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想到展择仁竟然还认他这个儿子,不过想也知道,他手上的股份无论在谁手中,肯定不会在自己手里,他才没这个耐心在这看这些人勾心斗角。
展择仁对他的识时务十分满意,松口让他上楼。
“股份的事情以后再议,阿或也别心急,正巧展曦在展氏工作,你也别怕我偏心,明天起你也来展氏报道,到时你们俩兄弟也能亲近亲近。”
吴蕴还想再说什么,可是展择仁已经斩钉截铁地定口,只能先暂时认下。
☆、迷失(十二)
吴或, 更名为展无或。
这个名字是他一力要求的,吴蕴不太乐意, 可也拧不过他, 展择仁对此则表现的十分宽容。
宽容, 有些时候代表不在乎。
无或也不奢望展择仁对他父爱爆棚,他从小不缺父母爱, 养父母虽然经济条件不如展家, 但是对他向来有求必应。
算起来,只有展放,是真真正正的孤身一人。
无或有些心疼。
在那些人对着股份的事情扯皮的时候, 他悄悄摸到楼上, 敲响了展放的门。
等待展放开门的时间里,他有一瞬间要拔足狂奔逃之夭夭, 可是听到房间中那道熟悉的声音回应时,他的两只脚就跟长在了地板上似的。
“是你啊。”
无或的视线落到展放的眼下,那里泛起明显的青黑,早在展放下楼的时候,无或就发现他无精打采, 一副肾亏的样子了。
心疼。
“你做什么呢?”
他心里酸酸涨涨的,忘了刚才夺眶而逃的心虚感, 跐溜一下钻进展放的卧室,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台正登陆在游戏界面的电脑。
“你真的在玩游戏?”
“嗳?这什么游戏?看起来挺有意思的啊……”
“咦,还能这样?角色挺有特色嘛。”
“……”
“咳咳,”无或瞄了眼正倚门而立不发一言的展放, 眼珠子转到另一边,“你怎么了?都不说话……”
展放仔仔细细地打量无或,对方因他的打量而变得尴尬和紧张,长手长脚像是无处安放,不安地动作,短发乱糟糟的没有打理,身上穿着的那件胸前带图案的白色T恤竟然还是他的。
“你早就知道了吧?”
展放似笑非笑,唇边的弧度看起来冷得吓人。
无或不说话,展放拉开门,“没话说就滚吧。”
无或蹭到门前,他没有从门口走出去,而是反手将门狠狠甩上,然后勒着展放的衣领,愤然道:“喂,你一定要这样吗?!”
“你觉得我应该哪样?”
无或很生气,可他同时又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生展放的气。
除了生气,他心中还觉得恐慌,他担心展放就此将他撇到一边,两人的关系不复以往。
他色厉内荏地恶狠狠道:“是!我是不该一开始瞒着你,可我对你没有坏心,我不是故意的,说起来你我都是受害者,你不能迁怒我!”
他的嘴巴很笨,说完就见展放的脸色更冷了,讽刺一笑,淡淡回道:“我就是要迁怒你,你能怎么着?”
他抬手捏着无或的腕骨,无或吃痛地松开。
在展放的手再一次放在门把手上时,无或不知道哪来的火气,猛地扑了上去咬在了展放的脖子上!
“我咬死你!”
展放早就知道无或知道前情,无或虽然瞒着他,可他也隐瞒了无或,说起来两人半斤八两,他心里没将这点事放在心上。
他刚才冷淡的表现是装的,因为他看到无或仍然穿着他的衣服,心中突然就升起一点十分微妙的,可以称得上是快感的一种感觉。
就好像,这个人自愿成为了自己的所有物,允许自己对其为所欲为。
可是,他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敢发狠咬人,咬得还是人最脆弱最敏感的脖子。
“操!”
疼死了!
展放狠狠皱眉,双手把住吴或的肩膀就要将人推开。
可这时,对方突然松开嘴,用舌尖舔了舔那圈泛出血丝的牙印,又舔上了他的喉结。
突起的喉结控制不住地上下滚动,一种刺激感从鼠蹊部升起,展放不能自制地抖了一下,条件反射一样,一脚将人踢开。
被、被揍了……
好丢脸!
无或抹不下脸,立刻爬起来冲了上去!
