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话说得这般没逻辑,挡不住孟雪回真的信了他的邪,傻包子嘴上响亮地“嗳”了一声,脚步殷殷地溜出去套裤子了。
秦慕白呆在原地,忽然福至心灵,大叹从情难自禁到把持有度,中间只隔了一位二愣子的距离。他这番话说出去,除了孟雪回还真就骗不着其他人。
秦慕白想着想着忍不住笑出了声,顺手拿起洗漱台上浸了凉水的冷毛巾擦了把脸,屏退了惹躁的热意后,走到花洒下面冲澡去了。
龙凤洗浴的木质地板有了年头,脚踩上去吱吱呀呀的响,恍恍惚惚的,像是在清唱一首老情歌。孟雪回一路拎着大茶壶走上来,跟踏节拍似的一步一个短调。推门进屋的时候,秦慕白已经坐在床边等他了。
秦慕白冲完澡后光顾着穿衣服,擦头的毛巾搁在桌上还没来得及动。孟雪回走到跟前的时候,他顶着一头湿漉漉的黑发,连睫毛根上都带着水珠。凉茶递到手边,秦慕白气定神闲地俯身去拿,宽敞的领口松下来,掩在常服下的纤秀锁骨若隐若现。
孟雪回匆匆掠过一眼,垂下浓睫不再偷看,他知道秦慕白这副身板不是花架子,锁骨之下是不一样的风光,袒露出来足以叫人艳羡。
他窥秦慕白,秦慕白也窥他,孟雪回的皮肤很白,看起来像是一截脆藕,秦慕白揉搓着指腹残留的细腻触感,觉得眼前的“孟氏脆藕”,尝起来定然如同奶皮子一样香软,是可口下饭的。
孟雪回余光瞥到秦慕白正转过脸来细瞧,忍不住低下头暗暗懊恼自己没有读心术,因为他总是猜不透秦先生的心思。
“下午在医院的时候就吃了那么点东西,一会儿回家的路上要不要再去买几样?”秦慕白用毛巾擦了擦湿头发,两扇睫毛垂下来,各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孟雪回脑子里想了想,冲他摇了摇头,“明天还要到剧组去呢,今晚早点回家睡。”
“好,回家睡。”秦慕白倏然抬眼,不留痕迹地拆开他的话,勾走了最末三个字,灵巧琢磨在唇齿之间,当中语气相当耐人寻味。
孟雪回听着这话不大对,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妥当,人坐板凳上挠了挠额角,开口只有一声“哎”。秦慕白话中深意点到即止,从从容容地由着他冒傻气,手里加了把劲儿,等头发擦了有六分干后,把换下来的衣服一打包,领着孟雪回下楼退房。
到了这个时间点,天边已经浮现出白月牙的轮廓,路上的行人空着肚子走走停停,谁都没有留意到,走在鸭舌帽青年旁边的那位便服先生,就是大荧幕上西装革履的秦姓影帝。
秦慕白在庆幸之余,心中也存了两分纳闷,往常他低调出行的时候,十有六回总能碰到影迷上前拦路,今天公然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真容,反倒一路安稳,实在叫人难猜。
傍晚洗完澡后,他身上穿的是孟雪回的旧衣服,款式简单,做工结实,寻常小商店里就能买到。不似高级裁缝精细定制的成品那般华贵于实,偏讲面子功夫,一旦上了身,于束手束脚的同时,还要兼顾往领子上洒法国玫瑰露的讲究做派。
孟雪回迎着晚风,抬手拂了一把松软的额发,偷偷往秦慕白的方向瞄了一眼,感觉很新奇。
自打见到秦慕白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这是个漂亮人,而此时此刻与之并肩同行,孟雪回方才意识到,秦慕白的漂亮是渐渐在眼前真实了起来,不是想象中的那种遥不可及。
“阿嚏。”
四下风静,秦慕白走得好好的,突然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喷嚏。
孟雪回瞧这情形,担心他是洗澡的时候受了凉,忙上去关切道,“秦先生头疼不疼,刚从澡堂子出来的那阵外面风挺大,可别是吹着凉了。”
“孟老师放心,事儿没那么巧。”秦慕白眸底黠意一闪,冲他弯了弯桃花眼,“或许呢,刚才是有人在心念我。”
“这、这……是有这个可能啊。”孟雪回磕磕绊绊地点了点头,脸上装的跟没事人似的。
秦慕白漫不经心地跟在后面接话道,“那我是很欢喜的。”
“秦先生这话怎么讲?”孟雪回听了这话心里挺惊讶的,紧追了话题问道。
“孟老师真的想听?”秦慕白煞有其事地反问。
