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今天这次好像没有这么走运,俩土匪的眼睛上就跟粘了胶水似的往他们身上瞅,嘀嘀咕咕的在远处不知道说啥,最终像是确定了什么,把腰间的刀一拔,直接往他们马车的方向走了过来。
这下子小姑娘可吓坏了,往师傅后背一躲,说话的声音也没有了往日的活泼开朗:“师傅怎么办……”
“乖,言知,你先去马车里坐会儿,让我这个老东西和他们谈谈。”老人家摸了摸女孩的头,让女孩进马车里面呆着。
土匪来到马车旁,左瞧瞧右瞧瞧,确定这两人看起来就是一个行医者的打扮,才火急火急的追问:“你可是大夫?”
牙子撸了撸白胡子,点点头:“老朽正是。”
“那真是太好了!”杨右道。
“……”牙子。
杨右一拍手掌,也不顾老人家的反对,牵过他手中的绳子,另一个则是爬上马车,驾着马飞奔的向寨子里赶去。
牙子一把老骨头被两个年轻人夹在中间,可见得感受十分的不好,他能感觉的出来这两个土匪并不是那种劫财谋命的人,这么着急的往回赶,恐怕是要救什么人。
“两位,这么着急是要去何处啊?”
杨左与杨右是同一个村子里出来的,那年村子里发了旱灾,整个村子都死的差不多了,他俩年纪幼小,被人贩子拐卖到了达知达国,后来又辗转了几个主人,可一个主人比一个主人心狠手辣,稍微犯一点小事,两人就会被打得遍体鳞伤。
最后,两人就如同被逼到了悬崖的困兽,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将主人家与屋子里的人通通杀光,逃到了山头里,过上了当野土匪的生活。
碰上大当家,那还是一次意外,他们蹲在路边头准备打劫过路人,守了几天几夜没想到碰到的会是一个脏兮兮的小屁孩儿,只不过那小屁孩身上披着的披肩倒是看着挺值钱,他俩动了歪心思,没想到这年头打劫也不能光看相貌,反倒是被小屁孩给打劫了。
那件事情后,他俩决定跟着小屁孩混,后来发现小屁孩的能力非常强,逐渐被收服开始称他为大当家,之后小小的山头变得越来越庞大,土匪的队伍人员也越来越多。
牙子听他们描述了一下那位病人的症状,这件事情让他想起了半年多前的那位。
他无奈的摇摇头,吐出一口浊气。若不是被逼无奈,他可真的一点也不想把一个好好的公子,害成一个瞎子。
他愧对于人啊!
言知见这两土匪与想象中那些土匪有点不太一样,躲在马车里的胆子也大了些,睁着两个水灵灵的眼睛时不时往身旁的这两个陌生人身上瞅。
“老人家呀,虽然我们是土匪,但是我们也是有原则的,你放心吧,你徒儿和你,我们都会平平安安的送你们下山,你且一定要用心的救治那位贵人!”杨右略带讨好的看着老人家,希望这老人千万不要把人给医出个好歹来,他可不想自己一剑死在大当家的剑下。
“老朽知道了!”牙子吹吹胡子,觉得这俩土匪还非常有趣。
“唉……”杨左驾着马车叹了一口气,提醒着老大夫:“那位贵人眼睛看不见,如果你能医好他的眼睛,我相信大当家可能还会赏赐你们一些金银珠宝。”
“真的吗?!”坐在马车里的小丫头突然惊呼一声,把俩土匪吓得都跳了起来。
“乖乖的,你一个丫头片子一惊一乍的,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杨右抚了抚砰砰乱跳的心脏,做土匪这么多年,他是第一次被一个丫头片子吓成这样。
“言知呀,等会儿到了寨子里跟紧师傅,别乱跑!”牙子严肃的说道,他还是非常担心自己的小徒弟,那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土匪呆的地方那是什么地方,狼窝虎穴,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马车很快进到寨子里,一路扬起尘埃,惊飞了道路两旁的落花,扰了林子密叶间的小鸟。
“大夫带来了!!!”马车还没停,杨右就率先跳下马车,高呼一声。
杨左等候着老人家下马车,见对方还要背着个大木箱子,动作又慢,直接把箱子拎了起来,催促道:“大夫麻烦快一点!”
