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天下了雨,哪一天刮了风,学委哪天终于没有念念叨叨地蹲在门外背诗,可能已经背熟了,复习进度到哪天的时候老师手误多发了两套试卷。
其实有些人早早过了十八岁,有些人还没到十八岁。
但他们的少年期是共同的。
如今他们的少年期也即将结束。
然后徐青燃一顿:“长大了。”
他放下麦,趁着别人鼓掌的时候四处找周睚。
“我在这。”周睚从后面伸出手拉他。
台子背面是黑的,徐青燃一脚踏进去,狠狠地在周睚嘴上亲一口。
撞得太狠,差点儿磕到牙。
走红毯,领帽子,给最喜欢的老师系绳子。
老吴胳膊给绑得跟礼花一样。徐轻轻臭美,全捆在手腕上。
咚咚锵显然有点紧张,他对自己平时什么样心里有数,一边努力强装淡定,一边左顾右盼,试图缓解尴尬。
但是涌到他面前的学生不少,轮到绵羊的时候,绵羊仗着气氛热闹,手脚并用地抱住咚咚锵,哭嚎:“咚咚锵,呜呜,你出的题目真的好难啊呜呜呜!”
徐青燃笑岔气,张牙舞爪让摄影师给他两一个特写。
细看过去,每个老师面前排的队伍一样长。这群学生特别懂事,哪条队少人补哪条队,一定要给排的差不多,看不出差别才行,绑完绳子也厚着脸皮排其他队,非要每个老师都抱一遍。
周睚没在国内搞过成人礼,走哪个环节都新奇。
直到老吴拿着一叠快递文件过来,说:“你们家长给你们写了一封信。”
周睚转脸对着徐青燃:“爸,你给我写信了?”
“……你还玩不腻了。”徐青燃给他一脚,压低了声音,“家长没写信的,老师会代写的。”
“哦。”周睚点头,“爸给你写了?”
“上一次写了。”徐青燃沉默两秒,在回想,“我忘了写了什么,他在网上复制粘贴的,徐轻轻逼他写的。”
周睚:“……”
也是服了。
这次照样一人一封,让大家领回酒店拆。
徐青燃和周睚实力展示什么叫对信不感兴趣,一回去就滚到床上。
“下面有人。”徐青燃被提到窗边,全身都在费劲,“……有人有人有人!呃!”
周睚贴紧他后背,掌心覆上他的手背,五指扣紧。
呼吸靠近窗,化成雾,徐青燃徒劳地扒紧窗户。
快艇亮灯,从海面匀速驶过。
周睚吻了吻他后劲,哑声问:“哪?”
“……忘了。”徐青燃扭头跟他接吻,放轻声,“操,快点。”
……
徐青燃先洗澡,周睚后洗。
周睚出来的时候,徐青燃趴在床上,手里拽着信纸,脸埋进枕头。
他把手伸进去,摸着他的脸抬起来,默了片刻:“我能看吗?”
徐青燃给他。
这次有两封,另一封来自宋茵。
徐明臣狗改不了吃屎,虽然这次没有复制粘贴,改成用自己的语言走心地教训了徐青燃一顿。
宋茵的信就长了很多,大概把那么多年想说的没说的通通塞了进去,徐青燃多情种一枚,禁不得这么刺激,摸了包烟去阳台。
只是周睚翻着翻着突然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他一愣,把最后几张抽了出来……写给他的。
打头第一句就是:妈妈懒得换两个信封寄,也不想让你们老师迷糊,就写在一封信里,不要生气。
宋女士真的是个很细致的人。
看信里提到周忠海,周睚垂眸拿了另一个快件拆开。
周忠海的字规整严谨,里里外外都透着这个人强势的个性,他以为会是一封十年如一的训言,像他房间里那一面书墙,擅自选择他应该走的路。
但这次就一行字:做你想做的。
跟着那面书墙垒起的墙,终于撬开了一条缝。
六月,雷雨给考场伴奏,义工和媒体争先恐后围校门口,马路上能见到挂着横幅的校车。随着最后一门收卷铃声响,无数的人放下笔,拿上资料,踏出考场。
怅然。
而周睚,出了考场急匆匆陪徐青燃赶下一个客户见面。
