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轻舟递来酒杯,浑然不觉似道:“有菜无酒菜无滋味,有酒无菜酒又寡淡,酒菜全乎方能尽兴!” 风月寻梦端起酒杯啜饮,看似云淡风轻地道:“云绮最近心情不好,有泪儿在身边吵闹,总好过一个人闷着!” 名轻舟扬眉道:“我看她倒是精神蛮好,跟我说了许多你们儿时的事,说每年花期和你采蕊酿酒……” 名轻舟边说边给俩人斟酒,风月寻梦眼神含笑听着,同时也劝他少饮一些,虽然名字叫梨花茶,却是不折不扣的烈酒
名轻舟却似打开话匣子,从梨花茶讲到梨花糕,从山脚蜿蜒而过的小溪,讲到山顶风光旖旎的梨花石,云绮几乎把童年时光都回忆了
最后,名轻舟轻声道:“云绮说她想回家了!” 风月寻梦静默片刻,忽而一笑道:“我看也是,她何时走?” 名轻舟道:“后天!” 风月寻梦眼神闪烁,顺口接话道:“也好,凌霄山终究不是她的家,后日我怕赶不回来,你就替我送送她吧!” 名轻舟道:“霄呢?” 风月寻梦举杯饮尽,云淡风轻道:“他之面具三日一浸,难不成也要你陪去?” 名轻舟替他斟酒,斟酌用词道:“但是我听云绮提起,自上次掉下九神江,两年没有独孤傲的消息!” 风月寻梦笃定道:“他没死!” 名轻舟狐疑道:“你怎知晓?!” 风月寻梦没有说话,只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杯中酒
名轻舟见他没回答,便也转移话题,又谈到云绮身上
昔日坚实情谊,如今因为猜忌,即将分道而行
风月寻梦脸上带笑,心中不由惆怅,不自觉多饮几杯! 一枝晴雪初乾,几回惆怅东阑
料得和云入梦,翠衾夜夜生寒
梦里好似回到梨花山,挂着腰篓上树采摘花蕊,云绮在花中露出半个笑脸,阳光穿过树梢打在他们身上,一切都是风和日丽暖意浓浓! 眨眼间风云忽变,风月寻梦甫惊醒,却是置身寒风瑟瑟的潇湘竹林,眼前站着一袭白衣冷颜相向的慕容夕! 风月寻梦宛遭雷劈,惊愕得连退数步,撞到身后的绿竹,愕然道:“你……”
第29章 第廿九章 白衣飘拂的慕容夕没有说话,冷峭眉眼透着盈盈玉光,宛如不落凡尘的琼台之雪
若非是鬼还魂,便又是一个销魂梦,因为霄绝无这样的傲然之姿! “也好,也好……”风月寻梦呆呆看着,良久凄凉一笑,无奈感慨道:“我不能去黄泉寻你,你便来梦中寻我,如此也不算我违背誓言!” 慕容夕亦如当初,冷漠无情道:“走过这一遭,你明白了吗?!” 风月寻梦惨然道:“明白什么?!” “情字误人,就算你是不败的神话,在它面前同样不堪一击!”慕容夕眼若寒冰,毫不留情道:“你忘不了慕容夕,慕容夕忘不了独孤傲,独孤傲也忘不掉慕容夕,谁都走不出这个困境,谁都别想从折磨中解脱!” 慕容夕就是慕容夕,就算做鬼就算做梦,伶牙俐齿依旧无情
勾起过往悲从中来,明知是梦却醒不了,风月寻梦无法自拔间,又听到慕容夕无情嘲弄道:“当初是谁承诺,要放彼此自由,忘记过往一切?!” 风月寻梦抬起眼帘,眸中藏着哀恸,脸色惨白道:“我做不到,我后悔了!” 慕容夕冷笑道:“风月寻梦做不到,慕容夕也做不到
生是独孤傲的人,死是独孤傲的鬼,你还痴心妄想什么?!” 风月寻梦一瞬失神,黯然自叹道:“你终于承认爱慕他了!” 虽然早就心知肚明,但此刻听他亲口承认,心骤然被撕开口子,一阵阵地血气翻涌! 慕容夕冷漠道:“我跟独孤傲如何,不需要别人评判!” 风月寻梦苦笑道:“但你是为了救我,才与他拔刀相向!” “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自己!”慕容夕揭开血淋淋的事实,宛如尖刀捅进心窝,毫不留情道:“我受够世俗异样眼光,受够他盛气凌人态度,所以才利用唐门在靡靡洞天设置陷阱,我不仅要败他还要杀了他,也唯有如此他才能完全属于我!” 风月寻梦闻言愕然,似乎难以置信,喃喃自语道:“不是这样,靡靡洞天只是意外,百里先生的死与你无关,你绝不会算计我们!” 纵使没有爱慕,也有一份情义,风月寻梦始终相信慕容夕,配合默契同道同谋,绝不会在背后算计他
