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丸子进来,你出去。”金凤凰的声音压得很低,似乎不愿让白江畔以外的任何人听到他能说人话。
白江畔堪堪躲过这一爪,哭笑不得,死皮赖脸地挤进去,讨好道:“好了好了,丸子进来,我也进来行不行?要不然谁喂你吃丸子呢。”
说着,他打开油纸包,捏出素丸子,递到金凤凰嘴边。那谦恭的姿态,像极了谄媚事主的太监。谁让他现在一心思考脱身之策,没功夫跟这只小心眼的金凤凰计较呢。
真是的,明明他是主人,这只凤凰是宠物,结果,他倒成了低声下气伺候鸟的那个。
金凤凰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到底没抵住素丸子的诱惑,张嘴吃了起来,一个接一个,一口气吃掉了全部。
看得出来,它对素丸子情有独钟。
白江畔好奇不已,“你明明是一只凤凰,为什么会喜欢吃人类的素丸子?”吃了能消化吗?
金凤凰用翅膀尖端掀开帘子一角,淡淡道:“你看那棵树上的两只鸟,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白江畔探头看了眼,发现是两只喜鹊,越发不解了,“鸟叫跟你爱吃素丸子有什么关系吗?”
金凤凰:“我爱不爱吃素丸子跟你有什么关系?”
白江畔:“……”
好吧,他不应该这么好奇。
马车停了停,又开始前进,只听外面传来周赫含笑的声音,“小菊花,出来跟哥哥说说话呀,哥哥眼里心里都是你,没心思赶车呢。”
白江畔掀开帘子一看,周赫竟然不骑马了,手拿马鞭,亲自给他和金凤凰赶车呢。
他不禁满脸黑线,赶紧缩回车里,躲到金凤凰身后,干笑道:“既然没心思赶车,你去骑马啊。”
要不是打不过,他真想一脚把周赫踹回马上去。他实在不会应付周赫这般热情的人,更不习惯他张口就来的甜言蜜语。
“小菊花,哥哥发现一个问题。”周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略有些严肃。
白江畔忍不住问道:“什么问题?”
周赫:“这次见面,你对哥哥好冷淡呢,是不是许久未见,害羞了?”
白江畔:“......”当然不是,他们才第一次见呢。
见白江畔缩成小小的一团,躲在角落里,金凤凰将椭圆的脑袋凑到他面前,小声问道:“怎么,你不喜欢这个人?”
白江畔用额头抵着金凤凰的脑袋,压低声音吼道:“怎么可能喜欢,嘶——”
金凤凰的身上虽然没了冰雪,但还是很凉,好像贴着一块冰。
金凤凰似乎很不习惯跟人如此亲近,不适地向后仰了仰脑袋,竟然说道:“不喜欢这个没关系。”
“什么没关系?”白江畔瞪他。关系大了好不好,因为很难摆脱啊。
原主这是什么眼光啊,竟然看上周赫这样的修罗。一不小心惹恼他,会死得很惨啊。
“你喜欢什么样的?”金凤凰突然问道。
“当然是听话的,让干什么干什么的。”白江畔脱口而出,随后意识到不对,赶紧否认道:“不对,我什么样的都不喜欢。”
或许是他的声音大了些,被外面的周赫听到了,只见他探头进来,笑问道:“小菊花,你在跟谁说话呀?”
白江畔身体一僵,很快恢复了镇定,指了指金凤凰,“跟我家宠物,它说马车太颠了,能不能走慢点。”
他可不想这么快回王府,否则,找不到机会逃跑。
周赫惊奇地看了金凤凰一眼,“你的宠物会说话?”
白江畔摆摆手,一本正经道:“它不会说人话,但是我能听懂凤凰语。”
周赫:“哇,我家小菊花好厉害,都能听懂兽语,哥哥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呢。”
白江畔:“......”
其实,他很想说:承蒙厚爱,担当不起,放心,我以后会让你再也喜欢不起来呢。
金凤凰:“......”兽语?
