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是无所谓啦, 既然已经进了娱乐圈, 他早就做好了和别人拍吻戏的准备。虽然顾非敌是个男的, 但……咳,但演员就该有这种修养, 即使是男的, 也要能克服心理障碍, 说亲就能亲下去才行。
更何况顾非敌长得帅气,亲一口他也不亏……
不对,他在胡思乱想什么?!
宿殃抬手抓着头发,心中暗骂了自己几句。
顾非敌是这里土生土长的古代人,肯定是无法接受男子之间这么亲密的接触的。想当初他为了救顾非敌,在玉鉴潭下的山洞里给顾非敌做人工呼吸,还被揍了一掌。
这解毒又是要唇齿无隙,又是要舌尖相抵……顾非敌肯定更接受不了。
但,蛊毒是必须解的。
若是到时候顾非敌气不顺,那就……那就让他再揍一顿好了。
反正这壳子皮糙肉厚的,刀都挨了不少,也不怕挨揍。
有了这样的觉悟,宿殃决定带顾非敌前来看看这块碑刻,让他先做个心理准备,免得到时候被吓到,再折腾许久。
回到石室,宿殃见顾非敌正坐在榻桌前写字,便上前在榻桌对面坐下。
顾非敌抬眼问:“找到了?”
“嗯,找到了。”宿殃点头道,“上面也有引渡毒蛊的办法,看起来,应该是可行的。”
搁下手中的笔,顾非敌认真看向宿殃,问:“难练吗?难练的话,不如我们一起将它誊抄下来,带回鸢尾岛,慢慢研习。”
“难倒是不难,只有三重,还都是小周功。”宿殃道,“不过,那功法入定时不可以见阳光、火光,要是带回鸢尾岛,恐怕只能在晚上练。我担心一个月内来不及练成,耽误给你解毒,还是留在这里比较方便。”
闻言,顾非敌道:“好,我陪你留下。”
宿殃点点头,抬眼看向顾非敌,支吾了一下,说:“嗯,有件事,关于解毒的,我想提前跟你说一下……”
顾非敌疑惑:“什么?”
宿殃道:“你身体好些了么?能走动的话,我带你去看看碑文。真的不是我骗你,是……心法附录就是那么说的。”
顾非敌欣赏完宿殃一脸紧张的模样,笑道:“没事,你告诉我就好,我信你。”
“真信?”
“真信。”
“唔……那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无妨,你说。”
宿殃定了定神,用平静的语气缓缓道:“就是,碑文说……引渡毒蛊的时候,要我们咬破舌尖,舌尖相抵让血液相连,嗯,唇齿无隙。”
顾非敌怔住。
他双眼直直看向宿殃,瞳色幽深,看不出其中是什么情绪。
“我知道你可能接受不了。”宿殃立刻举起双手,示意顾非敌稍安勿躁,解释道,“但这是为了解毒,为了救你的命,你就当是……良药苦口?嗯,刮骨疗伤?你要是不信,我带你去看碑文。”
顾非敌喉头微动,依旧沉默不语。
宿殃咬牙道:“等解了毒,你要是觉得我冒犯你,我可以让你揍一顿。但是,你千万不要逃避这个解毒的方法,好不好?”
顾非敌又盯着宿殃看了一阵,伸出舌尖润湿双唇,抿了抿,低垂眼睫道:“……好。”
宿殃松了口气,略尴尬地拢了拢头发。
顾非敌忽然问:“你……即使如此,也愿意为我解毒?”
宿殃勾起嘴角,摆出一个魔教圣子标志性的坏笑,道:“我有什么不愿意的,你这么俊俏,我又不亏。”
顾非敌轻笑了一声。
宿殃被他笑得有些讪讪,低声嘟囔:“况且,我说过要给你解毒,那就一定要做到。”
石室昏暗的烛光里,顾非敌一瞬不瞬地盯着宿殃瞧,见他越来越局促不安,不由得又笑了一声。
“虽说是为了解毒……”顾非敌犹豫斟酌片刻,最终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舔了下嘴唇,接着道,“……我还从未与人如此亲密过,不知该如何应对。”
宿殃一愣:“就……就那样应对啊。”
顾非敌看向他:“如何应对?”
宿殃两辈子加起来都还是个母胎单身,当然回答不出。
顾非敌道:“不如,我们,嗯,提前练习一下?”
意识到顾非敌话里的意思,宿殃只觉得头皮都要炸了。
他立刻否决:“不练!”
说完,他脖子一梗,高声道:“这有什么可练的?啊?顾非敌,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顾非敌!说,你是不是肖想我的美色很久了?嗯?”
