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周朗月又问道,“那四个实验体救回来了么?”
林凝摇头道:“都还没有断气,但已经没有实验价值了。”
周朗月肃然道:“他们都是志愿者,不管有没有实验价值,都要尽力施救。”
“这是当然,只是……”林凝眉眼间的忧郁又更浓稠了些,“只是就算救回来了,他们终生都不能生育了。”
“能活着就好,性命终归比孩子重要许多。”周朗月叹息了一声,“第一实验室的实验体怎么样了?”
林凝答道:“昨天病毒已经爆发了,实验体死亡,但我从中得到了很珍贵的数据,等一会儿,我将对实验体的遗体做彻底的解剖分析。”
“我和你一起去吧。”周朗月下了病床,手背若有似无地蹭过林凝的侧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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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凝细细地一颤,侧首去看周朗月,周朗月却与平常一般,朝他笑道:“林凝,走吧。”
俩人穿过长长的走廊,在经过朱醴所在的监护病房时,周朗月的脚步毫无停滞。
林凝的心底忽地生出一丝幻想来:也许朗月喜欢的是我。
周朗月与林凝先穿上了防护服,才一道进了第一实验室。
妇女的尸体干瘪地躺在手术台上,面容狰狞,死不瞑目,眼球凸出大半,好似下一瞬便要掉落在地,她吐出的血与细碎的内脏则放在冷藏库里。
林凝将盛着血与内脏的容器取出来,一回头,却见周朗月已用手术刀利落地剖开了妇女的腹部。
妇女的腹腔内还有些残余的内脏,呈暗黑色,混着血与粘液,如同在搅拌机里搅拌过无数次一般,极其黏稠,乍看与一滩血水无异,只是这滩血水着实太过腥臭了些。
周朗月用镊子从妇女腹部取了块内脏与妇女吐出来的内脏,放在显微镜下对比。
他观察了不过几秒,便道:“果然没有吐出来的内脏里的病毒更多一些。”
说完,他抬首望向林凝:“当时的录像在哪里?”
林凝问道:“上面要去了一份,我这还留了一份,朗月,你现在要看么?”
周朗月回到尸体前,道:“你放吧,我一边看,一边解剖。”
“好。”林凝走到一旁的电脑前,调出录像,一点,手术台对面的大屏幕随即开始播放妇女体内丧尸病毒爆发时的录像。
录像里,妇女的面容满是痛楚,痛楚到极致又生出了狰狞来,仿若是人形怪物一般,颇为可怖,她的手指用力地抓着手术台,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钝响,她的双腿不住地蹬着,没多久,刺耳的骨折声接连作响。
由于她的双手双脚全数被钉死在手术台上的缘故,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无法离手术台分毫。
片刻后,她猛地吐出了鲜血与细碎的内脏来,这些浊物“滴答滴答”地从手术台流淌了下去,同时她的身体抽搐了起来。
又过了一分钟,她的身体突地一震,鲜血与内脏大口大口地涌出,眨眼间,她所有的生命体征都消失了。
她受尽了折磨,终于迎来了死亡。
第40章 第四十幕
听到锁门声后,朱醴阖着眼,假寐了一会儿,才从病床上起来。
方才,他乍然见到周朗月躺在病床上,面白如纸,又是忧心,又是着急,以致于失去了意识,但不过片刻,他便清醒了过来,他想要站起身来,一双手却将他扶了起来,而后打横抱起。没有第三个人的脚步声,那将他抱起的人肯定是林凝了,他不知道林凝想做什么,便顺势假装昏迷,没想到之后林凝非但不明原因地扯开他的病号服,甚至还从他的后颈抽取了血液。
他伸手抚摸着自己的后颈,走到卫生间,对着镜子,拨开后颈过长的头发,仔细地察看。
他原本只是想看看林凝留下的针孔,未料到,他映在镜子上的后颈居然密密麻麻,深深浅浅的都是针孔。
他登时怔住了,但回过神一想,却也在意料之中,如果他是周朗月与林凝的实验材料,那定时抽血,检查实验材料的健康情况,自然是必要的。
他住院不过一个月,加上之前的一个星期,也不过是一个月又一个星期,但他后颈上有些针孔却显然不是短期内留下的,那么之前十有八/九他是被周朗月抽的血。
周朗月与他同居,便是为了抽血吧?并不是因为爱他,周朗月的温柔体贴仅仅是引诱他进入陷阱的诱饵,于周朗月而言,他应当只是一件实验材料吧?而这么容易被周朗月引诱的自己,分明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今天周朗月体内病毒发作,恐怕也是周朗月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至于沾在纸巾上的血以及内脏,完全可以由林凝提供。
周朗月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因为他盼着要出院么?
