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金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赵大，爷知道你手里也不干净，爷之前并不在乎。”
　　听到这话，苦了脸的赵管家简直就要跪了，然后他听到了更让他绝望的话。
　　“但今天爷心里有火气，要撒出来。你若识相，早点招供出来，事情不大爷也懒得追究。”
　　“今日，有一个算一个，所有查出来的刁奴、蛀虫，严惩不贷，一律送官。陈四，找几个好手，把府上两道门都给爷封了，一个人一点风声都不许走漏。”
　　“梅香既然想要管家，爷就让她管了，让她管的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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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罪证
　　叶府内宅。
　　就在距离叶长凌居所不远处。
　　叶长凌坐在一张老爷椅上，神色冷淡、漫不经心的翻着手中的账本。叶长钰坐在他的不远处，但是因为周遭气氛，姿势十分僵硬。
　　叶长凌的面前则跪了一排人，这些人要么是叶府的账房、管事，要么是老夫人处或者祖上起就是叶府的家生子。
　　就在这时，去清点库房的陈四与春桃也回来了。
　　“少爷，这是账房刚清点出来的账目，请您过目。”陈四讨好的率先将账本交给了叶长凌，春桃原本就无意与陈四去抢，只是又站回了叶长凌身后。
　　她今日穿着一件翠绿色的袄裙，脸上原本因为出海晒黑的皮肤也逐渐恢复了白皙的模样，虽然还未完全变回出海前的样子，身上这件绿色的衣服其他丫鬟们也穿过，但第一眼见到的便是惊艳。
　　叶长凌接过陈四递上来的册子，随意一翻，陡然笑了。
　　“你们这胆子比爷想象中的大许多。”叶长凌这么说着，他的语气平淡，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还不错一样，然而听到他的话，下面跪着的人具是一抖。
　　“连御赐之物都敢偷，倒是不怕折了寿命。”被偷的御赐物品数目并不多，不过其中有一份还与他叶长凌有些关系，乃是他便宜父亲成亲时宫中赐下。毕竟便宜父亲成亲时，杨首辅还活着，唯一的独女出嫁，圣上自然会有所表示。
　　叶长凌将陈四递上来的册子放到一边，继续去瞧其他账本。
　　已经是深秋，今年秋日比起寻常很多，底下这群人也在这寒风里跪了好几个时辰，腿都要没有知觉了。
　　然而比起腿脚的，他们更担心自己的小命。
　　之前也有个管事，仗着资历深祖上都在叶府服侍，嚷嚷着要去见老夫人，结果直接被叶长凌命人赏了二十鞭，直接拖出去送官了。
　　那鞭子是以盐水浸的，打的时候剥掉的上衣，皮开肉绽，拖得时候都拖出一条血痕，直接去了半条命。
　　也就在这时，宋金福气喘吁吁向着叶长凌跑了过来。他最近又长胖了一些，原本还算大的眼睛都快要挤成一条线了。
　　宋金福哆嗦着从怀中拿出一个小木盒，里面是他刚派人去搜集的诉状。虽说是诉状，其实并不正式，它其实只是一盒告状书的，里面记录了宋金福派人去询问以及抄家得来的罪证。
　　“找人抄录两份，给父亲以及祖母送去。”叶长凌翻了翻几页这份罪证，眉头皱起，不想再看了。
　　宋金福领了命令，屁颠屁颠的跑了。
　　这些东西他当然也看了，有好多还是他亲自抄出来的。交上去之前就知道少爷必然会生气，他还是快点溜吧。
　　就在宋金福脚底抹油逃走的时候，叶长凌站了起来。
　　叶长凌走到一直跪着的赵管家面前，居高临下。赵管家被笼罩在阴影里，低着头哆哆嗦嗦。
　　赵管家心理苦。
　　他也是叶府的家生子。
　　说起来父亲那辈在叶府过得还不错，然而到了他这一辈，不提也罢。好不容易因着花姨娘那事，之前担任大管家的李金失了势，而老夫人身旁的张嬷嬷一家又莫名得凌少爷不喜，他才坐到了这个大总管的位置。
　　前有玉姨娘、天花，好不容易这两尊大佛都安然送走了，结果还未高兴几天，凌少爷身边的梅香姑娘，竟然跑来掺和了。
　　梅香姑娘苛刻聪慧，几番试探之下，赵管家也就彻底歇了从叶府的公账、私账中捞些流水的想法。倒是对一直管家管的膘肥体壮外头都建了大宅子、儿子都捐了官的李管家羡慕不已。
　　这合着好事轮不到他，坏事全让他遇上了。赵管家欲哭无泪，早知道就不抢这个大总管的差事了。
　　赵总管想哭，然而此刻他更想在这场无妄之灾中抱住自己的小命。
