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字打中靶心了，安然抬头，有些悲愤的瞅了秦怀瑾一眼道：“——我长大了！”

“吃多点就会长大了。”秦怀瑾看了看那在冬天依然看着很单薄的小胸膛，闲闲的回答。

安然顺着那目光看了看：“……”更加悲愤了，他就是长不壮嘛！

80.南王来访

夜晚华灯初上，蜿蜒巧妙的回廊上大红灯笼静静的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对比与廊外的花圃或支路上的一层厚厚的积雪，有种动人的美感，还夹着一种让人愉悦的喜庆。

安然静静的坐在暖炉边的椅子上，明亮柔和的灯光如同白日一般的适合看书；另一边的书桌旁秦怀瑾端坐着埋头处理这前后几日荒废的政务，虽然是在休假期，但是终究不能荒废政务不是，尤其是这刚成亲，许多的礼仪上的往来就要花费一些时间去处理。

看了看一旁码的整齐的一厚摞帖子，秦怀瑾有些想摇头，已经经过三层筛选了，居然还有这么多是需要自己亲自过目的，回想一下成亲那天的满堂宾客，秦怀瑾认命的执笔快速勾动起来，尽管他更想拥着他的小王君一起看书。

“王爷，南王来访。”

扣扣的敲门声伴随着恭敬的声音传了进来，秦怀瑾停下笔，淡声道：“本王马上出来。”起身走到已经抬头看着自己的安然身旁，俯下身温声道：“然儿，我们出去迎接一下王叔。”

安然顺从的点头，放下手中的书，没有拒绝秦怀瑾伸出的手。秦怀瑾伸手将人拉起后，一旁默默候着的侍从立马递过还带着暖意的锦裘，见自家王爷亲自接过又先一步去开门。

拢紧身旁之人披着的锦裘，在踏出门槛之际，秦怀瑾还是忍不住将连着的帽子也给安然披上了，夜里总是要寒凉一些，尽管这时没有风，但这里到主厅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不用戴了吧，没有那么冷的。”安然伸手就想将帽子扯下来，这帽子他戴过，一厚圈的雪狐毛围着暖是暖和，就是显的人特柔弱稚气。

这是他下午出门透气时从池边看着时回过味的。

“夜里寒凉。”秦怀瑾拉住那抬起的纤手拢进自己的手心里，平静的话语里已经是做好了决定。安然抿了一下唇就不再说吭声了，垂下眼，任由秦怀瑾牵着自己往外走。

还说不专制？

秦怀瑾淡淡一笑，没有继续探究他的小王君的心思，这南王来访显然是有什么必须前来的原因，而且是等不了的。

不然，不会在掌灯之后还要来访。

而且，印象中这个一直在外的皇叔很少与他们亲近，这近十年里好像都不曾见过面吧，只是他那沧桑的声音与两鬓的霜白太让人印象深刻。

“然儿，南王你听过么？”秦怀瑾边走边问到，手里牵着的手终于不再是冰冷冷的了，带着淡淡暖意的光滑的肌肤莹润的像是润玉，这手和这人一样，都是美好的不像话啊。

“南王？我在书上看过一些他的事迹，还有听三哥说过一些，了解不多。”安然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关于“南王”这两个字相关的内容，发现了解并不多，虽然三哥说过南王与爹爹的交情很好，还教过三哥一些行军布阵的妙法，但是很奇怪的是他自己一次都没有见过。

也许不用太奇怪的吧，毕竟从小到大，他见过的生人真的不多，尤其是爹爹他们那一辈的。而且爹爹可以给自己将外面的许多事，讲北疆的生活，却很少涉及他年轻时的话题，偶然提到也会立马转开……他疑惑过，也问过，但是爹爹当时脸色的僵凝让他立马噤口，也许是因为爹爹年轻时遇到过什么非常不开心的事情啊，所以都不愿意再想起了。

“你待会儿就需要行个礼就好了，如果王叔要找我商量什么事情的话，就让康叔送你回寝殿休息。”秦怀瑾侧过头温声嘱咐道，已经不能再让这人没日没夜的看书了，先不说身体熬不住，就是书也禁不住他这么看啊！待这个月休假过了，自己可就没有整天的时间陪着这人了，要说放出府玩，他目前没有这个打算，谁知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我知道了。可以将刚刚那本书让人送过来么？”安然瞅了秦怀瑾一眼，征询道。

“明天再看，你今天差不多看了一天了，休息会儿。”秦怀瑾温声而强硬的拒绝安然的请求。

“哦……”安然有些失落的应了一声，就垂下眼看着脚下的路不再说话了。秦怀瑾看了看有些丧气的小王君，有些无奈的微微摇头，同时心里有了个比较确定但是不讨他喜欢的感觉，他的小王君是不是越来越把他当哥哥了？

