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辞熠感觉到有人拉了自己一把,就听见似近非近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站着做什么?你不要去诵经吗?”
明辞熠微愣。
这个声音……好耳熟。
是……花满影。
他恍恍惚惚的往前走去, 面前只有一团红色的虚影,叫明辞熠根本看不清身前人。
明辞熠虽满脑混沌, 但身体却像是有着肌肉记忆一般, 在行至一池子跟前时, 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停住了脚。
明辞熠瞧不清自己面前的景象,但却能模模糊糊的看见些许,比如他跟前现在有两个虚影,瞧着像是有两个人。
接着他便又听见那似乎来自远方, 却又的确是在他不远处响起的声音:“开始吧。”
这声音明辞熠也很熟悉。
他听见过一次,只是未能瞧见其相貌。
明辞熠想要扭头看看,想要看清楚对方的真貌, 却不想这身体根本就不受自己控制。
他听见自己低喃出声:“天尊妙用常眼前, 举体动心皆自然……”
.
季长书顺着藤蔓滚进山洞里, 就瞧见明辞熠浑身是血的卷缩在地上。
他心底一沉,脸冻得更加冷硬。
他一把将明辞熠抱到怀里,确认了对方只是因为受伤昏迷后, 浑身的肌肉都松弛了下来。
季长书这才注意到自己方才跳崖时被藤蔓旁凸起的石头划伤了腿, 若只是他一人,他忍着伤出去是轻松的事,可如今他怀里还有个血人, 季长书不敢冒险。
于是季长书抱着明辞熠坐在了一旁,用自己的体温去维持明辞熠的温度。
明辞熠的脸色苍白,一身白袍都被染红了,就连明辞熠新换的流苏都染上了些许猩红,季长书沉着脸看了他一瞬,最终还是决定亲手给他处理伤势。
他才拉开明辞熠的腰带,便听到明辞熠低喃了一句:“天尊妙用常眼前,举体动心皆自然……”
季长书的动作一顿,瞧着明辞熠的神色倏地沉了下去。
他突然想起了他那次梦见白袍道人的情形。
那时他在战场上受了伤,还感染了,偏生正好赶上他心情浮躁时,季长书倒不是睡不着,只是睡得不安生。
可那夜他梦见了一个身影。
那白袍道人站在池子边低声诵经,他是记不得念了些什么的,可如今听见明辞熠的这一声呢喃,季长书的记忆就被彻底打开。
一模一样。
季长书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他还记得自那夜过后他足足两月都未曾犯病。
季长书沉着脸褪去了明辞熠的外袍,将他的衣襟轻轻拉下,就瞧见他左肩那一个窟窿还有左臂因为摩擦而起的轻微擦伤。
他本以为是一支暗箭穿透了明辞熠的左肩,却不想在血肉模糊间瞧见了有东西在里头微微闪烁。
季长书果断的拔出了自己腰间的匕首,偏生明辞熠在这个时候悠悠醒转:“……王爷?”
他的声音虚弱而又无力,还带着点不可置信,像是无法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人是真实存在的一般。
明辞熠的确很懵。
他的脑袋还是一片混沌,连正常思考都没有办法做到,他觉得有些冷,没忍住往季长书怀里缩了缩:“您怎的会在这……我竟没有死?”
季长书的声音冷的足以让整个山洞结满寒霜:“你不会死的。”
明辞熠怔愣了一瞬,旋即低低笑了笑:“活着有什么好呢?”
他晕乎乎的,说话也没把门:“王爷您不也是一直这样认为吗?”