小记者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想了想,目光犹豫地点了点头。
“其实我也是随口说说的。”秦慕白偏过头来笑了笑,衣领上带着干净的皂荚清香,“孟老师不要当真。”
“啊?”孟雪回对这个答案感到很失望,私以为秦慕白这话说得顾头不顾尾的,挺叫人着急。
正准备开口再问时,却见秦慕白冲他轻巧一眨左眼,回过头去,用手指着不远处的小院子说道,“孟老师,你看到地了,咱们再不回家,太阳就要下山了。”
孟雪回叫他这么一打岔,把想说出口的话又尽数憋回了肚子里。本来嘛,说它一句不咸不淡的玩笑话,恁他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的,人家不答,他是真没法当个正经事再问。
作者有话要说:
推基友好文:权宦 by朽川
闻人吴身为一个小太监,最崇高的理想莫过于坐上厂臣督主的位子。
“间世良臣,威严辅政,妩媚承君,道襟冲粹。”他恪守着这般信念,攀附着刀尖剑棘步步往上爬。
世人却只道他是个佞臣,哄骗得皇帝团团转的那种。
“可给我扣了顶好大的帽子,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我跟皇帝有什么不正当关系呢。”闻人吴替皇子夹开胡桃,“天地良心,臣是凭借着一片赤诚忠心才落得陛下青睐的。”
貌美权佞督主攻x骄奢傲慢皇子受
*男主算是假宦官,身心俱攻(后期会有合理的、逻辑自洽的理由恢复完好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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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奶油花
走到大门口,秦慕白特地绕到汽车旁边停住了脚步。孟雪回不知对方意欲何为,正想开口发问,却见秦慕白抬头冲他笑了笑,随即伸手打开后备箱,一把掀开中间那块凸出方角的遮布,露出了下面系着黄绸子的白色大礼盒。
孟雪回眼前一亮,目光有些欣喜,全上海只有凯司令的高档点心才有这样的包装。这家的栗子蛋糕是外滩有口皆碑的甜品,一经推出便席卷西点市场,风头盛极时,竟连报社记者都曾慕名前来报道过。
这凯司令是上海西点圈里的一块金招牌,亦是沪上名媛喝下午茶的好去处,可放眼全上海只有两家摊点。外滩那家西餐厅不提供甜品外带打包的服务,只在市区的百货商场里有开设分店对外零售。
孟雪回初来上海,曾有心探访这一口地道的民国“老味道”,可惜囊中羞涩,生活至今是连门都没有踏进去过。秦慕白站在旁边把小记者的感慨模样尽收眼底,薄唇一抿,抬手一压孟雪回的帽檐,笑意吟吟道,“我说什么来着,孟老师看到好吃的就走不动路了。”
“哪有哪有。”孟雪回抱着脑袋绕开他不安分的手,红着脸颊替自己分辩道,“秦先生一趟趟的,尽把新奇花样往我家里带,还不许人看新鲜,这是什么道理呢?”
秦慕白气定神闲地揽住他的肩膀,凑到孟雪回的耳边轻笑了一声,“不是不许,你跟我到屋里看。天马上就要黑了,难道要端个板凳出来对月动筷不成?”
孟雪回手垂下来,不好意思地“哦”了一声,目光落到大礼盒上,脑子里想了想,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听说凯司令的甜品自早上做出来后,为保新鲜,一到下午三点就赶着撤柜子,秦先生你这礼盒是从哪儿买回来的?”
“我下午提前让老荣开车到百货商场帮我买的。”秦慕白无奈地冲他笑了笑,“今天早上刚在那里挂了彩,不方便亲自上门抛头露面。”
“是这样啊,有劳秦先生费心了。”孟雪回弄清了事情的原委,心里很感动,有些话不消说出口,情分也安在,一直以来秦慕白对他是真不错。
秦慕白笑“嗯”了一声,弯下腰到后备箱里把礼盒提了出来,孟雪回伸手过来接了,进门的时候抱着蛋糕盒子傻笑,看起来是一脸幸福的模样。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发现家里有些冷清,孟雪回后知后觉一拍额头,发现这一路走来都没看到小洋狗,刚想出去找崽子时,耳边忽然听到一串小呼噜,回头一看,发现小东西正歪在布拖鞋上怡然大睡,登时感到有些哭笑不得。
