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原离得近,一眼便看出端倪,不由惊诧道:“师弟已有修行基础?何故使用凝音决说话?”
闻言,原本不甚在意的长老们都看了过来,总所周知,修行最难教导的便是入门,多少弟子灵根优异,却在入门这一步徘徊数年而不得入,一个有基础的弟子,能省却师父很多功夫。
想到半月前茶楼之事,赵厮脸上闪过一丝怨恨和恐惧,对着薛原张大了嘴,里面空洞洞的,什么都没有。
薛原一愣,万万没想到是这种原因。
不过这事说小不小,说大,对于能使用凝音决的修士而言,倒也不会对生活造成什么影响。
于是虚伪的惋惜一番,薛原便不再多言,让赵厮测量灵根。
五灵台是这块建筑的统称,真正用来测量灵根的,是一块石碑,把手放上去再施以对应的法咒,便能测出来灵根属性。
随着土黄色光芒亮起,薛原念出了结果:“赵厮,金木双两根。”
几个长老微微颔首,有些蠢蠢欲动。
由于大陆灵气稀薄,有灵根的人一年比一年少,双两根已算十分难得,何况还有底子在,稍加教导,想必也是个可造之材。
而且,此人姓赵,让人不由得联想起四大世家之一的赵家。
赵厮得意洋洋地下了台,正巧下一个测量者上来,两人打了个照面,而这一眼,便让赵厮生根一般愣在原地。
“赵兄怎么了这是?”
直到身侧同伴开口,赵厮这才如梦方醒,煞白的脸色把那位一脸谄媚的少年都吓了一跳。
“下一位,幕迟。”
原来他叫幕迟。
赵厮冷笑一声,方才的惊惧变成了恼羞成怒的怨恨,一巴掌将面前的少年打了个踉跄,在对方敢怒不敢言的眼神中扬长而去。
幕迟并没注意到这个插曲,只缓缓走上台前,神色看不出一点波澜。
事实上,他穿书多年,又是个人人喊打的角色,被找茬就像喝水一样自然,赵厮这种级别的,实在是入不了他的眼。
薛原早在幕迟上台前便月将霖砂放入五灵碑中,此刻幕迟靠近,那好看到过分的五官更为显眼。
薛原暗暗咂舌,这张脸,别说司泉坷,就连他这个对男人从来没有兴趣的人都忍不住心跳加速。
他突然有些紧张,好像自己所做之事早已被对方洞悉一般。
“好看?”
“嗯?”薛原一愣。
幕迟懒得废话,敲了敲五灵台:“开始。”
“哦,好……好的……”
或许是幕迟气场太大,薛原下意识地施了法,施完之后才发现不对。
他竟然被一个还没修炼的凡人吆五喝六。
刚才还惊艳于幕迟五官的薛原顿时脸色一沉,而且他测了接近半数的人,这还是头一个上来之后没有对他行礼的。
关注幕迟成绩的人很多,毕竟他外形过于出色,又冷冰冰的,一句话得罪一片人,以至于不少人都想看他的笑话。
四色光芒一闪而过,有几个人直接嗤笑出声,四灵根的垃圾。
幕迟倒是神色如常,步履沉稳地走了下去。
他来霜岚宗只是为了找回本命武器而已,没必要暴露原本的灵根引人注目。
而且他刚刚用神识谈听了那几个长老的对话,达到四灵根的都能入门。
之后的测试都没出什么岔子,唯一值得一提的是,邹穹被测出了单水灵根,引得几个长老争相哄抢,纷纷抛出了橄榄枝,不过邹穹谁也没选,而是拜了那唯一一位没有出席的长老为师。
那长老名叫齐翎,据说还是个玄阶修士,在霜岚宗地位超群,但幕迟却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约莫是这三十年间横空出世的。
话虽如此,幕迟却也没有掉以轻心,暗自记下了此人的名字,打算日后再慢慢打探。
能通过幻境考核的人多少都有些灵力,最后被收入门的一共六十人,四十个外门弟子,十七个内门弟子,还有三个真传。
其中真传是邹穹和一个单木灵根,赵厮因为有基础傍身的缘故,也被一个长老收入门中。
而幕迟不出所料成了外门弟子中的垫底。
当晚,幕迟收到了司泉坷的邀约。
“大师兄可真好,还单独指点你修炼。”
邹穹坐在幕迟的房间里,感慨不已。
刚刚入门,宗门还没分配每个人的宿舍,因此目前大家都还住在一起,邹穹在他隔壁,刚收拾完自己的屋子就跑来了幕迟这里,此刻满脸的崇拜羡慕,激动不已。
“那可是司泉坷!”
