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点头称是。
“您今天似乎格外高兴。”亨利大公笑着说。
“啊,殿下们长大了。”卡瑞娜女王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听说殿下们都为您准备了贺礼。”亨利大公微微顿了顿,“想来都是极有意思的珍宝。”
“他们确实用了心思。”卡瑞娜女王缓缓说,“弗恩那孩子也不知从哪找来了如此别致的瓷器,那种颜色我都不曾见过没,听说是他从东洋弄来的。”
见女王陛下满意,亨利大公心里一松,为了帮弗恩殿下找到圣维亚罕见的宝贝,他那只远航的船队可是烧了不少的金币。
“玛丽夫人。”女王陛下偏头望向右面,微笑着问,“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您指的是?”玛丽夫人有些不解,她望向女王,忽然一股清淡幽远的香味弥漫在她的四周。
“这个香味……”玛丽夫人只觉得格外地熟悉,似乎在哪里闻过。
“是香水?您不是向来不爱用的吗?”亨利大公自然也闻到那淡淡的清香,“似乎是香根鸢尾的气味,很独特?”
“这是玛尔斯找的炼金术师配制出来的香水,名字叫做【永恒】。”卡瑞娜女王说,“听玛尔斯说,这香水有着永葆青春的功效。”
“永葆青春?这么神奇?”亨利大公蹙了蹙眉,其他人听了也是一惊。
“或许他描述得夸张了一些,但我试了试,确实有着不错的效用。”见女王陛下开口,桌上不敢再有其他质疑的声音。
“不知道这个香水是玛尔斯殿下找得哪位炼金大师配制出来的?”玛丽夫人忽然开口问。
“你也喜欢这个味道吗?”卡瑞娜女王笑了笑,“我也不知是谁配的,玛尔斯带那孩子也没说,改日你见到他可以问问看。”
“好的。”玛丽夫人勉强地露出笑容,她隐隐想起了什么,这名为【永恒】的香水她曾经似乎在哪里闻过。
第55章 耐克斯克村03
黑暗中, 木柴堆里发出滋滋的声音, 火焰依旧在烧着。
希恩静静坐在火堆边,艾瑞克斯躺在一根老树干上,背对着他发出了平稳的呼吸声, 似乎是睡着了。
“就这么放心吗?”希恩望着蜷缩着青年摇了摇头。
和艾瑞克斯不同,他很难在有人的情况下入睡。即使知道艾瑞克斯不可能谋害自己,他依旧无法纵容自己放空意识。
希恩拿出从玫瑰庄园翻找出来的黑色牛皮本, 将有关通神法阵的那五六页全都撕了下来。
“你要将它们烧了?”有人在他身后问。
希恩肌肉微微发紧,认出声音的主人后, 背部僵硬的线条又不可见的松弛了下来。
因为艾瑞克斯就在不远的地方, 希恩没有搭话,他将手上的那几张纸探进火堆里。火舌很快就攀上纸的边缘, 一步步吞噬了上面记载的秘密。
“你为什么总和这小子待在一起?我太讨厌他身上的气息。”赫莱尔走路没有声音, 当希恩抬起头的时候, 他已经在了艾瑞克斯的身边站定。
“这么浓郁的光明气息, 那个老东西很眷顾他。”赫莱尔俯视着毫无知觉的黑发青年, 嘴角下拉,“以后总是麻烦,现在杀了他好了。”
希恩坐在那平静地望着,似乎在等赫莱尔动手一样。
“你不拦我?”赫莱尔偏过头,不满青年的反应。
“随你。”希恩的目光挪回了火堆,他的声音很轻, 像是不想惊动什么一样。
像是被希恩的反应的吸引, 赫莱尔不再关心黑发青年, 转过身向着火堆走来。
“还是不了。”赫莱尔嘴角勾出了上扬的弧度,“以后看你们反目成仇比较有意思。”
“我不会先动手。”希恩以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说。
“要完成契约,争斗无法避免。”赫莱尔微微耸肩,“你和他是必然的对立面。”
“在那之前,他未必能成长到那样的地步。”希恩淡淡说,“现在他的各个方面都还没有资格成为我的阻碍。”
“你不觉得自己刚才说话的语气就像这小子的老爹吗?”赫莱尔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
“人类总喜欢自己骗自己。”赫莱尔声音无奈,“你们很闲吗?”
“我们只是不喜欢仔细考虑太远的事。”希恩手里握着干燥的木柴说,“毕竟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都说不准,想太多没有用。”
“啧,还真可怜。”
“所以对我们来说,抓住眼下的事永远是最重要的。”希恩的声音低沉了下来,“皇宫那边怎么样了?”