“你急什么急嘛!我师傅他腿脚不好,都不知道体谅一下老人家嘛!哼!”言知搀扶着牙子,冲着杨左没好气的翻了一个白眼。
可怜单身了二十多年的杨左可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在土匪窝里连女人的手都没有摸过,被古灵惊怪的小丫头眼珠子这么一瞪,脸颊微微泛红,赶紧扭过头去急匆匆的走在前面。
“言知,没事,咱们走快些吧,救人要紧。”
“好,师傅!”言知也不再耍小脾气,毕竟行医这么多年,她也知道救人的要紧性。
言知生了一副好皮囊,除去她脸颊上那半边脸的胎记,当真是一个漂亮不可多得的美人胚子。
但上天从来都是不公平的,在你降临在这世上,运气好的会夺走你的一些东西,运气不好的会赋予你另一种天赋。
而言知就是属于后者,因为容貌上有缺陷,她的医术也是非常厉害的。
这个婚礼,彬鸢完全是被动的,不管是拜堂还是磕头,就连喝交杯酒,全都不是出于他自愿。
少年就仿佛自娱自乐,明明对于礼节什么都不懂,却还搞得有模有样。
福笙的确是生性贪玩,你要说他对于彬鸢有多喜欢,其实也没有多少,就仿佛对待一件新奇的玩具,现在非常感兴趣,当然得好好研究。
他又买了一只黑猫,只不过这只黑猫没有上回的那只聪明,笨笨的,他十分嫌弃,给淹死在洗脸盆里了。
坐在床上盖着红盖头的人,听着那猫叫声越来越弱,整个人有些微微发抖。
彬鸢终于发觉到了不对劲,福笙分明就不像一个正常人,白天的时候显得彬彬有礼,可是越接近黄昏,属于恶魔般那份贪玩的天性,无疑的暴露出来。
他喜欢把动物溺死在水盆里,喜欢把人当成动物一样对待,特别是现在,他用着那双把猫淹死的手撩开了红盖头,将手伸向他的下巴,迫于他抬起头,可是他是个瞎子什么也无法看见。
“可惜了……你这双眼睛很好看,真是可惜了……”福笙十分惋惜的摸着眼眶边缘,即使眼睛是个缺憾,他收藏的这个玩具还是极其的漂亮。
“你怎么不说话?今天可是我们两个成婚的时候,我现在应该叫你什么?娘子么。”
彬鸢一阵恶寒:“够了!我陪你疯够了!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幼稚!”
“啪!”
猝不及防被扇了一巴掌,彬鸢只觉得脸颊上火辣辣的痛,嘴角还有血迹流出。
“啊。”福笙突然心疼的用双手擦掉他嘴角的血迹,半真半假的捧着他地脸小心翼翼的哄:“不小心下力太重了,下次我一定轻点。”
“哈哈哈!你这表情可真搞笑!”福笙脱掉鞋子爬上床,顺带把彬鸢堵在床里侧。
新婚的衣服本来就是红色的,照耀火光的蜡烛也是红色的,福笙爱极了这种血色。
“只要你乖乖的,我会好好疼爱你的。”将手放在对方柔软的发顶上,一下又一下轻轻的抚摸,这种给人一棍子再给一颗糖的手段对于彬鸢来说是起不了作用的。
太不对劲了!
彬鸢到现在还没有察觉到问题的话,只能说太不正常。
“你到底是谁?!”
放在他下巴上的手一顿,力道紧了些,捏出红色的淤青,似乎是想要将他的下颚掰掉似的。
缓缓勾起的嘴角预示着福笙对面前这个猎物越来越感兴趣了,他颇为欣赏的看着对方,即使这个人是个瞎子,可见得这瞎子也非常聪明,还算有点脑子。
“还算聪明,这么多年,我也很困惑,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答案。”
彬鸢并不觉得对方的语气像说假话,但也不会当真,“你不清楚自己是谁?”这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双重人格,白天和晚上的性格差距太大,他有些怀疑是这样。
“当然,你是第一个发现我不是那小子的人,给你一个奖励怎么样?”说完,作势就要亲上去,被彬鸢扭头躲过了:“你和他简直差太远了!”
福笙脸色一僵,手腕上经脉鼓出,伸手掐住彬鸢的脖子,火冒三丈道:“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咳咳……咳!”彬鸢望着赫然而怒的人,死咬住嘴唇,顽固的反驳:“你们虽然寄居在同一具躯体里,可是人品差距太大了!你,根本完完全全比不上他!垃圾!”
“唔!咳……!”