顾非敌以手托腮,只笑着看宿殃,不回答。
宿殃觉得这种封闭空间、昏暗烛火,实在把氛围渲染得太暧昧太危险了。
他下意识咽了口唾沫,起身道:“我去修习功法。”
见宿殃几乎落荒而逃,顾非敌眼中笑意更盛。
他抬手用指尖摩挲着嘴唇,不知想到什么,轻笑了一声,喃喃:“原来要这样对付你……”
盯着宿殃进入的那道拱门看了许久,顾非敌忽然微微皱起眉头,抬手掩唇,咳了两声。
待体内疼痛消停,他叹了口气,起身去井边以手巾沾水,擦洗掉掌心血迹,重新坐回榻桌边,提笔蘸墨,继续刚才未写完的那页。
宿殃举着火把来到半凋红石碑所在的房间,抛开脑中诸多烦乱,细细研读心法第一重的口诀。
翻来覆去读了几遍,将口诀背诵、理解后,他便熄了火把,盘坐在毫不见光的一片黑暗中,开始驱动内力,沿着功法提到的路线运行。
体内寒潭冰魄被内力唤醒,散发出阵阵凉意,随着功法渐渐将他全身的经脉尽数沁染。
宿殃对这种感觉很熟悉,他在修习九寒吐蕊功时,寒潭冰魄就是这样浸泡着他的经脉,使得内力运行畅通无阻、功法修炼事半功倍的。
然而这一次,寒潭冰魄却似乎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内力刚刚行过四五处经穴,宿殃就觉得体内寒意大盛,几乎冻得他发抖。他强行将功法运转了一半,就感到浑身彻骨地冷,连血液都要被冻结似的。
暗叹一句这半凋红的至寒至阴果然不一般,宿殃不得不转而运起六冥葬花功,以作调整。
等六冥葬花与九寒吐蕊行过一个大周天,宿殃停顿片刻,再次开始催动内力,按照半凋红的行功路线运转。
这次他又强行运功至一半,一咬牙,继续向前推了数道脉络。
忽然,一道极其霸道的冰寒之气自他尾椎升起,仿佛一把利剑,沿着他的脊柱向上,狠狠刺向他的心脏。
宿殃只觉得心口一阵锐痛,紧接着便失去了意识。
恍惚中,他耳边回忆起一道熟悉的女声。
是谛聆曾经坐在他的床边,语气平静地提醒:“……只是切记,突破九寒吐蕊功后,你不可修习更多寒性功法了,否则冰魄扎根愈深,怕是会于你寿数有碍……”
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宿殃睁开眼睛。
他翻身从地上坐起来,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兀自发呆。
时隔太久,他竟然忘了,他体内的寒潭冰魄一直都是把双刃剑。
它可助他在寒性功法修炼上事半功倍,却也同时会危害到他的身体。内力愈寒,则冰魄愈强,若是内力寒意太过,原本会为他滋润呵护经脉的冰魄,就会转而开始破坏他的经脉。除非他停止练功,否则这个问题无法可解。
但,给顾非敌解毒,需要半凋红。
而且只有半凋红才能引出并克制各类毒蛊。
宿殃知道,这是这个世界、这里的剧情给出的唯一解法。
功法是没错的,错的是他。他抢了徐云展的戏份,得了寒潭冰魄;又抢了蒲灵韵的戏份,才不得不修习这第三套寒性功法,给顾非敌解毒。
……嗯?等等。
宿殃忽然皱了眉,伸手摸到火把,又掏出火折子将它点燃,再次去看碑文上的心法总章。
重新细细读过碑文,宿殃确定:半凋红是至寒至阴的内功心法,且不可作为基础心法修习,而是必须在清寒或少阴心法的基础上才能练成。
可是,这并不对。
蒲灵韵修习的“叠羽经”和进阶心法“游隼三绝”,可都是清正派心法啊!她又怎么可能习得半凋红,为顾非敌解毒?
剧情……出BUG了?!