这相处，指不定就是自己三舅子的老路呢！

前面掌灯的两人的手已经能保持平稳了，后面的几个人也勉强恢复了平静。再怎么接受无能，这样和气温柔的主子是摆在眼前的，这样的相处也是实实在在的，在惊愣过后，除了接受他们什么也做不了，也什么都不能做。不过，这种感觉真的很不错呢，王爷与王君看上去很恩爱啊，而且真的很相配的啊。

“怀瑾和、王君，还没来么？”南王放下手中只是抿了抿的茶水，瞥向侯在一旁的管家康叔淡声问道，虽然他的心里焦急的不得了，急于想确认一下那个孩子是不是自己找了十几年的孩子。

但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失望了十几年他再也不想失望了，也许再找不到就是绝望了……

“王爷说马上就到，让奴才先候着您。这会儿应该快到了吧。”康叔躬身回道。即使他心中有些困惑于南王这次来的目的，而且似乎对王君很期待，仅仅是等这么一会儿他就似乎有些焦躁了，真不像传言中的南王。

“王爷王君来了！”听见外面的脚步声，康叔往后看了看，笑道。见着自家王爷和王君上前了，康叔退到了一边听候差遣。

“王叔安好。”秦怀瑾躬身行礼，安然也跟着行了一礼：“王叔安好！”

在安然进来的刹那，南王就狠狠的愣了一下，而且直到两人行完礼他才堪堪回神，明厉的眼睛里的喜悦、感激、庆幸、哀伤在轮了个遍后被勉力压住，竭力控制住声音里的情绪，南王抬手道：“好，好！”

秦怀瑾抬眼看了一下似乎非常欣喜的王叔，顺着那很有些灼热的目光，剑眉皱了一下，不着痕迹的将安然拢到身侧：“王叔夜来造访，不知所为何事？”

看见秦怀瑾的动作，南王赶忙将过于外露的眸光收敛起来，恢复成平常的样子，只是收在宽袖下的手握紧了又松开，力道之大让手心里都留下了深深的指甲印。

“也没有什么事，只是在外听闻你和怀珏同日成婚，王叔赶不及你们的婚礼，特来看看。”

“王叔奔波与各地之间，怀瑾心敬王叔的毅力，又承蒙王叔如此关怀很是感动欣喜，还请王叔多待片刻，以让怀瑾与王君能敬王叔一杯，聊表薄意！”秦怀瑾优雅的笑道，星眸深邃而迷人，但在安然看来就像是瑾突然戴了个精妙的面具，连那华丽的嗓音也带着一丝浅浅的客套，嗯，总之就是与之前的瑾不太一样。

“康叔，让人准备一下。”秦怀瑾偏过头吩咐道，却立马被南王出声止住了：“不用麻烦了，这杯酒王叔再来讨就是了。这次回京会多待一段时间，有的是机会。”只要确认那个除了问安就一直安静着的孩子是自己苦找了十几年的孩子，自己就无憾了，不用再满世界的漂泊了。

“这个孩子就是你的王君？”南王有些好奇的问道，实在是没法仔细看那个孩子啊，先不说被自己侄子挡了一半，再说那锦裘裹的紧紧的，连脸都只能看见大半，这一垂头，就只能看见一小半了。

“是啊，他叫安然。”秦怀瑾敛下眼里的深思，温柔的拉过安然，并亲手将安然头上的兜帽取下，牵过一只手，温声道：“然儿，叫王叔。”

“王叔。”安然顺从的开口，抬眼看着已然愣住了的男人，有些不解他眼中那些莫名的思绪是为哪般，自己以前没有见过啊，为什么他会这么震惊加惊喜？

“你……”南王只说出一个字就再也说不出话来，这眉眼的轮廓……

“报！南王听令，陛下有事相商，请您即刻入宫！”一声浑厚急促的通报声刚传进大厅，两个身影也立即闪了进来，单膝跪在入门处。

众人都看了过去，在看见那两人脖子上系着的暗红滚边方巾，除了安然，另三人都猛的缩了一下瞳孔。

“既如此，王叔就先入宫了，下次亲自来赔礼！”南王顿了一下，笑着开口，面上已经没有半分刚才的失态。

“既然父皇有事相商，王叔您请，下次再让怀瑾好好敬您一杯。”秦怀瑾也敛下了心中的所有神思，眼尾瞥见明显云里雾里的安然，心中又涌上了一丝无奈。

这人不懂这些啊。

南王立即随着两名传话的人离开，故意从安然旁边经过时露出的那一眼让安然再次莫名，那种充满哀伤与惊喜的眸光是怎么回事啊？

真的很有些奇怪……

81.欠虐的三人组

夜深，本该已经深睡的人睁着眼睛，星眸里淡淡的流光，如夜半的苍穹，深邃的看不见底却依然引人入迷。听着枕边人均匀绵长的呼吸，秦怀瑾心里就忍不住冒出汩汩温馨，一手轻轻的将盖到安然下巴处的被子掖了掖，尽管知道寝殿暖和，还是有些担心怀里这人会生病。

