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信听闻是沈年,想卖面子给贺淮宣,但也犹豫。毕竟,他把作品是当自己孩子一样看待的。
贺淮宣当然看得出。
他端着酒杯,一杯见底,抿了一下唇,嘴角微微扬起:“姜导,您看这样怎么样。但凡天颖对沈年的表演有半点不满,这个角色我上,绝对不反悔。”
话一出,姜信被酒呛了一嗓子,猛烈地咳了半天才停下,“贺总,您逗我呢?”
“姜导,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贺淮宣淡然回道。
徐天颖是出了名的挑剔,跟她同组演对手戏的新人基本都被她训斥过。也就贺淮宣那会儿,第一次拍一条过惊艳到了徐天颖。
贺淮宣到底对沈年哪里来的那么大的自信能,觉得可以不被徐天颖挑刺。这真让徐天颖挑着毛病,换贺淮宣复出拍戏,那他的这部作品估计得爆了。
现在反倒期待任用沈年了。
姜信正色,“贺总都这么说了,我肯定没有不合作的理由,不过合约签的得晚一些,我们这些配角角色是要试镜的,得等到都定角后统一签,牵扯片酬的问题你也懂。”
贺淮宣承诺倒是真的,不过不是对沈年的演技有信心,和徐天颖好歹是合作过四个月的伙伴,拜托她嘴下留情不是什么难事,他是对自己的手段有信心。
贺淮宣自信举杯:“我明白,谢谢您了,下次有新作品辰兴也很有兴趣参与投资。”
这就是真金白银的感谢了。姜信应承下。
……
吃过饭,仗着知晓陈鸣不用上班,路曈暗戳戳的把沈年拉去卫生间,“年年,能不能再把鸣哥喊去玩呀。我们上次一起玩还是过年的时候呢……”
路曈委屈巴巴的。
沈年原本想下午去趟公司,问问新戏的合约什么时候签。
这是他的转型之作,沈年跟刚进圈那会儿一样,单是在签合约这一步就开始激动了。
不过,路瞳求他了,他哪可能拒绝。
当即在陈鸣面前演出了区委会大妈介绍对象的热情,非要礼尚往来,拉着他去看电影。
陈鸣毫无招架之力,被拖去看爱情文艺片。
沈年非说情侣座宽敞舒适,为了省钱,只买了挨着的两对情侣座,把路瞳推到陈鸣那一座,自己坐到挡板间隔的隔壁座,一个人占了两个座位。
路曈微信给沈年发了好多爱心,感谢他帮忙实现了人生的梦想,还问沈年能不能再给他实现一个去游乐场的愿望。
沈年低头握着手机发笑,回了“OK”。
他先把工作的事放一边,让路曈把三个人拉进群。
陈鸣的手机震动,他看了一眼,瞬间头大。
群名叫好吃好玩好朋友。
沈年:这里离游乐场也不远了,我们晚上去玩吧。
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这个热情如火的好朋友……
沈年发完消息,便转回去工作,点开总监的微信,询问合约的进度。
总监大概是在忙,隔了好久才回。
总监:那个合约没签。
沈年:有什么问题吗?
沈年还没发出去,总监那边断断续续,又蹦出几个字的短消息。
总监:贺总给要去了。
总监:说不签。
总监:刚确定了。换人接触。
沈年心沉了一下,凭什么他自己谈下的合约要还给别人。
他的手指颤了颤,打下几个字。
沈年:请问,要换谁?
问这些有意义吗?似乎没有,可是他就是想知道,自己的东西被谁抢走了。
总监:齐初吧。
沈年蜷起手指,盯着发亮的屏幕上的名字愣神。心像被掐了一下。
原来被别人抢走资源会这么难受吗?
以前也有过的吧,可是太久了,早已忘了该是什么感受。
或许,就是这么疼来着。
沈年一瞬不瞬看着屏幕。
直到身边的座位沉了下来,一双大手伸来,包裹住他的手。
沈年回神,就着荧幕暗暗闪烁的光,看到来人。
那个傲慢的男人从他手里抽走手机扣下,低哑着声音在他耳边道:“怀着孕不能这么看手机,对眼睛不好,不怕影响宝宝么?”
陈鸣直接把贺淮宣叫来,解决这个缠人的好朋友。
沈年听着他关怀宝宝的话,被裹住的手温度渐渐流失。
“还我。”沈年冰冷的说。
贺淮宣愣了一下,“什么?”
