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长凌穿着一身短打，开始了最基础的课程。
　　见状，春桃暗自放下了捏紧的右手。她站在众人之后不显眼的地方，因此没有人发现，就在老者抓住叶长凌手臂的那一刻，她整个人肌肉紧绷，如同一直蓄势待发的猎豹。
　　只要老者有任何不对劲的动作，春桃藏在袖子中的匕首就会划上老人的咽喉。
　　一刀毙命，就像在海上航行之时，面对着穷凶极恶的倭寇，在吕宋的地界上，遇到的所有不怀好意的海盗一般。
　　她是女子，即使做男儿打扮，因为面容声音，也很容易被眼尖之人戳穿。更何况，只要容貌清秀，哪怕是男子，也未必没有危险。
　　与她一起出海的林杨他们，也都有过被骚扰的经历。
　　有时候，危险并不一定来自外界，还来自与她一起的同行之人，她是女子，在过于寂寞、绝望的海上，不将她当做同伴的，比比皆是。
　　她曾经跟随刘鱼师傅学习过最基础的拳脚功夫，从很久之前开始，春桃就发现她比一般女子、或者说府上的小厮力气大一些。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在海上，多次救了她的性命。
　　海上航行无趣，与林杨他们打交道的时候，他们倒也乐意教她一手，有时候，在看到林杨他们互相切磋锻炼的时候，也会记下来偷偷模仿。
　　只是春桃也明白，她学会的东西，必然不适合少爷。
　　另一边，叶长凌府上这个小插曲，并没有瞒过楚辰熙他们。
　　楚辰熙接到下面呈递上来的叶长凌动向的时候，正在读书，祁蔚星作为詹事府官员，兼之楚辰熙的心腹，自然在一旁随侍。
　　得知叶长凌这几日少爷从外头找了个师傅，正在学习拳脚功夫的时候，倒是没有在意。
　　而另一边，楚辰耀为了保护叶长凌安排的护卫例行报告叶府情况的时候，顺势将这一与平时不同举动的消息，报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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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动向
　　楚辰耀看着这段时间叶长凌的动向。
　　他无意窥探叶长凌的生活，只让人保护叶长凌。只是下属总是自作主张，附上叶长凌的一些动向。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坏事。
　　至少若是发生什么糟糕的事情，可以及时掐灭在摇篮里。
　　最近一段时间，楚辰耀这边十分忙碌。
　　就连沉迷于种田无法自拔的程仲瑜，也不得不放下试验田里的土豆苗，每日来颍王府报道。
　　前朝那些老臣又给颍王找了麻烦，当然，想必太子殿下也在其中推波助澜了一把。
　　这一点，众人心知肚明。
　　不过根据王爷的判断，此事并非东宫的手笔。这一点，说起来程仲瑜几人具有些意外，但又在情理之中。
　　若是太子殿下亲自设局，必然是一击致命环环相扣，倒不至于如现在这般，不上不下，不温不火的。
　　至于这幕后之人对付王爷的缘由，早在得知就在朝廷同意和亲之时，程仲瑜就有些担心。
　　如今想来，他的担心还是应验了。
　　平衡已经被打破了。
　　颍王善战，鞑靼在边疆虎视眈眈，朝中不少大臣一方面忌惮颍王，一方面又想倚靠颍王牵制鞑靼。
　　不过王爷似乎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五爷，是否有好消息传来。”李枢瑞是个藏不住事情的，见到楚辰耀受到亲卫送来的消息之后，如是问道。
　　听到李枢瑞的话，楚辰耀倒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只是将消息递了过去。
　　程仲瑜与李枢瑞接过一看，顿时愣了。
　　是叶长凌。
　　叶长凌的生活起居，日常动向。
　　总觉得王爷在他心中的形象有些坍塌。
　　程仲瑜瞥了眼已经傻在原地的李枢瑞，没忍住，手肘戳了戳，算作提醒。
　　被惊醒的李枢瑞，一脸的一言难尽。
　　程仲瑜不做评价，也不敢胡乱置喙，下次见到叶伯爷，还是再敬重些吧。最好拉开点距离，要是被王爷猜忌了，可不太好。
　　有个太子殿下，已经够乱了。
　　程仲瑜在心中做出决定。
　　记录消息的书信被原封不动的推了回来。
