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就算打折了段宜恩的腿,那也是打自己儿子,但在抱错真相毕竟没爆出来,段筝挺担心所谓的连坐制度。
好在他道完歉后,一切风平浪静。
殊不知另一头江家。
天空阴沉,乌云密布。
一辆低调的黑车悄无声息停靠在了路边,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黑车并不显眼,但路人只要随意一低头,便可以发现驾驶座上的男人身穿黑西装,手戴白手套,一看便是名贵家庭里的职业雇员。
司机恭敬低声道:“先生,发现少爷了。”
少年正穿着一身运动服,撑着一把伞,从超市门口出来。从少年伞举的高度,可以判断出,伞下人的身高大概一米七八以上,不太像是一个女人的身高。
“他最近不怎么听话,早出晚归,还想在外头购置房产,究竟是什么迷住了他……”后排坐着一名男人,他并不那么年轻,但却有一张英俊而冷淡的脸,周身萦绕着一种极具压迫力的气势,眸光平静,却令人惊心动魄。
“少爷可能想交朋友。”司机想为江寒英说几句好话,但从后视镜触及到那余光,心底就不可抑制地升起一股颤栗,不敢多话。
这时候,那伞微微抬起,伞下人的脸彻底一览无余。
那是一个眉目清隽的男人,头发很黑,肤色很白,嘴角含着浅笑,气质有些令人联想到温柔缠绵的水,从领口的锁骨看过去,身形有那么些许清瘦。年龄有些看不出,但看骨相确实是一个难得的美人。
对方被两个一样高的少年围住,明明看上去更加年长,却像极了误入狼群里的羔羊。
“交朋友,也许吧。”男人眯起深邃的眼睛,微微一笑,“既然他想玩,那就玩吧。”
他的儿子有强取豪夺的资本,但既然对方愿意陪一个男人玩过家家酒,那也是一种情趣。
男人出乎意料地纵容了。
只是他目光还是有一瞬间停留在那张脸上,口气分外漫不经心地感慨道:“是挺漂亮的。”
可惜这种人身上是有病的,穷病。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又更新晚了QAQ调作息又失败了
“先生,少爷他赖在别人家里三年了”
“他肯回来了吗?”
“没有,他跟段少爷都跑了,您两个儿子都没了”
第49章 难以驯服的遗产9
此前的超市里。
小少爷推着一辆小车, 从货架后走过来,两方正好碰了个正着。这场相遇是否纯属偶然,段筝也无法准确说出个所以然。他和段宜恩两人没伞正搁着瞎逛呢, 就遇到拎着两把伞出现的江寒英,说是巧合有点突兀,但说不是巧合, 似乎又显得有些刻意。
对方今天穿着一件运动卫衣, 下身则是休闲裤, 一副邻家少年的模样, 却遮不住骨子里那股高冷傲慢,仿佛别人欠了他钱八辈子没还。
只是在遇上段筝后,那股气突然就没了, 似刀锋回鞘, 又似冰雪消融。
段筝随意瞟一眼,狭路相逢的两辆小推车, 充分暴露何为贫富差距。
少年推车里:龙虾鲍鱼、精致牛肉、高价榴莲、进口牛奶、一包芝士……
我方推车里:面包酸奶、蔬菜几捆、苹果几颗、一包挂面、一瓶生抽……
“江同学, 好巧。”段筝依然扮演着一无所知的长辈,还主动关心对方的伤势,“你的伤好了吗?”
他一边说话,一边不动声色打量少年的脸, 心里挺想知道, 少年那冷白脸庞上都只剩下巴掌大一块粉红印了,还能以什么理由凑过来。
江寒英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可算好了。”段宜恩冷冷地瞪他一眼,心说谢天谢地,这厮终于好了,省得这家伙跟个孔雀似的,天天顶着那张破脸招摇过市, 见了就烦。他们家都要被吃垮了。
察觉到少年的敌意,江寒英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知道,凡事不能急。段宜恩现在还能待在段筝身边,可等到两年后他江寒英也能回来了。这辈子他不争不抢,愿意把一切都驳回正轨,什么都还给段宜恩,只要一个段筝,段宜恩想必会接受吧。
在看似融洽的氛围内,两方逛起了超市,然后一同撑伞回了家,期间很长一段路都是重复的。
段宜恩还纳闷。
直到第二天早上,在柔和的晨光中,他和段筝前后脚出门,一个上班一个上学,穿着附中制服的江寒英巧合地再次出现,向他们打招呼,然后很自然地与他们同行,像一个狗皮膏药似的。
段宜恩这才知道,对方为了能全心全意冲刺高考,居然买了一套房子,搬到这附近来了。哈,这是什么破理由?