嘴上说着没心思赶车,其实周赫赶车的技术非常好,快而稳,一点都不颠。
为了堵上周赫的嘴,不让他继续甜言蜜语,白江畔干脆化身好学生,一本正经地向周赫请教法术。
他必须给周赫找点正事干,让他少动歪心思。
白江畔悟性高,很快便学会了托物术的口诀,专心致志地用地上的石块练习。
见他如此认真,周赫托着腮看了他一眼,反而不好打扰了,心中不免遗憾:啊,还是以前跳脱可爱的小菊花更讨人喜欢呢。
见周赫蹙眉,白江畔脸上的神情越发严肃认真,极力表现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
心无旁骛之下,反而学得更快。
“宝贝儿,你原来这么聪明的吗?”见白江畔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掌握了托物术,周赫难得震惊地盯着他的脸。
因为原书中,原主就是个标准的傻白甜,只喜欢美男,一门心思选夫,几乎没心思学习任何东西。
除了飞天术,他什么法术都不会,也懒得学。
“也没有很聪明啊,主要是你教得好。”白江畔摆出一副端严肃穆的姿态,一本正经道:“接下来你可以教我防御结界吗?”
周赫不习惯地瞅了瞅他,嘻嘻一笑,指着自己的脸,“好啊,香一个,哥哥继续教你。”
“......肚子有点不舒服,等会儿再学吧。”说着,白江畔板着脸缩回了马车里。
“哈哈哈哈,小菊花,你刚才的表情很可爱呢。”周赫在马车外大笑,笑过之后不禁感慨:啊,好想小菊花娇羞地扑进他怀里亲他一口呢。
躲进马车后,白江畔悄悄叹了口气,果然,他不适合如此假正经,太累人了,要赶紧找机会逃跑才行。
*
一路上,白江畔一直让周赫慢点,再慢点,以致他们没能在天黑前赶到封地,只能露宿荒野。
周赫倒是没什么,哈哈一笑,安排属下就地扎营,目光在黑漆漆的小树林和白江畔身上来回流转,透着一股子不怀好意。
白江畔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双腿发软,干脆缩在金凤凰身边,甚至伸出双臂,紧紧抱着它的腿,做出一副担忧不已,舍不得离开自家宠物片刻的表情。
金凤凰看向白江畔的眼神越发嫌弃,若不是没力气,肯定会一爪子把白江畔踹飞了。
就在这时,前方飞来几十只火把,速度极快,在黑暗的夜空下仿若鬼火。更为诡异的是,火把排成整齐的两列,井然有序,有条不紊。
“戒备——”阿尤刚下命令,属下们便各就各位,全面戒备,将周赫和白江畔团团围在中间。
白江畔并不害怕来者何人,反而担忧地看着周赫的人马......如此训练有素,他一会儿要怎么趁乱逃跑?
火把移动的速度极快,眨眼到了面前。
白江畔仔细一看,原来是几十个人骑着骏马,手拿火把。为首两人身穿战袍盔甲,一看就是他的封地——开平府的驻军将领。
开平府位于西南边境,虽四季如春,风景优美,但安全情况堪忧,因为边境线另一边便是蛮族,因此驻守着大量军队。
白江畔当然不会以为这两名将领是来迎接他的。想当初,原主刚来封地时,文臣武将们根本没把他当回事,随便派了几个小官敷衍了事,后来也一直对他不闻不问。
两人是来迎接周赫的。
果然,下马后,两人恭恭敬敬跪在周赫面前,口称“见过护国将军”,说是奉了镇边将军沈难之命,特意来迎接周赫的。
因为周赫除了是魇门副门主之外,还有一个身份——祥威国的护国将军。
据原书记载,周赫的爷爷本是朝廷重臣,位列三公,曾为祥威国立下汗马功劳。后来,因儿子遭人诬陷致死受到牵连,被褫夺官职贬为平民,郁郁而终。
爷爷临死前一直叮嘱周赫,恨朝中小人可以,恨朝廷也可以,但绝不能恨自己的国家,让他记住一句话:没有国,便没有家,国家有难,当全力以赴。
因为这桩冤案,周赫自幼便成了无家可归的孤儿,受尽磨难,后来拜入魔门魇门,修习法术,更是吃尽苦头,一路从端茶倒水任人欺凌的小厮,坐上一人之下的副门主之位。
后来,朝廷虽然为周赫的父亲和爷爷平了反,但周赫一直没有原谅朝廷。
三年前,祥威国受到蛮族侵略,战事失利,节节败退,蛮族人马闯进开平府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就在朝廷一筹莫展之际,周赫挺身而出,利用临时集结的残兵打败了蛮族,守护了开平。
此一战,周赫天下闻名。但他不愿跟朝廷打交道,得胜后便回了魇门。
朝廷感念周赫的功绩,封他为“护国将军”,不参政,不领兵,却能走到哪里都享受最高的待遇,连带的,魇门也从人人喊打的魔门,成了正统修仙门派。
见周赫正跟两名将领寒暄,白江畔扭头就要钻进小树林里去,结果,刚一迈步,裤子差点被什么东西给扯下来。
他扭头一看,原来金凤凰不知何时下了马车,正用尖利的喙钳着他的裤脚。
“你想干什......”金凤凰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白江畔紧紧捏住嘴,发不出一点声音。
白江畔:“嘘,小声点,我去方便一下。”
金凤凰挣开他的手,毫不留情地揭穿道:“我看你是想逃跑吧?”
