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寨内的灶已经让人给收拾好了,这会谢安澜正指挥着他们架起柴禾, 把侍卫们采来的鲜花瓣扯下来,撕碎了往锅里丢, 然后盖上盖子,再把他从各位哥哥哪儿讨来的各类琉璃拿出来一一摆好。
找出合适的往盖子上面上放。
陆乘舲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刚开始还没看明白,直到看着他用琉璃盘去接锅中冒起来的水汽时, 才恍然大悟,“殿下,可是要蒸花?”
“嗯?”谢安澜一边忙碌着一边回他,没太明白他的意思。
陆乘舲解释道, “我看你这法子倒挺像蒸酒的,故有此一问。”
“蒸酒……”谢安澜半眯起眼眸恍惚了会,忽然惊醒,“对啊,我怎么把这个给忘了。”
陆乘舲见他能用得上,笑说道,“那我让人快马加鞭去帝都取一套蒸酒器过来。”
谢安澜点了点头,既然有现成的,他也就不必在这儿瞎折腾了,就是可惜了他刚花了点钱在系统哪儿买了个简易的蒸馏器制作方法。
好在,也不是很贵,不至于心疼。
陆乘舲找外头的侍卫吩咐了两句,谢安澜又把各类刚从几位哥哥手中打劫来的琉璃给还了回去。
谢观潮却是不依了,“你拿着用呗,想用多久用多久,哥哥也不是小气之人。”
“装什么大方,你就图人家借一还二,就你那性子,整得跟谁不知道一样。”
恰好谢云渊的住所就在周围,叫三王妃看见了这一幕,幽幽道了句。
“三哥,你管管你媳妇!”谢观潮被戳到了痛处,实在是忍不了,这三嫂瞎说什么大实话,次次都往他心口上扎刀子。
谢云渊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处于暴怒状态的谢观潮,朝他无奈笑笑,“你嫂子狠起来,连我都不放过……”
他话音还未落,三王妃紧接着又冲他道,“少拿我说事,明明你也是乐见其成的。”
谢云渊的笑意一下僵在了脸上。
谢观潮都要气炸了,瞧瞧这两口子,一个比一个气人。
“五哥,我就先走了啊。”周围的气氛中带着点微妙的尴尬,谢安澜放下东西就开遛了。
“唉,说好的借一还二呢。”谢观潮看着谢安澜离去的背影,心有不甘地吼了一句。
谢安澜回了自己的处所,侍卫们已经把一套铁做的蒸馏器给拿来了。
可能要的急,器皿中还带着点酒香。
清洗干净后架在灶上,可比适才他所用的笨法子好用多了。
不多时,就有水蒸气顺着支在外面的流管一滴一滴出来了。
“好香。”
帐篷里霎时间就被花香味给弥漫住了。
陆乘舲有些受不住,潮红着脸,出去透气了。
“初一,再去找侍卫们要个帐篷,今儿这帐篷是住不了人了。”谢安澜见陆乘舲不喜这香味,朝陆初一吩咐道。
陆初一点头出去办事去了。
谢安澜找了几个下人看着,也跟着出了帐篷,身上带着一股浓郁的花香,怕陆乘舲不喜,特意去换了身衣服。
找到在外面透气的陆乘舲。
“怎么,闻不惯?”谢安澜见他面颊朝红,关心地问道。
“还好,”陆乘舲摇了摇头,“就是太浓郁了,闻着有些闷。”
言毕他又笑了笑,“不过此物应该很讨女人欢喜,殿下若是做出来了,给几位嫂嫂送些去,想必她们喜欢得紧。”
“正有此意。”谢安澜点了点头,他也是临时起意,从那雪国公主身上得到的灵感。
从古至今的女人,就没有不喜打扮的,几位嫂嫂虽然不如那雪国公主那般夸张,身上的衣物却也经常用熏香薰过的。
只那熏香薰过的衣物,香味并不持久,不多时就去散去,因此从前他倒也不曾留意过。
眼下有了这便于携带的香水,想必她们也会喜欢的。
不止他们,全帝都的乃至全天下的女性,相信大部分都是喜欢的。
他们扎营的地方有条不大不小的小溪,彼时溪水潺潺,陆乘舲身上还带着股浓郁的花香,看到小溪,主动上前了两步,掬了两捧清凉的溪水,洗了洗脸上的燥热。
然而仅仅只是得到了片刻的缓解,雪白的皮肤依旧像是沁了血一般红。
谢安澜不放心的摸了摸,滚烫滚烫的,眉间深皱,“你这不会是过敏了吧。”
“过敏?”陆乘舲不解。
