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落梅满关山(第一、二、三部)——梅弄影
梅弄影  发于:2015年01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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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朝晖戴上斗笠,和长生到了二楼的雅间。燕子和小双见了二人,连忙叫小二把菜端上。长生往右边看去,另一间雅间的帘子放了下来,看来已经有人。二楼右侧的这几个雅间是专门为天字号客房的客人准备的,若是有人,那应该是对面那两间房里的客人。想起那个黑衣戴斗笠的男人和池绿,长生充满了好奇。

“掌柜的!我们为了武林大会不远千里而来,你竟然让哥几个住马厩?这也太欺负人了吧!”几声碗碎声和骂声传来,长生掀开帘子往下面看去。有几个灰衣人站在客栈门口处,与客栈掌柜起了争执。

“客官客官……别发火,是你们这位小兄弟说实在找不到空房,没地方过夜,所以伙计就说了句只剩马厩了,他是无心的,绝不是欺负人。……小老儿是生意人,怎么会欺客呢?客官有事好商量……”客栈掌柜是个五十来岁的老人,头发和胡子都有些花白,正诚恳地与那几位灰衣人解释着。

“商量?刚刚进去几个青城派弟子比我们还后到,怎么就有房间住了?我看你是欺负我们这些小门派,巴结大门派!”灰衣人中的一人说了这句,其余几人也跟着应和,场面一下子乱了起来。

“青城派的大侠们上月就派人来定了房间,指定要住的,小老儿是做生意的,自然要讲规矩。”掌柜和颜悦色尽力解释着,不过几个灰衣人似乎并不接受这一解释。

青城派的弟子外着黑衣内着白衫,此时已放置好了随身行李,悠然走到大厅用饭。其中一名年轻弟子朗声道:“掌柜的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几位壮士这样恐吓一位老人,实在太不像话。”

灰衣人中的一人怒道:“不就是青城派吗?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年年输给八卦门。”

“你!”青城派的另一位年纪小一些的弟子按耐不住就要起身,刚刚说话的那位弟子按下他拿着剑的手,用眼神示意不可冲动。

“不知几位英雄是哪门哪派?”那位青城派弟子抱拳相问。

“我们是灰衣教的。”

听见这从没听过的教派名,大厅里的江湖人士中有几人偷笑出声。心想一小小门派,竟如此狂妄。听见有人嘲笑,几名灰衣教人更加气急。

“灰衣教的几位兄弟,大家都是来参加武林大会的,既是同路人,何必大伤和气?后日便是武林大会了,附近的客栈许多都已客满,或许偏些的地方还有空房。若是几位再在这里无理取闹,恐怕真要露宿街头了。”

灰衣教那男子虽知道青城派那人说的是实话,不过他说自己这方无理取闹及在座有人嘲笑都让他咽不下这口气。他假装转身,却抛出几枚钱行暗器,其中几枚朝青城派去的被几位弟子用剑挡下,一枚穿透坐中一位大汉的右臂,当即血流不止。有一枚暗器被剑打偏了位置,直直朝二楼飞去,正打在长生前方的栏杆上,入木半寸,威力不小。

慕容朝晖见状连忙拉过长生,心急火燎问道:“长生,你有没有伤到?”长生摇摇头,慕容朝晖确认长生并未伤到后,看着被暗器打中的栏杆心有余悸。

“没事的,我知道暗器不会打到我,所以才没有躲。”长生对此倒一点也不在意,继续拉着帘子看热闹。经过刚刚那下,灰衣教的几人算是惹恼了大厅里的一干武林人士,现在正群起而攻之,大厅里一片混乱。灰衣教虽名不见经传却暗器了得,看来是个主暗器的小门派。几人将钱形暗器打得到处都是,有好几枚打到了二楼雅间。长生抽出腰间的剑,将打过来的暗器纷纷挡了回去,把慕容朝晖挡在身后。掌柜看着满地的桌椅碎片也顾不得心疼,赶紧让小二们躲进厨房,自己也进了帐房不再出来。

大厅里有越来越乱的趋势,方才是一帮武林人士共同对付灰衣教,而打斗中又有误伤,结果一群人打成一片,难舍难分好不热闹。一些武林人士纷纷挂彩,支持不住的就回房歇息,客栈里简直乱作一团。