倘若连这点情分都要抹杀,那过往的付出何其不堪? “是吗?”慕容夕扬起眉头,戏谑看着他,语调悠长道:“雪姬早就告诉过你,从听到鹰哨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此事与他有关,但我却未在你面前提及一字,因为我有自己的盘算,而你就在我的盘算之中!” 不该是这样,不该是这样……风月寻梦呆呆看着那张朝思暮想的脸,肺腑血气不断上冲,如果相逢只是噩梦,那为何他还不醒来?! 慕容夕不会利用他,这句话在反复念叨,但信念还能坚持多久?!起初是蚍蜉撼树,而今是堤上蚁穴,让心头那道坚实城墙一点点毁坏、崩塌…… “十年,我们交手不止百次,每一次都是我败在他的手下
”此刻的慕容夕眼神朦胧,透着风月寻梦从未见过的柔情,但这柔情却比冷漠更加残忍,缓缓道:“他的能耐让我佩服,他的轻蔑让我愤怒,但等我真正狠心离开,他又会霸道阻止我,最终还是我先屈服
我已经厌倦这种周而复始,只想把所有的事做个了结!” 风月寻梦将头扭到一旁,不想再看对方脸上柔情,强行压抑的激烈情绪,反而让声音变得低沉道:“你何故坦白,何故……” 风月寻梦说不下去了! 世上还有什么比慕容夕当着他的面,表露自己对独孤傲的一腔爱慕之情更残忍的事?!慕容夕的眼中从来就没有他,只有一个狂妄傲慢、放荡不羁的独孤傲! 慕容夕无视他的痛苦,冷漠如初道:“我想带他回家,我们真正的家,一个无人打扰的地方
俗世容不下,那就去黄泉,我也不在乎!” 风月寻梦捏紧拳头肩头微颤,慕容夕的话不断刺激他的耳鼓,几乎难以遏制心口那股澎湃血气
“他的能耐你也清楚,仅凭我一人之力,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我不得不利用唐门,利用你身边的几位朋友!”慕容夕抬起眼帘,目光清冷道:“其实,我早料到他会出手,独孤傲岂是妥协之人?!我没点破就是要你亲眼所见,并非所有人都如你想得那般良善,而你的自以为是的天真想法,只会为你带来不可收拾的恶果!” “你……”风月寻梦瞪着眼睛,骨节捏得咯咯作响,拳头缝里涔出血来,体内一种可怕情绪蠢蠢欲动,就像长久羁押的心魔,咆哮着要脱离掌控,痛苦□□道:“不该这样……” 慕容夕冷汀汀道:“你真以为你能杀了他吗?” “别说了……”风月寻梦眼眸变深,强压情绪脸色痛苦,哀求道:“别再……” 心魔伴随绝望而生,从慕容夕死的那一刻,就滋生在心底深处
慕容夕眼神轻蔑,冷酷无情道:“在独孤傲面前你是失败者,在我面前你也是失败者,倘若我和独孤傲没矛盾,又怎会让你有机可乘?!” 风月寻梦道:“……” 一年一年日月惨淡,心魔虽然悄悄滋长,但却逃不出心笼禁锢,此刻却因慕容夕几句话,忽然变强难以遏制
“江湖算什么?一出戏而已,终归会落幕……”慕容夕偏要捅破那层面纱,用蔑视一切口吻奚落道:“独孤傲不在乎,我也不在乎,只有你这种人会在乎,因为你和你家族的荣耀全靠它而来,你和你的家族便是这出戏中的跳梁小丑!” “够了!”风月寻梦眨眼掠至跟前,出手扼住慕容夕的咽喉,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杀气凌厉道:“你不该利用我的朋友,你不该污蔑我的家族!” “你是想说我不该欺骗你的感情,我不该戳破你千年不败的神话美梦!”慕容夕任他锁着咽喉,眼神透着鄙夷道:“不管死在你手中多少回,我的心意始终如一,慕容夕永远追随独孤傲!” 不曾更改的誓言,好似一阕悲歌,在夜风中久久回荡