“我比不上他!?呵……”福笙咬牙切齿的看着这个顽固之徒,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说话,他很愤怒,恨不得立马掐死他,但却慢慢压抑住了内心的愤怒,从床边掏出一根绳索,把人绑住直接吊在床架上。
彬鸢双手被捆绑着吊着,身体的沉重拉的手腕非常疼,麻绳把皮肤勒出一道道血红色的印记,似要破皮流血一般。
“对……”福笙慢悠悠的坐在床边,从床柜里掏出一把把散发着寒光的刑具:“他永远只能活在光明里,我却从来也感受不到太阳的温度。从我有意识开始,只能活在他的影子里,他不知道我的存在,但我却能知道他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包括关于你的一切。”
目光对视的那一霎那,彬鸢大脑一疼,眼神错开,无端端的心虚让他喘不上气,不过很快,身体上的疼痛夺走了他的全部思维。
“啊!!!”
一根银针狠狠的扎在彬鸢大腿上,手指用力往下一压,细细的银针没入大腿,不见一丝血流出来。
这种疼痛让彬鸢瞬间就喊了出来,额头上的汗水也大颗大颗的冒,他害怕的挣扎,又是一根细细的银针插入脚趾。
“你,啊!!!”
“我什么?”福笙拿着银针晃悠悠地说:“我这个垃圾是不是比你强多了?你看看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我就弄不明白他看上你哪一点,还是一个残废!”
“啪嗒……”一滴血泪滴在他的手掌上,福笙看着手指上的红色泪滴,目光往上移,一条浅浅的泪痕挂在彬鸢眼角。
原来没有眼睛的人也是会流泪的。
若是平常人看到这样的场景,有的只是怜悯和同情,而在福笙这里,有的只是疯狂。
白天他无法出来,这具身体会被这具身体真正的主人操控,他只有在晚上的时候尽情享受自己活着的感觉,而刚好他看中了这个猎物。
这一晚,牧儿被几个仆人压制跪在门外,听着婚房内一声一声凄厉的叫声,每一声都是来自于殿下。
他好后悔!
他应该带着殿下逃走的。
悔恨的泪水糊了脸,他无力绝望的趴在地上,直至天明,那些专门负责看守他的守卫才离开了。
晨曦的第一楼阳光笼罩在山寨里,福笙迷迷糊糊的醒来,闻到一股重重的血腥味,他揉着昏沉的脑袋坐起来,一霎那间就看到了被吊在床上,浑身血淋淋的彬鸢。
“鸢!!!”这是怎么一回事!
福笙暴露的一声惊呼,赶紧把人解下来,冲着门口的守卫怒斥一声:“还不快滚进来!”
话音刚落,守在门口两旁的侍卫慌不择路的跑了进去。
“见过大当家的!”
福笙手发抖的搂着怀中的人,双手上染了血迹,他黑着脸,哑着嗓子问:“你,去山下赶快叫大夫,速度要快!你,如实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另一个守卫点头领命,急忙去山下找大夫了。
还被留下来的一个,则是惶诚惶恐的叩着头,颤颤巍巍回答:“这些都是大当家,你昨晚自己吩咐的……”
“啪!”
一个瓷杯直接砸向侍卫的脑袋,扔了一个还不够,又扔了一个。
福笙将人小心翼翼的放下,从枕头下抽下自己的剑,来到侍卫面前,把剑架在对方的脖子上,怒吼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没有想到世界上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把脉的时候,牙子的手微微抖擞,这太残忍了,将百来根针扎进人的大腿,这人估计也快废了。
他摘掉帘子蒙在彬鸢眼睛上的布条,为伤口上了药,检查了一下自己亲自动刀的眼伤,确定那些东西都没有损坏感染,才松了一口气。
几个时辰后,言知把带着血的银针交给下人端去,按照师傅的吩咐整理好草药,写下药方子。
福笙脸色凝重的站在床边,见大夫完工后,着急的说了一句:“他的眼睛还会好吗?”
牙子收拾工具的手一顿,沉默片刻,抬头望着被土匪们称之为大当家的男子,男子很年轻,但骨架很大,长相也并不是达知达国人,像一个混血。
“你可知这位公子是何人?”牙子摸了一把胡须,面色复杂,他不太想参与皇亲贵族之间的矛盾纷争之中,“这位公子乃是浮桑国前朝太子,如今落到这般田地,真是让人心痛。他的贤明在我们这些老百姓看来,是不可多得的举世名君,怎落到这般下场……”
听老人家的这番话,貌似好像知道是谁弄瞎了彬鸢眼睛的人。
“你知道是谁弄瞎了他?!”福笙面色严肃,语气生寒。
“你想知道?”牙子拍拍腿从凳子上站起来,背好药筐,正欲打算走出门口,福笙伸手拦住:“我想知道!”
老人家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摇摇头:“有些人是你不可得罪的。罢了吧……”他不想害得这些意气用事的年轻人,总是结下仇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