在打斗中,长生仔细看一干武林人士的武功招式,方才那位青城派的男子应该是楼下那帮人里武功最高的,他年纪较轻,大约二十四五,面对灰衣教的钱形暗器雨,游刃有余,舞剑动作流畅。其他几位青城派弟子武功也不错,能攻能守,不愧是大门派出身。不过使用暗器比较有优势,目前灰衣教的人虽受了点伤,好像还能支持一会儿。

一炷香过后几位灰衣教弟子纷纷被压制,就只剩为首的那位男子还在苦撑。他见众弟子都被压制住,心有不甘。忽从怀中掏出一个小方匣子,放出无数暗器。这次的暗器比方才都多,几乎是四散开来的。大厅内有人叫了声“小心暗器!”长生见情势不对连忙拉慕容朝晖趴下,下一刻许多暗器果然飞上二楼,纷纷打在栏杆和柱子上,甚至有的还打在了他们刚刚用饭的桌子上。

在混乱中长生只听得一阵巨响,似从隔壁雅间传来。稍稍抬头去看,只见一人手执白伞飞身而出,那人转动着薄薄的纸伞,漫天的钱形暗器四散开来,纷纷落地。脚尖轻点栏杆,飞身而下,一个弹指将一枚铜钱打向灰衣教为首的男子,那男子顿时不能动作,呆立在原处。

他在桌上停下,白色的衣衫微微飘动,整套动作如行云流水,无半点凝滞。见灰衣男已被点穴不能动弹,他扔下纸伞,轻点桌面,又飞身至二楼雅间。

长生看呆了去,脑子里还是刚刚的画面,见灰衣男子不能动弹,想他必定是中了点穴之功。点穴这门功夫一直是长生向往的,不过现在精通的人可不多了,像这样以区区铜钱隔空点穴的更是少有,到目前为止长生还是第一次见到。看方才池绿飞上飞下一点都不嫌累的样子,长生就更佩服了。他现在学的轻功只能不太费力地窜到树上或是跑步跑得更轻快一些,脚尖一点就能轻松上下楼他是办不到的。这样的水平,恐怕就是教他功夫的那些师傅们都达不到。

灰衣教人全军覆没,被一帮武林人给捆了起来。灰衣教人破坏江湖规矩与众多武林人为敌,被在场还有些气力的送了武林盟会,交给武林盟主处置。大厅里一片狼藉,桌子凳子碗筷茶杯毁坏了不少,不过掌柜老道得很,一个时辰不到就差不多就恢复了原貌,看来早已身经百战。

今晚这一战让二人提前见识到了江湖的混乱,上楼途中慕容朝晖喃喃道:“江湖还真是危险……”

长生护着慕容朝晖回到房间,陪他下了会儿棋,时间就晚了。小二训练有素地扛来热水,把浴桶装满。长生见慕容朝晖要沐浴,便退了出去,但又有些担心发生刚刚那样的混战或是遇上偷袭,便等慕容朝晖沐浴完毕江陵也完成任务回来接替他的时才叫小二抬水上来,洗去一天的疲惫。

沐浴过后,长生擦着自己湿淋淋的头发,在窗边坐下。往楼下看去,虽是深夜却还有不少行人。长生倚在窗台上看远处的河岸,河岸边点了不少火把,随着夜风明灭不定。今天傍晚开过来的那艘大花船就是几天后比武用的,现在正忙着做装饰。从这里依稀可见船上几人还在来回走动。

听得楼道里有很轻的脚步声和开关门的声音,长生竖起耳朵,知道是对面屋的人回来了。

长生摸了摸自己还未干的头发,心想就这么出去会不会不合适?想了半天还是换了身衣裳,把半干的头发松松的系着,开门出去。

来到门前,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敲了敲门。前来开门之人见是长生并不意外,微微笑着,让人如沐春风。长生被请入房中坐下,池绿给他倒了一杯茶,长生一时忘了该说什么,看着池绿漂亮的眉眼一时间有些尴尬。

“池绿,你的武功很好吧?”过了一小会儿,长生干脆直奔主题。池绿看着长生,说道:“还行吧。长生也会武功对不对?”长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那是雕虫小技……完全不值得一提的……”

“怎么会。刚刚灰衣教那人使出暗器,我原想帮你,后来见你用剑的手法娴熟,挡暗器绰绰有余。”

“池绿此次前来洞庭,是为了参加武林大会么?”

