湾橼静静地站在一旁,他虽然是个将军,这种情况是不需要他出手的,除非兵临城下,不然他亲手培养出来的那几个手下就能够解决掉这些事情。
眼下最麻烦的事情就是浮桑国彻夜偷袭了一座他们不怎么看守的城池,如今城池沦陷,夺是夺不回来了,只能另寻他法。
不过摆在面前的最好的一块,当然就是朱雀城。
不单单是因为朱雀城的地理位置好,更是因为这个地方容易攻破。
夜圣斯痛苦的看着沙盘,他依稀还记得小时候,父皇和母后带着他前往浮桑国游玩,曾经就路过过朱雀城,那是一种灰败的池,与如今他看到的不一样。
听闻那样一座死城,是在一个废弃三皇子的扶持下变得欣欣向荣起来。
那可真是一个传奇的皇子,虽然这片大陆上关于他的游传变得越来越少,但他名下的“风花雪月”依旧在各个国家接起了惊涛骇浪,久久不得平息。
从未有人想过,一个经商的在生活中发明出那么多对人有利的东西,甚至还包括那些致命的武器。
“一切听从王爷的指示。”巴曼催促道,表情却变得从容不迫,这个朱雀城他是要定了。
夜圣斯最终压下了思虑的眼眸,低沉着嗓音说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最终,巴曼笑了,笑的有些凄凉笑得有些得瑟,他单膝跪地领命道:“那就一把火烧个干净!永绝后患!”
这把火随着风的方向逐渐飘向了朱雀城,悄无声息,等人们发现的时候,一城的老百姓死的死伤的伤。
“将万物的灵气融于丹田,把自身的浊气换掉,与之融合,更替,引气入体。”男子的声音清冷如水,坐在石壁上,对着两个闭目盘腿正引气入体的徒儿诉说。
天气固然寒冷,却也只有在这种环境下静下心来,才可习得好的仙术。彬鸢教徒儿们的都是实打实的一步一个脚印向前走,不走任何捷径。
两个孩子已经在山峰上足足打坐了月足,若不是有师傅的灵气护体,恐怕早已饥饿难耐,饥肠辘辘。
“现在你们应该看到了心海,里面有什么,你们不必告诉师傅,只要知道,悉心修炼,总有一天,那颗像芝麻粒大小的金丹会越来越明显,不失所望。”
望着两个孩子身边围绕的灵气,彬鸢目光定格在李朔月身上,这孩子的天赋比崎心高许多,不管自己说什么只需琢磨片刻便一点就通,还能举一反三。他内心欣慰,果然被选作气运之子的人,都是天赋异禀之徒。
然而他也忘记了,厄运之子同样也是天赋异禀。
如此反复练习,过了大半个月,崎心已经能够熟背草药钢,可以为普通的病人抓药治病,御剑之术也稍有长进,虽然这孩子御剑而行时总有些胆怯,恐怕是怕高吧。
彬鸢也不强求,毕竟他一开始主要传授给崎心的便是医术,只要这孩子能够把医术掌握好,其他的他都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李朔月不单单剑术了得,剑法也学得很快,彬鸢甚至都没有教什么,这孩子捧着书就自己参透了半百,一套剑法能够流畅的打下来。
望着在广场上与虚影对战的李朔月,彬鸢眉头皱了皱,这孩子的剑法太过于凛冽,一招一式都带着杀气,一个凌空腾起,毫不停歇一剑刺向虚影。
虚影手剑落地,李朔月紧张的看了一眼在旁边观察的师傅,他一直以来都非常用功,只希望师傅可以多看看他几眼。望着师傅目光平淡,却又夹杂着其他情绪的眼眸,他担忧的低下头,生怕自己学的不够好。
“凌云剑法掌握的有多久?”彬鸢看着这孩子握剑的手势,以及手掌上练剑摩擦出来的红印,心口顿了顿:“修习剑术不可操之过急,必须是踏实的一步一个脚印向前走,如今与你对战的是虚影,没有感情没有思想,所有招式都是幻化出来的,是固定的,若有一天与你对战的是你的敌人,你这样的心态是不对的?”
李朔月猛地抬头,没有得到夸奖心口凉了半,也不明白自己哪儿错了,紧紧地拽着剑,反驳道:“剑身为武器,难道不就是用来杀人的吗?”他说的理所应当,眼眸中没有一丝悔改,甚至觉得只要手中有剑,这天下之事有何不敢?
“你!”彬鸢被堵的没话说,第一次发现这孩子执拗的很,只能细心的解释道:“武器虽好,可伤人,也可伤己。再好的武器,使用的人不一样,意义就不同了。”
李朔月低垂着头看着脚底,他当然把师傅的话听进去了,可就是不赞同师傅的观点,这世上兵器被造出来不就是杀人的吗?难道那些学武术学剑法的人不是为了杀人?