朱醴思绪纷乱,一时失力,用双手撑住了洗漱台,才勉强站稳。
他低低地吸着气,心脏钻心地疼,几乎要爆裂开来。
他从来都不畏惧生死,反正他没有在意的人,也没有人在意他,活着或是死去,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直至遇见周朗月,爱上周朗月,他才下定决心要活下去,必须要活下去,只有活下去他才能再见到周朗月,他是凭着这个意念自数不清的丧尸口中逃生的,可惜,他爱的周朗月却全然是为了利用他,他不过是一厢情愿,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逼得他浑身骤冷。
也是,周朗月为什么会喜欢他?他除了一张脸之外,有什么地方讨人喜欢的?
每次做/爱,他都沉醉其中,然而于周朗月而言,恐怕是一场漫长的折磨吧?
周朗月要用安全套的原因,不是由于他是周朗月的实验材料,不能直接接触,便是由于周朗月厌恶与他做/爱。
假若他不是周朗月的实验材料,周朗月怕是压根不想与他有任何交集吧?
“周朗月……”朱醴抬起头来,镜子里即刻映出一张脸来,这张脸十分可怜,面色苍白,双眼泛红,失去血色的唇瓣细细地打着颤。
他拼命地用手抹着镜子,这张可怜的脸却依旧清晰地扎入他眼中。
“朗月……”他对着镜中自己可怜的脸道,“你能不能不要再喜欢周朗月了?你喜欢的都是假象,不是真正的周朗月,真正的周朗月是想把你送上手术台的人。”
“朗月……”他若有似无地低喃了一声,走出卫生间,偏巧这时,周朗月与林凝俩人从他病房门前经过,他想要赶紧躲在一边,未免俩人知道他是假装昏迷的,但他的双腿却不听使唤,他的双眼更是死死地缠住了周朗月——完好的周朗月,对着林凝眉眼温柔的周朗月,幸而周朗月与林凝都没有向他的方向看,好似他是什么令人避之不及的秽物。
许久,他跪倒在地,背靠着冷硬的门板,心中一片茫然。
像是故意为了火上浇油一般,过了没多久,他背后的门板被敲响了。
他下意识地站起身来,透过门上的副窗,他看见了钟嫤的脸,他往后退了几步,以方便钟嫤开门。
钟嫤一开门,便道:“周朗月没有被感染……”
朱醴冷静地打断道:“我知道了,我刚刚看到周朗月从门口经过了。”
钟嫤点点头,拿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周朗月与林凝的对话立刻窜了出来:
“朱醴怎么样了?”
“朱醴晕倒了,我把他抱回监护病房了。”
“嗯,我听见朱醴倒在地上的声音了,很清脆的声音,朱醴实在是太瘦了些……”
“朱醴还是胖些抱起来更舒服,这么瘦,我真怕把他折腾坏了,要是把他折腾坏了,怕是找不到这么好的手术素材了。”
“林凝,你喜欢我么?”
“我喜欢你。”
“血液分析的结果怎么样?”
“林凝,你想要我吻你么?”
……
手术素材……周朗月说着这么残忍的话,为什么声音却是这么温柔?
朱醴这几天一直煎熬着,而今尘埃落定,却意外地冷静了下来,他望着钟嫤,微微笑道:“麻烦你救我出去。”
钟嫤对于朱醴这么干脆的反应吃了一惊,问道:“你终于肯相信我了。”
朱醴的唇角又勾起了些,衬着含情的眉眼,与出众的五官,整个人呈现出惊人的诱惑,他的唇瓣稍稍张开了,露出一点嫣红的舌尖以及雪白的齿列:“铁证在前,我当然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