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盟主一言九鼎,半月后果然带回解药,交给等候在凌霄阁的名轻舟
僵尸蛊毒虽然解开,但受此一难的名夫人骨节受损,手指僵硬连针都拿不了,修补之事只能交由名轻舟处理! □□撕裂寸余,名轻舟叫霄戴上面具,借助霄相似的五官轮廓,将损毁处用金脂黏住霄的皮肤,最后抹上一层红桃胶作为遮掩
卸下□□也比较复杂,要用特殊药液分次涂抹,将红桃胶和金脂泡软后,再用软毛尖慢慢剔开,面具每隔三日便需浸泡维持色泽,如此一来名轻舟也只能待在凌霄阁,时不时要帮霄卸戴面具
仲夏,今年的武林大会就在凌霄山举办,风月寻梦和副阁主‘慕容夕’双双登场
风月寻梦一如既往和颜悦色,副阁主‘慕容夕’一如既往冷颜冷语,只是当他们同进同出四目相对时,还是让不少人看出其中的端倪
仲夏的傍晚,晚霞染红天边,风月寻梦和‘慕容夕’又去后山喂狐子
‘慕容夕’掰碎硬馍扔给狐子,风月寻梦拿出云绮做的蜜糕,咬一口递到‘慕容夕’面前,后者转过头来咬了一口
古有分桃,今有共糕
看在众掌门眼里,俩人的私情,就算昭告天下了! 等这一届的武林盛会结束,风月寻梦和‘慕容夕’的轶事,也跟着当届武魁的名字传遍江湖
谁都知道风月寻梦的未婚妻是云绮,现在又冒出同为男子的‘慕容夕’,后者还跟前任阁主独孤傲纠缠不清,风月寻梦还两次将独孤傲打落绝壁! 高手对决本就引人关注,偏偏又扯到恩爱情仇,有耳朵的人都会好奇,全武林都在谈论这件事,传到最后就变成俩个男人为情争斗
输家当然是独孤傲,丢了一切的可怜虫
赢者当然是风月寻梦,春风得意名利双收
又一季鹅绒草成熟季节,风月寻梦背着药篓下山,就瞅见霄站在谷湖边,望着湖心亭上的名轻舟和云绮
云绮抱着救回的婴儿,与名轻舟挨得很近,倒似一对恩爱夫妻
寻不到婴儿父母,风月寻梦收养了他,因其眼角有泪痣,便赋名为泪儿,至此风月泪就是风月家族的传人! 霄听到脚步声,回头见到风月寻梦,眼神顿时变得慌乱
云绮虽和名轻舟挨得很近,但却是风月寻梦的未婚妻,霄和名轻舟都是觊觎之人
前半生一直都是奴隶的霄,第一次感受别人关怀目光,便从眼前这位美丽女子
她总笑语盈盈温柔体贴,虽对凌霄阁众人都如此,但霄却仰视她如同神祇
风月寻梦没在意霄的慌乱,只是往湖边走了几步,深邃目光看着亭中俩人
云绮的发髻松散了,便把泪儿递给名轻舟,自己在一旁拢头发
名轻舟一边抱着泪儿,一边跟她说着什么,俩人相处甚为融洽,不时看到云绮的笑脸
趁着云绮没有回来,风月寻梦询问了奶娘,名轻舟常借看望泪儿的名义来找云绮,俩人或是待在室中闲聊,或是带着泪儿外出散步,几乎频繁到每日都见面的地步
就连不善察人的霄都知道,名轻舟看上去生性淡薄,骨子里却极不好打交道,对凌霄阁众人爱理不理,唯独对泪儿显得十分喜爱,动不动就来云绮的别苑,醉翁之意已是十分明显
直到日头偏西,云绮含笑进门,身后跟着抱着泪儿的名轻舟
云绮见风月寻梦和霄坐在屋内也没惊奇,顺口问他进山采药收获如何
风月寻梦淡淡回了一句尚可,便起身从名轻舟怀中接过泪儿,似是随意问他们带泪儿去哪了
云绮随口说去湖边散步,轻舟觉得那里最是安静
云绮叫得如此亲昵,风月寻梦记得刚开始,云绮都是叫他名公子,俩人何时进展到这种地步?! 风月寻梦抬头看着名轻舟,恰好名轻舟也在看他,俩人谁都没有说话,复杂眼神别有心思
一旁知晓内情的霄神色紧张,名轻舟的目光带着挑衅意味,而风月寻梦已经知道内情,世上有哪个男人能够容忍自己的未婚妻被别的男人觊觎呢?! 霄虽然讨厌名轻舟,但不忍云绮受委屈,更担心风月寻梦的怒火会波及云绮