“这有何不同?”李朔月嘴唇一张一合,稚嫩的脸庞上有着与年龄不符合的杀气。
“善者自守,坚于护国,恶者杀孽,毁天灭地。”彬鸢突然一生气,走上前去,狠狠地扇了这孩子一巴掌:“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吗?”
打完之后他就后悔不已,眉头皱着,想要查看一下孩子脸上的伤口,刚上前一步,李朔月却突然后退,昂着头,眼眸坚持不可悔改的望着彬鸢质问道:“师傅总是悲怀于天下人,可是这天下人千千万万,师傅你管的过来吗?而这其中的恶人,你分得清楚吗?”
这哪是一个孩子说出来的,彬鸢惊的往后退,竟不敢与对方的双眸直视,可是自己决定了要培养这个孩子,就不能半途而废丢弃不管。
“把剑拿来!”彬鸢生气的伸出手,接过李朔月犹犹豫豫伸过来的剑,把剑拿走,“这一月你就不要练剑了,去山峰面壁思过,想不明白自己错了,就不要下山!”
他转身离去,没有注意到李朔月颤抖的目光半垂着的手。直到再也看不见师傅的身影,李朔月拖着颓废地步伐一点一点的向山峰走去。
山峰上的风雪很大,有一座被枯树林遮挡起来的木屋,修建在山顶上,小小的一座,平时的时候师傅会带着他与师姐在这个地方修炼。
第一次御剑飞行也是在这里,那种飞在空中的感觉非常好,就像是第一次拿到剑在手,心口突然增加了勇气,不再那么害怕了。
推开木屋的门,里面的布置依旧未变,崭新的被褥,简朴的家具,一株兰花插在花瓶中散发着淡淡的幽香,他径直走到软垫上坐下,盘着腿闭眼。
这一坐,便是七天过去。
彬鸢因为一时生气,又不愿意与那孩子争吵这种问题,一逃避就躲了七天。
崎心跟随着九尾去森林里采药,回来的时候就瞧见师傅又一个人坐在廊下翻着厚厚的医书,由衷的叹了口气。
“九尾呀……”
“怎么啦?”九尾手捧着一大堆草药,不明白这小破孩子唉声叹气个什么鬼,要是他是仙君的徒弟,早就高兴的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崎心就知道这只该死的狐狸不明白自己的苦楚,只能哭丧着脸来到师傅跟前,眼神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师傅手中的医书,害怕的咽了咽口水,她最担心的最终还是来了。
“最近山中的草药可都认得?”彬鸢把厚重的医书合上,查看徒儿和九尾从森林中带回来的草药。
“嗯,大多都认得……”崎心心虚的说道,以前倒觉得师傅非常的和蔼可亲,却没想过师傅在学习这方面严格的让人无可挑剔。
“那就是还没认全呢。”彬鸢收回眼眸,一大堆草药被他挑选之下,真正能够入药的也只有几味。
望着师傅失望的眼神,崎心不甘心的拽着裙子,她不敢告诉师傅九尾带着她去山里面打野鸡了,只能愧疚的低着头,承认错误。
“徒儿一定多多学习……不负师傅所望……”
彬鸢并不在意这丫头的学习进度,能够背下几本药书已经非常不错了,只不过他希望这孩子的基础能够打牢,因为下一步就是针灸,他怕这孩子要是不再努力一点,恐怕会错过最佳的修炼时期,永远停留在凡人的阶段。
“这世间有一位药,可永葆容颜,名曰焕颜丹。”
九尾双眼一亮,这可是修仙之人必备的仙丹啊!他尾巴扑哧扑哧晃着,虽然他修炼成人形以后也可以永葆容颜,和人类的爱美之心一样,妖怪们也不嫌弃自己可以再年轻一点。
“焕颜丹?”崎心有些不懂:“师傅不是说,人命随天,不可强求吗?”
彬鸢揉了揉小家伙的头,在额头上用手指弹了一下,“你个鬼精灵,师傅那说的是指的是凡人,你们现在已经踏入修仙的行列,怎么能把自己和凡人并排在一起?”