邹穹声音不自觉拔高了一些,见幕迟丝毫不为所动,心下更是焦急。
迟兄弟马上就是要开始修仙的人了,怎么能一点常识都不懂,万一一会得罪了大师兄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幕迟确实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看邹穹神情不似作伪,约莫也是这三十年间的后起之秀,不慌不忙地擦了擦桌面上邹穹过于激动而喷出的几颗唾沫,缓缓开口:
“他很强?”
“岂止很强?!”
邹穹眼睛瞪得溜圆,像是震惊于幕迟的孤陋寡闻:“他可是四十岁就达到八阶的天才,还是稀有的火系单灵根,修真界十大天才榜单排名第九!!”
十大天才?
这又是什么新奇玩意?
幕迟皱眉,对这个榜单的水分产生了十分的怀疑。
他到八阶的时候,是十九还是二十?
又想到某个变态师兄,那人升到地阶,成为修真界第一人时,貌似也才六十多岁的样子。
嗯,估计是某个山野村夫排的。
第六章 (改)
天寒地冻,月色凄冷。
院中积了浅浅一层积雪,雪花纷飞,落到白衣素裹的男子肩上,久久不化。
清风扬起长发,拂过他冷白色的脸颊,幕迟望着还未化开的池水,眸光幽冷,不知是在走神还是沉思。
司泉坷的住处在半山腰,院落布局十分精致讲究,此刻他已换了一身常服,比起弟子服饰来说,多了几分贵公子的气质。
此刻他正一眨不眨地望着幕迟,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艳。
“这外门弟子的服饰穿在师弟身上当真好看。”
霜岚宗外门弟子服饰素白,内门弟子带蓝色花边,真传弟子则是蓝白。
在霜岚宗,蓝色好像是身份的一种象征,蓝色越多则越有地位。
幕迟站在门前,并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师兄找我有事?”
司泉坷眨了眨眼睛,伸手拂落幕迟肩上积雪,笑得温柔亲昵:“没事就不能找你?”
“外面冷,师弟进来坐坐?”
幕迟凝视了他半晌,直盯得司泉坷肌肉微紧,才缓缓地“嗯”了一声。
他看人时有如山间深井,清冷,却深不见底,让人感觉捉摸不定。
司泉坷这才松了口气,想想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刚才居然因为这个凡人师弟的眼神而心头一紧。
想必是近日冲击九阶碰壁,压力太大的原因。
院中静谧,开门的“吱呀”声显得格外清晰。
幕迟不疾不徐地跟着进去,丝毫看不出局促的样子,审视般环顾了一圈道:“师兄院中,没有童子?”
司泉坷一顿:“冬天太冷,他们又没有修为在身,便让他们回去了。”
“嗯。”幕迟点点头,不置可否。
房内已备了几壶好酒,看这架势,约莫是要把酒言欢、彻夜长谈。
司泉坷正打算招呼幕迟上座,却见他已然无比自觉地坐到了桌前,一副坐等他来招待的模样。
“我不喝酒。”幕迟神色不动,但微妙的嫌弃还是从他那张看不出一点表情的脸上散发了出来。
“麻烦换杯茶,谢谢。”
“……”
大抵是第一次遇见如此不见外的师弟,司泉坷笑容一滞,准备好的要调戏他的话愣是没说出口。
不过他心理素质十分良好,即使是被一个资质低下态度恶劣的菜比师弟使唤也依旧笑容亲切,勾了勾手指凌空倒了杯茶过来,除了抓着茶杯的手有些发白之外,看不出一点异常。
将茶端到幕迟面前,司泉坷挑了挑眉,这些没接触过修士的新弟子他再了解不过,随手施个术法都能让对方诚惶诚恐。
可惜,幕迟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倒是稀奇。
但要不怎么说世人喜欢犯贱呢。
白日里天才师妹对他百依百顺,他只觉索然无味,而这刚进门的小师弟冷言冷语的,他反倒还越发兴奋。
这样一个人若是被迫压在他人身下,想必会是非常动人的表情。
“第一眼看见幕师弟的时候,就觉得你与众不同。”司泉坷有意无意地凑近了一点,笑容越发温和,声音也压低了一点。
幕迟撩了撩眼皮,屈尊降贵般看他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司泉坷总觉得对方是在催他有屁快放。
那种心悸的感觉再次来临,司泉坷甚至有一种冲动,想要放弃他原本的计划。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查探过了,月霖砂确实已被幕迟吸入了体内,况且眼前这个人,不管怎么看都只是个凡人。
“师弟好像对我有些不耐烦?”