屋内气氛很古怪,直到云绮把泪儿交给奶娘,自己又从里屋走出来,若无其事跟风月寻梦闲聊
那天在云绮的别苑什么事都没发生,风月寻梦看似容忍了名轻舟接近云绮,但霄却是越来越担心,因为他无意听到风月寻梦交代东方仪办事,当时他们站在回廊下声音很低,霄只是隐隐约约听到名轻舟三个字
自从上次云绮意外受伤之后,霄就知道在风月寻梦的心中,云绮的分量远远大于一切
纵然名轻舟仗着面具手艺,踩到底线只是自取其辱
风月寻梦不会输,但终归到底,伤心的还是云绮,因为在霄的眼里,云绮越来越亲近名轻舟
以前是名轻舟常往云绮的别苑跑,现在是云绮带泪儿跑来名轻舟的厢房
有一次午后,等名轻舟回来的云绮抱着泪儿靠窗睡着了,回来后的名轻舟拿起披风替她和泪儿盖上,这一幕恰好被跟霄一起经过廊下的风月寻梦看到了! 直到东方仪的卷宗放在案前,风月寻梦仔细看过几遍后,才挑了一个午后到湖心亭找名轻舟
名轻舟正背对九曲回廊望着湖面出神,听到脚步声回头见是风月寻梦,淡漠神态略微显出诧异
风月寻梦递上卷宗,没有多说什么,仅用目光盯着他
名轻舟狐疑着打开,里边记载着六年以来,共有四起类似殉□□件,分别是西域飞鹰帮主之义女和南尽水、关外冥天教主的侄女和亭渊公子、中原神针门主的女弟子和石之言、苗疆蛊王之女和名轻舟
东西南北不同的地域和时间却都有一个共同点,双双服毒殉情后男子都侥幸未死,消息传到飞鹰帮主、冥天教主、神针门主和蛊王耳朵里都怒气腾腾找上门,结果都是意外死在对方的手上
名轻舟已经合上卷宗,面对这出离奇命案,一脸漠然视之的神情
“南尽水、亭渊公子和石之言事后都失踪了!”风月寻梦盯着他的脸,这才缓缓开口道:“按理飞鹰帮、冥天教和神针门不会善罢甘休,但偏巧遇上搅得武林翻天的独孤傲,当时三派都受到盟主责难,众教徒惶恐不安,根本无心追查此事
等到武林平靖重提此案,三位公子失踪许久,一点线索都找不到!” 名轻舟静静听着,眼神带着讥诮,却没有辩驳之言
风月寻梦道:“我曾查过凌霄阁的卷宗,三派当时收到独孤傲的责难,是因三封匿名信笺,中伤飞鹰帮、冥天教和神针门有不臣之心!” 湖心亭微风吹过,风月寻梦盯着手握卷宗的、看着湖面的名轻舟道:“南尽水、亭渊公子和石之言都不曾存在过吧?” 话点到这已很明显,名家是面具高手,名轻舟带着三张不同的面具,利用自己天生的病弱之躯,让飞鹰帮、冥天教和神针门主大意轻敌孤身前往,最终落进名轻舟和名夫人设置下的陷阱丧命
名轻舟沉声道:“二十六年前的玄武山,为掩盖一起阴谋算计,这四人杀死一名无辜的斡旋者,就因他无意发现他们一桩不可告人的秘密!” 风月寻梦刚想开口,就见名轻舟霍然转头,盯着他的眼睛看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那四名被牺牲的女子
但那四人杀掉斡旋者的时候,可曾想过斡旋者是何其无辜,家中还有怀孕的妻子等他回去!这一刀斩杀的是一家三口的幸福,他的妻子见到丈夫的尸体伤心过度,当晚便诞下腹中早产婴儿
” “……” “婴儿从小体弱多病极难养活,他的妻子为寻珍贵药材救子,被迫抛投露面替人制作面具
婴儿从一出世就只晓得药汁的滋味,随着年龄增长而受尽病痛折磨!” “……” “但这还不算什么,制作面具就会惹上江湖恩怨,母子俩为避祸过着无处为家的生活,这种滋味你体会过吗?” 风月寻梦蹙眉道:“不管如何,不该牺牲无辜者!” 名轻舟讥笑道:“弱者对抗强者,除了牺牲之外,还能有它法吗?就如你为对付独孤傲,跟霄在人前演戏,不也牺牲了云姑娘?!” 风月寻梦沉默片刻,目光瞟向微风湖面,语气平淡道:“你来凌霄阁也有一段时日,难道不知我和云绮早已取消婚约?” 名轻舟对此不感意外,只是听他亲口承认,眼中闪过莫名欣喜,但很快又故作冷漠,强词夺理道:“霄不是你准备牺牲的棋子吗?” 风月寻梦望着湖面,表情严肃道:“这段时间陪我做戏确实委屈霄了,但霄不是我准备牺牲的棋子,凌霄阁任何人都比独孤傲重要,除掉独孤傲就是因为我不想再失去谁!” 名轻舟冷笑道:“那慕容夕呢?” 风月寻梦闻言转头,不明所以看着他