两名刚成年的大男孩扭打到一起。
无或不舍得动展放的脸,便跳了起来,两条长腿紧紧锁住展放的腰肢,两只手去掐展放的脖子,嘴巴也不闲着,去咬对方耳朵。
这打法太无赖,展放一时还真不能拿他怎么着,两人扭着蹭着,展放的腿不小心拌到椅子,两人重重摔到了床上。
无或被展放压在硬板床上,发出一声惨叫,松开了展放,疼得泪眼婆娑,抽着气道:“你,你真够狠的……”
展放双手撑起上半身,在无或的上方俯视着五官皱成一团的对方,微微有些出神。
他抬起身体要起来,突然被无或抓住手,“喂,你消气了没有?没有就再来几下吧。”
说着,他拿着展放的手去打自己的头。
“你想让我消气?”
无或怔住,展放的眼神让他突然觉得很有压力,他下意识点点头。
“我不会打你,我想跟你玩一个游戏,你愿意吗?”
“游戏?什么游戏?”
无或疑惑,起了几分好奇的心思。
展放笑而不语。
无或想了想,“玩了这个游戏,之前的事就能一笔勾销?我们还能跟以前那么要好?”
展放意味深长地扯开唇角,“会比以前要好。”
“好!”无或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
“这个游戏的名字叫,服从游戏。”
服从游戏?
为什么感觉好羞耻……
·
楼下人都散了,吴蕴才发现无或不见了,她上楼走到一半,被行色匆匆的无或撞到楼梯扶手上。
“等等!你上哪儿去?!”
吴蕴没喊住无或,对方只顾埋头往前冲,红彤彤的耳尖从她面前一闪而过。
吵架了?
吴蕴看了眼楼上,立时杀气腾腾地上去。
吴蕴闯进去的时候,展放正拿着一条内裤往橱柜里放。
他不悦地蹙眉,神色冷然。
“阿放,你是不是与阿或吵架了?”
吴蕴没有直说是展放欺负无或,但是她心里是这么认为的。
“出去。”
吴蕴黑下脸,“阿或因为你一直流落在外,你不要忘记你这十几年享受的生活本来该是阿或的,你应该有点自知之明,这是你欠他的。”
“我欠他的,那么,”展放的声音炸开,“谁又欠我的?!”
他这是第一次对着吴蕴露出这种凶狠的模样,吴蕴被震得呆愣住,紧接着她嘲讽一笑,“你还来质问我?我展家供你吃穿近二十年,这些年你的花销数都数不过来,什么都给你最好的,到现在,轮到你来质问我?你有这个资格吗?!”
“你最该去问的该是你那黑心肝的爹妈!究竟是什么样的心肠,竟然能拐走别人的孩子,把自己的孩子换过来享受别人的人生?!这种人就该进扒皮地狱!你这个儿子也应该回到你本来的位置,做一辈子的贱人!”
“你!”
展放赤红的眼珠,凶神恶煞般死死盯着吴蕴。
“咔!”
“嘭!”
展放直接拎着吴蕴的领子将人扔出房外。
“啊——!展放你这个小畜生!你居然敢推我!”
“你现在、立刻给我滚蛋!”
“你听见没有!”
展放不理门外吴蕴尖刻的叫嚣,他坐到书桌前,过了会儿才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刚才从无或身上获得的那点悸动和涟漪被败坏得丁点不剩。
“阿尔法,我要你全程监控吴蕴的行踪。她去见了谁、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只要能够搜集到信息,全部都要记录清楚。”
“是,主人。”
阿尔法眨了眨眼,独臂慢慢抬起,轻轻放在了主人的头顶。
展放顺势抵在机器人的身上。
门外林叔和佣人在劝说吴蕴,而吴蕴却不依不饶,她打给展择仁,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她被气得更加跳脚。
与外面的噪杂相对比,房间中的静谧格外凝滞。
打破静谧的是一条微信:我到家了。
来自无或。
虽然澄清了身世,但是他不愿来展家住,仍然与吴怀安住在一起。
手机在展放的手指中滑动两下,他突然低低哼笑一声。
灵活的手指敲打手机屏幕,他的回复是:任务二——拍一张只穿着内裤的照片,露脸。
过了会儿,对方听话地传来一张照片。
视觉焦点在内裤上,向上便是薄薄的腹肌和胸肌,再往上是无或露出来的半张脸。
无或接连发来两条讯息,展放看完之后没有回过去,他重新调出那张照片。
