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里面不要只想着要打败敌人,还要去揣摩敌人的姿势与剑法,多观察他们的脚下。”彬鸢把剑收回,拍了拍徒儿头顶上的雪花。
李朔月心口一暖,往师傅的怀里奔去,学着师姐拦着师傅的腰,把头紧紧的埋着。
“怎么了?”彬鸢有些担忧的询问,这孩子一向不会在自己怀里撒娇,今儿个怎么这么奇怪?
“没有……”李朔月闷闷的声音从身下传来,“徒儿只是想师傅抱抱徒儿。”
“哈?”彬鸢一下子有些懵,但又想这孩子早年丧母,又没有父爱,自己也应该多担当些,便放宽了心。
再三犹豫之下,他还是将双手放在了徒儿的身上,学着一个父亲的样子紧紧地拥抱着。虽然他并没有当过父亲,但也知道,对待孩子是需要大量的耐心和教育。
而后的几天时间几个人又回归到了正常的相处模式,彬鸢每天都会给两个孩子上课,大到天文地理,小到琴棋书画。
李朔月仍然是学习能力最强的那一个,不过数月的时间,已经可以挥手之间弄出一个小小的法术来捉弄九尾,崎心医术长进得也很快,就是法术学得慢些,灵气吸收的也慢,但学得很踏实。
两个孩子各有各的长处,彬鸢看透了这一点后,也会花更多的时间教导李朔月。
☆、时空之门没办法开启
近月烟柳城戒备森严,天色已暗,家家户户紧闭着大门,街道上更是没有人流,安静的可怕。
今天也是如此,面馆早早的关了门,老板打着哈欠上楼,走到半路又停顿下来,冲着坐在碗堆里洗着碗的哑巴说:“赶紧的,忙完了滚到后院去!”
哑巴少年点点头,一堆常年不经打理的头发乱在一起,身上穿着的褂子脏兮兮的,他没有名字,烟柳城里熟悉他的人都叫他哑巴。是瞎子伯伯收养了他,但瞎子伯伯也是寄人篱下,没有多余的闲钱可以养活他,在老板家门口苦跪了几天,老板才松了口,答应让哑巴在店里打工。
哑巴今天的工作量特别多,后厨房里堆满了要洗的碗,他弯着腰坐在小板凳上,拿着抹布快速的洗。天色越来越暗了,对于城内的那些恐怖传闻,他是感到害怕的。
一束微弱灯光靠近厨房,哑巴恍然间吓了一跳,往后看去,一直只着微弱火光的灯笼挂在门口,瞎子老伯驼着背蹒跚而来,声音嘶哑地说道:“干完了吗?”
哑巴“阿阿”的摇了摇头,快速的把水倒掉,又换一盆新的水,赶紧洗第二道。
瞎子老伯伯听着洗碗的声音靠着门边坐下,他虽然眼睛看不见,却有着与常人不一样的感知能力。
今夜天空中的气息有点不太对劲,老人很是担心,闻着夜风中徐徐吹来的气息,催促着哑巴:“你也快些……实在是赶不完,明天早上再洗吧,天色晚了……”就不安全了。
如今烟柳城中每夜都会死人,面馆坐落在烟柳城靠城门附近的一条小巷里,虽距离门边不是很近,但也不是很远,从城门进入拐一个弯就到了,这可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距离。
哑巴点点头,去干净的水盆里把手洗干净,在身上擦两下,接过老人手中的灯笼,正准备回屋,院落里传来奇怪的声音。
两人皆是一惊,老人更是手有些发抖,一把推着哑巴进屋,将灯笼插在门上,催促道:“你快进去,我去后院看看……”
哑巴有些担心,死活不愿意离开,这时候院落里的大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恍惚间,声音中还夹杂着一股毛骨悚然的声音。
老人管不了那么多,一把将孩子推进去将门拉上,自己拎着个破灯笼摇摇晃晃的向后院走。
“我已经老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你要吃就吃吧……放过了孩子,他也是可怜人。”老人沙哑着喉咙不知道对谁说话,独自一人走在漆黑的院子里,手中微弱的灯笼火光遥遥灭灭。
“呼!”一阵风刮过,灯光霎那间熄灭,老人毫无察觉,只觉身后一阵凉风,还没来得及回头查看,在夜幕的照耀下,老人的头颅便掉在了地上,滚出一段长长的距离。
“啪……”
尸体倒在地上,一股股鲜血向四周蔓延开来。
隐没在黑暗中的奇怪躯体一点点向尸体靠近,带着腐蚀性的气息笼罩在尸体上,丝丝的切割声绞碎骨头,连带着衣服和布料一同吞掉。
美味!
