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还是太简陋了,即便下人日夜不停,产出也就那么点,还是得回帝都才行。
谢安澜看了会,心里有了章程,出了帐篷,发现陆乘舲已经醒了。
两人相视一笑。
谢安澜拿帕子给人把青丝擦拭干,笑问道,“今日可有什么安排。”
“去打猎吧。”陆乘舲眼眸亮了亮,他昨天没打成,今日可是惦记着。
“行。”谢安澜餍足过后,向来好说话,“只不过,你今天若是看到那劳什子的公主就跑,听到没。”
“嗯。”陆乘舲应允了。
两人收拾了一番,用了些粥,就一人骑着一匹马出去打猎了。
陆乘舲今日依旧张扬,直接穿了一身银白的服饰,腰间坠着一块上好的羊脂玉,端得一副人如玉的模样,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马,穿梭在山林,像一只灵动的银狐。
谢安澜骑着马在后面远远地跟着,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有些人喜欢打扮自己的媳妇。
实在是,每天体验不一样的伴侣,也是一种妙不可言的乐趣。
张弓搭箭,一箭穿破山林,再打马上前,陆初一惊喜刨开灌木,从里面提出一只灰兔子来,“少爷,王爷又一只!”
“嗯。”陆乘舲已经预料到结果了,心中没有多大的欢喜。
倒是谢安澜看着自己和陆初一的马背上挂满的猎物寻思,再打下去搞不好还真能拿个第一。
原本没有争强好胜的心思,一下就被勾了起来,看着马背上悬挂的弓,心也有所动。
他试着取下来,拉了拉,太重,拉不开。
“殿下,想试吗?”陆乘舲打马到了跟前,与他并列,问道。
“嗯。”谢安澜点了点头。
陆乘舲翻身下了马,谢安澜也跟着翻身下了马。
一阵风吹过,谢安澜被陆乘舲半揽在怀中,弓箭已经搭在了手臂上,一手张弓,一手搭箭。
两人肩靠在一起,谢安澜的胳膊顺着陆乘舲的手上的力道而动,不知对准了那个点,手上的箭倏地一声,飞奔了出去。
“啊~~”
一声尖叫忽然响彻了山林,一道白色的影子从山林中窜了出来。
正是那雪国公主,而陆乘舲和谢安澜共同射出来的那只箭就钉在她身后不远处的树木上,箭尾还在轻颤着。
看箭的高度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从她的耳朵后面擦过去的,怪不得吓成那个样子。
“公主?”陆乘舲装模作样地惊了一下,而后又镇定下来,“实在抱歉,我还以为是这山林间的野物。”
“你……”
雪翎狼狈地从灌木中窜出来,明知道陆乘舲是故意的,却半点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没事,宸王妃也不是故意的,雪翎并不在意。”雪翎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想要上前来说话。
谢安澜急忙拦住,“就站在原地吧,你身上的花香太浓郁,呛人。”
今日这雪翎不知吃错了什么药,身上的玫瑰花香喷得又更浓郁了些,隔着老远谢安澜都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玫瑰味,拉着陆乘舲迅速后腿了几十步。
被谢安澜这么直白的说呛人,雪翎脸色白了又白,抿着唇,呢喃道,“可是,可是宸王殿下昨夜来向雪翎讨要花汁,雪翎以为……以为宸王殿下喜欢呢。”
她那句昨夜咬得稍重了些,说的时候还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陆乘舲,打得什么把戏,一眼就能看出来。
陆乘舲稍仰着头,好笑地看着谢安澜,看他怎么解释。
“……”谢安澜一头黑线,看也不看雪翎转而向陆乘舲问道,“乘舲,昨夜那花香可闻得欢喜。”
“欢喜。”陆乘舲毫不掩饰地点了点头,“就是七哥稍微再用点力就更喜欢了。”
谢安澜挑了挑眉,“我还不够卖力,这会腰还酸着呢。”
“那你不行了。”陆乘舲等着陆初一把马牵过来,放好弓箭翻身上马,又补了一句,“得补补了,鹿鞭七哥可还喜欢?”