孟雪回站在原地挠了挠脖子,觉得这样也好,少了小洋狗的烦缠,他二人可以顺利打开装吃食的礼盒了。
秦慕白拆了外面那层包装,替他揭开盒盖,刚把栗子蛋糕托到桌上,就闻到一股甜香。盒子底下垫着两层玻璃纸,秦慕白刚想把多余那层的揭掉,孟雪回抢在他前面,从两层玻璃纸中间抽出来一张卡片。
这不起眼的玩意儿,居然内有乾坤,秦慕白挑了挑眉毛,感到有些惊讶,特地凑到孟雪回身边去看新鲜。
从玻璃纸里抽出来的卡片,只有巴掌大小,雪白的纸面上印着烫金的玫瑰花纹,当中一圈凯司令的名儿描得很精致,且因为在蛋糕底座里压久了,边边角角透着一股奶油甜香,竟连卡片都是色香味俱全的。
孟雪回曾经听不差钱的陆小弟说过,有人特地去百货商场买栗子蛋糕,就为收集一张凯司令的附赠画卡。
秦慕白听他这般娓娓道来,搓了搓拇指,心想如此卖法倒也新奇。只纳闷的是小记者从没吃过凯司令的蛋糕,知道的倒是挺详细。
他有所不知,孟雪回在报社里头负责新刊的时候,曾经根据线下采集来的资料,给这家店写过宣传通讯,虽是一直没有机会实践,但心中总惦记着这么件事儿。
蛋糕做得再上相,看也看不出个花来,秦慕白动手把塑料盘子分一分,招呼孟雪回过来开吃。
凯司令的栗子蛋糕做得很实在,圆墩墩一个蛋糕坯子从烤箱里端出来,用打调好的厚鲜奶裱花,夹在中间的栗子蓉跟巧克力酱,切出来厚厚一层,尝起来口感绵密,清甜回味,孟雪回咂摸了一下融在舌尖的奶油,连眉尖梢上都挑起了笑意。
“这么好吃呢,乐得眉毛都快飞起来了。”秦慕白盯着他打趣,手里攥着塑料餐刀又给小记者动手挖了一块奶油花。
孟雪回听了这话,傻乎乎地冲秦慕白点了点头,他不是没吃过好的,胜在秦先生用心可贵,故而栗子蛋糕尝到嘴里就忒香忒甜的,连心窝窝里都淌着蜜咧。
“秦先生,你别顾着给我弄,你也过来一起吃。”孟雪回搁这儿吃白食吃得不好意思了,端着手里的小圆碟招呼他道。
秦慕白听了这话“嗯”了一声,站在原地也没动。孟雪回想了想,把手伸过去,就着自己的小勺喂了他一口蛋糕。此时此刻,连小记者自己都没意识到,他这亲昵举动完全是发自于本能。
等反应过来后,孟雪回眼观鼻鼻观心,低下头用小勺划拉了一下塑料圆碟,发出搔刮耳膜的刺拉一响,神态有些局促。
“孟老师,好甜的,再来一口。”秦慕白面不改色地站在他旁边,薄唇一抿,勾了勾嘴角等他来喂。
嗳,这个人……
孟雪回被他这么一赖,心里也没个主意,手里攥着小勺子,木木呆呆地挖了一大块奶油花,直接就往秦慕白的嘴边送。
秦慕白一低头,看到“硕大”的奶油花盛放在孟雪回的勺尖,敛起眉头笑了,“孟老师真是给我出了好大的难题。”
孟雪回听到这话勺子往回一缩,有心替他解围,却被秦慕白一把抓住手腕,就着手里的勺子往唇边送了送,秀颈微低,舌尖在奶油花上灵活走了一圈,这便尝去了半边甜。
空气中陡然生出的暧昧,打了孟雪回个措手不及,尤其秦慕白今天没戴金边眼镜,一对漆黑睫毛扑扇起来分毫毕现,衬得那双桃花眼愈发潋滟,明媚起来叫小记者忍不住要倒吸凉气。
秦慕白秀眸一抬,冲着他弯了弯桃花眼,俯了俯腰,第二口下去,略蹭了些奶油在嘴角边沿。孟雪回抬起得空的左手,指着他的嘴角犹豫说道,“秦先生,奶油……”
“嗯?”秦慕白不知作何感想,把人拉近三分,就着孟雪回的手指替自己拭去了嘴角的那一点子,云淡风轻地回了句“多谢”。
孟雪回的本意只是想出言提醒,并没打算落实到行动上去,而秦慕白就偏要误会,故意在他二人之间创造一次亲昵,小记者赧着脸,低着头,“腾”一下就红成了一只熟虾子。
“还、还要吗?”孟雪回错开秦慕白的悠然视线,颤着腕子小声嗫嚅,简直不敢跟他目光相对。
“要。”秦慕白目光坚定地扣住孟雪回的手腕,不容许他退却分毫。
孟雪回心绪缭乱地“嗯”了一声,又给他挖了一大勺子蛋糕过来,喂啊喂的喂顺手了,还主动替秦慕白擦了一下嘴角。
秦慕白看破不说破,非常坦然地享受了“包子喂糕”的体贴待遇,心里那个美啊,漾出来都是春风得意的。
孟雪回喂了他两趟,忽然感觉脚脖子毛茸茸的,惊讶之余低头一看,发现小洋狗跑来凑趣了。
“呜……呜。”毛崽子低下脑袋拱了拱他的脚脖子,开始卖乖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