对于妖魔来说,人类的肉,就是世间最美味的。
哑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他死死地捂住着嘴,透过木板的门缝,在月光的照耀下,看到了老伯掉在地上的头,头的方向正对着他,一双翻白的眼球看着他的方向,死不瞑目的睁着。
哑巴吓得浑身颤抖,紧咬牙根,一动也不动的摔坐在地上,汗水从脸侧滑落,双眼更是直愣愣的看着老伯的身体被怪物一口一口的吞掉。
咀嚼的声音与骨头切碎的声音如一道噩梦。
第二天一早,面馆的老板发出一声嘶吼底里的惊叫。
死者是一个瞎子,常年在这家面馆打工,衙门里的人来的时候,尸体就只剩下一堆切碎的骨头架子,和一个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不会说话的哑巴。
这件事情又被归根到了野兽伤人事件,官府潦草的应付,完全没有把人的性命当成一回事。也可能是他们根本对付不了这种东西,只能想尽办法掩盖。
而且这烟柳城属于两个国家的交界线,并不归哪一个国家管,城主只是一个绝地而起的土地主,手下的兵力本来就稀薄,可不想浪费在这件事情上。
哑巴被面馆里的老板赶了出来,城内没有人愿意收留他,他辗转了好几家店,要不就是被赶着到处追着跑,要不就是被当成瘟神一样殴打一顿。
他浑身带着伤被赶出了烟柳,昔日繁荣的城外已经变的死气沉沉,枯黄的稻谷无人打理,破败的木屋没人居住,柳树下的小木桥更是破破烂烂。
哑巴今年十六岁,从小在乞丐堆里长大,和他一起乞讨的乞丐们在一间破庙里被那个怪物的袭击,全部都死了。他那一晚拉肚子跑到树林里躲过了一劫,回来的时候,破庙里便只剩下了一堆人类的残骸。
他现在无处可去,又不会说话,身上穿的破破烂烂,更加没有人愿意收留他。
他抬起头,迎着微弱的阳光,面前是一座直入云霄的大雪山,没有人会去那个地方,去那里简直就是自找死路。
如果死可以解脱的话,哑巴愿意尝试一下,他迈着缓慢地步伐向雪山走去,肚子饿的刺痛,随手抓一把脚边的积雪往嘴里塞,吃进去后肚子却更加的疼。
已经临近雪山的半山腰,天空上逐渐飘起了小雪,哑巴从未见过雪,一时间在寒冷的环境下竟被眼前的美丽所折服。
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自卑,这么漂亮的景色,自己死在这里,会不会污染了这片美丽。
哑巴走在半山腰的雪山森林里,漫无目的走着,想要找一个安身之地寻死,走着走着却听到了泉水的声音。
那水好像是从高山上的瀑布倾泻下来,声音荡荡悠悠,清晰灌顶。
他循着瀑布的方向走去,脚踩在寒冷的积雪上,浑身被冻得发青发紫,扒开草丛,眼睛被一片雾气蒙蒙所掩盖,抬头一望,一条银色的瀑布倾泻下来,在阳光的照耀下,七色彩虹如一道天桥照耀在上空。
这里竟然无比温暖,哑巴一霎那间回神,往雾气蒙蒙的泉眼中看去,原来这里是一座温泉瀑布。
哑巴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脏兮兮的衣服,满身污垢的脸颊和皮肤,如果在这里洗一洗的话,或许就不会污染到这片美丽的环境了。
他脱了衣服跳进水中,被滚烫的泉水烫着了,一阵呲牙咧嘴,适应了温度之后,才开始洗头洗澡。
哑巴的背上有很多伤疤,有被刀砍出来的鞭子抽出来的石头砸出来的,手臂上甚至还有野兽撕咬的痕迹。他已经忘记了这些伤口是怎么来的,模糊的记忆中,只能看到自己在和一条野狗抢夺食物,为了夺走那半个馒头,不得不和野狗打了一架。
街道上都是哄然大笑的声音,他冲着那些人讨好的努力的卖着笑脸,却又是被一顿毒打。
彬鸢上次就听九尾说,雪山的半山腰处有一座温泉,今个才有空来。
他站在山峦上,朝着喷泉的方向看了一眼,白雪皑皑的森林中,只有那片地方烟雾缭绕,远远的还能听到瀑布哗啦啦的流水声音。
彬鸢好久没有泡温泉了,虽然身上脏了以后轻轻的捏一个法术就能弄干净,但是还是没有洗澡来的舒服。
脚尖一点,朝着瀑布飞去。
彬鸢站在湖边用手触碰了一下湖水的温度,滚烫,但却不会把皮肤烫伤,只是温度有些偏高。
彬鸢看不清楚远处,因为瀑布的四周笼罩着蒙蒙的雾,他褪下衣服,折叠好放在岸边,朝水中游去,一头银色的白发在水中展开,霎那间美得像一个落入凡尘的仙子。
“嗯~”
泉水带来的舒适感让他自由自在,舒畅在水中划了几个圈,应和着空灵的瀑布声,他哼起了一段现代的音乐。
哑巴瞬间呆愣,他从未想过瀑布里还会有其他人。