季长书瞧着他这副模样,握着匕首的手紧了紧,他眸色沉沉的看着明辞熠,想起了先前他落水时他救下他,他便是这样的态度。
只是明辞熠没有说出口罢了。
“忍着。”季长书没有接这话:“帮你处理伤口。”
明辞熠只觉自己身上又疼又麻,还没反应过来要如何处理,季长书的匕首就进入了他左肩的伤口。
剧烈的疼痛让明辞熠瞬间清醒,却又跌入云雾之中。
明辞熠的手无意识的抓住了季长书的手臂,像是陷入泥沼的人抓住生命中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疼……”
他的声音都带着点哭腔,眼眶更是红了一片,眼睫还染上些许泪珠,瞧着就很让人心疼。
但季长书手上的动作没有停。
长痛不如短痛,早点将里头的东西取出来这才是最重要的。
事实上季长书的动作的确很快。
在明辞熠疼到几乎快要昏厥时,他将里头的子弹挖了出来,随后直接掏出了自己随身携带的伤药洒在了明辞熠的伤口上替他消毒。
明辞熠疼得说不出话来,却也知道自己不能这样放任伤口,可季长书的动作让他忍不住往前躲了躲,正好撞进季长书的怀里。
这要是换做之前,季长书指不定就将人一把丢出去了。
可现在季长书却是用另一只手搂住明辞熠的腰,一边给他上药包扎。
明辞熠感受到了些许温暖,整个人又在要晕不晕的边缘徘徊,反倒是让痛意消减了些许。
等到季长书给他包扎好上半身,明辞熠也终于松了口气。
这下明辞熠是真清醒了:“王爷……您怎的过来了?”
季长书没说话,只看向他的腿,替他褪去了靴子继续给他处理伤口。
明辞熠整个人都被季长书圈在怀里,距离近的可怕,这个时候神智回来了,也终于意识到他俩之间的动作过于暧昧。
他的耳尖微红,瞧着季长书冷硬的侧脸和温柔的动作,又有点晕了。
他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明辞熠恍恍惚惚,有点想抱住季长书看看对方的反应以此来确认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真的是季长书。
但下一刻,季长书包扎的力度就让明辞熠瞬间回神。
他猛地倒吸了一口冷气,额头渗出冷汗,抓着季长书的手更加用力,几乎要嵌入季长书的手臂里。
季长书回头瞧了他一眼,视线却是落在了明辞熠的手上。
明辞熠的手很漂亮,修长白皙,此时还沾上了些许血迹,倒像是白色画布上绽放的红梅,叫季长书的眸色又是沉了沉。
季长书迅速的帮明辞熠包扎好,又帮他穿好了鞋子:“还有哪里有伤?”
“没有了。”明辞熠摇了摇头,他身上淤青的地方倒是有不少,可多数都是在腰腹上,若是叫季长书给他看……要命了好吧。
季长书便靠在了石壁上捻起了那枚子弹。
明辞熠眼皮子一跳,看着季长书面无表情的脸色,正犹豫着怎么开口解释,就听季长书突然说了句:“我见过这种武器。”
明辞熠错愕的看向季长书,季长书将那枚子弹收入了自己怀中,语气冷漠:“我回京的路上,做我的替身的暗卫就是中了这武器,直接毙命。”
明辞熠刚还陷在甜蜜里的脑子瞬间炸了。
这人……还想要季长书的命?
可为什么季长书进京后他没有动手了?
是因为季长书心生警惕了?
还是因为目标换成了他?
明辞熠身上疼得厉害,脑子也乱成一团,根本理不清思路。
季长书看着他眉头紧皱,以为是自己抱着他的姿势压着了他的伤口,便动了动手臂,将他往怀里送了送。
明辞熠一愣,就听季长书的嗓音低沉喑哑,还带着些许磁性,勾的明辞熠根本没法好好思考:“这样舒服了吗?”
明辞熠怔怔的看着季长书,心跳停滞片刻后是如鼓点般席卷而来的狂跳。
他的鼻头一酸,竟升起了几分想要蹭一下季长书的念头。
心中的那颗种子终于破土而出,只是得到了一点点的浇灌,就似飞速度过了几十年的光阴,猛地扎进明辞熠的心里,迅速生根发芽,枝叶蔓延到了明辞熠的四肢百骸,明辞熠终于明白了。
他喜欢季长书。
他不知自己是何时动了心,但他确确实实的是喜欢他的。
明辞熠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企图藏匿自己的心跳声。
这山洞里寂静无声,就只有他俩的存在,真要让季长书发现了,他就算浑身是嘴也没法解释。
而且他不想骗季长书。
“还是不舒服?”
季长书微微皱眉,正欲继续换个姿势,明辞熠就一把拉住了他:“没……只是在想是谁既想要我的命又想要您的命。”
事实上这也是明辞熠心里的疑虑。
季长书却是没有说话,明辞熠终于觉出了不对来。
打从他清醒开始,季长书说话就有点爱答不理的模样……
“王爷。”明辞熠小心翼翼的看着他:“您生气了?”