名轻舟讥诮道:“我所认识的那个慕容夕,断不会做出‘共糕’之举,盟主怕是青楼去多了,学些莺莺燕燕的轻浮举止,你以为独孤傲会上当吗?你是存心污蔑死者吧?!” 风月寻梦眼神闪烁道:“你认识慕容夕?” 名轻舟冷讥道:“认识不敢当,只不过昔日有段时间流落安陵,暂居诸葛老先生门中避祸,给你口中这位目中无人的大公子,当个端茶递水翻书磨墨的小厮罢了!” 风月寻梦眼神透着朦胧,自言自语道:“安陵,那该是他年少之事!” 从未听慕容夕提过安陵之事,仿佛那段记忆早被他舍弃了,那该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名轻舟眼神讥诮,语气不屑道:“大公子心胸狭隘妒贤嫉能,十年一次的贤子棋会上,是我教他解开残局之法,让他在棋界初绽头角,他非但没记得我的好,反在日后找到一个借口,将我们母子逐出安陵城!” 风月寻梦沉默片刻,抬起眼眸凝视他,笃定道:“他不是这种人!” 名轻舟冷笑道:“那他是哪种人?” 风月寻梦说不出来,没见过以前的慕容夕,那个十五岁的少年,家族中的大公子! 名轻舟讽刺道:“讲不出来吗?” 风月寻梦沉声道:“大公子已经逝去,再纠缠毫无意义,但你轻舟公子所为,那四起江湖命案,终究是纸包不住火!” “那几个恶徒合该有此下场,至于那几名女子……水性杨花死便死了,有什么好可惜的?!”名轻舟眼神轻藐满不在乎,见对方眸中燃起怒火,冷笑威胁道:“怎么,不想要□□了?” 风月寻梦不待废话,抬手擒下名轻舟,愠怒道:“等你晓得人命之重,等你懂得人情之贵,再来跟我谈其它吧!” 月光皎洁,洒满山坡
风月寻梦正在喂着狐子,云绮抱着泪儿走到身后,轻声道:“我不敢相信……” 风月寻梦道:“你去了思过崖?” 云绮嗯了一声,半晌才道:“他说,从未对我……” 风月寻梦淡淡道:“什么?” 云绮低叹道:“动心!” 几只狐子围绕周围跳跃,风月寻梦默默伸出手臂,将云绮泪儿一起搂在怀中
若不是有独孤傲这个威胁,他该带云绮泪儿回梨花山,避开纷纷扰扰的红尘
云绮伏在他怀里,半晌才闷声道:“放他离开思过崖吧!” 风月寻梦沉声道:“不管他是谁,对我有多重要,我都不允许他伤害你,伤害那些无辜的人!” 云绮嗫嚅道:“那几名女子……” 风月寻梦蹙眉道:“这几笔血债,怕逃不过去!” 云绮低声道:“你将他囚禁思过崖,只是想他面壁思过,但此地阴冷异常,他又是伤病之躯,我怕他撑不住苦寒……” 风月寻梦沉默道:“你心疼?” 云绮失笑道:“如果我说心疼,你就会放人吗?!” 风月寻梦苦笑道:“你是心疼,我是痛心,他对逝者态度轻蔑,对你的感情视若儿戏,真是让人难以宽恕!” 云绮轻声劝道:“寻梦,别为难自己了,快放了他吧,你就当是……为我!” 风月寻梦叹息一声,无可奈何道:“我放人,但云绮……” 云绮搂紧泪儿,喃喃道:“过错在我,我不该喜欢上他!” “情随心起,又何来不该?!”风月寻梦苦涩一笑,让她别再自我苛责,用坚定语气宽慰道:“不管你喜欢上谁,我都会守在你身边,就如当初约定一样,纵使你我不做夫妻,云绮永远是寻梦的家人!” 风月寻梦不会用强硬手腕阻止云绮涉险,只会默默陪着云绮走过这一程,就如云绮当初看着他爱上慕容夕! 放出思过崖的名轻舟浑不介意,照样陪着云绮泪儿散步闲走,有时撞上带着霄的风月寻梦,俩人也只是用眼神无声对峙
