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计划,如果实验顺利,一个月内便能出成果,而朱醴也将躺进他的实验室,没想到,实验却失败了,十个实验体中有六个实验体死亡,余下的四个实验体亦是性命垂危。
朱醴是很珍贵的,当然不能将失败率接近于百分之一百的手术施加在他身上。
五天前,朱醴却果真起疑心了,周朗月在做身体检查时,对林凝说:“最近朱醴常常走神,还总是缠着我和他上床,他恐怕已经发现了什么端倪。”
故而,为了顺理成章地将朱醴关在医院里,周朗月便想出了一个主意,周朗月会伪装出被感染的样子,以留下朱醴。
朱醴既然已经起了疑心,这出戏便定然要逼真,为此,周朗月临时从被感染者尸体内提取出了一些成分,又将这些成分辅以别的成分,制成了一种药剂,人体在注射这种药剂后,便会如同被感染者一般吐出鲜血与细碎的内脏来。
由于时间仓促,这种药剂从未进行过动物试验,却是率先做了人体试验——周朗月便是第一个,或许也将是最后一个试验者。
林凝怕周朗月出事,试图阻止,但周朗月却是当着林凝的面,将药剂注入了体内。
当时周朗月拿着针管注射,却依旧是一副眉眼温柔,清朗如月的模样,待注射完毕,周朗月抬起头来时,林凝竟然看见他的唇角还含着温软的笑意。
林凝陡然一惊:“朗月,你真的不怕死么?”
周朗月笑道:“我不会死。”
林凝从那副温柔的眉眼中窥不见一点惶恐,这应该是源于周朗月对自己所做药剂的自负。
林凝又问道:“为了留下朱醴,冒这个险,值得么?”
“朱醴体质特别,未免影响手术效果,我们必然要尽量少对他使用药物,而且最好保证他神志清醒,精神正常,所以留下他的方法便只有一个了,就是用我来留下他,纵使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没有异常,但既然我被感染病发了,他就必得多留院观察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应该足够进行实验了,退一步讲,即使这段时间过长,只要我躺在病床上,他便不会离开医院。”周朗月柔软的语调中,溢出一丝丝的甜蜜来,“因为他很爱我,他离不开我。”
周朗月这语调柔软如三月春风,但林凝却直觉得周身发冷,周朗月在任意拿捏股掌中的朱醴,以他自身为绳索,将朱醴牢牢地捆住,只因为朱醴很爱他,离不开他。
纵然林凝一开始便在这一项计划中,于他而言,朱醴不过是一件上好的手术素材,可在周朗月的这番话之后,他却有些可怜朱醴了。
周朗月刻意的接近,全然是为了将朱醴送上手术台,而朱醴却是全身心地爱上了周朗月。
林凝镇定了片刻,朝着周朗月,淡淡地道:“那你爱朱醴么?”
林凝记得周朗月当时是这么回答他的:“我也爱朱醴,离不开朱醴,而且朱醴抱起来很舒服。”
周朗月这番话说得颇为冷静,完全不像是沉溺于情/欲的模样,好似朱醴对他而言不过是一件合意泄欲工具,但同时周朗月的语调却依旧是柔软而真切的,恍若在与林凝诉说他对朱醴的爱恋一般。
林凝被这种矛盾惊得发冷,加之方才周朗月的论调,再一次确认周朗月不过是裹着一张以假乱真的温柔皮囊,实际上全无怜悯之心。
林凝收回思绪,低下身去,伸手去扶昏厥的朱醴。
朱醴病了几日,瘦下去了许多,还没养回来,便又被关在了医院里,因而林凝没有费多少力气,便将朱醴扶了起来,又打横抱起。
林凝将朱醴抱回了监护病房,锁上门,便伸手去脱朱醴身上的防护服。
朱醴没有醒来,只含着哭腔唤了声:“朗月……”
林凝乍然见到朱醴眼尾浓密的睫毛上盈着泪珠,心一软,便抽了张纸巾,帮他擦去了。
周朗月毫不留情地算计着朱醴,而朱醴即使在意识不清的情况下,却还惦念着周朗月,不知道等朱醴躺上手术台,明白自己所将遭受的全部都是由周朗月亲手策划的,会作何反应。
林凝突然发现自己有些好奇,又有些期待,或许他的怜悯之心也就比周朗月多上一些。
忽然,他停留在朱醴病号服上的手指鬼使神差地一扯,朱醴大片雪白的肌肤便被迫展露了出来,上面附着的痕迹皆是周朗月这几日留下的,层层叠叠,瑰丽而诱人。
如果这些痕迹由周朗月加诸在自己身上该有多好?