这下子江寒英成了他们邻居,彻底纠缠不清、摆脱不开了。
段宜恩脸都绿了,没想到自己那一肘后遗症这么大。
江寒英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自然从小接受艺术的熏陶,他能和段筝聊什么绘画,又有段筝欣赏的好学生身份,一旦他们开启话匣,这一般段宜恩就插不进去了。
见自家家长跟江寒英那虚伪的家伙其乐融融,段宜恩没由来的很不高兴,这种情绪来得非常之迅猛,让他心口突突突的乱跳,拳头也捏得紧紧的。他控制不住自己想揍对方一顿的冲动。
偏这道貌盎然的小子揍又不能揍。
段筝也在场,对方似乎很希望他和学校同学能友好相处,不要背所谓的学校处分。为了不让对方难做,段宜恩只能憋着火,隐去眼中翻滚的烦躁。
他硬生生把火气带去了学校,走进教室,因为正主不能打,他只好“哐当”一声踢了后门的一把椅子,代为发泄。
陈三儿怂得不行:“段哥,你一大早怎么了?”这早饭是吃的□□吗?到底谁那么缺心眼惹了段哥。
瞪着正前方那挺直颀长的身影,段宜恩冷冷的撇下一句:“还能有谁?”
想到一整个早上,自从江寒英出现,段筝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平白被分走一半,段宜恩就有些怄气,脸色也很臭。因为不知道自己身世,他现在还没有家长会被抢走的危机感,只是觉得江寒英那样如影随形无时不在的行为很让他膈应。
这一些事都是顾安然带来的,他至今依然认为江寒英在报复他,于是把错全部怪在顾安然身上。
一个上午的时间,少女找他搭话,都被他直接无视了。
看着他面无表情的面孔,顾安然表示很茫然,她不知道为什么篮球场那件事都画上句号了,段宜恩也没收到什么惩罚,为什么事后还是不理她。她的心自从被这个人填满后,她的所有心神几乎都被对方牵动。
少年对他很冷淡,她就只能不知所措地咬着嘴唇,眼泪下意识就滑过脸颊,连上课时都神情恍惚,令班主任皱眉。
每一节课只有四十分钟,但好学生的状态几乎每个老师都会关注。
这些日子顾安然的上课状态很是心不在焉,倒是段宜恩一如既往上课睡大觉,行为处事跟之前差不多,似乎还遵循了家长的教导,自发地远离了同桌。但对方这一表态,顾安然明显更患得患失了。这段感情究竟谁被谁影响了,几乎一目了然。
附中匿名论坛上的情感八卦也一直没停过,毕竟牵涉进了校霸和校花,帖子的热门程度一直居高不下。对于顾安然,很多女生暗戳戳表示很爽,让她脚踏两条船,有了未婚夫还去勾搭段宜恩,这下子两个人都不理她了,她只能跟在别人身后倒追,真是有够解气。对于段宜恩,大多数男同学则是愤恨的,认为他胆敢拒绝校花,实在是有够不识抬举,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仗着发帖可以匿名。把他狠狠臭骂了一顿。
论坛热闹归热闹,转移注意力的事情很快就来了,那就是新学期第一次月考。
附中的月考众所周知的非常变态和密集,一个早上考两门,一天半就把六门全部考完,考得人头皮发麻,考得人精神失智,然后第二天下午就陆陆续续开始发放成绩,效率堪称非常之高。
而这一次考试后,红白榜的排名将再次变动,所以每个学生几乎都在争分夺秒的看书。
人群中唯有段宜恩好吃好睡完全不受影响,懒腰一伸,拿着一支笔就准备进考场。
同为学渣,陈三儿都比他有那么一丁点包袱:“哥,你就带一支黑色水笔进去,那涂卡专用的2B铅笔呢,草稿纸呢,你都不带吗?”如果没带2B,选择题可是要没成绩的呀!