什么。他也不知道该要贺淮宣还什么。手机?角色?似乎不止。
好像丢了很多东西一样,心空空的。
“都还给我。”沈年嗓子发紧,猛地站起身,黑暗中看不甚分明,胡乱从贺淮宣怀里抓了一把。
抓到了手机,负气离开座位。
第34章 不要碰我
贺淮宣与姜信约定之后,就想着去处理沈年自己谈下的那个戏约。
虽说还没签,原本就是有反悔余地的,于理没有问题。
可于情,口头约定也是约定,反悔必然影响项目的进展,这会让沈年的口碑受影响。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再赔一个人过去。人不错,片酬不收,那边的导演应该挑不出问题来。
正想着,就收到了陈鸣的截图,配上求救信号。
陈鸣:这个孩子刚病愈,是不是玩得有点疯?我们现在正在中新广场悦达影院。
贺淮宣好笑。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陈鸣的无奈,以及非常渴望立马有人把这个闹腾的小东西带走。
贺淮宣给许晟打电话,让他去安排赔礼与洽谈的工作:“让艺人部挑好一点的人,不要应付。”
想了想,他又连带着把下午的工作一道推掉了。
“您有紧急行程吗,需要我做什么安排?”许晟尽职尽责地询问。
“不用,我是去玩。”贺淮宣不体谅被自己吓坏的特助,说完就挂断电话,赶来影院。
兴致高昂的来了,却不知为什么把人惹生气了。
贺淮宣顾不上手背被抓破的疼痛,起身追了出去。
沈年低着头,闪躲路人,脚步匆匆,逆着人流逃出影院。
嘴唇很痛,察觉过来时,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紧紧咬着下唇。
而心口像是被扔了一束火把,闷着烧,滚烫得也在发疼。
怎么哪里都好疼啊。
疼得他受不了。
为什么要抢别人的东西呢?沈年不甘心地吸了吸鼻子。
懊恼自己怎么总是看不住东西,一件件的都被别人偷走了。
可是转而又想,凭什么要他反省,明明错的是那些人。
是他们蛮横不讲道理。
“沈年,你是怎么了。”
沈年正在强烈谴责坏人,手臂被抓住,不得不被迫停止前进。
那只有力的手拽着他,远离人流,躲在街边的广告立牌之后。男人声音低沉急切地叫着他的名字:“年年,说话。”
说什么?
说你们换只羊薅可不可以。
我早就一无所有了,是连命都失去过的人啊。
“走开。”沈年终是没有力气说那么多,喃喃一句,颓废得垂头,肩膀微微抖着。
“什么?”贺淮宣没听清,再想问,惊觉手背刺痛,垂眸便见雨珠滑落般的泪沾湿了手背的抓痕。
他慌忙捧起面前人的脸,兔子一样红彤彤的眼睛不断往外溢出泪珠,偏偏还要强的咬着嘴唇一点点声音都不发出来。
“怎么哭了?”贺淮宣像捧着一件珍宝,小心翼翼得用指腹轻擦脸颊。
沈年被迫仰着头,抽泣声从嗓子里溢出。
偷偷哭都不行吗?
明明他都从来没有碰过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自己的东西总被抢,哭一下也不可以吗?
沈年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从小到大的委屈全都涌了出来,再也忍耐不住,“你管我!我自己的眼泪想哭就哭!”
声音大到引来路人的侧目。
贺淮宣敏锐侧身,挡住沈年的脸,对他几乎失去理智的回答只能无奈顺从,“没有不让你哭。”
他搂着沈年的肩,要把他按在自己怀里,让他无所顾忌地慢慢哭,“给我说说发生了什么,我帮你解决。”
把你自己解决掉算了!
