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落梅满关山(第一、二、三部)——梅弄影
梅弄影  发于:2015年0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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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贤弟,那日我虽控制了力道,却还是伤了你,不知道现在有无大碍?”

长生看了一眼左手上裹着的纱布,道:“没什么,都是小伤,很快就好了。”

“如此,愚兄我就放心了。”

长生一脸的尴尬,本想去后街的茶馆听戏,看来一时半会儿是走不了了。

“孟贤弟年纪小小武功高强,而且聪明伶俐灵活应变,愚兄我输的心服口服。不知孟贤弟师承何处?”

长生的武功是跟着皇宫里的武师学的,后来又跟着江首领和神射手张辽学武,这些自然是不能告诉他的,于是仰着头胡说八道:“唐……兄真是过谦了,我不过是运气好,唐兄才真的是武林中的翘楚,我的武功是……父亲给请的武师教的,他武功高强,却不愿透露真实姓名因此我并不知道家师姓甚名谁。”

“我看孟贤弟丰神俊朗又举止雍容,定是出身显贵。”

长生讪笑:“哪里哪里……家父不过是荆州城中普通的商人,家底较为殷实,我自小调皮好动家父懒得管教才请了武师教授武功。”

“不知孟贤弟在哪间客栈暂住?”

“珍宝客栈。”

……

长生一脸愁容,心想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问完。他长生是出来散心的,却被唐云追着一直问这问那,害得他不得不胡编乱造,天花乱坠。这要是哪天露陷了可怎么办?

人群中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长生灵机一动,连忙道:“唐兄,我朋友在前面,时间不早了,我和他一块回客栈休息,唐兄后会有期!”长生对唐云作了个揖,还不等唐云再客套回来就连忙拔腿而去。

长生跑了一条街把唐云甩在后面,又往前跑了一会儿终于看到熟悉的身影。池绿爱白衣,他的衣裳款式不同,却件件都是白色。长生问过,他只笑着说觉得白色干净,像冬天的雪一样,他喜欢雪。跟上池绿后长生才发觉池绿是跟黑衣人在一块的,便不好意思上去招呼了。他总觉得那黑衣人气势威严,不像善类,不过他们进的地方倒是让长生挺感兴趣。那个牌匾上写了“南馆”的地方有点像茶楼,但应该不是普通的茶楼。站在门边的清一色都是男孩,年约十四五岁左右,唇红齿白面容清秀。他可从未见过这样的茶楼。

待池绿和黑衣人走上去好一会儿,长生也蠢蠢欲动。心想自己就进去转一圈,看看有什么好玩的,碰到他们打个招呼就是,黑衣人又不会吃了他,于是迈开步子,往南馆走去。

门边站着的小童见一位丰神俊朗的少年过来,连忙地拉他进去,极其热情的态度让长生颇不习惯。“这位少侠是第一次来吧,面生得很。”一个脸上傅粉的少年笑道,说话间用手轻轻抚过长生的胸膛,长生警觉地连忙后退一小步。

“是……第一次来。”长生觉得不对劲,脑子发懵。近看这些少年,竟有好几个如女子般以粉覆面,嘴唇红红的,好似还涂了口脂。男孩们的举止也十分奇怪,就像……就像他很小的时候在龙城时偶然见过的花街女人。

长生有次和爹爹上街游玩,走着走着就走岔了路。那条街上的女人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穿着暴露,不断拉着路上的男人,极力邀他们上楼一聚。他很好奇地问他爹那些女子是干什么的,他爹连忙捂住他的眼睛,说着非礼勿视,把他抱开了。过后还教育自己不要去那种地方,那是放荡之人才会去的。之后过了很久,他才知道那种地方叫做青楼,不正经的人才会去的地方。不过……这些孩子是和他一样的男孩啊……

“客官您是想要哪样的?我这样的您喜不喜欢?”一个丹凤眼的男孩凑到他眼前,又被别的男孩子挤下去。“客官,像我这样的呢?”南馆里难得来这样丰神俊朗的少年,男孩们都争着表现,却不料客人完全被他们给吓懵了。