贴身的、私密性的衣物,如今被穿在另一人身上,同一块布料或许还带着他的体温……只消这么一想,就令人愉悦又激动。
这个游戏果然适合他们两人。
展放笑了笑。
第二天,展放跟展择仁提出要搬出去住。
展择仁知道昨天吴蕴闹得很难看,展放对于股份转移手续又相当配合,展择仁乐得扮演一位慈父。
“这事你不用管她,在我这里,你仍然是我的儿子,这个家,是展家,我姓展,你也姓展。”
就差直接说这个家只有吴蕴一个外人了,夫妻做到这个份上,又有多少意思呢。
展放觉得乏味,他解释道:“我早就有这个想法了,一直没提过而已。”
“爸爸希望你这个想法仅是你想,而不是被人逼迫的。”
“确实是我自己想的。”
“好吧。”
或许是为了补偿,也或许是做给别人看,展择仁直接给展放买了一处房产,在市北区寸土寸金的地段,是一处上下跃层洋房,面积非常大,房价亦是十分感人,连过户手续加税金,总共一千多万,可以称得上是豪宅了。
展放很快就搬了进去。
他的事情被传开之后,宁樑打来电话,他并不觉得展放会一蹶不振,虽然比不上展氏几代积攒的财富,展放自己赚得钱都足够他挥霍了。
果然,电话中展放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不见自怨自艾,不见抱怨不平,两人交换了下各自最近的情况,又讨论了番股市信息,最后挂断。
展放那几款游戏陆续上市,有两款获得不错的反响,还有两款比较小众,但是趣味横生,脑洞奇葩,在游戏论坛中也占据了不低的流量。
游戏的前期投入比较多,及至上市正式运营一段时间之后,才会得到回报。
展放对此并不着急,而且他也并不怕亏损。
他最在意的还是自己的身世。
展择仁只找借口推脱,吴蕴看他不顺眼决不会好心告诉他,而无或知道的也不多……他们倒是可以心安理得的继续生活,可他却不能。
身世被公布当天,展放下去得晚,在他下去之前,吴蕴讲明白她是如何得知这个消息的。
这个事情并非不能提及的,只消打听一下,就会知道。
吴蕴在展放高三这年偶然一次去美容会所做美容,在洗手间听到一个女人跟人打电话。
电话中提到她,说是给别人养了十多年儿子,自己儿子却是个小混混,连顿饭都混不饱。
她言语间是拿这件事当做谈资逗乐而已。
吴蕴听到后又惊又怒,悄悄退出去之后,查了这个女人的资料。
这个女人是职业情妇,给很多富商当过情人,消息很灵通,有时还会贩卖消息给一些贵夫人。
对方的消息来源她无从得知,也没办法查询。
吴蕴偷偷拿展放的头发与自己的去做亲子鉴定,拿到结果的瞬间,吴蕴差点崩溃。
几乎立刻,她便想到了自己儿子曾经在三岁时走丢过的事情。
那时她与展择仁关系尚可,儿子被保姆带出去遛弯时弄丢,夫妻两人一度焦灼地连觉都睡不好。
就在他们报警后的第二天,儿子被警察找了回来,是有人送到派出所的。
保姆因为看护不利,被她辞退,并且将其赶出J省。
她可从未想过找回来的儿子竟然不是亲生的了!
换上任何一个人也绝对想不到,天底下竟然有长得如此相像的两个孩子!
吴蕴按下心中的惊骇,找到吴怀安,动用吴家的力量寻找当年的保姆。
后来得知当时的保姆早就死了,但是从其丈夫的口中得知,保姆回家曾经骂过东家,也提及那孩子虽然模样一样,可是比之前要壮一些,她本想将这事告诉东家,结果却接到被辞退的消息,最后故意隐瞒下来。
这么多年过去,当时将孩子送到派出所的人早就无法找寻,当年负责这个案子的警察也根本记不清楚那时的情况。
遍寻之下没有收获,吴蕴只能改变主意,寻找自己的亲生儿子。
从当年被送往福利院的三岁小孩子开始查起,与家中儿子三岁照片进行比对,最终还真让她给找到了。
那就是陈戚,现在的无或。
他养父母死后,早早辍学,成了人人不齿的小混混。
一切都很相符,之后又做了一次亲子鉴定,最终确定,陈戚就是她的亲生儿子。
至于展放的父母是谁,吴蕴倒是也想查出来。
她当然不是存着好心,而是她基本认定了就是展放的父母做下的这种恶心事,打算查出来给对方一个教训。
可是查来查去,始终没有得到一星半点的消息,最后只能作罢。
既然吴蕴都不知道,那么到底谁会知道呢?
展放怀着这样的疑问,迎来了大二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