池绿一笑:“算是吧。武林大会可是武林的盛事,天下所有学武之人的向往,我也想凑个热闹。”又过了一会儿,长生忐忑道:“池绿,你能不能……教我功夫?”

长生盯着池绿红润的嘴唇,很是期待,就怕他下一刻便说出拒接的字眼。池绿的功夫以他来看绝对在所有教过自己的师傅之上,不知道那些暗卫有没有比他强的。这样的高手就住在自己对面,这么好的机会不学习学习简直是太浪费了。不过这事其实长生心里没底,他们二人毕竟是萍水相逢,自己这么贸然求教,未免太过唐突。不过池绿给他的感觉很温和,这也是长生敢贸然相求的缘故。

池绿放下手中的茶盏,看了长生一会儿,道:“江湖之间切磋武功也是常事,若说教的话池绿就不敢当了。不知长生在这儿能住上多久?”

长生一笑:“只要池绿肯答应就好,我明日就跟你一块练功。”

第二十一章:武林会(三)

慕容朝晖醒来时,第一缕阳光正好照在窗沿上,洗漱完毕,出房间时没忘了把斗笠戴着。到了隔壁想叫长生一块下去用饭,长生的那间房门却是虚掩着的,推开门去,里面空无一人。问了小双和燕子,二人只道长生早上往后院方向去了,他想兴许是去看桃花了。他昨日便见长生对后院的几株桃花颇感兴趣,还偷偷折过两回。后院那几株桃树有些年月了,树干颇为高大,花枝众多,开起花来灿若云霞,着实漂亮。

行至客栈后院,慕容朝晖远远地看见一黑一白两人坐在客栈楼顶的瓦片上,正交谈着什么。长生身着绣白梅的黑衣,脸上带笑,和身边那人说着话。他身边的白衣人慕容朝晖有过几面之缘,是住在长生对面房间的年轻人。阳光之下,黑与白的强烈对比令慕容朝晖觉得有些扎眼。

“池绿,点穴这门功夫得多久才能学会?”长生用手撑着脑袋,偏过头问话。

“这个可摸不准……,有人天资聪颖,不消半刻就能学个三四分。若天资一般,至少也得一年半载的。如果只学点几个大穴的话,应该不用很久就能学会了。穴道的位置倒不算难找,难的是把握点穴的力度。如果力度把握不好,很可能没点上,或是把人给点坏了。”

“那你现在就教教我吧,你我在洞庭的日子不多,武林大会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个面呢。”池绿对着阳光的眼眸微眯,淡淡笑了笑,说:“行倒是行,不过学起来你可要吃点苦头。”长生明白池绿的意思,连忙道:“没关系,你就点我试试看。”

“那我就先教你点身上的几个麻穴。”

池绿将长生的袖子弄上去,露出半截手臂。长生的肤色很白,白得有些透明,甚至能看见皮肤下淡青的血管。这是随他母亲的,他父亲孟司空的肤色就不白。长生曾数次想把自己晒黑一些,而每年也就夏天那阵会稍微黑一些,到了秋天又白回来。如此数次后,长生也就懒得管了。

“看好了,手臂上的麻穴在这个位置。”池绿将长生手臂上的一处指给他看,说罢朝那儿一点,长生立马觉得整个手臂痛痒难忍,呻吟出声。“长生,你再仔细看,解穴的地方在这儿。”轻轻扒开长生肩头遮挡的衣物,朝一处再点了一下,长生立马觉得手臂不再又麻又痒又痛了。

慕容朝晖隔得远,听不到二人在聊什么。一开始只觉得二人相聊甚欢,无什么不妥之处。经过昨天的事情他也知道隔壁的白衣青年是个武林人士,而且武功颇好,想来是长生见别人武功好,想切磋武功或是讨论江湖之事。长生这种对陌生人毫无防范之心的行为慕容朝晖并不太喜欢,却不想妨碍他的交友,毕竟在楚王宫中长生难得有适龄的玩伴。

