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知道重生做什么 完结+番外[穿越重生]——BY:恺撒月
恺撒月  发于:2020年07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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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小沙弥恢复了严肃神色,同样两手合十回礼,又道:“方才倒是有个红毛的畜生往那头去了,窜得太快,小僧却不曾看清楚是狐狸还是黄鼠狼。”
  那香客心道:“你却寻只红毛的黄大仙给我瞧瞧?”
  面上却是匆忙道了谢,与同伴往他所指的方向去了。
  那小沙弥却还在他们身后喃喃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妄语,小僧不敢欺瞒各位施主,只是我佛慈悲,上天亦有好生之德,还请各位施主,放过那只狐狸……”
  然而却无人听那迂腐刻板的小沙弥碎碎叨念,早就去得远了。
  那小沙弥又张望片刻,确认那几人不会立马折回来,方才仰头朝着树上小声道:“小狐狸,不妨事了,下来吧。”
  树上却没有动静,过了片刻,方才传来细细的吱吱声,却透着些慌张。
  小沙弥只得爬回树上,见那小红毛狐狸四肢颤颤巍巍,蓬松大尾巴也夹在两腿中间,竟是吓得一动不动。
  小沙弥笑道:“你这野狐狸,竟然怕高。”他抄起那小小身躯,重又塞回怀里,爬下树来,那小狐狸却乖巧缩在他怀里,只露出颗红彤彤、毛茸茸的小脑袋在外头,竟不肯挪窝。
  小沙弥轻轻抚摸那颗脑袋,沉吟道:“你这毛色红得像团火,连一丝杂毛也没有,这张皮少不得能换座大宅院,那些人断不会轻易死心。先随我躲藏起来。”
  小红毛狐狸尚在懵懵懂懂,不明白他说了什么,却只是靠在他怀里,就觉得安心舒适,不愿挪动了。见他伸手摸自己,更是将脑袋贴在他手心里讨好磨蹭几下。
  那小沙弥便愈发心软,背着众位师兄弟,偷偷将那小红毛狐狸带进寺中,放进了后院的柴房里,叮嘱道:“切切不可出来,待那些人离了寺庙,我再送你出寺。”
  那小红毛狐狸虽然听不明白,却也知晓他的意思,故而也乖巧躲在柴房里,听见门口动静时,便立时藏身到角落柴垛中,见是那小沙弥出现了,方才撒开四腿跑了过来。
  那小沙弥摘了些野果给它,叹道:“出家人不可杀生,这寺里没有肉吃,这些果子你将就填填肚子。”
  随即就见那小红毛狐狸张开小小的尖嘴,将一颗浆果吞进口中,吃得津津有味。
  那小沙弥便愈发惊喜了,摸摸那小红毛狐狸的尾巴,笑道:“你这小畜生竟也会吃素。”
  小红毛狐狸便用柔软尾巴卷缠在他手腕上,只是它腿短尾巴也短,却只堪堪卷了半圈。
  那小沙弥恋恋不舍抚摸狐狸柔软皮毛,过了片刻方才起身道:“我去瞧瞧,若那些人走了,我便送你回家。”
  小红毛狐狸却有些舍不得走了。
  那小沙弥生性谨慎,行事滴水不漏,那些香客眼见遍寻不见红毛狐狸踪迹,虽然也生了疑心,却寻不到那小沙弥半点破绽,只得自认倒霉,白白放跑了一堆黄金,盘桓了两日方才离去。
  小沙弥又等了一日,确认那些香客当真死心了,方才如法炮制,将小红毛狐狸塞进怀中,自寺庙后门溜出去,一直到了桃花林边缘,方才将它放在地上,两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小狐狸,回家去罢,日后莫再如此大意,被贪婪世人瞧见了,少不得要剥了你的皮毛。”
  那小红毛狐狸绕着小沙弥的脚磨蹭,吱吱叫着,竟是不肯离开。
  那小沙弥蹲下身来,轻轻揉搓它尖尖的红毛耳朵,叹息道:“我对你也是一见如故……舍不得你走。只是寺中终非你的归处,人来人往又多,若再被谁瞧见了,我可保不住你了……快些回你的狐狸窝去。”
  那小红毛狐狸见他语义坚决,又记挂家中亲眷,终是凄楚哀鸣两声,转身跑了。
  那小沙弥痴痴望着,待那红毛狐狸的身影没入深深野草当中,方才低下头,拿袖子擦了擦眼角,怔然道:“奇、奇怪……不过是同个小畜生道别,我哭什么……”
  然而一思及往后再也瞧不见这乖巧小东西了,那小沙弥心头顿时空空落落,锥心般疼痛起来,泪水更是止也止不住,滚滚而落。
  到了翌日,早课之后,那小沙弥奉命到山腰拾柴,背着个竹篓到了后山腰时,就听见一阵吱吱叫声,一道火红身影扑进他怀里。
  小沙弥脸却黑了,揪住那狐狸后颈提起来,那狐狸却是通身湿漉漉的,好似刚从水里爬上来。那小沙弥怒道:“你这小畜生,又跑出来作甚,此地时常有猎人出没,还设了捕兽夹,若是被夹到,连骨头都要断了……你又去哪里弄了一身水来!”