“你说动手就动手呗。”赫莱尔摊了摊手,似乎不是很想管事的样子。
“她现在应该开始焦虑了。”希恩仿佛在自言自语,“她其实很容易被情绪影响,心里也远没有表现的那么镇定。”
“你在嘀咕什么?”
“没什么,就今晚吧,让奥斯卡公爵来点第一把火。”希恩的眼睛微微眯起,火星冒起,他将手里的那根干柴扔进了火堆里。
深夜,玫瑰庄园。
玛丽夫人还穿着正式的蓬裙礼服,珍妮丝帮她系得细绳还紧紧束缚在腰上。这身精致优雅的穿着很折磨人,一般在宴会结束以后,玛丽夫人都会尽快将这身衣服换下,然后再到珍妮丝事先准备好的玫瑰浴里好好放松一番。
但是今晚回到庄园,玛丽夫人却直接无视了珍妮丝的服侍更衣,停也不停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她一把推开门,接着就开始毫无头绪的翻箱倒柜起来,各种凌乱的碰撞声从屋里传来,珍妮丝站在门口看着女人烦躁错乱的模样,猜测对方的情绪可能又要失控后,她悄悄地走进屋子,将“拉戴尔”加入熏香炉中。
“夫人,您想要找什么?”珍妮丝放轻声音问。
玛丽夫人没有搭理她,将妆台下所有的抽屉一个个拉了开来。
第56章 耐克斯克村04
“您告诉我, 我可以帮您一起找。”珍妮丝接着说。
“香水……那瓶香水……”玛丽夫人嘴里念叨着, 声音低沉地像蛇吐信子发出得嘶嘶声。
“夫人,您的香水都储存在这里。”珍妮丝从柜子里取出一个木箱,她端着这个木箱走到玛丽夫人的面前, “您需要哪一瓶。”
珍妮丝没有等到回答的声音,因为玛丽夫人已经将两只手伸进她端着的木箱里快速地翻找了起来。
直到翻找出了一只天鹅状的水晶器皿,玛丽夫人的举动一下子停止了下来。
“夫人, 您怎么了?”珍妮丝认得这只形状奇特的香水瓶,这是已经去世的希恩子爵送给玛丽夫人的礼物。
“没什么。”香甜的气息开始蔓延开来, 或许是“拉戴尔”起了安抚的作用, 玛丽夫人的情绪冷静了下来,似乎恢复平常的模样。
玛丽夫人握着香水瓶, 抬起了双手, 珍妮丝愣了下, 随后来到玛丽夫人的身后, 为对方解开背后的层层束缚。
“珍妮丝。”玛丽夫人忽然开口, “香水的气味其实都很相似吧,毕竟翻来覆去也都是从那些花上取下来的味道。”
“您说得是。”珍妮丝不知道玛丽夫人怎么突然对香水感兴趣,她摸不清情况,只有顺着对方的心思说,“香水都是大同小异的。”
“是啊,有什么奇怪的, 只是普通的香根鸢尾而已, 花园里长得到处倒是。”玛丽夫人褪下裙装, 身体慵懒得靠在了躺椅上,像是在和自己说话。
“您现在要沐浴吗?”珍妮丝低声问。
“艾瑞克斯呢?”玛丽夫人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直起了身子,“诞生假期他怎么没有从学院回来?”
“艾瑞克斯少爷……他今天回来过了……”珍妮丝说。
“回来过了?”玛丽夫人皱起眉头,“什么叫回来过了。”
“艾瑞克斯少爷在黄昏的时候,有回来庄园一趟。”珍妮丝整理了一下言语,“艾瑞克斯少爷说他要去西方领地一趟。”
“什么?”玛丽夫人的声音有一点尖锐,“他去西方领地做什么?”
“艾瑞克斯少爷没有说去的原因。他是和学员的朋友一起回来的,或许是相约出去。他们来到庄园用了晚餐,然后少爷去看了一趟莉莉安小姐,少爷对医师的治疗很不满,后面还起了一些争执。”珍妮丝的声音很低,生怕刺激到面前的女人。
“你在说什么?你们为什么不拦着他,至少让他等我回来!”
“艾瑞克斯少爷执意要走……”
“撒谎!”玛丽夫人抬起手,直接打在了珍妮丝的脸上,“这里是他的家,他怎么会想走?”
“我、我不知道。”珍妮丝跪在了地上,不敢去看玛丽夫人狰狞的面孔,她这个时候她忽然想到那人说得话,“或许是、或许是因为……是因为莉莉安小姐……”
“莉莉安?她已经能说话了?”