彬鸢给徒儿说了九十九种药材,便让九尾带着徒儿去森林里寻找,大多的经验都来自于实践而不是纸上谈兵。
崎心没想到自己刚刚才回雪山,又要下山了。她年龄虽小,但在师父严格的教导下法术还是学了些,普通凡人没办法伤到她,北国周围的妖怪也不敢伤她。
一人一狐很快下山,彬鸢揉揉疲惫的额头,望着萧潇洒洒的飘雪,忽然间想起山上还有一个徒儿被自己罚面壁思过。
时间一晃竟然过去了七日,而这七日里自己竟然未上去过查看,他顿时心口一慌,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即使思想上有点不太容易管教,可也不能惩罚这么久。
他带着懊恼的情绪来到山峰,只看到小木屋上盖着厚厚的积雪,双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李朔月在沉静中睁开眼,他听到了轻微地脚步声向木屋边走来,即使不用看,他也知道这是师傅的脚步声。
果然,不过片刻,脚步声就来到门边,房门被打开,月牙白的袍子在门边飘洒,他回头一望,就与师傅着急的双眼对视,霎那间的心魔得以缓解,一股暖流缠绕在心间。
“师傅。”他小声的喊道,这几日来的噩梦不断的缠绕着,总是在耳边说着你会被抛弃之类的话语。
彬鸢瞧着这孩子憔悴了些,便有些心疼,走上前去,在李朔月身旁的软垫上坐下,“为师前些日子说的有些过了,朔月可否原谅师傅?”
李朔月双眸睁大,原本他都已经做好了被师傅责骂的准备,没想到得到的却是师傅向自己道歉,一瞬间心思百转,所有的翻涌都化为平静,只在心口荡出一丝涟漪。
“师傅无需道歉,一切都是徒儿的错,徒儿不该顶撞师傅。”
彬鸢眉头紧皱,看来这孩子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他甚至都不知道该怎样解释了,颇有些苦口婆心。
“那朔月可知道自己错在哪?”
李朔月闻言又低头默不作声,背影有些苍凉,彬鸢看不下去,腾出一只手放在李朔月头上安抚道:“为师并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一个人不需要将杀孽看得太重。将来你手中的剑可以轻而易举的夺取普通人的性命,但是也可以成为守护爱人的护盾。修仙者更应该看开凡尘中的恩怨,这样才能够达到更高的境界,早日飞升。”
李朔月依旧沉默不语,他看不破凡尘,只明白自己从出生到长大经历了无数的磨难和痛苦,第一次杀人就是将一把刀狠狠的插进自己父亲的胸腔里,血液喷洒了一脸,那一晚却也是他这辈子最畅快的时候。
什么都不重要了,如同解脱了一般。
“师傅……”
“恩?”
“如何放下?”
彬鸢将置于李朔月头顶上的手收回,这少年经历的痛苦比普通人多上几倍,恐怕从记忆开始,大多数的时光都活在深渊中,他没有理由去要求这样一个孩子忘掉过去的痛苦,因为痛苦是很难被忘记的,他们扎了根,紧紧的缠绕着心脏,只要有一点裂缝就会乐此不疲的往里钻,直到把人折磨到发疯,也不肯善罢甘休。
“放不下也没关系……”彬鸢一把将李朔月搂进怀里,轻轻的拍着后背,安抚道:“朔月只要知道以后会越来越好就好,放不下就算了。凡人的寿命不过瞬间烟火,而你却拥有着比他们多了几倍的是时间,何苦这样折磨自己。”
终究还是自己年龄太小,李朔月知道师傅说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着想,可他还是放不下曾经的种种,因为他渴望鲜血,渴望那温热的液体喷洒在脸上的快/感,渴望着兵器割断脉搏时的触感。
他好像天生就是为了杀戮而生的。
“好……”沉默许久李朔月顺着师傅的想法点点头。
“好孩子。”彬鸢心口开心了许多,手指一挥,琉璃剑在空中展开,缓缓落在案前。
彬鸢又一挥手,一把通体雪白的寒冰剑自手中展开,他对着徒儿招招手,向屋外走去。
李朔月明白了师傅的意思,拿上自己的剑,走了出去。
“和为师切磋一下可好?”彬鸢冲着对方笑着,他的剑法和剑术都是来自于记忆中的传承,但平时闲暇的时候也在练习。
“多谢师傅赐教!”李朔月拱手之礼,抬起头的时候剑已出鞘。
彬鸢同样迅速拔出剑,挡住了李朔月猛烈的第一招,他的剑天生寒气慎重,摇光一转,四周雪花飞溅。
铮铮的刀剑摩擦声在林间回荡,彬鸢游刃有余的考验着李朔月,这孩子虽然学习很快,但是学得有些操之过急,每一招攻击都露出了严重的缺点,这样的缺点在敌人面前往往是致命的。
彬鸢握剑扬手一转,趁着李朔月径直攻来的姿势躲避,脚尖顶起,凌空三转,原本还在对战的人就调换了姿态,李朔月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师傅就到了自己身后,他想再战,才发现脖子上架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剑,看见剑架在脖子上的这一刻起,便知道自己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