学业与事业并冲,他两要赚养狗崽的钱,这个客户见完就放假,飞出去度蜜月。
其他人倒不是这么想的,各个都想上门祝贺一下。
亏得暴雨,徐青燃他们两硬是没让家里来接人,事后回学校收拾行李的收拾行李,扔书的扔书,暂时没注意到他们两的缺席。
一个星期过后,谢师宴和毕业晚会一个接一个,生涩端着酒杯的人群里,他们两尤其浑水摸鱼。
晚会布置在学校体育馆,高一高二没有放假,纷纷趁着课间下来凑热闹,还有不少人打着“再不告白,学长/学姐真的就走了”的旗号跑下来。
学妹们左右寻不到徐青燃和周睚,眼睛都快找花了,终于被一个学妹拍到他们两的照片:“……”
周睚在篮球架前单膝蹲下,胳膊架在膝盖上,徐青燃盘腿坐着,背靠篮球架,不怎么舒服地拉西裤裤腿。
这是第一张,发出去的收到一片“啊啊啊啊”的尖叫。
第二张紧跟其后加载出来,同样的姿势,但周睚凑上前了,徐青燃也凑上前了,双唇相触,精致得像杂志封面。
群里寂静:“……”
发照片的姐妹也不知道抱着什么心思,她把两学长的手放大,截图。
两只左手懒散地勾在一块,是张能让手控狂舔的照片。
但是这两只手无名指上面有对戒。
发光的。
良久,有人发出第一声问号。
-什么意思?磕到真的了?
很快这张照片被转进当初的后宫群,转进论坛。
这下上课铃都喊不回他们的注意力了。
-什么?真他妈去领戒指了?
-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what?那燃哥/睚哥是我情敌啊!
-我当初干了什么?
-你们他妈的都干了什么?
-不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早就觉得不对了!
-人还在学校吗!来个姐妹堵人!
……
“你什么时候买回来的?”徐青燃饶有兴趣地转着戒指。
“照记忆让人私下做的。”周睚说。
徐青燃啧一声:“计算机精。”
太难听了,周睚捏了捏他脸。
他两没待多久就跑了,回去才知道学校里还发生过大批人马围堵他两的情况。
“哦吼。”徐青燃摇头,“他们终于发现了。”
周睚登上社交帐号,果然收到一堆消息。
他笑得特无耻,拉了徐青燃的手拍了一张照发群里。
彻底惹翻众怒。
但是拿他们没办法。
这两人已经跑了,还早早飞出去过暑假。
耳边隐约听见隆隆声,机翼下是一望无际的海面,城市在缩小。
他们的少年期又要结束了。
徐青燃盯着窗外的时间长了,眼睛酸。
他眨了眨。
“燃哥。”周睚喊他,“手给我。”
徐青燃茫然地伸出手。
周睚抓住他的,手劲很大,戒指金属面碰到,怪安心的。
徐青燃凑上前,碰上他的唇轻轻一舔,笑出声:“你干嘛,肉麻?”
“我抓住你了。”周睚说,“这一次我没有错过你。”
“嗯。”徐青燃勾唇,“我也抓住你了。”
(正文完)
第79章 番外一
四年后, 新结婚法颁布。
新结婚法案颁布的那几天轰动很大, 到处都在聊这件事。媒体蹲在各地民政局蹲守第一批排队登记的伴侣,鲜少有人知道,民政局真正开始工作的时间要比热搜上爆出来早那么一两天, 或者说, 比媒体内部知道消息的时间还要早。
K大这几年到处安大荧幕,学生食堂和美食街实时转播新闻。
几个议论这件事的女生偶然抬头, 正好看见两个男生一前一后从门口跑了出去,卷起门帘, 留下一阵狂躁的风。
跑在前面的男生匆匆扫了一眼指向标。
“什么楼?”
“民政楼。”
“民政……操!周睚你存心是不是!”
徐青燃身后传来一阵低笑, 接着一只手伸出来, 拎着他的衣领带着他换了个方向。
周睚揶揄道:“这么多年你就没有一次记得教室的路。”
“难记。”徐青燃言简意赅, 不忘埋汰,“是哪个流氓害我今早睡过头?”