　　楚辰耀倒是没看出二人心中所想，十分坦然。他只是点了点叶长凌与楚辰熙亲卫接洽的地方，上面写明了叶长凌最近的一些动向。
　　楚辰耀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听一听他们的想法。
　　见状，程仲瑜就知道他想差了。王爷定是发现了什么，程仲瑜目光向上，看着那些被记录的零碎讯息。
　　“五爷，要不我挑几个好手送到叶府去？”而李枢瑞见状迟疑，这吃醋的男人真难搞，叶长凌也不对，这种事找太子殿下做什么，找他都成啊。
　　没来得及打断李枢瑞的程仲瑜：……
　　……
　　李枢瑞的意见，楚辰耀自然没有回答，一直到他们正事谈完，李枢瑞心中纠结。与程仲瑜二人出了颍王府，李枢瑞就抓住程仲瑜。
　　“仲瑜，你说我到底要不要找人去把那个林杨送去的人顶替了啊。”
　　听到李枢瑞还在说这个，程仲瑜蓦地笑了。
　　“枢瑞兄，此事还是由枢瑞兄自己想吧。”
　　也幸得，王爷宽容，没有计较。程仲瑜这么想着，快步搭上回府的马车。
　　自己想？那我到底是做还是不做啊。
　　这要是人送过去了，那长凌不是知道王爷派人盯着了吗？
　　……
　　书房安静了下来。
　　楚辰耀正在练字。
　　若非旁人亲眼所见，大约很难想象到世人眼中性格暴戾的颍王，会有如此安静耐心的一面。
　　朝中事态在进一步发酵。
　　楚辰耀已经受到了波及。如今算作是在家等待调查结果。
　　不过也在预料之中，不过楚辰耀在其中嗅到了其他意味。
　　后宫。
　　就是不知道他那位高高在上的父皇，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身份了。
　　不论哪种身份，他们这一次的期待注定落空。
　　他只需作壁上观就是了。
　　与鞑靼对峙多年，、楚辰耀了解敌人，就像敌人也了解他们一样。
　　鞑靼的小王子不是一个甘愿俯首称臣之人，和亲不过是缓兵之计。只是这几年的雪灾也影响到了他们的部落，加上上一次的失利，才暂时做出这幅谦卑的姿态。
　　毒蛇岂是轻描淡写的安抚就可以驯服的。
　　若是按照楚辰耀的观点，此刻正是北伐一举消灭鞑靼各部落的好机会。
　　只是这个想法一旦说出来，朝中那些大臣又要拐着弯的骂他暴厉成性、穷兵黩武了。
　　说不定还要阴谋论他只是想要北上，拥兵自重。
　　虽然他的确有这个想法就是了。
　　不期然的，楚辰耀想起，在长凌那事无巨细的消息之中一条寥寥记载。
　　宋氏的当家，在见过长凌之后，主动退出了京城商户的联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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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暗香
　　宋氏。
　　因为几处矿产的关系，楚辰耀府上与宋氏也算打过几次交道。
　　说起来，比起楚辰耀与叶长凌之间的关系，颍王府的管家与宋金福两人说不定还更亲近一些。
　　事关叶长凌，又因为宋氏与王府打交道的关系，出于两重考量，暗中保护叶长凌的护卫才将这一条记了下来。
　　叶长凌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起承转……楚辰耀停笔，而一旁候着的方伯见状面露可惜。
　　这幅字，可惜了。
　　倒不是说楚辰耀写得不好，主要是太好了，以至于最后一个字的最后一笔，些许偏差被无限放大，就像洁白无瑕的白玉上，一道明显的瑕疵。
　　楚辰耀放下毛笔。
　　“处理了吧。”楚辰耀吩咐了一句，走出了书房。
　　方伯低头应是。
　　就在他处理楚辰耀刚练的字的时候，才发现镇纸下压着护卫今天早上送来有关叶伯爷的消息。
　　……
　　由军饷被劫案牵连出来的武库失窃，几位涉事官员竟然惨死家中，以及意图谋反的证据。
　　每一项都在指向幕后之人，是楚辰耀。
　　前几天早朝时，几名御史联名上奏请永嘉帝下旨彻查，话里话外直指楚辰耀。
　　永嘉帝无奈，便让颍王暂停一切事物，在王府等待结果，配合调查。
　　几乎相当于软禁了。
　　不过出乎朝臣们预料的是，楚辰耀十分坦然的接受了这个结果，连一点争辩都没有。
　　楚辰耀没想到楚辰熙会先他一步，设下圈套。
　　他以为楚辰熙，在没有必然把握的时候，只会继续冷眼旁观。
　　嘛，虽然楚辰熙的确没有下场就是了。
　　太子殿下这次推波助澜的有点过火。