“有没有觉得身上哪儿不舒服?”谢安澜说着便攥起他手腕,发现手上也是滚烫的,滚烫中还带着点绯红。
直接撩起他的衣袖,见身上并没有起红疹子,放心不少。
陆乘舲见他如此小心翼翼,摇了摇头,“除了感觉到热以外,并没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谢安澜用自己的额头抵上他的额头,发现他明显烫得不正常,慌忙攥住他,“不行,得找个御医看一下。”
说着便把人强行带回了帐篷,让人去找了御医过来,把他身上带有花香的衣服给换了。
不多时,御医过来,诊过脉后,眉头皱得深深的,“王妃这应该是不服于某种花草,起了热症。”
“可有医治之法。”谢安澜问。
御医沉思了片刻,蓦然道,“用药浴试试,若是药浴都还不行的话,就只能等它自然消退。”
说着御医开了几贴药浴给谢安澜。
谢安澜忙吩咐人下去烧水,备好浴桶,放上药浴,一点一点给陆乘舲洗。
“有没有好点。”几乎把他全身都搓揉了一遍后,谢安澜都快分不清究竟是人烫还是水烫了。
“还是热。”陆乘舲摸了摸脸,并没有感觉到消散的迹象,“要不用冷水试试吧。”
“不行。”谢安澜一脸拒绝,冷水若是有用的话,方才在溪边洗得那把脸,就应该凑效了。
这才刚开春,说是不冷了,可也还透着一股寒气,冷热交替更要人命。
“那就等它自然消退。”陆乘舲感觉这也不是多大点事,就是觉得有些热罢了。
从浴桶里出来,披了件轻薄的里衣,趿着一双木屐,找了个榻躺下,静静等着身上的潮热散去。
“都怨我。”谢安澜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一脸自责。
“怨你什么。”陆乘舲反手握住他的手,“是我身体的事,事先连我自己都不清楚。”
“我若不弄这个香水和香油就好了。”谢安澜的手被陆乘舲滚烫的手握着,都感觉要被烫化了,这得多难受。
陆乘舲沉默了一会,缓缓道,“应该与你无关。”
谢安澜前前后后,又是找琉璃,又是吩咐人取蒸馏器,耽搁不少时间。
而他先前身上就有一股淡淡的灼热感,只是不明显,也没怎么在意。
“我去找那公主算账去。”谢安澜脑袋一转,便明白了前因后果,直接站起身,一脸的阴郁。
陆乘舲忙拉住他,“我也没说是她,这鹿鸣山上不知名的野花野草本就多,万一是我不小心沾染上的……”
陆乘舲自己也不确定自己不服于那种花草,要是冤枉了人也不好。
“那我们就回帝都。”谢安澜说着大有要吩咐人收拾东西走人的架势。
“也不用。”陆乘舲扯住他的衣袖,“我没事,原本我身体就常年严寒,这会被这热气一冲,身体里的寒气倒驱散不少,除了有点热外,也不难受。”
陆乘舲说得都是实话,再说他们这一走,必定会惊动旁人,旁得不说,几位哥哥肯定是要来探望的,好好的春蒐肯定是办不成了,扫了所有人的兴。
谢安澜紧抿着唇线,沉默着,脸上喜怒难辨。
陆乘舲抬起被烫得泛红的眼尾看着他,“就当是我想玩。”
“两天。”谢安澜最终妥协了,“如果两天后你身上的热症还没有散的话,我们就回帝都。”
“不用两天。”陆乘舲见他妥协了,眼尾上挑,“睡上一觉就能好。”
“那你休息。”谢安澜找了件薄衫盖他身上,遮住那件轻薄里衣勾勒出来的曲线,吩咐陆初一看着点,自己出来帐篷,去把那未弄完的香水给弄完。
这个铁质的蒸馏器虽然不错,但蒸馏出来的纯度不高,香味也不浓郁,反复了好几次才达到谢安澜所需要的效果。
当香水冷却下来后,水面上还漂浮起一层薄薄的油脂,这就是精油了。
把香水一一装好,给几位嫂子送了去,精油却是自己留了起来。
几位王妃收到谢安澜送来的香水,个个喜不自胜。
白天她们也闻到了那雪国公主身上的花香,知她在这方面费了不少工服,羡慕归羡慕,可她们个个都有家有室,哪有闲情放在这上面。
谢安澜给的香水,方便快捷不说,香味还持久,让她们省去了不少时间,一下子就喜欢上了。
谢安澜忙完这些,都已经后半夜了,洗去了身上的香味后,才回了帐篷。
这时,陆初一正拿着帕子在替陆乘舲擦拭身上的汗珠,忍不住蹙起了眉,“热症还没有消?”
