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林凝果然与周朗月很相熟。
周朗月回道:“好,你等我一会儿。”
周朗月说完,关门声响起,他刻意放轻的脚步,一步一步窜进了朱醴的耳蜗。
朱醴松开握拳的双手,努力地舒展四肢,如同他平日里在性事后所展现的一般。
周朗月的脚步稍稍停了下,又响起了水声。
不久后,周朗月便立在了自己的病床面前,朱醴睡眼惺忪,含含糊糊地唤了声“朗月”,便又阖上了双眼,同时发出均匀的呼吸,四肢柔软、一身赤/裸地任凭周朗月摆弄。
周朗月将他擦拭了一番,又为他穿上病号服,才转身出了病房。
监护病房的门一上锁,朱醴便刷地睁开了双眼,双眼清明,好似含着一泉清水,但他的身体却由于方才被周朗月碰触过的缘故,难以抑制地有些发热。
他凝了凝神,思索着若是周朗月当真是带着目的来自己身边的,周朗月有什么可图谋的。
他无财无权,除却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这点特别之外,他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人,勉强只有一张皮囊还算得上出众——这张皮囊是原主的皮囊,本质上他不过是个窃取皮囊的外来者——尽管这并非他自己可以控制的。
关于穿越的事,他从来没有同任何一个人提起过,自然也没有同周朗月提起过,周朗月应该不知道才对,那他身上究竟有什么可供图谋的?按钟嫤的说法,这个图谋还是国家级别的图谋。
他苦思着,陡然意识到自己或许与周朗月、林凝俩人所提及的实验有关联。
周朗月接近他是为了拿他做实验?
假如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周朗月的牺牲还真是够大的,演技更是出类拔萃。
他坐起身来,伸手打开床头的抽屉,这抽屉里躺着方才林凝递给周朗月的安全套,还是牛奶口味的。
他盯着这盒安全套,顿时觉得讽刺极了。
但下一瞬,他却怀着侥幸心理暗想道:也许朗月是真的因为喜欢我,才会接近我,才会和我上床的,和我上床,他一定也觉得很舒服吧?
他这么想着,突兀地笑了出来,笑着笑着,他猝然瘫软在病床上,不久前才被周朗月彻底拥抱过的这具身体一点一点地冷却了下去,旋即又被他自己心中的种种猜测逼出了一身冷汗来。
他不得不承认,纵然周朗月也觉得和他上床很舒服,周朗月对他有所隐瞒是他无法否认的既定事实。
他用力地捂着脸,忽觉自己仿佛是苍茫大海上的一叶孤舟,前后左右俱是惊涛骇浪。
还没等他决定好该怎么办,病房门外却有了动静,门锁被打开了,而后周朗月走了进来。
朱醴本能地瑟缩了下,周朗月觉察到了他的动静,以为他又做了噩梦,便立刻走到他身边,将他抱在怀里。
周朗月的怀抱一如既往地温暖,但朱醴却冷得浑身肌肤战栗不止。
周朗月吻着朱醴明显不安的眉眼问道:“朱醴,你做噩梦了么?”
朱醴做出一副惊恐模样,眨了几下眼,才完全睁开双眼来,望着周朗月,颤声着扯谎道:“我又梦见我被丧尸咬住侧颈了。”
“没事了,别害怕。”周朗月将朱醴的身体抱得更紧了些,“我就在你身边,我会保护你的。”
“嗯。”朱醴蹭了蹭周朗月的心口,“别离开我。”
周朗月吻着朱醴的发顶,柔声道:“我不会离开你的。”
朱醴表面上努力让自己与平常一样,依恋着周朗月,但心底却紧张万分,怕被周朗月看出破绽来。
然而,在周朗月从他的发顶亲吻到他的唇瓣的时候,他却忍不住伸手勾住了周朗月的脖颈,热情地回吻。
在周朗月的舌尖探入他口中的时候,他的理智更是全面奔溃,他再也无法思考周朗月是否欺骗了他,是否怀揣着恶意来到他身边,是否要将他作为一项实验材料,他变得满心满眼再无其他,惟有周朗月。
被周朗月压着亲吻的滋味颇为美妙,直到这个吻结束,朱醴都还未清醒过来,只是低低地喘息着。
周朗月是为了安抚朱醴,才会与朱醴接吻的,见朱醴如平常一般发出甜蜜的喘息,便轻拍着朱醴的后背,为他顺气。
随着呼吸的平稳,理智终于渐渐回笼了,朱醴将头埋在周朗月怀里,双手抱住周朗月的腰身,不确定地问道:“你刚刚出去了么?我好像听见开门声了。”
周朗月答道:“我去检查身体了。”
“检查身体……”朱醴从周朗月怀里直起身来,看了眼墙面上的挂钟,声音不觉拔高,“四个小时前不是才刚检查过么?你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么?”