风月寻梦眼神暗含责备,名轻舟眼神不屑一顾,谁都不肯让步的气氛,往往要云绮插科打诨才能化解
秋天的凌霄山一晃而过,等山中飘落片片黄叶时,江湖仍没独孤傲的消息
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虚惊一场的武林又复平静,独孤傲的名号也不如当初那般震绝人寰,仿佛有不败神话风月公子所统辖的江湖,独孤傲只是被拔爪牙、虚张声势的大虫,徒有其形而无实质危害
“这便是最大的讽刺!”当听到东方仪如此回报,风月寻梦对云绮苦笑道:“他们却不知道,被他们传为神话的盟主,却是提心吊胆夜不成寐……” 云绮皱眉道:“胡伯说清晨又听到你咳嗽,最近你都是过了寅时才归,比平常运功还多一个时辰,难道是御子安的秘诀不管用?!我看还是再去一趟济世山庄,或者我去请御子安上山一趟……” “不用了!”风月寻梦淡淡一笑,柔声安慰她道:“我只是焦心!” “焦心什么?我们都等了三年,还急于这一时吗?!”云绮皱起眉头,目光紧紧盯着他,不依不饶道:“独孤傲一年不出,你就一年不医治?他在江湖藏得起,你的病却拖不起,难道你要抱病决斗?” “那就等东方仪回来,我跟他交代一些事情,再去济世山庄找御大夫!”云绮的话言之在理,风月寻梦兀自一笑,轻描淡写道:“泪儿离不开你,你就留在这里,我会快去快回,你自己要小心!” 小心是指失踪已久的独孤傲,风月寻梦前夜做了一个噩梦,梦见独孤傲趁他离开屠杀教众,凌霄阁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云绮、霄、东方仪遭其毒手,吓得他猛然坐起冷汗淋漓! 梦里,他看到所有人的尸体,但却独独缺了名轻舟! “小心什么?!”云绮不以为然,眉头微微挑起,一语中的道:“你不带我离开,不就认定山上无忧吗?!” “果然骗不过你!”风月寻梦兀自一笑,也不多解释什么,手放在云绮肩上,嘱咐道:“但你一人时,仍需要小心!” 几日后东方仪回来,风月寻梦事情交代完毕,便独自一人离开凌霄山
白天下得山来,沿着山脉往前,经过几个小镇,兜了一个圈子,夜晚又绕回去,翻过陡峭悬崖,藏身山坳之中
子时,霄来到约定地点,风月寻梦让他守住坳口,既不可以放外人进来,霄自己也不可擅自进入
褪下衣衫泡进温泉,风月寻梦背心一朵妖艳三瓣花,与当初慕容夕身上的妖花一模一样! 这便是去苗疆求得解药的代价,风月寻梦本以为能逼出绝情蛊,谁料失去一心后的纯阳罡气竟不足矣焚毁妖花,让他近日以来夜夜忍受□□折磨! 一连三日的运功,纯阳罡气越耗越弱,绝情蛊毒越发强悍,雄蛊在体内不断释放催情毒,让浸在泉内的风月寻梦已经越来越难克制心绪! 正午,霄在谷口请示风月寻梦,已经一连守候三天,此刻该去找名轻舟,让面具浸泡药汁! 风月寻梦应了一声,稍微分神,险被□□夺去清明
明月挂在山巅,静静照着世间
绝情蛊以九九之数发作,今夜是九九八十一天,雄蛊能够感应月汐之力,又以月圆之夜最为凶劲
凝聚最后真元焚蛊失败的风月寻梦已经气空力尽挥汗如雨,温泉已经不能遏制蛊毒发作,泉水的热度反而催化焚身□□! 泉池成了火焰口,风月寻梦再也坐不住,跌跌撞撞走出山坳,意识模糊想找寒潭,偏偏就在林中碰到名轻舟…… 当清晨第一缕光线穿过树梢,照到树下默整衣袍的俩人,风月寻梦和名轻舟谁都没说话,一前一后分别离开了树林
体内蛊毒依旧炙盛,只是舒缓了□□,风月寻梦又回到泉池,看到等候一旁、焦急不安的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