白江畔见被它发现了,只好改变策略,“少废话。若你还想跟着我,好好配合,别拖后腿。”
他施展刚学会的托物术,托起尚无力气的金凤凰,对守在身边的阿尤说道:“我家宠物尿急,我带它去方便一下。”
阿尤看了金凤凰一样,眼底充满了质疑,好像在说:宠物大小便需要避开人类吗?
白江畔:“我家阿凤特别害羞,方便的时候不喜欢被别人看到。”
阿尤:“......”害羞?
金凤凰:“......”阿,阿凤?
钻进小树林后,白江畔立刻脱掉身上惹眼的白衣,托起金凤凰,提气便跑,到了开阔地,一个鹞子翻身飞上天,不断在树上借力,向与封地相反的方向而去。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再也看不到那条大马路,白江畔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稍事休息,继续逃跑。
“阿,阿嚏——”
就在这时,金凤凰突然打了一个喷嚏,一阵劲风袭来,带偏了白江畔前进的方向,竟携裹着他向封地而去。
就这么飞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白江畔本想扭转方向,可惜,有心无力。不知怎么的,飞天术好像突然失灵了似的。
看到跟自己一起降落的金凤凰,白江畔大喊道:“阿凤,快想想办法,你可是凤凰啊。”
金凤凰蜷缩成一团,淡定而虚弱地叹息了一声,“没办法,听天由命吧。”
“你说,我要你到底有何用?”白江畔后悔收养这只金凤凰了,干嘛嘛不行,吃嘛嘛不剩,关键时刻总坑他,那个不争气哟。
“......”金凤凰给了他一记慵懒的眼神,理直气壮道:“总有一天会有用。”
“啊啊啊——”察觉身体急速降落,白江畔忍不住叫出声,然而,他并未摔落在地上,而是跌进了一个温暖而坚实的怀抱里。
一股名贵熏香的味道扑鼻而来。
白江畔抬头一看,正对上一双孤冷忧郁的眸子,以及一张清贵木然的脸。
“白江畔,我终于找到你了。”
白江畔恨不得晕过去算了,因为这人正是他的未婚夫之一——大祭司的关门弟子,安定郡王白净涵。
第7章 这是个钢铁直男
这人不是正在王府等他吗?怎么跑到这荒郊野外来了?难不成是得知他逃跑后专门来抓他的?
这下惨了。
白净涵是当今皇上唯一的亲侄子,出身高贵,清俊优雅,一身锦衣华服,越发显得玉树临风,俊逸出尘。
只是,他一张清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像一块光滑白皙的木头板子。
性格更是如木头般毫无趣味,仿佛没有喜怒哀乐似的。
再加上他跟随祥威国大祭司隐居修炼了十几年,整个人越发清冷淡漠,不食人间烟火,人送外号——“木仙人”
他带了八名亲随,个个身手不凡,手中拿着辨别方向的罗盘,原主用过的东西,捆人的绳子,一顶轿子,以及一个特别坚固的牢笼。
一看便是专门出来寻找逃跑的白江畔。而且,做好了动粗的准备。
“放开我——”白江畔在白净涵怀里扭了两下。
他现在快被气死了,刚从周赫手里逃出来,却偏偏逃进白净涵怀里?有没有这么倒霉啊。
白净涵漠然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好。”
猝不及防间,只听“噗通”一声,白江畔的屁股重重摔在了地上,溅起一阵尘土。
“嘶——”他疼得直咧嘴,感觉屁股快要裂开了似的。
这个白净涵,就是一闷骚木讷不善变通的钢铁直男,让他放手,他还真放手?可为什么偏偏用摔的,温柔点不行吗?
更可气的是,丢下白江畔之后,白净涵竟然从身后亲随的手中接过一张锦帕,将手心手背手指头衣服擦了个遍,然后,将锦帕丢掉。
因为他超级洁癖,碰到任何东西都要擦手,而且,无论多名贵精致的锦帕都只用一次,用完就丢。
以至于他走到哪里,都会有贫苦之人跟在他身后捡锦帕卖钱。
谁让白净涵深得皇上宠爱,财大气粗,有的是钱呢。
据原书中记载,白净涵的封地在开平府隔壁,是全国最富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