“金桂、金蝉,银棠、宝菊,你们还有没有规矩?新客人来了是要热情点,但吓坏了客人当心我罚你们扫一个月的大院。”来者声线慵懒中透着妩媚,长生听了全身一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番话一出口,几个少年收起笑容,安静地退到一边,只是看向长生的眼神依然热切。

“喜福、喜贵,赶紧给客人上酒上菜。”话一出口,转眼的功夫,长生面前就多了一桌酒菜。色香味俱全,不过长生不敢轻易下手。

男子大约三十来岁,长相是上等姿容,眼睛带着狐媚,只是眼角间已有了些许皱纹。他目光灼灼,盯得长生好不自在。“你是这儿的老板?”长生试探性地问道。男子轻笑:“是,公子可以称我易老板。公子初来乍到,不知如何称呼?”

“我……姓孟。”

“原来是孟公子。不知孟公子前来,是要寻个什么样的?”

长生有些局促:“易老板,其实……其实我是想知道,你们这儿,到底是干什么的。一时好奇,就进来了……”厅内的几人听了长生的话先是一怔接着皆笑出声来,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易枫调笑道:“哎哟,我的孟公子,原来您不知道我们这南馆的妙处啊。我们这南馆,是给男子寻欢作乐的地方,公子若在这儿逗留一夜,自然就能领会其中的乐趣……”

长生左看右看,觉得这些人不像是做正经生意的,个个妖里妖气,连忙道: “不……还是不用了,我坐一会儿就走。”

易枫在白水镇上开南馆已经近十年了,倒是头一次碰到长生这样懵懵懂懂的公子哥,看来不过是好奇进错了地方。见他慌乱的模样,易枫觉得煞是可爱,不想轻易把人放走,便道:“孟公子,现在已经过了晌午,是时候用饭了。您赏脸,吃过饭再去也不迟啊。何况,这饭菜都已经端上桌,公子不要浪费我们南馆人的一片心意才是……”长生听了他的话,的确觉得肚子有些饿了,于是拿起碗筷慢慢吃起来。饭菜的味道不错,只是……十几双眼睛盯着他,不自在的很。

“你们不吃吗?”长生问道。

“我们已经吃过了,公子您慢用。来,我敬公子一杯。”

“不不不,我不喝酒……”

“公子不喜欢这么喝酒么?”易枫仰头把酒含在口中,凑到长生边上,作势要喂到长生口中。长生红着脸连忙闪到一边,怒道:“你们这儿既不是茶楼也不是酒楼,说是寻欢作乐……难不成是青楼?”

几个小倌听了长生的话,不禁偷笑。易枫将酒吞下,笑道:“哎,公子说的有几分像了。不过……青楼可比不得咱南馆之乐。公子既无龙阳之好,又怎么跑到我们这种地方?这儿可不是给小孩家家玩的。”

长生脸色通红,一时无法完全理解易枫的意思,大概只明白了南馆是和青楼一样出卖皮相的地方,青楼的是女子,而南馆是男子。虽听说过龙阳之好,可是……同为男子,又怎么能出卖皮相行夫妻之实呢?

长生忽地想起自己做过的荒诞的梦,梦里他和那人拥抱亲吻,而接下来该怎么做,他就懵懂不知了。想到这儿,长生一惊,手上握住的筷子叮当落地。他从前只觉得自己做梦太荒唐,大概是年少思春所致,从未往龙阳之好那方面想。如此看来难道……他也是有龙阳之好的人?