“喜欢,只要是你打的都喜欢。”谢安澜也跟着翻身上了马,两人一前一后离开了这里。
昨夜……用力……腰酸……鹿鞭,这些话一出口,雪翎顿时就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小脸又白又红,小脸低喃了句,“真不害臊。”
她刚一说完,就察觉周围头顶传来一阵嗡嗡的叫声,抬头看了看,等明白过来是时候,不得不捂着脸,在山林间乱窜着躲避。
可是她身上的花香太浓郁了,一群马蜂就像是黏上了她,走到哪儿跟到哪儿,怎么甩都甩不掉。
傍晚回去的时候,陆乘舲还真给谢安澜打了一头鹿,昨晚热潮过后眼尾的红还未完全消散,朝谢安澜挑衅地挑了挑眼。
谢安澜抿了抿唇没说话,让陆初一把猎物都拿去处理,谢苍溟他们才陆陆续续而归。
看到谢安澜还在营地,以为他今儿没有打猎,想也不想的从马背上卸下来两只猎物,“小七,接着。”
六位哥哥每人都给了点,谢安澜面前又堆起一座小山,今天谢观潮大显身手,几位哥哥中就他马背上猎物最多,难得大方,直接给了谢安澜一大半,“小七,接着,可别又饿着你媳妇。”
谢安澜笑眯眯地接着,笑道,“谢过六位哥哥。”
“都是自家兄弟,客气啥。”大家挥了挥手,浑然不在意。
忽然一道白色臃肿的身影从众人面前一闪而过,谢安澜拧了拧眉,“那是个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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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谢苍溟他们顺着谢安澜的目光看过去。
只看见一道白色臃肿的人影, 水哒哒地往他们这边疾驰奔来。
谢观潮毫不犹豫地张弓搭箭,“哪儿来的熊,居然还学会穿人衣了。”
就在箭矢即将射出去的刹那, 谢安澜忽然闻到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
再看那白色类熊的人型物身上的衣服,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拦住谢观潮,“五哥, 等等, 那貌似好像是雪国公主。”
谢观潮箭都要射出去了,忽听得谢安澜这话,又不得不把双手放下来, 仔细打量着那道身影,“好像那身衣服还真是。”
谢穹溪在谢观潮身旁温柔笑了笑,“什么叫还真是, 明明就是。”
谢苍溟皱了皱眉, 向身后的侍卫打了个眼色,“找两个侍女过去看看, 究竟出了何事。”
“是。”侍卫应声。
不多时,就有两个身手敏捷的侍女, 将那正在逃窜的雪雪国公主接回了帐篷。
紧接着,一众御医也跟着进了帐篷。
谢苍溟招来一个侍女问道, 厉声问道,“究竟出了何事?”
“……启禀陛下, 那雪国公主在山林里遇见了马蜂,所以才狼狈出逃。”侍女跪在谢苍溟身前回道。
“马蜂?”谢苍溟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觉得荒诞滑稽,“朕在山林间也遇见过, 怎么不见马蜂来蜇朕。”
出来打猎,在山林间遇见野蜂等物挺常见的,及时避免就好,怎么会弄成这般模样。
跪地的侍女脸色一尬,顿了顿缓慢地解释道,“雪国公主生□□美,在衣物上涂抹了不少花汁,可能花汁上沾染上了花粉,所以野蜂才会穷追不舍,幸好公主聪明躲进水里,才没使情况变得更遭。”
这个理由让一众王爷们啼笑皆非不得。
谢观潮更是撇了撇嘴,不屑道,“这雪国公主莫非是傻子不成,明明知道春蒐正是野蜂采蜜的好时候,还把自己弄得那么花枝招展,是怕野蜂蛰得太轻吧。”
一众王爷看向谢安澜笑而不语。
谢安澜无奈摊手,“这事可怨不得我,我一般看见她就躲着她走,是傻子也不明白我不待见她了。”
谢苍溟沉着脸,又问道,“那她身边的护卫侍女呢。”
堂堂一国公主,遇上这事身边竟然还没个人照看,还差一点被谢观潮当熊射杀了,这要是传出去,旁人还以为是他们邕朝照顾不周。
侍女看向谢安澜,“公主的侍女说,公主看到宸王殿下,就把她们给打发了,一直跟在宸王殿下身后。”
谢安澜,“……”
“是有这么事,当时还差点被乘舲当野物给猎杀了,幸好我家乘舲箭术不精,射偏了。”谢安澜敷衍解释道。
谢苍溟眸色一沉,斥责了一声,“胡闹!”
