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斯艾尔看欧尼斯特的眼神温和到极点。
欧尼斯特笑弯了眉，笑容阳光灿烂，唯有长长的睫毛下掩藏着洪水滔天般的炽热情愫。
他们仔细计划掌柜找上安斯艾尔后的应对，聊遇见哪种情况可以用哪种说话、战斗技巧。又听欧尼斯特语气夸张地描述掌柜如何拜服在安斯艾尔的聪明才智下，听得安斯艾尔面色绯红连声叫他别吹了。
不知不觉间，一壶茶见了底，安斯艾尔这才发现天色已晚，他该告辞了。
离开前，欧尼斯特使（巧）劲儿把一个茶叶罐子往安斯艾尔怀里送，安斯艾尔几番推让不成，哭笑不得地说：“你带了这么多茶叶过来，就是因为你喜欢喝茶吧。我可不能夺人所好，还是好友的‘好’。”
欧尼斯特满不在乎：“我当初带这么多茶叶过来，是想和未来的好友分享。刚好我们是朋友、你喜欢这茶叶，快拿去，喝完了再找我。”
安斯艾尔只能说：“这茶应该挺贵吧，我要真当你是朋友，就不能占你的便宜。”
闻言，欧尼斯特脸上的得意溢于言表：“艾尔你认为这茶很贵？”
安斯艾尔愣了愣：“对。”他对自己的品鉴能力有信心。
话音刚落，他在余光里看到一个长条状的黑影在好友身后忽上忽下。
安斯艾尔：“！”
定睛一看，还没表露在脸上的警惕化为满腔的好笑。
什么东西能在好友的背后甩来甩去还不触发好友的警报？还是黑色的？
当然是好友的尾巴啊。
欧尼斯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骄傲的情绪，包括那条欢快扑腾的尾巴。
“这罐茶叶、我带来的所有的茶叶，它们的原材料不贵，在我族群栖息地外边随处可见，不过。”黑龙狡黠地说，“艾尔你要不猜猜这个不过后面是什么？”
安斯艾尔笑道：“猜不出来，你直接说吧。”
黑龙无比自豪地：“贵的因素在于采茶制茶的过程！”他强调道，“整个过程全是我独立完成！”
惊讶慢慢布满安斯艾尔的眼睛：“这些都是你自己制作的？”他指着一排的放满了茶叶罐的柜子问。
欧尼斯特重重点头：“是！”
安斯艾尔无法想象这么多茶叶，花了好友多少年的时间才制作完，而且有制作的过程，就有消耗的过程，一点点的积累下来，恐怕比单纯做这么多所需要的时间更多。
欧尼斯特再一次把茶叶罐递给安斯艾尔：“我自己做的‘昂贵’的茶叶，艾尔你要努力喝。”
顿了顿，安斯艾尔无可奈何又欣喜地接下。
“还有。”
欧尼斯特背后的长尾一伸，灵活打开柜子卷着另一罐茶叶过来，“这个艾尔你也拿走。”
骑虎（……）难下，安斯艾尔破罐子破摔的接过来。
“它有助眠的作用，新到一个地方，睡眠不好是个很头疼的问题。你要是晚上睡不着，喝一杯再睡。”
安斯艾尔欣然点头：“谢啦。”
见他收下，欧尼斯特才悄然开口：“既然艾尔你收了我的贿赂，”他故意沉着脸，“那我现在就要提要求了。”
“？”安斯艾尔不见惊慌，反倒饶有兴味，加粗声线，像模像样地说，“你有什么要求，说，说完我再看看可是不可以满足你。”
欧尼斯特神情庄重而严肃：“我的要求：承包你以后做的所有口罩！无论是成功品还是失败品。”
安斯艾尔“腐—败分子”的面具顷刻间丢了，他错愕不已，又满心欢乐。
“好好好。”他笑，“你的要求我允了。”
玩笑般的“角色扮演”很快落幕，欧尼斯特目送安斯艾尔上楼，回身，关上门，扑腾的尾巴乖巧的收回体内，幽幽的灰蓝色的眸子里映出成排的茶叶柜。
·
另一边，尼莫送完晚上的订单，看了眼时间，单独找到杰拉德。
“博斯在找你室友艾尔·希林。”
杰拉德眯起眼睛，看了尼莫几眼，问：“弗兰克·博斯？”
尼莫肯定道：“对，学校附近那家买卖牲畜、饲料的铺子的掌柜。”
杰拉德：“调查得不错。”
尼莫笑笑没说话。
作为学校内最大八卦（情报）组织，信息管理社拥有数量庞大的信息来源，不仅包括社团社员，还有更多的没有加入信管社，但出于各种各样的因素，和信管社领导者杰拉德保持良好关系的普通学生。
尼莫正是其中一员。
他帮杰拉德收集情报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钱。
然而。