  他心头又是欢喜,又是怨怒,后者却多因昨日那些白流了的泪水而起的,这种心思,却不足为外人道了。
  那小红毛狐狸吱吱挣扎,待落地后,又往来处草丛里一钻,便跑得不见影子,不过片刻,便又现身了,嘴里还叼着一尾不足半个巴掌大小的银色小鱼,奋力扬着头,要将小鱼送给小沙弥。
  那小沙弥愕然望着它,迟疑道:“莫非……这狐狸是要报恩不成?”
  小红毛狐狸见他不肯接,急得尾巴左右急速甩动,拍得地上草叶啪啪作响,小沙弥见状,端肃面容上又浮现一抹笑容,将它连狐狸带鱼一道提起来丢进竹篓,扬声道:“那点大的小鱼能做什么,我带你捉条大的。”
  那小沙弥果然背着小红毛狐狸去了山腰溪水边,脱了僧袍,挽起裤腿,下水摸鱼。
  他虽然长在佛门清修之地,实则骨子里却对诸多教条阳奉阴违,只是伪装得好,故而从未曾被逮到过,反而被师父多加赞赏,这背地里摸条大鱼打打牙祭的事也是做得熟了的。
  那小红毛狐狸趴在岸边,两只黑溜溜眼睛便盯着那小沙弥不动了。那小少年脑袋光光,更显出五官俊挺,此刻沉心静气盯着水面的模样,竟有些不似人间凡俗之人,反倒颇有仙家气度。
  下一刹那间,他出手如电,冲破水面,便牢牢抓住一条银鱼鱼鳃,将它精准抛向岸边。
  银色曲线直冲岸边,最后落在草丛中,那小红毛狐狸一阵惊吓,随即发出喜悦的吱吱声,冲向猎物——随即却被那几乎同自己一样巨大,拼命弹跳身躯的银鱼骇得后退两步,伏在地上不敢动弹,一双圆溜溜的黑眼睛却盯着那鱼不放,只待那鱼力道一松,就要扑将上去。
  那小沙弥恍惚望着岸边那小红毛狐狸扑鱼,心中竟生出些怀念来,这场景似曾相识,仿佛早就铭刻在他魂魄骨血深处,如今触景生情,对那狐狸又多了几份怜意。
  这小少年揉揉眼睛,却是愈发迷惑了,他不过十一岁年纪,人生短暂,如何就生出这沧桑深沉的念头来。他也不去追究,又弯腰捉了一条稍小些的银鱼,这才自岸边一个小石洞里取出早就藏在其中的一口瓦罐,动作熟练地杀鱼破腹,煮了一锅鲜美至极的鱼汤。
  白云山的银鱼乃是味中一绝,最得饕客喜欢,其肉质鲜美,全无半点腥味,只需放一点盐提鲜即可。
  那小红毛狐狸何曾尝过这等美食,单是闻那香味,便口涎滴滴答答流了满地,险些连毛都打湿了。
  随后这一人一狐饱餐一顿,那小狐狸更是贪得无厌,钻进瓦罐里,将罐底的汤汁都舔得干干净净,引得小沙弥哭笑不得。吃得餍足后,小沙弥洗了瓦罐,又洗了狐狸,将岸边烧火煮鱼的痕迹清理干净,嗅嗅身上未曾留下异味,方才穿上僧袍,背上竹篓,接着拾柴去了。
  第二日,那小红毛狐狸虽然受了长老严厉斥责,不许它再往前山靠近,它却记挂那鲜美的鱼汤滋味,又暗自忖道:那小沙弥救我一次,还为我煮美味鱼汤,长老教训过,我等野狐需恩怨分明,知恩图报才是好狐狸,我既然不知如何报答,且先去瞧瞧,再做计较。报恩之后,我便听从长老吩咐,再不去前山了。
  如此一来,它便理直气壮地再度离了狐狸窝,去见小沙弥了。
  第三日,那小红毛狐狸在后山悬崖边采到了红艳艳的浆果,滋味纯甜,清香四溢,它大喜道:“这等宝贝,送给恩人尝尝,权且当做报恩。”
  就将一捧浆果包在树叶中,叼着树叶包又寻小沙弥去了。
  第四日,那小红毛狐狸在山顶一个古老树洞中刨出个亮晶晶的圆形物事,严肃忖道:“恩人不爱浆果,昨日那些浆果最后全落进我肚子里,这东西却瞧着可爱,拿去送给恩人。”
  便叼着那东西寻小沙弥去了。
  第五日,第六日,第七日……那小红毛狐狸总能寻得出各色理由,带了林林总总的礼物去见小沙弥。时而是珍奇的宝珠,时而是寻常的药草,时而是几根艳丽的鸟羽,甚至树枝石头,半只兔子,应有尽有,不该有的依然尽有。
  那小沙弥无奈,只得照单全收,除了将那些会腐坏的无用之物就地掩埋之外,其余尽数藏在他那个溪边的石洞中。
  寒来暑往,光阴如电,不知不觉便流逝了数载岁月。
  昔日的小沙弥已长成了年青英俊的僧人,昔日的小红毛狐狸也长成了大红毛狐狸。
  非但长成了大狐狸,还在某个月圆之夜成功化形出人身,惊得那小沙弥目瞪口呆,只道:“非但是个野狐狸,还是个狐狸精。”
  那小红毛狐狸也是又惊又喜,那狐狸窝当中,也只有极少数狐狸修炼有成抑或天赋异禀,才得了化形之力。如今这人形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模样,长相俊俏,一丝不挂坐在那小沙弥卧房的床上,正好奇打量自己光滑无毛的身躯手脚。
  那小沙弥不过十八岁,却已开始担任宝掌寺的知客僧,因其外貌俊美、气度出尘、老成持重、佛学渊博,达官贵人尤为看重,总爱请他诵经讲佛,待他如上师,礼遇有加。
  也难怪年纪轻轻就有了自己的卧房。
  这僧人见红毛狐狸初化人形,举止怪异粗俗,竟盘腿坐在他的床榻上,握着自己胯下那物,茫然抬头问道:“照空,我这人形是公是母?”