易枫见长生反应过度,心想这孩子恐怕还是头一次听说什么龙阳之好,甚至有男子出卖色相,便道:“公子,这世间好龙阳的人不多,却也有不少,公子不用太大惊小怪吧。”

长生颓然坐下,脑子里乱哄哄的。他想他或许就是个好龙阳的,所以才老梦见那么荒唐的事情。“男子跟男子……要怎么做?”听长生问出这样的话,几个小倌笑成一团。心想这公子年岁不大,却也不小了,怎么什么都不懂?易枫抚上长生的肩,凑到他耳边轻轻道:“公子,这儿说话可不怎么方便,不如……我们去楼上谈谈?易枫会把知道的事情全告诉公子……”

第二十六章:南馆(二)

长生虽记得父亲告诉过他要远离不正经的人,却又想知道这些,易枫的声音他在耳边回响,蛊惑着他,长生犹豫之下竟微微点了头。上楼时长生方又记起他是怎么进来的,当即小声问道:“我前面进来的那两位客人,也是来寻欢作乐的?”易枫笑:“进了南馆不寻欢作乐要做什么?”长生低下头去不再言语,心想着池绿怎么会喜欢男人,还来这种地方。不过……他是跟着黑衣人来的,说不定只是来陪那个黑衣人而已……

进了厢房,易枫反手将门关上。凑近长生,在他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长生警觉地后退几步,退到墙边。

“公子,你那么害怕做什么,难道还怕我吃了你不成?我靠近你,只是想和你说话而已。”

易枫随后凑到长生耳边小声说了一些话,长生听得双目圆睁,一脸的不可置信。趁长生出神,易枫更近一步轻轻咬了他的耳垂,长生猛地将他推开,不走正门,竟从窗户一跃而出,风一般不见了踪影。易枫趴在窗台上看着远去的少年,唇边挂着一丝邪佞的笑容。

还真是个单纯的孩子……

房内炉火整旺,上面放着茶壶。壶中的水沸腾之后,一双柔若无骨的手将茶壶拎起来,将沸水倒入三只白玉盏中。一个年约四十脸型方正的男人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道:“碧水,你泡茶的技艺是越发的好了。”年约十四五岁的妖媚少年笑道:“封大官人过奖了,茶的味道好是因为茶叶和水原本就是极好的。”

“你这小东西,现在倒学得谦逊起来,越发讨人喜欢了。”男子笑着搂住那唤作碧水的少年,将手伸进他衣裳里,慢慢抚弄,惹得少年娇笑连连。随即转过头对另一名随侍在侧的少年说道:“碧华,给荣公子端茶。”

名叫碧华的少年小心翼翼端起茶杯,递到容公子面前,脸蛋微红。方正脸的封姓男子见了笑道:“容少,你的魅力不小啊,连南馆里的小倌见了你都会脸红。”容公子从碧华手中接过茶盏,只淡淡说了句:“封先生说笑了。”

递完茶后碧水偷偷看了容公子一眼,将桌上的最后一杯茶端给房间另一侧的一位白衣公子。那位容公子年约二十几岁,模样威严,英俊得很,眼神凌厉地像把刀,直直剜入他的心里,让他脸红不已。而这位白衣公子又是另一种样子,眉目如画,眼眸如泉水般清澈,整个人安安静静的。他似乎并不喜欢跟他们这些小倌待在一起,一个人去偏厅逗弄鹦鹉和画眉鸟了。白衣公子柔软的黑发披在肩上,衬得整个人都柔和起来,修长的手指拿着一枝细竹签逗弄着笼子里的鸟儿。碧华将茶盏放在他身后的桌上,轻声道:“公子,请用茶。”白衣公子并未回头,只说了句:“就放那儿吧,我过会儿喝。”

碧华回到主厅,只见封先生眼神穿过主厅和偏厅间拉开的帘子,望向那抹颀长的白色身影。“容少,你这侍卫倒长得颇为俊秀……”

容公子见封先生色心大起,心中颇有不屑,道:“池绿并非我的侍卫,只是陪我前来游玩。”

“哦?……”封先生逗弄着怀中的少年,眼睛却看向偏厅中那抹白,心中若有所思。这样的气度,也确实不像区区侍卫而已。“不知池绿是什么来头?”