现在距离考试开始还有十五分钟,小卖部也许还没关门,现在赶着去买还来得及。连站在一边听到谈话的顾安然也为他焦急,情不自禁就开口道:“我这里有备用的铅笔,我先借你吧。”说着,她拿起自己粉红色的书包,在里面翻翻找找,找出了一根铅笔,轻轻递了过去。
少女的目光饱含期待,似乎她递出的不是一根铅笔,而是一份炽热羞涩的心怀。
她希望段宜恩能接受她的好意,哪怕成绩就进步一名也好,她想鼓舞对方,成为对方心中的内心驱动力。
两人的唠唠叨叨让段宜恩很不耐烦,他对自己还是挺有自知之明,哪怕把这些东西都凑齐带上了,也摆脱不了倒数第一的名头。
所以他毫不理会,直接大步流星进了考场。
众目睽睽之下,校花再次被拒绝,她神色有些委屈,瞳孔里泪水盈满了眼眶,她用手背狼狈地抹了抹脸颊,这才精神恍惚地进了考场。
一天半的考试结束,正式进入午休时间,一小部分同学留在教室里纷纷抱怨这次月考难度简直变态,然后相互就对起了答案,其他人则起身去食堂吃了个午饭。
才这么会儿的调整时间,除了早上才考的两门,前一天的试卷居然大部分就已经批改好了。课代表正拿着一摞厚厚的卷子在发呢,雪白试卷上那一道道红笔批痕令人触目惊心。
“靠,江寒英不是人,这次数学考试那么难,他居然还考了满分!?这恐怕全年级独一份了吧?”江寒英人不在,卷子还没到达他手里,就已经引起了全班同学的围观。
大家眼带震惊,像围观博物馆的古卷长画一般,从选择题开始,敬畏地瞻仰起了学霸的满分试卷。
瞧瞧这一道道清晰的步骤,一点也不累赘多余,恐怕比老师手中的参考答案还简洁,却狂揽了全分,真是吊打了同窗。
“这道题居然还能那么解,长见识了,这个公式一套,前面两个小问就迎刃而解。啊啊啊啊当时我脑子里怎么没想到呢?”男同学语气充满了懊悔。
“数学老头还好意思说,他这次出题故意设置了很多陷阱,哪曾想人家学霸一个陷阱儿都没踩,八成还嫌这题难度太简单了。”
“啧啧啧,数学老头一世英名,自以为玩弄学生于鼓掌中,谁知道竟遇上了硬茬子。太爽了,江寒英不愧是年级第一。”
就在他们议论纷纷的时候,顾安然的卷子也发了下来,110分,大家诡异地沉默了一下,很默契地避开了讨论。
其实按照本次月考的难度,单科110的成绩并不算低,不少高三的学长都说这道题做起来够呛,表示考一百三都难。
但这不是和人家江寒英的满分试卷作对比么,两人此前在优秀学生代表中可是齐名的,现在女方就谈了一次恋爱,一下子就被甩开了差距,吃瓜群众们不可谓不惊讶。才出了一门数学,单科成绩就被拉开了40分,接下来还有五门呢。
赶巧语文和英语卷子这时候也发了下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有好事者甚至拿出了计算器,开始计算起两人的总分。他们已经无所谓自己考得怎么样了,只想知道校花考了多少。
流言跑得飞快,然后众人怜悯的、同情的、看好戏的目光差点将顾安然给淹没了,她也知道自己考砸了,因为考试途中她拿着那根被拒绝掉的笔,一直提不起精神。
这时候成绩一出,好胜心和骄傲使然,让她觉得自己好丢脸,难以控制地趴在桌子上哭,纤细的肩膀也微微颤抖,衬着那张精致的脸,相当惹人怜惜。
哪怕两大校草都没去安慰,但顾安然的追求者还在,早纷纷上前安慰了。
“安然你别哭,一次月考发挥失误了而已,不代表以后都发挥失误,你要振作起来。纸巾给你,擦擦眼泪吧,你笑起来的样子才好看。”
“安然,这次难度是地狱级别的,我大题选填都写了,才考了98呢,你考了110已经很棒啦!”
“王洋是数学课代表,他这次也没发挥好,只考了115分,才比你多五分,你别哭了。”
安慰声飘入段宜恩的耳朵,他拿起自己那张30分的卷子,拧着眉头,突然发觉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他只觉得这群人吵闹。
更让他无语的是,班主任居然说成绩单都拿回去,要让家长们签字。平时老班事儿没那么多,这横来一笔,让段宜恩有些不高兴。
果不其然,看了他的成绩后,段筝脸上落满了忧郁:“听说你们这次考试难度挺大,但你这次总分比上一次少了100分,这也太离谱了。”
难道他这只蝴蝶翅膀太强韧了吗,段宜恩考得比原主在的时候更差了。同样总分七百五十分,假少爷考了七百二,真少爷考了两百二,两人之间的差距足足有五百分。
因为小狼崽子根子里还没完全烂,段筝想把对方养到十八岁,拿一笔抚养费,就让对方滚回豪门。可看着这一塌糊涂的分数,他突然觉得自己八成钱拿不到,还要被江家那个危险深沉的男人给迁怒,认为他没把对方儿子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