以狠心面对他的示弱。
　　娄启发现他压根不看自己，干脆一步上前，轻轻抓住原煦的肩膀：“那作为客户呢？”
　　“客户不行，还有合作伙伴，或者做一天的朋友也可以。”
　　“停——”原煦感觉他的呼吸都要把耳垂暖热了，忍无可忍地伸出手推开：“吃就吃，不过就今天一次！”
　　“和我吃饭好像是上刀山下火海。”娄启轻笑道：“你之前说是因为不想让我受伤才要远离我，所以你的拒绝也是因为对我的担心。”
　　原煦嘶了一声：“你别多想，我只是单纯的和所有追求者都保持距离。”
　　他停了停，又嘟囔着补了一句：“只不过现在就你一个追求者，所以显得你比较特殊罢了。”
　　娄启已经对他的这种话稍微免疫，所以并不生气，反而眼里含着笑：“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他这么看得开，原煦还有些不适应，顿了几秒才抬腿跟上。
　　新开的牛肉馆的确就在公司附近，娄启指了个方向：“大概几百米的距离，那里不好进车，我们要走着去。”
　　“那就走吧。”原煦不在意地道。
　　“你冷吗？”娄启问他。
　　现在是春天，但夜晚若是穿的少了，还能感觉到些许凉意。原煦抖抖自己的大衣：“还好，我们快点走……”
　　话没说完，娄启便握住了他的手。
　　男人的手很热，掌心干燥柔软，虎口与指腹处带着些许薄茧。
　　“干什么？”原煦浑身一抖。
　　“你的手太凉了。”娄启西装外面还穿了一个深色的长款外套，他握着原煦的手，放进自己的外套兜里：“我帮你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