幕迟闻言,忽然笑了。
那眼神带着讥诮,又带着嘲弄,嘴角扬起一个冰冷的弧度,这般生动的神情,放在幕迟脸上,竟是有一种别样的诱惑。
仅这一眼,司泉坷就可耻的……石更了。
心跳快得有如擂鼓,让司泉坷呼吸一滞。
而就在他一滞的间隙,幕迟猛地上前,抚上了他的侧颜。
那是只修长瘦削的手,指节优美,却带着森森寒意。
他的手好冷。
这是司泉坷这一瞬间唯一一个想法。
全身的灵力在这一刻失去掌控,如潮水般向脸侧涌入,司泉坷瞳孔骤缩,失去意识前,只隐隐听到一个声音响在耳侧。
“劳驾,借灵力用用。”
……
三更天,溪龙谷。
幕迟一身黑衣,与夜色仿佛融为了一体。
他速度极快,眨眼间便到了白日他们进入幻境的位置。
果然,一到这里,十四的气息就变得格外清晰。
久违的灵力充斥着全身,幕迟轻而易举地躲过了多个法阵陷阱,锁定了气息最浓厚的位置,旋身跃了上去。
此处位于峡谷山壁,乍一看光秃秃一片,没有丝毫异样。
但不对劲的是,神识探不进去。
沉思片刻,幕迟伸手开始在崖壁上敲敲打打,他极有耐心,一路细细地查探过去,终于在某一处发现了异常。
这块地方的岩石石质不对。
幕迟搜索片刻,发现了一块凹槽。
看这模样,放块令牌刚刚好。
想了想,他从怀中摸出了一块令牌——这是刚刚从司泉坷身上摸出来的。
“轰——”
石门应声开启。
幕迟诧异地挑挑眉,看来这位霜岚宗首席弟子,权限还不小。
山洞的面积比想象中要大上不少,神识一扫竟是连尽头都够不到,幕迟感受了□□内残余的灵力,感觉撑不到他探完这个洞穴。
司泉坷境界同他相差太大,饶是他心黑手狠将人家的灵力抽了个干干净净,依旧是杯水车薪。
不过他本来也没指望能够一次就拿到他的本命武器,先探探地形也好。
想到这里,他侧身翻了进去。
山洞很深,幕迟落了好一会才触到地面,他随手在地上撑了一把,就要站起来,忽然全身一僵。
这地……怎么这么软,还黏腻腻。
第七章 (改)
有人说,夜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
幕迟觉得他大约是前世缺德的事情干得太多,以至于重生之后第一次偷偷摸摸,就让人抓了个现行。
“老子的屁股好摸吗?”
伴随着身下之人磨牙的声音,幕迟瞬间反应过来手下抓的是个什么东西,下意识地用手撑了一把,触电般站起。
可怜那人正想起身,被幕迟这重重的一掌猛地又拍回了地面,直撞了个狗啃泥。
此人显然不是啥好相与的,当即就开始破口输出。
“操!”
“你眼睛长来出气?看不到下面有个人?”
“山洞太小影响你发挥了?净往你爹身上砸?”
“扶老子起来!”
黑暗中,影影绰绰能看到一个趴伏的人影,淡淡的血腥味弥漫,看他一副动弹不得的模样,约莫是伤得很严重。
男人的声音其实很虚弱,但架不住山洞寂静,满是回音,愣是骂出了一股子余音袅袅,荡气回肠的气势,直震得幕迟耳膜生疼,眉头紧皱。
幕迟这个人,性格极度恶劣,清高自大傲慢无礼,还成天拽着一副二五八万的臭脸,你要是好好跟他说话,他兴许还赏你几个正眼,你要是比他态度还差,那对不起,幕爸爸只会告诉你,什么叫做棍棒底下出孝子。
况且,山洞、黑夜、来历不明又受了重伤的陌生人,怎么看都不符合常理。
不动声色地用神识打探一番,确认以这人的伤势对他造成不了威胁之后,幕迟直接从他身侧绕了过去,没有丝毫要扶对方起来的意思。
“你砸了老子压了老子摸了老子还想走?”男人的声音咬牙切齿,气得扶着腰从地上爬了起来,艰难地靠着山壁。
他一起身,山洞突然显得狭隘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