  小沙弥法名照空,那小红毛狐狸却素来没有名字,照空总是随意将它唤作“小狐狸”、“红毛”,若是惹得他发脾气了,就只唤“小畜生”。
  因师父教导,天地万物本当自生自灭,若是擅自对野物赋了名,便会同它结下因缘,徒添许多烦恼,于修行不利。所以佛门讲究静心明性,不与尘世结缘。
  如今这小畜生褪了毛,露出一身白皙可口的肌肤来,手脚纤长,腰肢细瘦,俊俏小模样一派纯良,用一双黝黑明亮的眼眸凝视照空时,那年轻僧人竟莫名慌乱,不敢同他对视。只红了耳根,转身去书桌前将经书一本本摞起来。
  那小少年见照空不理不睬,又翻身下床,赤着双足走到照空身后,贴上他后背,一双手就往那年轻僧人胯下探去,又道:“照空,你是公是母?我要同你变成一样的。”
  照空大窘,扣住那少年手腕,转身斥道:“小畜生!你既化了人身,便需谨守人间礼仪,断不可随意去摸别人的……别人的……”
  那小少年仍是用一双清清亮亮的眼眸盯着他,稍作沉思便颔首道:“明白了,我只摸照空的。”
  照空脸色愈发黑沉,恨不能将这小畜生拎到腿上狠狠抽上一顿,手指颤了几颤,终究还是默念着“无色无相,无嗔无狂”,将心头邪火压了下去,肃容道:“小畜……咳,狐狸,你如今修了人身,也当有个名字了。”
  小狐狸道:“我有名字,唤作吱吱吱吱。”
  他一通狐狸叫,照空便愈发头疼,揉搓眉心,耐心道:“狐狸名留给狐狸形,需再取个人名……你若想不出来,多想几日,却休想叫我替你取。”
  那小少年堪堪张口,就被照空堵了回去,不觉满面失望,愁苦道:“那……我便也叫照空罢。”
  照空手指收紧,怒道:“胡闹!”
  那小少年低声抽气,道:“疼。”
  照空方才醒悟,忙收了手上力道,方才察觉握着的手腕纤纤瘦瘦,如同梅枝一般,好似一折就断。
  他松了手,自柜中翻出自己前几年的旧衣旧裤替那小少年穿上,迟疑了些许,终究退让一步,低声叹道:“人间险恶,离得愈远愈好,不如就叫致远。”
  那少年笨拙扯扯僧衣的衣袖,顿时满脸灿笑道:“狐狸窝一家都姓单,那我往后便叫做单致远。照空,你叫我一声。”
  照空板起脸道:“我要做晚课,你快些回去,莫再胡闹。”
  单致远便露出恋恋不舍的表情来,拉住照空的袖子又道:“那我明日再来,照空教我捉鱼。”
  照空本待要拒绝,见那少年仰着一张脸眼巴巴瞅着他,不觉心中一软,只得道:“好。”
  那少年顿时欢天喜地,立时坚持不住变回了狐狸形,自一堆衣衫中钻出来,啾啾叫了几声,照空便拿脚轻轻将它踢出门外,“我既然答应你了,何曾反悔过?”
  那红毛狐狸方才满心欢喜,转身就跑走了。
  照空见它一路跑得没了影,这才弯腰收了那衣衫,陈旧棉布十分绵软,好似自那少年肩头滑下来一般,照空一时恍惚,不觉有些发怔。
  待得寺中做晚课的钟声响起时,这僧人方才手指一颤,将衣衫收回藤箱中,又匆忙去取经书,却不慎将一本楞严经碰到了地上。
  照空连道罪过罪过,弯腰待要将书拾捡起来,那书页摊开,几行字便清晰落入这僧人眼中:汝负我命,我还汝债,以是因缘,历百千劫,常在生死。
  汝爱我心,我怜汝色,以是因缘,历百千劫,常在缠缚。
  照空便低声笑了一笑,小心翼翼将经书合上,拂去页面浮灰,喃喃道:“原来如此,我上一世果然欠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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