“消了点了,就是恐怕太热了,少爷睡得有点不踏实。”陆初一老实答道。
谢安澜摸了摸他额头,果然比起白天来,消退了不少,松了口气,接过陆初一手中的帕子,“我来吧。”
“嗯。”陆初一也没拒绝,他虽与少爷同为男子,但眼下少爷毕竟已经成了王妃,他除了能替少爷擦擦额头和脖颈之外,旁的地方是再也兼顾不了。
陆初一退了出去,谢安澜轻手轻脚解开陆乘舲身上被汗水沁湿的里衣,一点一点替他擦拭干净,直到屋外天光渐白之时,陆乘舲身上的热症才全部散去,皮肤逐渐恢复了正常。
谢安澜等了会,见没有复发的症状后,才靠在榻边稍稍打了个盹,待到外间旭日东升,人们也喧闹起来之时,才缓缓清醒过来。
又摸了摸陆乘舲的额头,发现彻底没事后,放心了,见人还在睡也没有打扰,轻手轻脚出了帐篷去洗漱。
帐篷外已经聚集起不少官员,昨天大家都安顿好了,今天全都在兴奋地等着陛下一声令下,他们就冲进山林里好好的肆意一场,将这些年心中被草原部压迫的郁气全都抒发出来。
群臣们本以为陛下也是这般想的。
结果这会都日上三竿了,龙帐里却还没有半点迹象。
不止龙帐,连其他几位王爷的帐篷里也是悄无声息的。
“这……”
几位官员交头接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恰在这时,谢安澜从帐篷里出来了,有几位大臣就上前向谢安澜问道道,“王爷,不知陛下与几位王爷……”
谢安澜打了个哈欠,扫了一眼,意味深长地道了句,“恐怕昨日赶路累着了,今日起晚了,你们也别太担心。”
“赶路累着了?”问话的这位大臣像是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当今陛下与几位王爷那可都是身强体魄的,何况从帝都到鹿鸣山也不过二三十里地,他们这些老胳膊老腿的大臣都没觉得累,陛下与几位王爷竟会觉得累,这不有些扯淡么。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敢道出来,脸色怪异地退了下去安抚其他官员,让他们稍安勿躁。
果不其然,不久谢苍溟与其他王爷就陆陆续续从帐篷里出来了。
只不过他们各自的王妃,却还没有出来。
妇人家家就是麻烦,这些大臣家也有夫人还未起的,因此也没放在心上。
唯有谢安澜似笑非笑的扫过几位哥哥,“诸位哥哥昨夜可还睡得安稳。”
几位王爷面色各异,各自抬头看了看天,又低头看看地,最后皆不自然地咳嗽一声。
唯有谢观潮不要脸,伸手勾住谢安澜的肩膀,脸上盈满笑意,“七弟,过些日子再送些香水到五哥府上呗。”
两人离得这般近,谢安澜一下就被他身上浓郁的香水味给呛住了,咳嗽了两声。
“五哥,这香水是给五嫂的,不会全叫你拿去给喷了吧。”谢安澜呛了两声,一抬头,十分怀疑地看向他。
“那哪能。”谢观潮摆了摆手,“娘们的东西,我怎么可能喜欢,就是一时好奇,试用了一点一点。”
一点点。
谢安澜闻着他身上呛人的味道,严重怀疑他的一点点是小半瓶。
谢观潮根本就没看懂谢安澜眼眸里的深意,继续搭着谢安澜的肩膀道,“不过,五哥不得不夸夸你这香水好,从昨夜到现在,这香味居然还浓郁着,不错,不错。”
谢安澜生怕自己身上也沾染起香水味,使劲把他的手从自己肩上给甩了下来,远离了他两步,“五哥喜欢就好。”
他们正说着话,皇后与其他几位王妃才姗姗从帐篷里出来,看到谢安澜脸色多多少少都有些不自然。
除了谢穹溪与杜铃两人。
雪翎今日也是同昨日一样,往身上弄了不少花香。
她们雪国常年寒冷,像邕朝这般得天独厚春暖花开时根本就没有。
御花园里开了不少鲜花,争相斗艳漂亮得紧,她见不少宫女摘了些花瓣回去做香囊,也起了猎奇心,摘了不少带着浓郁的花香的花儿回去,榨成汁涂抹在衣服上,比香囊熏香的香味来得更加浓烈。
昨日看到几位王妃和皇后都若有似无地往她身上打量,自觉自己把其他人都给比了下去。
今日更是又在衣物上涂抹得浓烈了点。
结果一出帐篷,看到其他人顿时就觉得不对劲了。
好像除了她,其他几位王妃身上,今日也多了股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