“我的身体没出什么问题,你别胡思乱想。”周朗月凝视着朱醴盛满担忧的双眼,“不用担心,只是因为临时加了一项检查项目,我才会需要一天做两次身体检查的。”
“那就好。”朱醴点点头,又伏回周朗月怀里,打着哈欠。
现在已经下午一点了,早已过了吃午饭的时间,周朗月经过护士站时,嘱咐了刘护士送午饭来,因而两人温存了一会儿,刘护士便来敲门了。
周朗月扬声道:“请进。”
刘护士将午饭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又推门出去了。
朱醴因着满腹的疑窦,心不在焉地吃着午饭,偶尔下意识地窥望周朗月一眼,却全然不知道该什么办才好。
周朗月注意到朱醴的视线,含笑道:“怎么?我脸上沾了饭粒么?”
朱醴放下碗筷,用尾指磨蹭着周朗月的手腕子,双眼含情脉脉地望住了周朗月,启唇笑道:“朗月,我很爱你。”
周朗月用力一扯,将朱醴扯到怀里,吻了吻朱醴已然被他吻得红肿的双唇:“朱醴,我也很爱你。”
原本这应该是朱醴最喜欢听的话,但如今朱醴不知道周朗月是真情还是假意,怕控制不好表情,便只能埋首在周朗月怀里,以免周朗月起疑。
次日,朱醴做完检查,坐在沙发上发怔,突地,门被推了开来。
周朗月出门去做检查还不到半个小时,不会这么快回来,那进来的定然是钟嫤了。
他回过头去,入眼的果真是钟嫤。
钟嫤优雅地走到他面前,拿出手机,点开一段音频。
音频先是发出滋滋的响声,随后,一把柔软的声音赫然响了起来:“林凝,朱醴似乎在这家医院看见过汪瑜了。”
——是周朗月的声音,柔软无匹。
林凝回道:“是我的失误。”
周朗月淡淡地道:“不能再让朱醴看见汪瑜了,以防他从中发现端倪。”
林凝答道:“我已经令汪瑜将她的全部实验器材搬到其他地方去了。”
“那就好,决不能在汪瑜这边出了纰漏。”周朗月笑道,“毕竟我喜欢朱醴,怎么能让他伤心呢。”
林凝冷声道:“学长,你喜欢的是朱醴这个人,还是朱醴这具与众不同的身体?”
整个音频到这便结束了,朱醴冷静地抬首问钟嫤:“汪瑜是谁?我的身体又有什么与众不同的?”
钟嫤摇头道:“我不知道汪瑜是谁,也不知道你的身体有什么与众不同的,我在这项计划里,不过是一枚小小的零部件,掌握的信息并不多,你可以回忆下,你最近看见过什么人,见到什么人你会伤心。”
什么人?
——妈妈!
朱醴忽然想起来他曾在这家医院里见到过母亲两次,一次是他发烧,周朗月去挂号的时候,一次是周朗月去检查身体,他从监护病房的窗口看见周朗月在与母亲说话。
这两次母亲都穿着一身医袍,与平日里一副被油盐酱醋所浸泡的家庭妇女的模样截然不同。
因而他将此归结为错觉,但他怎么会连续两次产生错觉?
当时他不曾细想,而今将母亲代入周朗月、林凝所提及的汪瑜,却是十分合适。
钟嫤见朱醴的双眼微微有些发红,问道:“你想到什么了么?”
朱醴不答,反是道:“钟嫤,你先出去吧。”
钟嫤叹息一声:“事到如今,你还是不相信周朗月有问题么?”
朱醴垂下头,露出一段雪白的后颈,这段后颈瞧起来说不出的孱弱,好似下一刻便要折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