“这次我不要钱。”尼莫说。
杰拉德眼中的诧异更明显：“你以前认识希林？”
杰拉德脑子多灵活，在听到尼莫第一句“你室友”几个字的时候，已经发现尼莫的倾向。
——你室友的事，你管不管？
杰拉德管吗？他当然要管！不论是找出背后给希林发录取通知书的人，还是单纯的帮一帮希林，他都要管。
一个特别班的，关系还可以，遇事儿了能帮一把是一把。
现在听到尼莫破天荒的不要钱，只是验证了杰拉德最初的想法。
尼莫否认道：“今天第一次认识。”
杰拉德：“那？”
那你为什么这么关心？
尼莫避而不答，说起另一件事：“关于希林出身的情报，我觉得你该更新更新。”
杰拉德这会儿彻底正经起来，他非常好奇，这么短的时间里，希林如何影响尼莫影响到这种程度。
尼莫：“他绝对不是从偏远、落后区域来的人，相反，他应该接受过良好的教育，”顿了顿，他补充道，“能力很强。”
他什么人呐，出身最混乱的贫民区，在里面见过无数真正贫穷的人，凭着一张还算有优势的脸，费尽心思从那个泥坑中爬出来后，辗转各处打工，也见过了形形色色各阶层的人。
也幸好他有法系职业者天赋，也够努力，才能一路挣扎到克列斯，为自己赢得一个更好的未来。
一个人有没有钱、过去的环境富不富裕，眼力毒辣的他一眼就能分辨出。
他只不过是给艾尔·希林一个可有可无的情报，艾尔·希林却给了他足够不起眼也足够贵重的回报，尼莫认为两者不能抵消，他需要为艾尔·希林做点儿什么。
比方说，给学校里某些认为艾尔·希林背景不显、蠢蠢欲动的人一些小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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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斯艾尔：……我不是我没有我真是小镇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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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啦，这章发10个小红包，先到先得
第34章 疑云
第二天上午有课, 安斯艾尔起了个大早, 收拾好自己下楼进花园给驴子添饲料和水。
不知道驴子的前任主人怎么训练它的, 安斯艾尔接管以来，驴子各方面表现好得出奇、乖巧得出奇, 如果给驴子换一个种族，换成猫、狗之类，它绝对能成为人们心目中最听话、懂事、贴心、惹人爱的宠物的头几名。
就算明知道这只是一头驴，安斯艾尔养得越久越觉得省事舒心, 看它越顺眼。
安斯艾尔忍不住摸了摸驴子的耳朵。
“早上好。”
柔和的声线响起，安斯艾尔不用回头就听出声音的主人是塞缪尔。
“早上好，过来浇水？”
“嗯。”
塞缪尔热爱植物, 对宿舍一圈种的花草的耐心、爱心十足，每天差不多时候都过来照顾它们。
因为这，安斯艾尔和塞缪尔混个脸熟的速度比和海登还快。
要知道, 他第二个认识的室友就是海登（欧尼斯特是第一个）。
塞缪尔离得近了, 看见驴子跟前放着的饲料, 顿了顿, 问：“可以说说，你的草料从哪里找的吗？”
草料？
安斯艾尔花了一秒才把草料和饲料划上等号。
“这个？就我家小镇附近，我们那儿的驴子都吃的这种饲料。”他想到坚持找他的掌柜，意识到这饲料可能真的有问题, 特意问道, “有什么不对吗？”
塞缪尔没有说草料和饲料间的微小差别, 而是说：“你们那儿的水土一定很好。”
安斯艾尔：？
怎么看出来的？凭你种了十几年的花草的经验？
“这草料我以前没见过, 无法判断它的类别，但光看它摘了一段时间依旧形状完好、饱满，没有干瘪萎缩，就可以看出它内里蕴含着不小的生命力。”塞缪尔说，“能孕育出这样强大生命力的植物的土地，水土自然丰沛。”
“最重要的一点，它在你那边很寻常。”
不寻常怎么能被拿来当牲畜的饲料？这样大批量汲取土地营养，如果土壤质量稍微差一点，过不了几年地就荒了种不了什么作物。