还是迟到了。
徐青燃迎着老教授冻死人的目光,八风不动地坐下。
当初周睚在K大教课的有一年, 这老教授跟他同个办公室, 那时候老教授就不喜欢徐青燃。
徐青燃不止一次在心里嘀咕,为什么年年都能碰上他的课。
一般情况下,徐青燃会特意避开老教授的霉头,不给自己找麻烦。
这次情况特殊,所以周睚也陪着过来了。
但纵然他两挑了个特别不起眼的位置坐,回头率还是很高。
前排一个女生小声跟边上的朋友说:“万年缺课大户来上老卢的课了。”
“老卢太凶了。”朋友忍了一会,忍不住回头望,恰好跟徐青燃那双自带放电特效的眼睛对上, 鬼迷心窍地多看了一眼,忽地一阵心悸,猛地发现这位金融系系草旁边那位帅哥也无敌眼熟。
她转头看黑板的动作过□□猛,边上的人给吓了一跳。
“怎么了?”
“……”朋友哽了一会,她不是这个教室的,这次就是过来帮另一个朋友上课而已,“妈的,我看见我们系主任了。”
“……什么?”
……
“怎么了?”徐青燃问。
“好像看到我们系的学生了。”周睚别开视线,“我记得今天有实践课。”
“哦。”徐青燃点头,“漂亮吗?”
周睚:“……你说什么?”
徐青燃盯着他。
周睚盯回去。
过了会,徐青燃笑开:“你这个过目不忘的功能就不能收敛一点,你这样让人家学生怎么活?”
周睚啧了一声:“他们的人生里需要一点不一样的挑战。”
卢教授的理论课跟徐青燃本专业要学的东西关联其实不大,徐青燃每次看三十秒左右就两眼发昏,这次仗着老公在身边,本子和笔一推,人就趴了下去。
徐青燃:“帮我记下笔记。”
周睚勾着笔敲他:“我给你讲不行?”
“……不行。”徐青燃无情。
周睚讲课总会提要求,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花样绕着脑子转,徐青燃看见他就腿发软。
老不正经。
周睚低声笑了笑。
卢教授是K大远近闻名的凶,下课之后教室空的很快。他单独留下角落那两个人,沉着脸问:“再迟到一次是不是就该重修了?”
“迟到三次记一次旷课,旷课三次才重修。”周睚不咸不淡道。
“我问你了吗?”卢教授说,“你又来蹭我的课干什么?”
“过来向您学习。”周睚说。
卢教授没好气地冷哼一声:“是怕我欺负你男朋友。”
徐青燃坐的端端正正的,听到这没忍住弯了下嘴角。
卢教授看徐青燃糟心最经常用的理由就是嫌他耽误周睚。
周睚自进K大以来一路表现惊人,谁也不知道他哪来的时间学习,不动声色地放下一叠证书,第二年直接越级,破格成为特邀教授。
现在是第四年,明明有更多潜力的周睚留在K大当系主任。
他们这一届大部分人对周睚没有太多实感,人家晋升的速度太快,大家只顾着膜拜,才没功夫考虑他是不是可以做别的。但本来带周睚的那一批老师感慨很多,到现在还有很多人以为周睚留在K大是为了他那个从高中带过来的男朋友。
K大化学系和金融系本身交集不多,他们只知道周睚这个男朋友,长得不安分,上课也不安分,万年缺课大户。恰好他运气还不太好,每次选课都能被调剂到卢教授这。
“他请了假的。”周睚说。
卢教授做了一晚上研究,早上一起来就上课,脾气特暴躁:“他请假还少吗?”
“少。”徐青燃正经没多久就伸手去扣周睚,“我第一次在您的课上请假。”
卢教授眼皮一跳。
徐青燃又说:“请假的时间本来是到今天晚上。”
卢教授:“……你请这么长时间干什么?”
“领证。”徐青燃咧牙笑,“不好意思,把你们办公室镇系之草叼走了。”
卢教授:“……”
镇系之草要回办公室拿文件。
他两沿着天鹅湖走,到树丛茂盛的地方停下来补了个亲亲。
这四年忙的反而是周睚,他一路考试一路晋升,被学校当奇宝一样带着到处走。徐青燃把节奏拉稳了,公司稳定得很快,还有空回来上个课。
他们蹲守的是民政局第一班,资料准备齐全,状态良好,拿到红本用时特短,明明是两个大男孩模样的人,进民政局娴熟得像来过好几次。
工作人员一个哈欠刚打完,泪眼朦胧地送走两位帅哥,迷迷糊糊地跟同事说:“可能新法案刺激到我了,昨晚我还梦见有两个帅哥过来登记。”
同事:“……把你眼屎擦一下,帅哥刚走出去。”
“牵一下。”徐青燃低头回消息,伸出手让他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