“封先生,你我二人来此似乎并不是为了讨论池绿的事情。”

封姓男子连忙道:“是是是,那就请容少赐教,封某洗耳恭听……”挥手让碧水和碧华先在门外候着,二人进入正题。池绿拨弄着笼中的鸟儿,对二人的谈话充耳不闻。话毕,封姓男子搂着碧水去了另一个房间,碧华则端着茶盏和酒杯出去了。容少嗤笑一声,缓缓走向池绿。

“没想到,姓封的竟是这样的人。”

池绿放下手里的竹枝,笼子里的画眉叫得正欢。他道:“他武功很高。”

“刚刚他说的话,你在意吗?”

池绿微微一笑:“怎么会。只是……容公子下回要是还在这种地方会客,池绿就恕不奉陪了。”

容公子叹了一声:“池绿,你是我最信得过的人之一,带上别人,我总是无法放心。家父和令尊好歹是世交,你对我就别那么生疏了。没人在的时候,别叫我容公子。”池绿回头,微微笑了笑,眼睛里却没有笑意:“郅哥儿,家父欠令尊一个人情,池绿会尽量还你。不过……你让池绿知道这么多事情,池绿还真怕被灭口呢。”

长生一路狂奔出去,脑子里晕乎乎的,刚刚易老板的话时时在他耳边回响。

原来……原来男子与男子……竟是要这样交合的……

长生心跳得厉害,不觉间奔至湖边。湖中白鹭飞翔,盘旋于波光粼粼的湖水之上。长生在湖边看了好一会儿白鹭和荡漾的湖水才慢慢平静下来。他骂了自己一声,真不该好奇去了那种地方,做人就该堂堂正正洁身自好,不该去这些龌龊的地方。喜欢一人就跟那人白头到老,永远不生背叛之心。爹爹就是那样,娘过世以后没有续弦再娶,也从不去秦楼楚馆,寂寞的时候只喝酒解闷而已。长生也想这样对一个人永远不生背叛之心,不过……他若是真喜欢慕容朝晖,怎么可能白头偕老?若是以后与别的姑娘成亲,就是背叛自己的心,长生做不到。难道要一个人孤独终老吗?在料峭春风中,长生觉得孤独。

天色渐暗,珍宝客栈中,慕容朝晖惊讶地发现长生不见了。

“什么?长生从早上出门,到现在还不见人影?”

小双也急红了眼。她和燕子在客栈周围的几条街上都找过了,侍卫也出去找了一回,就是没找着。“长生公子早上是高高兴兴出去的,我们也没怎么在意,他每回出去晚饭前定会回来,今日却一直不见人影。”

慕容朝晖和江陵在听雨楼听属下汇报搜集来的消息,不知不觉间就过了一天。回来时本想见到活蹦乱跳的长生,未曾料到他竟没回客栈。

“长生虽然活泼好动喜欢出游,不过他是知道分寸的,不会让我们担心。江陵,今日有暗卫跟在长生身边吗?”

“有一个,也没回来。但若是长生公子遇到危险而他一人不能解决,会飞鸽传信找其他人前去营救,而属下这边并未接到求救的书信。”

“也就是说……长生要么没有危险,只是耽搁了,要么就是……暗卫还没来得及……”想到这儿,慕容朝晖突然觉得胸膛的某处,针扎一般隐隐作痛。这儿是武林会,武林高手多如牛毛。若是真发生了什么……

慕容朝晖顾不得休息,连忙出门去找人。江陵也派了好几个侍卫和暗卫明处暗处去找。就在大家一筹莫展之时,少年却沿着青石板的路,一步一步慢慢向客栈走来,低垂着眼帘,心事重重。

“长生,你去哪儿了?”见长生自己出现,慕容朝晖的心放了下来,想说他几句不该让这么多人担心,却见长生心事重重,便把后面的重话给咽了下去。

“没去哪儿,去湖边散心了……”长生见慕容朝晖和其他人全聚在一块,知道是自己不回客栈让大家担心了,觉得内疚。“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是我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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