　　以一枚印着库印的银锭，打乱了楚辰耀之前的布局。
　　楚辰熙不是这么没有耐性的人，那么是什么原因呢。
　　楚辰耀脑中闪过一道人影。
　　他换了一身衣服，今日宫中召见，大约要给个结果了。
　　……
　　然而出乎楚辰耀的预料，小黄门指引的方向竟然是后宫。
　　御花园。
　　即使宫人们精心打理，深秋总是落寞的，万物凋零，一片败落之相。
　　倒是开花较早的梅花，已经开始打起了花骨朵，足以可以想象到，等到冬日，是何等银装素裹，红梅暗香的情景。
　　今年的秋日，比起往年，更冷了。
　　楚辰耀记得秋日开始的时候，长凌那边就让矿场消减订单，将煤矿全都倾销到宋氏。这件事是呈到他面前的，楚辰耀也是直接同意的。对钱银，他并不执着，叶长凌自有他的用意。
　　后来他也听说宋氏找了不少长工，加工蜂窝煤，如今想来，长凌怕是早就预想到如今的情况了。
　　楚辰耀停下脚步，左边是平静的湖水，而不远处的亭子里，是圣上与皇后，还有些许女眷。
　　楚辰耀还看见了他的七弟楚辰昰与六弟楚辰冕。
　　倒是有趣。
　　“蔚星，今日是宫中选秀罢。”楚辰熙摆弄着一盆昙花。
　　这盆昙花，倒是楚辰熙一直打理的，乃是又外邦进贡，是十足的稀罕物。
　　昙花一支上挂着花骨朵，开花的时日，大约也就在今晚或者明天了。
　　这样的天气，能将这昙花养到开花，足见楚辰熙的用心。
　　“筠福。”楚辰熙喊了一句。
　　一个小宦官低着头走了进来。
　　“把它送到叶府去吧。”昙花在夜晚开放，长凌必然不愿意在东宫等到宫门落锁的时候。
　　祁蔚星听到这话，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说起来，若非太子妃有孕，本宫这会儿大约也就要与五弟他们站在一块了。”太子妃也不是全无用处。
　　永嘉帝与继后，也是一段佳话。
　　永嘉帝的后妃人数并不多，在十一皇子出生之后，就很少宠幸其他妃嫔了。
　　或者说之前的频率也不高。当今本质上是个念旧的人，他的后妃也多是从永嘉帝为太子时的开始的老人。
　　百姓困苦，特别是近些年天灾人祸，帝后生活节俭，永嘉帝直接驳斥了大肆选秀之事。
　　这一次的选秀，是为了楚辰耀、楚辰昰几人的婚事。
　　继皇后所出的七王很久以前就定下了婚事，只是前两年，半路杀出了一个楚辰耀。这世上，甚少有弟弟在哥哥之前大婚的。
　　于礼不合。
　　但是楚辰耀无论娶哪一家的姑娘，对于前朝后宫来说都是一件微妙的事情，这才有了两年前，竟然点了个男妻这样荒谬之事。
　　不过当时楚辰耀若真的娶了叶长凌，倒也绝了他争储的可能。
　　真是的，一个个都把他这个太子当做不存在。
　　说起来，那时也是这样的冷天吧。
　　不，那时候更冷些，天上还飘着雪花，长凌还要堆雪人呢。
　　十一年前，楚辰耀‘掉’进了结了薄冰的湖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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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有趣
　　“父皇，皇后娘娘。”楚辰耀敷衍的行礼，他的敷衍与楚辰熙那种维持着表面上的客套实际上礼仪周全挑不出错误并不一样，楚辰耀的敷衍已经到了完全不加掩饰的地步了。
　　就像他称呼张皇后不为母后一样。
　　“五哥。”楚辰皓与楚辰昰两人打了个招呼，低着头，楚辰耀的气场太强烈，特别是楚辰昰，上一次楚辰耀将他踢进湖里压着他不让他出来的那次，楚辰昰还历历在目，都成心理阴影了。
　　“五哥哥。”就在这时，淳安公主从张皇后身侧冒了出来，娇滴滴的说着。
　　向来跋扈，有时候就连永嘉帝都敢顶撞的淳安公主在楚辰耀面前倒是十足小女儿形象。
　　淳安这段时间长胖了一些，原本姣好的脸蛋圆润了不少。不过圆润本身并不是个缺点。
　　只是让她从一个美人变成了一个稍显丰腴的美人罢了。
　　还不够。
　　哪怕是对美丑并无太大概念的楚辰耀，也知道楚辰熙的计划的还未曾成功。
　　那么他有必要再添一把火吗？
　　淳安公主的态度哪怕是张皇后都未放在心上，毕竟楚辰耀凶名在外，闺中的姑娘莫说见到他，怕是听到他的名号都要害怕了。没见楚辰皓与楚辰昰兄弟俩在楚辰耀面前，说话都不利索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