　　也就是在这时，叶长凌一脚踹上赵管家……身旁的李管事。
　　李管事年逾四十，平日里养尊处优，哪怕是府上叶长钰等少爷们见了他也都是客客气气的。被叶长凌骤然踹倒在地，还有些不敢相信，刚要开口下一秒，叶长凌直接踩上他的脑袋，蹭了他一脸泥沙。
　　“拿叶府的名义去放债？为了侵吞良田打死普通百姓，爷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你这样胆大包天的家奴。”叶长凌是真的被气到了，人命关天，天子脚下，这要是撞到哪个正闲着没事做的御史手上，明天就成了京中最大的新闻了。
　　最关键的是他姓叶啊。
　　这叶家旁人能跑得掉，他大概率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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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喜事
　　“把他绑起来。”折磨对方没有任何必要，叶长凌收回右脚如是吩咐。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喊了一句“宋金福，人都抓了吗！”
　　躲在园子墙角的宋金福闻言立刻起身，从园子的拱形入口跑了进来，见到叶长凌的时候，露出谄媚的灿笑“少爷，主要是……”
　　“就是没有了。”闻言，叶长凌垂眸，目光落到李管事身上，而后者只是低着头，任凭陈四等人将他绑起来。
　　“你是不是以为你给你儿子捐了个官，人只是你侄子派人打死的，用的还是叶府的名号，就算送到官府，爷也拿你没办法？”叶长凌一语戳穿李管事的小心思“甚至于为了维护叶府的颜面，爷最后还得跟你妥协，求着你不要把这件事散播出去，主动抹平了这件事？”
　　不仅是李管事，包括宋金福也是这么想的。
　　“你说的没错，这叶府还真的拿你儿子没什么办法。”叶长凌陡然笑了“这事儿你们家做的确实挺漂亮的，我父亲与祖母，看到了那份罪证，至多也只是将你李家人逐出叶府罢了。”
　　“但你似乎忘记了，叶府是叶府，叶长凌是叶长凌，叶长凌还没做这叶府当家人呢。”
　　“宋金福，拿爷的拜帖却程府找程公子，虽说家丑不外扬，但我叶长凌都被人逼到这种程度了，家丑也顾不得了，请程公子帮我向程老太爷说道，请他帮我与顺天府尹牵个线。”这事儿说难也不难，说容易又太不容易了。
　　说到底不过是能管到此事的上官一句话的事情，说到底还是叶家的面子不够大，需要拐着弯去求程部堂做这个牵线人。
　　只是这样欠的人情可就大了去了。
　　至于程部堂他们会拒绝？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与其结仇不如送个不疼不痒的顺水人情。
　　退一万步说，若这条路真的被堵死了，那他就只好豁出去这张脸面不要，去御前哭诉了。
　　“少爷。”听到叶长凌的吩咐，宋金福当下就苦了脸，小声提醒“这程公子他……他还在庄子上。”
　　“少爷，您看小人跑一趟颍王府如何？”这程府，大门朝那个方向开他都不知道呢，说不得要花不少银子。但若是去颍王府他熟啊，这京城谁不知道颍王跟他家少爷……咳，就算少爷不想拜托王爷，太子殿下也可以啊。
　　“宋金福，什么时候轮到你到爷面前指手画脚了。”叶长凌呵斥一声，宋金福听到这话，立刻讨饶告罪，发现少爷没有生气之后，这才快步离开。
　　而被捆住的李管事，在听到叶长凌吩咐的时候，脸就立刻变得惨白，他刚想求饶，就被一旁的春桃，以一把堵住了嘴，倒也没吵到少爷。
　　李管事就这么被直接拖走。在没有打点好上下关节的时候，他恐怕得在柴房住上一段时间了。
　　平素作威作福，在老夫人面前都有些脸面的李管事尚且如此，其他账房管事当下歇了各种心思，只求凌少爷能饶他们一条小命。
　　而叶长凌的打理家事，今日起，也只是一个开始。
　　与此同时，京中还发生了一件大事，又御史状告武库贪污一案，而其中更牵扯进一桩谋反大案，所有证据直指幕后之人，乃是颍王楚辰耀。
　　……
　　虽是深秋，但第一场雪已经下了下来。
　　东宫，殿中也早早的安置炭盆，燃起地龙。
　　叶长凌正在与楚辰熙下棋。
　　当然他们下的是围棋。
　　国际象棋与军棋虽然有趣，但这个时代的主流棋类还是围棋。
　　叶长凌这一年闲着无事，倒也陪着其他人下了不少，棋艺见涨。
　　不过对上楚辰熙，还是不够看的。