忽然,竹林响起笑声,那是风月寻梦的阴冷笑声,心魔终如猛虎出闸,而他也在这一刻窥见心魔面目,那是一股毁天灭地的杀性! 曾经慕容夕在他面前怨过,为何他不是独孤傲;曾经他自己也怨过,为何他不是独孤傲;如今,他终于变成独孤傲,心魔终于破体而出! 可笑,他非但没有堪破情劫,反被情劫拖入万丈深渊! “慕容夕永远追随独孤傲,但凌霄阁没有独孤傲,只有我风月寻梦在此,你又为何还要来呢?!”风月寻梦反手将慕容夕拽入怀中,胸膛紧贴着他的后背,在他耳边阴测测道:“我说过我后悔了,我不该放你走……” 风月寻梦用一只手臂钳制他,另一只手伸进他的衣袍里,带着□□的摩挲让慕容夕身体僵硬,难以置信道:“你做什么?” 风月寻梦抽掉他的腰带,随手挂上竹枝,戏谑道:“你说我要做什么?!” 慕容夕见他动真格的,冰冷面目终于破碎,奋力挣扎道:“你疯了!” 风月寻梦钳制住他,冷笑道:“不是你自己送上门吗?!” 慕容夕一时愕然,怒极反笑道:“这便是你想要的?” 风月寻梦冷冷道:“朝思暮想!” 慕容夕怒道:“我成全你!” 说罢,正待运功自残,却被风月寻梦扣住脉门,就听他在耳边讥讽道:“轻舟公子不愧是饱经风月的老手,就连伪装慕容夕都是唯妙唯俏,你果然比霄更适合戴上这幅面具!” 慕容夕身子一震,呆若木鸡
“方才扮得那么传神,不愧当过他的小厮,你的确很熟悉他,但你真以为自己是他吗?”趁着对方惊愕之中,风月寻梦已是趁虚而入,半是凌虐半是交欢道:“你凭什么跟他争风吃醋?!你不过是他跟前一名小厮,一个犯了几桩血案的小人,有什么资格跟他相提并论?!” 名轻舟闭上眼睛,被迫承受交欢,表情屈辱痛苦,喘息道:“你会……后悔……” “后悔什么?不是你要戴上这幅面具吗?不是你带我来竹林勾引我吗?!”风月寻梦动作幅度加大,欲望好似脱缰野马,气喘吁吁道:“你拿梨花茶灌醉我,好让云绮和霄逃走,你牺牲自己成全他们,想必也不怕我处罚你!” “你,混蛋!”随着动作越趋激烈,名轻舟眼角溢出泪水,意志垮塌哀求道:“让我取下面具……” 风月寻梦调笑道:“我倒觉得你戴这面具很好看!” 名轻舟道:“有人……” 风月寻梦气息不稳道:“早就跟你说了,做都做了,还怕被人看吗?” 名轻舟气结道:“无耻……” 风月寻梦忽而一笑,半是戏谑半是喘息,挥汗如雨道:“这样也好,让世人都看清楚,风月寻梦对慕容夕也是永远追随!” 这话刺激得名轻舟身子一震,勾得彼此都攀上欲望巅峰,而俩人背后妖艳蛊花,却似经过烈焰焚烧,双双消弭于这场□□
届时,风月寻梦放开了名轻舟,默默整好自己的衣衫,头也不回离开竹林
名轻舟瘫软的身子,靠着竹竿慢慢滑落,寒风吹过那片竹林,萧瑟中似有落雨声,一滴又一滴打在枯叶上……
第30章 第三十章 三月的凌霄阁风云忽变, ‘慕容夕’带着云绮和泪儿双双逃离,名轻舟因为助其逃走而被打入地牢,尔后在东方仪的帮助下成功逃脱! 最令人惊诧的消息是,一向温和仁慈的风月盟主竟将东方仪毙命掌下,并且发出云绮、霄、名轻舟、慕容夕的画像,要求各门各派全力缉拿画像之人! 自从东方仪毙命之后,凌霄阁陷入阴霾之中,众人谨小慎微胆战心惊
风月盟主好似变了一个人,不苟言笑脸色阴沉,眉眼之间杀气凛冽,连后山狐子都不敢靠近他
关于风月盟主的流言蜚语越来越多,有的说他是练功走火入魔变得六亲不认,有的说是慕容夕和云绮成亲让他因爱生恨疯癫失常,更有甚者说他是欺世盗名奸佞之徒,当年并非靠真功夫赢了独孤傲,而是靠那把威力无穷的寻梦剑和唐门的穿山索! 流言传到凌霄阁风月盟主震怒了,追查消息来源竟然出自唐门,唐门之主唐啸天百口莫辩,最终为保唐门自尽谢罪
非君为此怒上凌霄山,昔日好友反目成仇,凌霄阁前又是一番争斗,最终被风月寻梦废去武功囚禁孤独峰
前来劝阻的刹道长一同遭殃,被风月寻梦的刀气震落七重崖,生还之机微乎其微
风月盟主已经不再用剑,如昔日的独孤傲一样,座前插着一把青天斩,谁敢忤逆他的意思,青天斩下绝不留人! 时隔六年武林再掀波澜,凌霄阁主风月寻梦疯了,限令各派九日内缉拿画像之人
九日内拿不到人,各派掌门提头来见! 掌门们惶恐不安,昔日独孤傲发疯,还有一个风月寻梦来当救星,如今风月寻梦发了疯,他们又上哪里去找救星?! 九日一晃而过,凌霄山头阴云笼罩,宛如山雨欲来之势,冷冷清清的山门透着非比寻常的死寂,昔日正道眼中的凌霄阁成了魔魇地狱