谢安澜乖张地应道,“皇兄是我胡闹了,与我家乘舲无关,我下次记得了。”
谢苍溟撇了他一眼,气道,“没说你们。”
“那公主是挺胡闹的。”谢安澜尴尬笑笑,提起哥哥们给的猎物,撂下一句话,走了。
谢苍溟看着谢安澜远去的背影,想了想对跪在地上的侍女吩咐道,“嘱咐御医好生照料着。”
又对身后的侍卫吩咐了声,“去把内阁的几位大人找来。”
接到命令,谢苍溟身边的一众人开始行动。
原本这个春蒐,大家都放下了手头上的政务,一心放松,却因为雪国公主的这事,不得不又忙碌起来。
“陛下,两国结盟与结两姓之好无异,既然宸王已经娶妃,何必委屈雪国公主再为侧妃,我大邕好男儿无数,公主国色天香,都愿意争相相娶。”
对于这桩婚事,群臣们心中都跟明镜似的,联姻可以,但绝对不可以联姻宸王。
陛下连他们这些大臣与宸王联姻都不乐意,更何况是旁国公主。
有些心思缜密的大臣早在私底下讨论过,恐怕陛下是担心宸王所作所为功高盖主,所以才特意防备着宸王纳侧妃一事。
只要宸王一日未有子嗣,陛下就一日不需要提防宸王。
这种推测一出,群臣们瞬间就歇了给宸王府送人的心思,不能为了钱,不要命。
谢苍溟也正有此意,雪国国君指明要谢安澜做他的女婿,其中打的什么算盘,他心里一清二楚,这桩婚事拖到现在也是为了卖雪国国君面子。
可如今那雪国公主行事愈发嚣张,再拖下去恐还要再生事端,由不得他不多想。
“可雪国国君那边,又要如何说服呢。”谢苍溟把拇指上的扳指取下来,无意识地在手上转着。
要让那雪国国君死心,恐怕没那么容易。
谢安澜手中有火药,水泥,还有棉花,说不准还有更多的惊喜,他就像是一个宝藏不断地着人去发掘,谢苍溟想如果谢安澜不是他的弟弟,这样一个人他无论如何也要得到。
“陛下,老臣认为,既然两国诚心结盟,又是诚心联姻,而宸王又与宸王妃恩爱两不疑,何不与雪国国君说清楚。”内阁首辅冯松泰佝偻着身子,稍稍思索一番后,向谢苍溟拱手笑道。
谢苍溟转着扳指的手一顿,眉间顿时一松。
冯松泰有个词说得好。
诚心。
既然两国之间都是诚心,就别弄那些虚头巴脑的,他装作不知雪国的算盘,诚心与雪国结盟,邕朝这边谢安澜的情况也与他说清楚,若雪国国君还是不依不挠的话,那就是他们心不诚,有着别的算盘。
“好,就依冯阁老所言,速派人去雪国与雪国国君交谈。”谢苍溟重新把扳指戴好,同意了他的观点。
冯松泰见谢苍溟答应了,脸上也没有欢喜之色,反而又道,“陛下,此法一出,只要雪国与邕朝结盟一日,宸王殿下就一日不得再行纳妃之事,不然,一旦宸王纳妃,雪国国君必定暴怒,陛下可对此有把握。”
冯松泰旁的倒是不担心,就唯独担心那谢安澜。
谢安澜从前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主,现在虽说浪子回头了,看上去比起从前靠谱多了,可言行举止依旧轻浮浪荡。
今日他能对宸王妃宠爱有加,他日没准也能对旁人如此。
若不是他具有一颗玲珑之心,有一双化腐朽为神奇的手,今日倒也与那雪国公主甚为相配。
但,若他没有这颗巧心,没有创造出那么多东西出来,今日的邕朝也不可能与雪国联盟。
冯松泰皱了皱眉,身为内阁首辅,他看人一向很准,却唯独看不透宸王谢安澜。
谢苍溟听到此话无声地笑了笑,上次谢安澜与陆乘舲两人因为侧妃的事还闹过一场,此事虽未传扬开来,他却是清楚的,就凭他们现在黏糊的劲,旁人想插手都插不进,沉声道,“冯阁老放心,朕在一日,定不让宸王纳一侧妃。”
谢苍溟都把话说得如此肯定了,冯松泰当然不会再纠缠下去,朝谢苍溟躬了躬身,下去吩咐人办事去了。
谢安澜回了帐篷,雪国公主被马蜂蛰了一事,不禁在营地走漏。
其实也算不上走漏,她被侍女搀扶着回去,营地这么多人都看着呢,众人可不得私下议论一番。
陆初一在帐篷里与陆乘舲说起此事时,都笑痛了肚子,一边揉着肚子一边说道,“少爷你是没看到那雪国公主浑身都被叮肿的模样,脸像个猪头,身子像头熊。”
陆乘舲闻言莞尔,“你就那么讨厌她?”
“当然讨厌了,她不仅想跟少爷争王爷,还处处模仿少爷,从穿衣打扮再到饮食喜好上都学了遍,看着就倒胃口,如今她招蜂招了一堆大马蜂,看她还怎么做个学人精。”陆初一一说起雪翎来就止不住地皱眉,如果说从前那个草原部公主让人厌烦的话,这个雪国公主就纯粹在恶心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