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自问自答地道:“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话音落地,他走出卫生间,取过书桌上的那本菜单翻阅着。
上面的许多菜色都是周朗月为他做过的,他看着看着,不禁又湿了眼眶。
他翻来覆去地将菜单看了几遍,最终拿起床头的电话向前台点了麻辣鱼套餐。
麻辣鱼套餐很快便送来了,这麻辣鱼当真又麻又辣,直折腾得他原本就作痛的胃火辣辣地燃烧起来,疼痛霎时窜遍了他的四肢百骸,他疼得直不起腰来,却自虐地将麻辣鱼吃得一干二净,又扒干净了白米饭与一碟清炒包心菜,才艰难地爬到了床上。
疼痛迟迟没有缓解,他睁大双眼望着泛黄的天花板,眼尾无法自控地淌下了泪来。
他告诉自己是因为疼痛,他才流泪的,而并非是因为思念着周朗月。
他哭了良久,猛然坐起身来,拿起放在一边被现金塞得满满当当的公文包,打开了,然后将全部的现金取了出来,一张一张地清点着。
好不容易清点完现金,他才突然发现这公文包是周朗月的,并不是他自己的。
——在紧急时刻,他竟然鬼使神差地拿了周朗月的公文包。
他将公文包仔细搜了一遍,里面只有一盒牛奶味的安全套以及一张小卡片。
这张小卡片是他自己写的,上面写的是:朗月,我爱你,生日快乐。
这是之前周朗月过生日,他去蛋糕店订蛋糕,委托店员送蛋糕时一起送去周朗月办公室的,没想到周朗月将它放在了公文包里。
现在看来实在是讽刺,他苦笑了一下,将清点好的现金整齐地放回了公文包里。
他去冲了个澡,又回到了床上,由于胃痛的折磨,睡睡醒醒的,天还未亮透,他便再也受不住了,只能打了电话让前台帮忙去买止痛药。
止痛药送来时,他却恍恍惚惚地睡了过去,被敲门声一惊,他猝然睁开眼来,见入眼的事物全数陌生不已,他居然不知自己在什么地方了。
数秒钟过后,神志才回笼,他站起身来,去开了门。
门外的服务生是昨晚接待他的那个,乍然见到他面如死人,怔了怔,关切道:“客人,你要去医院么?”
朱醴摇摇头道:“我没事,吃个止痛药就可以了。”
“那好吧。”服务生有些犹豫,怕朱醴出事,但到底还是在门被关上后走远了。
朱醴就着房间里的矿泉水瓶子,将两颗止痛药吞了下去,而后又回到床上,抱着被子缩成一团。
止痛药慢慢地起效了,他由于疼痛而紧绷的身体也跟着舒展了些,没多久,他如愿地沉沉睡去了。
他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梦里的周朗月一会儿问他喜欢吃什么菜,要不要抽空一道去旅游,一会儿又抱着他深情地亲吻,细细地抚摸,再温柔地进入,一会儿却拿了手术刀,剖开了他的心口肌肤,将他血淋淋的心脏摘了下来,还含笑着问他他的心脏是不是很好看。
不论是喜悦,亦或是痛楚都十分真切,他蓦地睁开眼来,四周却没有周朗月。
——那个眉眼温柔的周朗月早已不要他了,如今他仅有自己一个人,孤孤零零的。
他与周朗月在一起后,他不安或者伤心时,常常缠着周朗月抱他,因此为了逼退灭顶的无助感,他忍着羞耻,伸手去抚慰自己。
但末了,他却发现,并非是性事将他从不安、伤心等负面情绪中拯救了出来,而是周朗月,没有了周朗月,只不过是毫无意义的液体12 当前是第: 14 页,当前每页显示 10000字 释放而已。
第44章 第四十四幕
朱醴又在小旅馆住了一天,用旅馆里配备的电脑研究了半天的地图,最后,开着他的二手沃尔沃去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旅游城市。
小地方虽然不容易被周朗月与林凝找到,但小地方的居民大多数都有些沾亲带故,他太过面生,反而极易引起注意,不大不小的城市相对而言更为适合一些,而且旅游城市游客众多,因为贪恋景致,来此定居的外乡人也不少,他藏匿在其中并不算突兀。