“有、有时候……是可以的。”珍妮丝整个人匍匐在了地上。
高跟鞋从她的手背上踩过,珍妮丝死死咬住了嘴唇,喉咙里发出了一声闷哼。
听见门狠狠推开的声音,珍妮丝微微松了口气,她知道今晚自己不用受折磨了,玛丽夫人已经走远了。
“珍妮丝。”屋子的门合了又开,有人走了进来将珍妮丝扶了起来。
“谢谢您。”珍妮丝看了眼老管家,轻声感谢。
“夫人的心情又不好了?我刚才在外面听见了一点。”老管家忧心地问。
“或许是宴会上遇到了什么事。”珍妮丝低着头说着,此时她的右手背上已经高高肿起了一块。
“有没有伤害?夫人有打骂你吗?”老管家重重叹了口气。
“没关系,一点小伤,我早就习惯了。”珍妮丝摇摇头。
“那就好,你不要怪夫人,她这样对你,不是因为你做的不好,千万不要太苛责自己。”老管家好心劝解道。
“嗯。”珍妮丝点点头,“我知道的。您之前说得对,夫人只是病了,心里难受需要一个对象发泄出来。”
“确实是这个道理,你看见的这些行为都不是夫人的本意。”老管家感慨一声。
“夫人收留了我,给我饭吃,给我工作……我不会怪她的。”珍妮丝说。
“想明白就好。我要去那边看看,夫人刚才好像往莉莉安小姐的房间去了。”想到这,老管家也不敢耽搁了,“希望不要出什么事,莉莉安小姐的身体已经十分虚弱了。”
“我也一起。”珍妮丝想了想还是跟在了老管家的身后。
老管家点点头,两人提着油灯快步向莉莉安的休憩的房间赶去,刚刚走到三楼,他们就隐隐听到少女痛苦的哭喊声,那声音就像夜莺临死前最后的悲鸣。
“我们得快些。”感觉事情不好,两人向走廊尽头的房间跑去。
这时一道冷光忽然从路过房间的窗户里直射出来,老管家和珍妮丝不得不用手遮挡。
刺耳的破碎声在一瞬间让人失去听觉,像潮水一般的藤蔓冲开了铁门,从莉莉安所在的房间涌了出来。
“这、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前面的路被堵死,眼看着带刺的枝条向珍妮丝袭来,老管家将她拉近了隔壁的房间。
珍妮丝惊心未定地站在原地,似乎还没有从刚刚的生死一瞬里缓过神来,她想张开像老管家道谢,然而当她偏过头望向窗户的时候,她的脑中空白了。
通过透明的窗户,她看见了一根根竖起的火把在黑夜里燃烧。
珍妮丝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她甚至觉得出现了幻觉。
这座府邸竟然被人围住了?
第57章 耐克斯克村05
玛丽夫人站在破碎一地的拼花窗边, 攀附在窗台上的荆棘藤蔓像编制的网充斥在她的四周,彩色的玻璃散落在地上, 像不同颜色的宝石, 折射出多彩的浮光。
她的对面,像雕塑一样精致的男人站在临时搭建起来的荆棘高塔上,冷傲淡漠地俯视着她。
突如其来的变故刺激了玛丽夫人的神经,让她彻底平日里典雅疏离的高贵模样。
“奥斯卡公爵, ”玛丽夫人微微扬起下巴, “我姑且发问, 你是疯了吗?这里是玫瑰庄园。在都城使用如此大规模的魔法, 根据帝国法典,你的行为同反叛无异, 女王陛下会罢黜你的爵位, 在整个帝国的领土里通缉你。”
“玛丽夫人,女王陛下会理解的。”奥斯卡公爵嘴唇微微动动, 声音平稳,“这是人之常情,任哪位父亲看见自己的孩子被这样虐待, 都会做出不合情理的事。”
玛丽夫人嘴角抽了抽,男人义正言辞的说法让她有些发笑。
她望向奥斯卡公爵的身边,在不远的地方, 虚弱的少女像婴儿一样卧在柔软的藤蔓网上, 霜白色的月光照在她暴露在外的肌肤上, 上面的乌青抓痕让人触目惊心。
“我听不懂您在说些什么。莉莉安只是病了,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得虐待她。”玛丽夫人直视面前的男人。
“那这些伤是如何来的?”
“那是她自己弄得,医师能够证明。”玛丽夫人没有一丝慌乱说,“在我的养子希恩死后,莉莉安就完全疯了,她时常会通过自虐缓解内心的痛苦。”
“玛丽·维多利亚,这些荒唐的说辞你留给女王陛下来评判过。”奥斯卡公爵面无表情地说,“这件事我会轻易放过你,包括整个卡贝德家族。”
玛丽夫人微微咬牙,血红的指甲陷进了自己的掌肉里。
“奥斯卡公爵,你非要将事情闹着这般难看吗?”玛丽夫人声音像冰制的棒槌,“夜闯私人领地,毁坏庄园建筑,都城使用魔法……就算女王陛下宽容,这其中任意一条,你都会被驱逐出灰墙,永远待你那偏僻的封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