他想恶狠狠地这么说,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话。
沈年使劲推开罪魁祸首的胸,蹲在地上,胡乱抹了两把眼睛,想要缓缓。
然而,他停不下来,泪腺已经不受控制,并且开始不住打嗝。
贺淮宣渐渐察觉到不对劲。
沈年埋头在膝间,露出的脖颈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周边的空气也出现了异样。
他的信息素又在失控地释放。
“年年。”贺淮宣蹲下身,笼罩着缩成一团的身子。
同时间,沈年闻到了他身上那股令人上瘾的味道,身体颤得更厉害了。
贺淮宣的手从他的脖颈上拂过,扯开领子,炽热的气息很快覆了上来。
“忍一下,我尽量轻点。”
嘴唇快要贴上腺体,沈年的手却倔强地隔开了唇。
沈年闷声,结巴得说不利索,却态度果决,“我,我不要,不许碰这里。”
他抵触临时标记。
然而这次状况不同。
他不单单是散发信息素同时身体也在渴望着。近在眼前却忍住不去碰,沈年整个人像火球一样越发滚烫。
这又反过来催化着身体内的信息素无序猛烈的释放。
空气中的香味越来越浓郁。
“不标记会引来人的,你是想上头条吗!”哪怕是按时依规使用了抑制剂,此刻贺淮宣也被气味诱惑的浑身燥热,整个人不耐烦起来。
他不再放任,伸手去掰沈年的手指。
滚烫的小人儿没有什么力气,手指发软无力,反抗没有一点点的作用。
一截一截的被贺淮宣悉数握在掌中。
“我、不、要……”
怀前的人用尽全力,哭声溢出,咬牙艰难说出三个字。
贺淮宣看着手心,那只已经被他完全握住的手,手指勾起绝望的想要攥紧。
那一刻,仿佛也捏住了他的心脏。
窒息的酸痛。
就,这么讨厌吗……
贺淮宣默然顿住,而后缓缓松开了手,沉黑的眸子里黯淡无光。
片刻后。
他脱下外套,罩住沈年的头,手穿过他的腿弯,稳稳的抱在怀里。
沈年完全被贺淮宣的气息包裹住,身体里如同涌进了千万蚁虫,无休无止地啃噬。无法疏解那种苏痒感,唇间无意识地渗出呻吟,几近昏厥。
不过,失去意识前,依然竭力想要逃离。
“别躲,不会碰你了,我带你去医院。”贺淮宣声音又冷又硬,活像没有生命的机器。
“那是怎么了?”
“那个男人好帅啊,抱的是自己的伴侣吗?好想看看什么样的人这么幸运。”
“嗯?是不是贺淮宣?你看一下!”
“有点像诶……可是不确定,好久没磕过他的颜,有点儿忘了……”
“发微博问问啊啊啊!”
在路人交头接耳纷纷议论之时,贺淮宣已经抱着人上了车。
“去医院。”他冷漠交代司机。
医院。
沈年像一只洋娃娃,一动不动躺在病床上。
贺淮宣站在床边,静静凝视着床上的人。
诱人的甜味并没有随着身体的昏迷而退散,依然旁若无人执着的释放。
“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情绪失控导致发情期爆发了。”医生无奈摇头。
“现在有什么办法?”贺淮宣目光没有偏移,只是听到医生的诊断,淡声询问。
“这个没什么难的,您临时标记一下就行。”
“药物解决。”贺淮宣变相拒绝。
床上,沈年难受得哼了一声,身体动了动,露在外面的手不小心碰到贺淮宣的腿,手指便勾住不愿松开。
贺淮宣微微倾下身子,温柔的包住那只手,攥在手心,一寸寸揉捏。
医生愣住,对人生产生了怀疑。
宠成这样完全标记都能做了,为什么不愿意做临时标记?
“药物就只有速效抑制剂了。能快速缓解症状,不过,有了七周的身孕,用这个药会对胎儿有影响,容易引发胎像不稳,流产的风险会加大。”
医生试图劝说。
这肚子里怀的可是是贺家的继承人,往自私了说,真不小心弄掉了这孩子,自己的饭碗都会不保。
“没关系,打吧,只要他不难受。”男人深邃的眼瞳,没有丝毫波澜。
医生没有立场多言,取了药,抽进针管,慢慢推入沈年的静脉血管。
针管里的试剂一点点减少,沈年的表情也渐渐安详起来。
抓着贺淮宣的手不再用力。
贺淮宣却没有放开。
出神地握紧。
他原本不需要继承人,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非要不可,现在看来,想要的,原来另有其人。
“这一针下去,他得睡个一两天,等醒来再做一下身体检测,看看情况。”医生嘱咐完,不再打扰,退出门外。
关门前,陈鸣已然赶到。
“怎么回事?突然就跑了?”陈鸣走到床边,放轻脚步,声音也压了下来。
“路曈呢?”
陈鸣说:“我让他回科室上班了。”
贺淮宣揉捏着掌中的手指,纤细柔软叫人爱不释手。
“阿鸣,我一直不太理解你怎么这么能忍。”他说,“更何况路曈还追你那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