他在一家民宿订了一个星期的房间,趁着天气晴朗,便出去随处走走。
走着走着,便到了当地的民俗街,他买了一只粗麻布的背包,一顶鸭舌帽,瞧起来像极了背包客。
他便也将自己当做了背包客,混在游客中间,还与旁人一道拼车去了几个偏远的景点。
这个城市的景致十分秀丽,山山水水都颇有文化底蕴,古时候却是兵家必争之地,淌过的鲜血曾经将这片土地染作殷红,尸骨亦是满山满谷。
他之所以来这个城市,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这是他的故乡,一千多年前的故乡。
纵然他从未在这个故乡有过什么愉快的回忆,但无处可去时,这故乡倒是成了不错的避难所,至少心理上给予了他些微安全感,即使这个故乡已然面目全非。
他先是将城市与附近的旅游景点一一游览了一遍,而后才姗姗地循着记忆去了他之前的家。
可惜家早已全然没了当时的模样,而且彻底地被夷为了平地,原本熟悉的土地上建起了一座庙宇。
这座庙宇内香火鼎盛,多的是善男信女,旅客也不少,远远望去,烟雾缭绕着如同仙境一般。
他阖了阖眼,缓缓地走进了庙宇中,香火迷了他的双眼,他直觉得双眼生疼,却没有落下泪来。
他要了一大把香,将庙宇中的神仙逐一拜过,又敬上香,无比虔诚,却无所求。
若一定要有所求,他或许会求周朗月不要露出马脚来,待他被周朗月送上手术台,他断气的那一霎,他与周朗月渡过的岁月便是他的一生一世了。
又或者,他要是能死透了,而并非来到了这个世界,也是一件幸事,假若没尝过被爱与爱人的滋味,此刻他的心脏必定不会这么空落落的。
他抚了抚自己的心口,将最后一把香插进了香炉里,接着端端正正地磕了几个头,便站起了身来。
他将这座庙宇的每一处都踏过,才走了出去。
天色渐暗,他回了民宿,坐在不算大的前厅里,要了一盘尖椒牛柳,一碗蛤蜊菌菇汤,一份白米饭以及一碟当地特色的小吃。
他吃得极慢,极仔细,仿若在品尝什么珍馐美馔似的。
突地,却有一个人在他身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朱醴并不理会来人,自顾自地吃着自己的晚饭,一只手竟是伸了过来,试探着想要碰一碰他的手。
朱醴避了开来,抬眼去看来人,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年轻人,高大英俊,眼神却极为轻佻。
来人自我介绍道:“我姓邹,邹霖。”
邹,周……朱醴登时心脏一紧,所有关于周朗月的回忆铺天盖地而来,将他牢牢地围困住了。
邹霖见朱醴的双眼一片茫然,却趁机抽出朱醴右手里的筷子,将那只右手握在手里,又取下了朱醴头上的鸭舌帽,就着浅黄色的灯光,将朱醴的模样看了个分明。
果然很合胃口,邹霖舔了舔嘴唇,凑到朱醴耳侧问道:“要不要试试?”
试试?朱醴猛然回过神来,瞥了邹霖一眼:“试什么?”
难不成自己碰到的是个雏?邹霖眉开眼笑地盯紧了朱醴:“当然是……”
他欲言又止,下一刻,却抓了朱醴的一只手,抚摸揉捏。
朱醴用力地抽回手,冷淡地道:“我不想和你试试。”
说完,一个念头竟猝然闯进了他的脑海中:为什么不试试呢?也许,也许,在与别人发生关系之后,我便能顺利地忘记周朗月了。
想到这,朱醴尝试着去吻邹霖,邹霖震惊不已,迫不及待地伸手附在了朱醴的腰侧。
在唇瓣即将覆上邹霖的时候,朱醴的胃却翻腾了起来,他的身体已经先于他的意志拒绝了除却周朗月以外的人的靠近,他被邹霖的手附着的腰侧肌肤也同时战栗了起来。
他拍开邹霖的手,道:“松开。”
邹霖却不死心:“出来玩哪有不艳遇的,你试过一次就知道后面的乐趣了。”
朱醴拿起被邹霖放在一边的筷子,想要将剩下的晚饭吃完,邹霖却又缠了上来,方才还算隐晦的用词越发不堪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