　　不过楚辰熙与叶长凌下棋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赢叶长凌。
　　“长凌棋艺见涨。”楚辰熙夸了一句，叶长凌也适时放下棋子，毕竟没必要继续下去了。
　　“那么殿下今日找长凌，所谓何事？”叶长凌端起茶盏，喝了口热茶。其实最近，叶长凌已经尽量避免与太子殿下他们打交道了，而且据他所知，太子殿下这段时间应该很忙才对。
　　难道是他猜错了，最近楚辰耀那边发生的事情，不是出自太子殿下之手？
　　“听说长凌家里出了些许事情。”楚辰熙并未正面回答叶长凌的问题，反倒换了个话题。
　　“治家不严，倒是让殿下笑话了。”毕竟就是他自己故意闹大的，楚辰熙听说也很正常，或者说若是楚辰熙没有听说，叶长凌就该回去放鞭炮庆祝楚辰熙终于对他失去兴趣了。
　　“长凌直接来寻熙便是。”
　　“此等小事，怎好劳烦殿下。”
　　又被推远了。
　　楚辰熙垂眸，端起茶盏，随即笑了笑“听蔚星说，长凌之前断言今年冬日又是个灾年。如今看来，又被长凌说准了。”
　　还不是时候。
　　再等等。
　　再等一等。
　　“殿下您说笑了，长凌不过是未雨绸缪罢了。”这到底是哪个大嘴巴到处胡言的，叶长凌有些无语。
　　但两人的气氛又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甚至比下棋时还要和睦许多。
　　系统盯着楚辰熙的人物面板，终于决定彻底关闭。
　　系统只是个宝宝，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叶长凌与楚辰熙闲聊之际，门外一个小太监进来通报，他的身后还领着一个年轻的侍女，这侍女叶长凌还认得，似乎是太子妃身边的人。
　　得到楚辰熙点头之后，侍女惴惴不安的走了进来，一进来就跪倒在了楚辰熙的面前，她的动作僵硬，明显还有些紧张，然而说出来的话却是说不出来的喜庆。
　　“殿下，太医说，太子妃有喜了！”
　　侍女说完，叶长凌愣了愣，倒是殿内的太监宫女机灵，当下跪了一地，向楚辰熙贺喜。
　　有喜了？
　　叶长凌在这一众恭喜声中，这才反应过来有喜就是有宝宝了。
　　楚辰熙就要成为父亲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下一秒，叶长凌陡然想起月前楚辰熙对他的那些惊天爆料，差点没被正在喝的热茶呛到。
　　好半天顺了气，在瞥眼看向楚辰熙的时候，发现对方养气功夫是真的好，这么大一顶帽子，都能笑的出来。
　　“赏。”楚辰熙站了起来，轻声说了这个字，闻言殿中太监宫女们脸上具是喜气洋洋的。
　　楚辰熙快步走出去几步，又像是个冒失的毛头小子一样，像是想起了叶长凌，回身“长凌不如和熙一起去见一见太子妃罢？”
　　听到这话，即使没有喝茶，叶长凌也觉得他又被呛到了，他刚想表示这样不妥、不好、不合规矩，就被楚辰熙毫不留情的抓住了手腕，两人出了门。
　　太子妃有喜的事情，貌似已经传遍了整个东宫，不过这也是正常的，毕竟东宫无皇太孙，前朝后宫早就翘首以盼了。
　　楚辰熙的脚步很快，与平素稳重的太子殿下全然不同，被楚辰熙拉着，叶长凌瞧着他的侧脸，并没有看出除了高兴之外的其他情绪。
　　有了绿帽也未必连孩子都不是自己的。
　　叶长凌如是想着。
　　这么想着，竟然真的有点同情楚辰熙了怎么回事？
　　叶长凌无语。他以为楚辰熙这样高傲的人，知道太子妃出轨，哪怕不表现出来定然会厌弃。
　　就在叶长凌胡思乱想的时候，两人不知不觉间，已经并排而行，叶长凌倒是想拉开距离，落后一步或者说好几步，但太子殿下抓的太紧了，他又不好挣脱开。
　　在下一个拐弯处，楚辰熙的脚步慢了一拍。
　　“熙从未碰过太子妃。”楚辰熙的声音低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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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动向
　　楚辰熙在说谎。
　　叶长凌垂眸，表情未有一丝变化，就像是没有听到楚辰熙的那句呢喃一样。
　　而楚辰熙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并未过多言语，就好像他从未说过什么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