宿殃可以确定,在顾非敌身边,甚至包括范奚在内,只有他一人练的是清寒派心法。
而且,六冥葬花功与九寒吐蕊功相辅相成,打下的寒性功法基础极为牢固,简直是为这“半凋红”量身定做的,简直……
——简直就好像,为顾非敌解毒的人,本就该是他魔教圣子宿殃。
第57章 愿与君同在
思考许久, 宿殃依旧找不出剧情安排魔教圣子为顾非敌引渡毒蛊的理由。
他心下自我安慰:这世界本就是建立在虚构作品上的, 或许有些情节并不严谨,或者有些他不知道的设定, 让修习清正派心法的蒲灵韵可以练习半凋红。
况且, 现在重要的也不是追究女主角心法的疑点,而是要克服寒潭冰魄造成的困难, 将这套心法坚持修习完成。
宿殃定下心神, 盘膝坐好,再次熄灭火光, 开始催动内力。
寒潭冰魄虽然是一把双刃剑, 但不得不说, 它的确对寒性心法的修习大有好处。
大约花了三天时间,宿殃便将半凋红的第一重完完整整地走通了一遍。完成第一次周天运行之后,再入定时, 便不会像之前那般艰难。加上寒潭冰魄的辅佐, 又过了两天,半凋红第一重就被宿殃圆满突破。
宿殃从入定中睁眼,照例活动了一下几乎被冻僵的四肢, 又摸黑蹦蹦跳跳一阵, 让体温恢复正常, 这才点燃火把,返回两人居住的石室。
他自己也说不清是出于什么心理, 他并不想让顾非敌知道他为了修习半凋红付出了什么, 更不想让顾非敌看出寒潭冰魄对他的负面影响。
为此他还特意嘱咐顾非敌不要去房间找他, 借口是,半凋红修习过程中绝对不能见光。
顾非敌也很听话,从来没有打扰过宿殃,每天就安安静静坐在榻桌边默写经书,以宁心神。
见宿殃回到石室,顾非敌搁下笔,抬头问:“如何了?”
宿殃咧嘴一笑,在榻桌对面坐下,得意地扬了扬眉梢:“本圣子练功,可从来没有不行的时候,今天突破了第一重,可得好好庆祝一下!”
顾非敌也笑了,问:“这里无茶无酒,如何庆祝?”
宿殃想了想,道:“没关系啊,我们可以用歌舞庆祝嘛!你说你不会唱歌,不如我教你?”
顾非敌挑眉:“你竟会歌曲?”
宿殃得意道:“虽然唱的不怎么专业,但我至少音准在线,教教你还是不成问题的。”
一句话,说得顾非敌满脸迷茫:“音什么线?”
宿殃:……
最近他真是太放松了,嘴巴有点把不住门。
讪笑两声,宿殃道:“是魔教黑话,意思就是,我还挺会唱歌的。”
顾非敌笑道:“那你先唱,我再决定是否学,如何?”
宿殃思索片刻,挑了一首自己曾经很喜欢,并且经常哼唱的歌,缓缓开口。
“在人海中独自徘徊,携着孤寂走来。脚步声轻如尘埃,无人能听见我独白。
“你出现在四季之外,将昼与夜分开。指尖落在我衣摆,带我走进你的时代……”
这首歌,原本是一部人鬼之恋的电影主题曲,因着曲调婉转深情,被广泛传唱。
“……被胆怯打败,不敢开口说爱,愿作你旅途的留白,抹去仅存的期待。唯盼来生,与你同在。”
宿殃唱完,抬起微阖的眼眸,笑问:“好听吗?”
顾非敌直勾勾地盯着宿殃,脸上表情不显,榻桌下的手却早已攥成了拳。
他牙关紧咬,隐忍许久,终于还是无法压制心中剧痛,低头猛地咳了几声,点点血迹溅洒在榻桌纸页上。
“喂!你!”
宿殃吓得什么唱歌的心情都没了,飞速绕过榻桌,将顾非敌揽进怀里,焦急地问:“你的伤怎么还没好?!”
顾非敌抬手擦掉嘴角的血,低声道:“我不能运功疗伤,自然好得慢。”
宿殃又问:“吃药了吗?”
顾非敌点头:“吃了,可是……没什么效用。”
这些天来,宿殃只埋头修习半凋红,没怎么注意顾非敌的状况。这时将人揽在怀里,他才发现,顾非敌似乎比前段时间与他切磋打闹时瘦了不少,显然身体受毒蛊和内伤影响很大。
宿殃一下就心疼了。
他慌张地摸了摸顾非敌的脉,却只能摸出心跳尚不算微弱,别的什么一概也判断不出来。
难免挫败,他问:“有没有我能帮你的?我要是想用自己的内力帮你疗伤,该怎么做?”
顾非敌靠在宿殃怀里,扭头看他。
两人距离极近,近得能感受到对方呼吸带出的气流。
顾非敌蹙眉咬了咬牙,说:“与你自己疗伤一样,引内力入我经脉,聚……聚于伤处即可。”
宿殃展开掌心靠近顾非敌胸前,犹豫良久,不知道该从哪处穴位下手。顾非敌抬手抓着宿殃手腕,将他的手掌按在自己心口。
“膻中?这……很危险吧?”宿殃不禁皱眉。
膻中是人体大穴,极为重要,若是心怀不轨的人以内力猛冲膻中穴,是可能瞬间置人于死地的。
“无妨。”顾非敌道,“我信你不会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