得到塞缪尔半权威的鉴定，安斯艾尔看着被驴子欢快啃着的饲料，深深地陷入忧伤。
——陛下，您到底给我找了个什么假身份？说好的乡下小镇男孩呢？
他都兢兢业业努力维持人设，陛下您一开始就他挖了个大坑？
哽着一口气上完课，安斯艾尔觉得不行了，他需要正式向女王陛下提出抗议。
回到房间，拿出信纸，安斯艾尔严肃、认真地写下他不委婉的指责。
这事儿他经验多了去，要是写得委婉一点，陛下绝对会装聋作哑当没看懂！
【尊敬的伊莉斯·伊耶塔女王陛下
您的……】
安斯艾尔不知道女王的中间名——他亲爸不让他亲妈说——每次想起这事儿，安斯艾尔又好笑又觉得他爸妈真是天生一对锁死了拆不了。
所以他写信只能写女王广为人知的名和姓。
然而写下他亲妈的姓的时候，一大盆狗粮又歘歘的往他头上淋，作为单身狗的安斯艾尔只能加快写信的速度，减少吃狗粮的时间。
中部大陆的女性嫁人不会更改姓氏，嫁给国王也一样。
女王本姓伊耶塔，她嫁给巴格·奥维格国王后依旧保持她原本的姓名。
直到国王决定将王位交给当时还是王后的伊耶塔，自己退位当不管事儿的闲王。
当时王国上层有多乱，不能简单的用语言形容。但国王愣是抗住了种种压力，王位递交给王后这事愣是通过了！
但有一点，王族内部的长老要求伊耶塔王后改姓。
【奥维格王国属于奥维格王室。】
当时伊耶塔王后都打算改姓了——她心疼丈夫为他做的一切。然而国王还是不同意，他坚持伊耶塔是独立的完整的人，不是可以随意更改所属权的物件。
这场争锋，国王最后还是占了上风，伊莉斯·前王后·现女王·伊耶塔没有改变姓氏，成功登上王位，只是女王上位后以更加强势的作风保留了国王的诸多权利，没有同意国王的退位。国王自己不乐意管事，当了个优哉游哉的名誉国王，只在女王需要他的时候出来管一管。
安斯艾尔一直觉得，因为女王上位的传奇性，因为女王陛下不是在专门的王位继承人培养中长大，因为国王对女王的纵容，所以女王的作风有时候很不“女王”，特别在对他的时候。
搞得他很多时候基本没有对一名“女王陛下”的尊敬，有的，仅仅是对“母亲”的尊敬和敬爱。
以及很多很多的生气。
这会儿他就很生气。
他奋笔疾书，哗哗写下“女王疏漏五则”。
其一，明知道让他来克列斯的目的，却给他选了个任务沉重又特殊的特别班，出发前还什么都不告诉他，搞得他很被动。
其二，就算要他进特别班，起码弄个合格的、看不出问题的、符合流程的入学手续吧？
别的同学一问，你怎么进来的？他回，随随便便就进来了。其他同学怎么想，陛下还要不要他和同学们建立良好的交际啦？
其三，什么小镇男孩假身份？和他原来的人设差得太多，他又不是专业演员，演技完全不行啊！
其四，伪造假身份前得先把假身份的环境摸清楚吧？
勒森到底是怎样人杰地灵的地方，那里的驴子可以吃极富生命力、吸引大学校附近的大商铺的老板心心念念的饲料？那里的人还喜食用吃了极富生命力的饲料的驴子！
他什么都不知道怎么面对冲着饲料冲着勒森来的人？
其五，既然饲料难得，他要是想继续养着驴子，饲料的进货渠道怎么办。
安斯艾尔下笔如有神，洋洋洒洒写了几大页纸。
他抖抖手里的信，想象女王收到信后可能的难看的脸色，心里一阵高兴。
……和女王互怼可能已经成为他的本能。
高兴了一会儿，安斯艾尔再看看信笺，沉静下来，拿出几张，慢慢地重新写。
他简单抱怨了女王送他来克列斯的手段太粗糙，伪装的身份也有很多瑕疵，还什么都不告诉他，放话回去了一定要和女王好好理论理论，着重询问勒森是否隐藏着秘密，驴子、饲料是否有他不知道的特别的地方，以及，后续怎样买/领饲料。
——已经过去的无法改变，更值得关注的是未来。
更何况，当他知道大陆一直面临着狂化种的危险，他的家人一直在那样的危机中寻找出路，他可以对他们抱怨自己的生活，因为他们是亲人，但不该无止境地抱怨。
让他烦恼的事他可以自行处理，他相信他能做到。
只不过，回王宫了是去祸害女王新做的衣服，还是把女王最喜欢去的训练室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