七重崖前,风月寻梦一袭黑袍飒飒风中,望着悬崖彼端的老梅树,眉眼透着阴冷萧杀,一口霸刀插在石上似欲饮血! 时辰就快到了,前来复命的掌门们来到崖前,站在风月寻梦背后用眼神默默交流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豁命一拼,为自己挣得一线生机
就在众人想要动手之际,就听风月寻梦阴沉说道:“时辰都还没到,我不着急动手,你们却失去耐性了吗?” 一句话窥破企图,众人正在惊骇间,就又听他冷峻的声音道:“你们知道风月家族的人最可悲的是什么吗?” 众人回答不出来
风月寻梦冷飕飕道:“卫世之心!” 众人正在迷糊之间,就听山道边传来响动,云绮身影渐渐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孤身而来的云绮,目光扫过众掌门,看着崖前熟悉背影,毫无畏惧道:“你不必迁怒旁人,我已经来了!” “诸位,辛苦了!”风月寻梦缓缓转身,眼睛看着云绮,话却是对众掌门道:“我已命人备下薄酒,还请诸位掌门赏光!” 盟主下了逐客令,众掌门纷纷离开,崖上就只剩俩人
云绮道:“你到底想怎样?!” 风月寻梦道:“面具,还我!” 云绮蹙眉道:“我们原本以为没了那张面具能够让你清醒,但现在看来你已鬼迷心窍无可救药!” 风月寻梦道:“我要做的事一如既往,杀了独孤傲,让家族千年不败的神话继续流传下去!” 云绮失笑道:“你还记得风月家族?我还以为你早忘了!” 风月寻梦没有说话,山道一端传来泪儿哭声,云绮笑容陡然僵在脸上,风月寻梦让护卫带来了哭闹不休的泪儿! 风月寻梦示意护卫放开泪儿,几天没见云绮的泪儿破涕为笑,乐颠颠迈着小步跑向云绮
“泪儿,怎会?!”云绮抱起泪儿,瞪着风月寻梦,惶恐道:“你,你把霄怎样了?!” 风月寻梦冷汀汀道:“你认为呢?!” “我不信,我不信……”云绮愣愣望着他,似在看着陌生人,又似难以接受,喃喃道:“你会如此狠心?” 风月寻梦道:“明明是你们率先背叛我,难道我还不能反击自保吗?” 云绮道:“……” 云绮用梨花茶将霄灌醉,独自一人前往凌霄阁;醒来的霄看不到云绮,便也抱着泪儿追赶过来;虽然是同一个方向,俩人路上彼此错过,霄比云绮早一步到达,自然落进风月寻梦的手中
风月寻梦眸色深沉,宛如深渊莫测,缓缓道:“经历过靡靡洞天的惨剧,我终于明白了一件事,除恶务尽绝不留情
与其事后为自己的仁慈懊悔,不如现在就狠下心肠,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你疯了!”云绮定定看他,眼角渐渐湿润,伤心哽咽道:“昔日独孤傲为慕容夕而疯,如今你为除掉独孤傲而疯……” 殊途同归,可悲可叹! 泪儿尚听不懂,但见云绮哭了,用小手替她抹平
风月寻梦淡淡道:“云绮,我们迟早会走到这一步,再浑的水也藏不住气泡,那张面具就是我们之间的气泡,我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我的计划!” 云绮呆呆听着他说话,抱着泪儿伤心欲绝,喃喃道:“看你现在这幅模样,与独孤傲还有区别吗?!” 风月寻梦平静道:“他要所有人都给他陪葬,但我,只要他为那张面具陪葬!” 此刻,凌霄阁警钟响起,有人闯入地牢救人! “劫囚,又是相同的伎俩!”风月寻梦嘴角勾起冷笑,伸手逗弄云绮怀中泪儿,沉声道:“云绮,我答应会让你们在一起,今日便给你们举办喜事如何?!” 云绮是最熟悉他的人,此番听他这种语气,肩头微颤连退几步,拔高声音道:“你要做什么?!” 风月寻梦瞟眼护卫,云淡风轻道:“崖上风大,送小公子回房!” 护卫奉命上前,云绮不肯交出,争执间吓哭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