吓了一跳的哑巴赶紧从水中爬起来,慌慌张张地爬上岸,捡起自己脏兮兮的衣服胡乱往身上套,连滚带爬躲到树丛中。
那少年哼歌的声音还在持续,悠悠的,声音无比的空灵像一道划破天际的乐章。
哑巴不会说话,只能睁着眼睛望着模糊的湖水中,微风一吹,笼罩着湖水的雾渐渐散去,那有着一头银发的少年逐渐露出了模样。
在水色的滋润下,那银色长发的少年有着一双与鲜花般鲜艳的红色双眸,瑞凤眼微微眯着,薄薄的红唇微以为上翘,雪白的肌肤令景色自渐形秽,一瞥一笑,都带着妖魅般的美丽。
哑巴看直了眼,长这么大他还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女子,视线往下移,那女子的胸膛平坦,腰肢纤细,仿佛隐隐握就要折断似的,是个男子。
彬鸢将头发盘起,随手一勾,湖边的树枝自动断裂一节,化为一根木簪。彬鸢将木簪插在发上,舒服的靠在岩石壁上。
他泡了将近一个小时,期间还眯了一会儿。
哑巴望着那美轮美奂的少年换上衣服脚尖一点飞到了空中,才恍然发现自己恐怕碰到了神仙。
此后,一心寻死的哑巴对那个身影念念不忘,每天都会来到温泉边看上几眼,一坐就是大半天,却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在水中嬉戏的少年。
哑巴在喷泉不远处的地方盖了一个小木屋,他发现这片雪山附近的森林特别安全,许多小动物还不害怕人,野果子掉的满地都是,足够他填饱肚子。
时间又这样过了将近半个多月,哑巴这天打算去湖边洗衣服,浑身脱的光溜溜,泡在水中,一边洗着衣服,一边凝视着这些在温泉里还可以依然活动的鱼。
然后他一转身又看到了那个少年,这次少年也看到了他,对方的表情同样很震惊,好像对于自己的到来感到很惊讶。
彬鸢衣服脱到一半,抬头一望,湖边不远处就有一个少年在泡澡,他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气氛一度很尴尬。
他没想过自己会在这雪山半山腰处碰到人类,赶紧把衣服穿回去,朝着在水中一动也不动的少年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哑巴见少年要走,心口一阵慌乱,连衣服都顾不得穿,连忙爬上岸,追了出去。
彬鸢被少年一把扯住,回头一望,好小子,这少年光溜溜的不穿个衣服就算了,还扯着自己不放。
“放手。”
哑巴犹犹豫豫地放了手,见对方又要走,两手并用又扯住,彬鸢一个趔趄,差点向后倒去。
“你扯着我做什么?”
哑巴不情不愿的放手,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彬鸢看。
好漂亮的人。
虽然在听到对方说话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误解了对方的性别,这人是个男子,还是一个美得让人无法形容的男子。
近距离看,更加美丽,一袭白色的锦袍绣着祥云,将身材完美的展露无遗,雪白的长发,在对上那双清澈透亮的红色眼眸,简直要把人给看晕过去。
薄薄的嘴唇,精致的五官,光滑的皮肤,浓密的眉睫,像极了在寒冬中独自盛开的牡丹。
“你这人怎么不说话?”彬鸢一对秀气的眉睫皱着,灵动的瑞凤眼含着疑惑。
哑巴张开嘴巴想要表达,只能干咽着口水什么也说不出来,他只要一开口说话喉咙就特别的疼,宛如有千万只根针扎在里面似的。
“这里不是人类可以呆的地方,如若没事的话,赶紧下山去吧。”彬鸢怪异的看了一眼这个人,少年有着一堆浓密的眉毛,五官长得很普通,是那种扔到人群堆里根本分辨不出来的那种,但就是那双眼睛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
很沧桑,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却有着一双与年龄不符合的沧桑眼睛。
大雪呼呼的下起来,彬鸢感受着风雪的呼唤,神殿里那几个孩子恐怕又调皮了,皱了皱眉头,一阵无奈。
别走!
哑巴再一次抓住对方,心跳到了嗓子眼,他非常害怕这个少年离开,在湖边看到他的第一眼起,哑巴就已经无可自拔的陷入到了少年的美貌之中。
“放手!”彬鸢怎么也无法理解这个少年紧抓着自己意欲何为,又不想伤害到无辜的人,只能强行把自己的衣袖从对方的手中扯下,却无能为力,因为对方抓的太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