林凝胡思乱想着,片刻后,定了定神,为朱醴将病号服穿妥当,又转过身去,取了支针管出来。
林凝仔细地用酒精棉将针尖与朱醴的后颈消过毒,才将针尖扎了进去,而后朱醴嫣红色的血液便缓缓地涌入了针管内,将针管染红了。
自从朱醴罕见的体质被发现后,朱醴每天都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抽血,一开始是被汪瑜,而后是被周朗月,现在周朗月一时半会儿走不开,这项工作便交予林凝执行。
从朱醴身上抽出的血液将会由林凝进行具体分析,以便掌控朱醴的身体状况。
经过无数次的抽血,朱醴原本雪白细腻的后颈肌肤上已然布满了密密麻麻,深深浅浅的针孔,瞧起来甚是可怖。
作者有话要说:
朗月对小醴是真爱,朗月会保护好小醴的,大家不用担心哒
第39章 第三十九幕
林凝收回了扎入朱醴后颈的针管,先是将针管中的血液注入了一只密封的玻璃管中,才用酒精棉为朱醴消毒止血。
朱醴肌肤细嫩,等林凝取掉酒精棉时,发现那块附着新鲜针孔的肌肤竟生出了点淤青。
而昨天朱醴被周朗月抽血留下的痕迹却已淡去了,应当没有生过淤青。
林凝的缝合水平不及周朗月,抽血水平亦然。
于林凝而言,纵然他现在满名医学界,周朗月仍是他难以企及的存在,但他对周朗月是纯然的钦佩,倒也不曾嫉妒过。
要说嫉妒,他倒是更为嫉妒被周朗月抱过许多次的朱醴,即使周朗月不爱朱醴,但周朗月确实真真实实地抱过朱醴。
如果周朗月抱的是他该有多好?
林凝不觉发起热来,他吸了口气,望了眼朱醴,便拿着盛有朱醴鲜血的玻璃管,用过的针管以及酒精棉出去了。
他回到实验室,将朱醴的鲜血进行了一番分析,才去见周朗月。
周朗月面色苍白,更衬得眉眼温柔,他正拿了本法文原文的医学著作,仔细地看着,觉察到动静,他抬起头来,见是林凝,柔声问道:“朱醴怎么样了?”
周朗月一开口便问朱醴的情况,林凝不由起了恼意:“朱醴晕倒了,我把他抱回监护病房了。”
周朗月点点头,含笑道:“嗯,我听见朱醴倒在地上的声音了,很清脆的声音,朱醴实在是太瘦了些……”
虽然周朗月全然是为了计划,才接近朱醴的,但林凝着实不喜欢周朗月用这副温柔姿态提及朱醴,他方要转换话题,却听见周朗月柔情似水地道:“朱醴还是胖些抱起来更舒服,这么瘦,我真怕把他折腾坏了,要是把他折腾坏了,怕是找不到这么好的手术素材了。”
林凝浑身骤然一冷,周朗月却是放下了那本法文医学著作,转而握了他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揉捏着,问道:“林凝,你喜欢我么?”
林凝直觉得左手被冰凉的蛇信子舔舐着,但一低首,映入眼中的周朗月眉眼温柔,清朗如月,他着实舍不得将手抽出去。
周朗月从林凝指缝抚过,指尖触过他的手腕内侧,蓦地施力,他脚下不稳,直直地跌入周朗月怀里。
周朗月一手托着林凝的腰身,一手轻点上林凝的唇瓣,磨蹭了几下,又收了回去。
林凝的唇瓣霎时干燥起来,他抿了抿嘴唇,忍了又忍,到底还是吐露了心意:“我喜欢你。”
周朗月轻笑一声,并不回应林凝的表白,反而问道:“血液分析的结果怎么样?”
林凝耳侧皆是周朗月的心跳声,他失神地抬首望了望周朗月,不觉阖上眼去。
周朗月附到林凝耳垂处,勾唇笑道:“林凝,你想要我吻你么?”
闻声,林凝稍稍清醒了一些,耳根红了一片,迅速从周朗月怀里站起了身来,勉强镇定住心神答道:“朱醴的血液分析结果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