慕容朝晖正准备离开,却见那白衣剑客竟然撩起长生的袖子,还扒开他的衣裳,而长生完全动弹不得,完全不是那人的对手。

“你在干什么,放开他!”见此情景慕容朝晖连忙朝那边奔去,完全没考虑到自身的安全。走到近前时将头上碍事的斗笠和面纱一并摘下,觉得有些气闷。屋顶上二人听见了,皆是一怔。池绿回过头去,只见一位身着淡绿衣裳的美丽少年,手里拿着从头上摘下的斗笠,脸因为生气而微微发红。再看看被他搂着的长生,心里明白了几分。

“长生,你朋友真关心你。”池绿说罢将长生抱起,脚尖轻点瓦片,一晃眼就到了慕容朝晖近前。“公子想必是误会了,我正与长生讨论点穴之功,并无意伤害。”

长生刚从屋顶上下来,加上刚刚被点了一下,有些踉踉跄跄。见慕容朝晖气得微微发红的脸蛋,连忙道:“是啊,朝晖,我正向池绿请教怎么点穴,他不是在欺负我。他只是点了我手臂上的麻穴做个示范而已……”

慕容朝晖见长生好好的,那个叫池绿的年轻人似乎也没有不规矩的举动,稍稍放心,心中却隐隐不快。“原来是这样,是我误会了。”虽说误会澄清,慕容朝晖却不怎么高兴,径自把斗笠重新戴上,转身离去:“长生,讨论功夫也别忘了吃饭。”

长生应了一声,看着慕容朝晖离去的身影,一瞬间觉得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让他不高兴了。长生垂下眼帘,睫毛微微发颤。

“没事的,他要生气也是生我的气,他很关心你。”池绿像是知道长生心里在想什么似的,柔声安慰。长生听了池绿的话连忙道:“池绿,你真是个好人。其实我有错的,我该提前告诉他我要跟你学功夫的事情,这样就不会误会了……”

两人又交流了好一会儿,这次池绿再没轻易点长生的穴了。长生也被点得有些后怕,不敢让池绿在他身上尝试。二人继续聊着,从武功招式到人情风俗,聊得挺开心。长生也暂时抛开刚刚的小失落,打算吃午饭的时侯再跟慕容朝晖解释解释。

“池绿,你今日到挺有兴致。”长生聊得高兴,完全没注意到有人走近。此时抬头,昨日与池绿同来的黑衣人正站在他们不远处。他依然戴了斗笠,以黑纱蒙面,腰间宝剑上镶的宝石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长生觉得戴面纱的人无非是几种,太美丽的人,太丑的人,以及……坏人。虽说这黑衣人的装备与慕容朝晖如出一辙,不过长生却隐隐觉得这黑衣人不是丑人就是坏蛋。

池绿停下交谈,向黑衣人道了声“容公子好。”语气里还是有种淡淡的疏离感。

黑衣人的视线向长生这边射过来:“这小东西是从哪里来的?”语气里有种轻蔑的味道。

长生不喜欢他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闭口不言。

“刚认识的朋友,就住在我房间对面。容公子公事忙碌,可能没留意过。”

黑衣人身上有种贵气,不若寻常人家。长生并不喜欢他那种咄咄逼人的感觉,他想池绿或许也并不喜欢。

“池绿,午时过后有贵客相见,现在时间不早,你与我同去用膳吧。”

池绿没回那黑衣人,倒先和长生说了话。“长生,今天就先到这儿吧。我晚上会抄一份穴位图给你,下回见。”说完这话才点点头跟上黑衣人的步伐,向楼下走去。

长生觉得奇怪,池绿说是那人的侍卫却又不像,说是朋友也没有这样的。池绿跟黑衣人说话的语气永远都带了种客气的疏离感,对他也不算特别尊重。而黑衣人……倒像是挺在乎池绿的。长生摇头,想不出个所以然,也就不想了。

长生在栏杆上坐了一会儿,看着后院里几颗桃树发呆。过了一会儿,时间快到午时,长生的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了,才慢慢往回走。刚进房门,长生的眼皮跳了一下,慕容朝晖正坐在桌前,桌上满满地摆着一桌好吃的,满屋子的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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