季长书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为何不同我说?”
明辞熠眨了眨眼,就听季长书冷着嗓子继续道:“若你出了事,若我没有发现你在此处,你打算怎么办?”
他垂眸看着明辞熠,神色一片漠然:“你以为临桃真的找得到你?”
本来明辞熠还在为季长书担心他而感到开心,没想到这人话音一转,莫名又扯到了临桃身上,顿时一噎,他哭笑不得道:“王爷……我没指望过他。”
他顿了顿,眼一闭心一横:“我相信您会找到我,我也相信您会来救我,您看,现在您这不是出现在了我身边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天尊妙用常眼前”出自道教《太上老君清静心经》。
另外跟各位宝贝儿道个歉qwq关于下本文,原本预收上放的是《在座的各位都是我徒孙》是玄学文,但因为最近太忙实在是没有空看风水入门书和周易补全知识,试着写了好几次开头都以失败告终,现在想将玄学文的文名文案替换成幻耽无限流《在死亡的边缘疯狂试探》,预收也开在了专栏,不知道小可爱们能不能接受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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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还有一道佛跳墙
季长书沉沉的看着他, 就在明辞熠心里打鼓时, 他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明辞熠眨了眨眼,总觉得季长书似乎心情很好,于是他笑了笑:“那王爷, 能告诉我您是怎么找到我的吗?”
季长书的视线从他身上挪开,看向山壁:“猜的。”
明辞熠是怎么进来的他其实已经记不太清了, 但这并不妨碍他的联想能力。
他能够猜到要进入这个山洞有多么凶险, 不然双成他们也不会到现在都还没来找他们。
明辞熠心里不可避免的一暖, 总觉得就算是以后季长书对他不会有感情,他也不想避开季长书了。
他真的舍不掉季长书给他的这份温柔。
明辞熠现在一点也不想去想那些阴谋诡计,去猜什么S,去解开自己身边的疑团, 他就想缩在季长书怀里这样待一辈子。
不管对方对他究竟是什么感情,只要这份缱绻存在,他就愿意一直这样下去。
“我有点困。”明辞熠的脸往季长书的胸膛侧了侧:“王爷……您一个人熬得住吗?”
季长书微微皱眉, 抬手抚了一下他的额头:“你发热了。”
他的手没拿开:“坚持一下, 双成就来了。”
明辞熠的眼皮已经在打架了, 他脑袋又开始晕了起来:“有点难……王爷您陪我说说话吧……说不定我就睡不着了。”
从未试过和人聊天的季长书默然一瞬,冷淡的应了一声。
然而他不起头,明辞熠又晕着没法开口, 山洞内就又安静了下去。
明辞熠在陷入昏睡的最后一个念头就是——季长书这样抱着他, 手不会麻吗?
他还在迷迷糊糊的想这事,就听季长书突然说了句:“我受伤了。”
事实证明,这句话真的很好使。
明辞熠几乎是一个激灵就猛地睁开了眼睛:“您受伤了?”
他心中一紧, 要不是自己的伤势真的过于严重,他现在恐怕可以原地跳起来检查季长书的身体:“您先放我下来。”
“无事。”季长书淡淡道:“小伤。”
听到季长书这么说,明辞熠这才终于反应过来季长书为什么要亲手帮他处理伤势,完了两人还不得不留在这山洞里。
本来依照季长书卓绝的轻功,想要带他出去是很简单的事,现在看来……
明辞熠心里懊恼:“这秋猎还有十几日,王爷您受伤了那……”
“无事。”季长书打断他,冷静而又淡定的重复:“小伤。”
明辞熠怔怔的看着无甚表情的季长书,复杂而又甜蜜的情绪在心里蔓延开来,他重重的应了一声后,便不再纠结,继续缩在季长书的怀里享受这一份难得的安宁和温暖。
他好像知道他为什么会喜欢上季长书了。
季长书见他又闭上了眼睛不开口说话了,便皱起了眉头继续想话题,他并不擅长与人交谈,就算开口,多数也是在唇齿相讥,要么就是冷漠的下达命令,今日瞧见了明辞熠的脆弱,季长书忽然不大想将他拉进自己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