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好了伤疤忘了痛症”的患者,见祈月烛背对他了,又在心里打起了偷袭的小算盘——
“我等不了太久,安。”
抛下最后一句话后,祈月烛风似的离开了。行走过程中,“它”始终没让安纳斯瞅见其正面,怕是赧于老二高举的窘境吧。
安纳斯看着“它”前往了火房的方向,想着沁槐和“它”可能有过的苟且,眉一拧嘴一撇,将乱糟糟的心事暂且抛往旁边,朝祈月烬等候着的屋舍跑去。
最坏的大骗子
推开门,空屋里静悄悄,只余下袅袅而起的水雾,和一只默然憨实的浴桶。
安纳斯环顾室内,叫了一声:“祈月烬?”
可无人应答,他便大步踏向浴桶,伸手弯腰,往水里捞了一把——
猴子,好歹是瞅见了浮动在水面上的月亮倩影,才伸手弯腰去捞;安纳斯在出手前,早就看清水下没有他的小月亮了,可他还是用手臂狠搅了一通浴水,做了次自知无用的无用功。
“靠……”安纳斯嘟囔一句,抬起头,再次扫视屋内。
他一时想不明白:祈月烬去哪儿了?洗澡洗得好好的,他用得着突发奇想,玩什么捉迷藏么?
……这小混蛋。原来从小就有不告而别、甩手走人的癖性了,真是见鬼!
安纳斯眯着眼,绕着浴桶转了一圈,想着自己在屋外和祈月烛对峙时,要是祈月烬跑出来了,自己没发现,祈月烛总能发现吧?那不男不女的家伙对祈月烬怨气滔天,应该不会容忍他大刺刺的跑过眼前而不加阻拦。
这样想着,安纳斯突然低头拧眉,侦查地面。他发现有一串半湿半干的小脚印自浴桶延伸向墙角。而仔细望去,可见墙壁上挂着一扇灰扑扑的木窗。
靠近窗户,安纳斯伸出手指抹了一下窗框,发现尘土湿淋淋的,带着水的重量。
向外打开这扇活动窗,安纳斯学着祈月烬十有八.九做过的动作,艰难的爬出了窗户,跳到地上。
他抬眼四顾,只见到一片空旷的雪地,像极了秋后的谷场,往日里金色的喧嚣已不可寻。
但俯视地面,却再次找到了线索。原来化雪时泥泞的地面无意间效仿了屋内的地板,留下了祈月烬的蛛丝马迹——浅浅的连串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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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司君安曾经拥有的小院只散落着数栋房屋而已,安纳斯顺着脚印,没跑多远就绕到了主屋的正门,那个被槐树浓荫荫蔽的地方。
他的怒气突如其来,一脚便踹开了房门,大步入内,低吼:“祈月烬!给我出来!”
——无人应答。
安纳斯眉头直跳,深觉他的捉迷藏把戏有够欠揍,便深吸一口气,开始绕着房间勘察,言语冷硬:“别玩了,祈月烬,你出来,我忍不了多久……想让我扁你么。”
在床前猛然下蹲,撩起了垂于床沿的床单,眼睛往床下看去——
“祈,月,烬,小,朋,友,准备好挨揍了么?”
祈月烬果然躲在床下的最里侧,蜷缩成了一个小小的球。他那滴答淌水的赤发散乱于身,看上去就像拢着一件染湿了的红嫁衣,艳丽的映衬了他慌乱遮脸、却仍挡不住幼嫩美色的小脸蛋。
若他真被当成悔婚偷逃的小童养媳,也是正常。
“你出来。给我出来。听见没有,祈月烬?”安纳斯才不会被他又开始抽噎的可怜劲儿打动,他铁了心,要给“不辞而别”的祈月烬一个教训,“好端端洗着澡,你给我玩跳窗逃跑,我看,你不是犯神经,而是犯.贱吧,嗯?你看看你!身子不擦,衣服也不穿,既然要玩裸.奔,就别躲在床下啊——兔崽子!给我出来!!”
安纳斯骂着骂着,却见祈月烬更往里缩了,他也试着爬进床下的空隙,无奈身量高了,钻不进去;他伸直了手臂,想够着祈月烬后把他拎出来,可惜他的指尖最多触碰到祈月烬满是泥巴的小脚趾,就被后者再次逃掉,气得他破口骂道:“小混账!有种,你在床下呆一辈子!老子连尸都不给你收,让你烂成蛆!”
安纳斯收回手臂,一拳砸上了床板,在干净的素白床单上留下了一个暴怒的黑色拳印。
他站起身,试图挪动着古朴的双月洞架子床,可用了数次大力,发现架子床分纹不动,看来床的另一侧是被焊死在墙壁上了!
“祈月烬,你怎么回事!不出来,给个解释行么!”安纳斯别无他法,一拳拳狠捶床板,好似不怕它断裂后砸伤祈月烬一样,“说话啊,祈月烬!一天到晚只知道哭,比女的还娇气,像什么话——你他妈怎么还哭?!看老子不找把刀捅死你——”
安纳斯停下拳头,又俯身,往床下瞅了一眼,发现祈月烬的身体本就湿湿嗒嗒,被透湿的头发一捂,外加不断淌落的泪水,幼小的他几乎要淹没在这些液体中,成为一个被自己溺死的泪人。
他压根不敢往外瞧,生怕对上安纳斯的视线,便捂了眼睛抽泣。直到眼睛实在被泪水沤得疼了,他才慌乱的擦一把眼睛,可他手上还带着泥浆和灰垢,脏东西混合了泪水侵入眼睛,让他的眼迅速肿胀得睁不开,吓得他哀叫出声:“呜呜呜呜!我看不见了!”
他怕得盲目,安纳斯则急得跳脚,半趴在地面上就冲床下吼:“你怎么了祈月烬?!快出来,我给你看看!”
但祈月烬只顾着乱揉眼睛打哆嗦了,他将双腿更往胸膛靠拢,就是不愿接近安纳斯拼命朝他伸的手,将安纳斯气得眼发红!
安纳斯边朝内叫喊:“听话啊你这小混蛋,我又不会吃了你,出来啊!”边用伸到床下去的手狠顶床板,希望能让床下的空隙开大点儿,好让他钻进去,揪住祈月烬一通训斥。
可架子床看似精美而脆弱,实则结实而顽固。安纳斯掀了半天床板,只落下他一手臂的灰尘,还害得他怒极攻心猛抬头——导致额头被撞,疼得眼冒金星。
【祈!月!!烬!!!】安纳斯决定使绝招了!这操蛋的情况容不得他保留实力了!
他从地板上爬起,大步走向书桌,一把拉开抽屉,抄出被他藏在书册下的剪刀,怒跳上床,掀飞床单,用剪刀扎起了床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