这是他寻来的珍宝啊，而且似乎还是一个有着隐秘背景的珍宝……而这样的珍宝他断不可能放手，那些即使他们竭力隐藏还是露出马脚的隐秘不是他愿意去探寻的——是不得不去探寻。

王叔的突访，明显是冲着然儿来的，明明是第一次相见，可是那样复杂的神情，让自己不得不去细想，尤其是父皇那么“及时”的派人来传话。明知道是欲盖弥彰而那个老狐狸一般的男人还是派人来了，这足以说明王叔还未说出的话的严重性。

秦怀瑾垂眼看了看怀里安睡的少年，究竟是什么让几乎足不出户的你受到那几人这样的关注？

为什么崇武的侯府会有一个这样文弱的存在？

为什么那个老狐狸会舍弃原本的计划而热心这场联姻？

为什么十几年在外漂泊的王叔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为什么……

太多太多的为什么，到头来却是一句都问不出来。

——因为你不懂。

然儿，你身上到底背负着什么秘密？

也许是秦怀瑾的目光太过于专注，睡着的人儿不适的动了动，瞬间让秦怀瑾回神，感受着透过两人的亵衣传来的体温，秦怀瑾淡淡一笑，也罢，只要守住这个珍宝就好，至于那些所谓隐秘，对然儿无害也就罢了，如若不然，就让那成为永远的秘密，或者，是别人的秘密——是他陪然儿听的故事。

想通了这些，秦怀瑾阖上那双迷人的星眸，拢了拢怀里的人，夜深了，该去梦里陪他的然儿了。

一轮半弯下弦月，皎洁而清冷，与地上厚厚的一层白雪相映，为大地笼上一层浅淡的光辉。

在清晨到来时，在秦怀瑾安静的欣赏怀里娴静的睡颜时，被打搅了，是一件很不怎么样的事。

至少在秦怀瑾看来，实在是很不好。天这么冷，安然身子又单薄，寝殿里安静，大床很舒适，被窝很暖和，关键是然儿也睡的正香，这时候芳菲来捣什么乱？

其实，还有一条，秦怀瑾在心里默默的记下了，多睡会儿还能让这个瘦的身上骨头硌人的人尽快长点肉，也不枉费他这几天每餐的哄食。

对于安然的饭量，秦怀瑾是极其的不满意，还没吃几口就开始不伸筷子，夹给他的菜，蔬菜一般都吃了，肉类就让自己的脸色有点发黑，只吃两口就悄悄的划到一边。吃饭时的礼节肯定是不用多说的，文雅有礼，不会提前放筷子，只是在吃了几口后，米饭变为一粒一粒的品尝。

“瑾，刚才是芳菲姐的声音吧？”安然揉了揉睡眼，有些茫然的问道，带着一丝软糯的声音很是让秦怀瑾心动，侧耳听见康叔头疼的劝说声，秦怀瑾也有些头疼，看着那双明澈的眼睛，无奈的点点头。

“我们快起床吧，不然芳菲姐该等急了。”安然带着一丝询问的看着秦怀瑾，手肘杵着床就准备起来了。昨天在皇宫请安后芳菲姐说会来王府玩，但是安然没想到只隔了一夜就来了，而且来的这么早。

“不急，等衣服送来了再起来。”秦怀瑾伸手温柔而有力的将安然压了回去，至于安然还想争辩什么的眼神，秦怀瑾直接视而不见，被子底下一只手圈住安然的腰，让安然根本没可能反抗。

“小安然，起床啦！……康叔，放开本公主，听见没有！……哎呀，当然没吃早饭。……不，等小安然起来一起！”

断断续续的喊声打破了寝殿内外的宁静，安然竖起耳朵细细的听着外面的动静，一边等侍女们将衣服送过来。秦怀瑾美人在怀，脑海里想了一件比较“喜庆”的事，如：芳菲的年纪比自己还大了那么一点，该嫁人了吧！

外面叫喊的秦芳菲突然的顿了一下，感觉后脊有些发凉，扫了一眼围困自己的侍女，感受了一下空气的流动，嗯，没有起风，所以刚才的只是自己的错觉。

“小安然，快起床！”

“四公主，别喊了，马上就起来了，您到前厅或者偏厅去坐会儿吧，这外面冷，别冻着了千金之躯！”康叔说的是苦口婆心，当然，秦芳菲是无动于衷。

“秦怀瑾，你给我起来！”想到安然那温润的性子，秦芳菲突然大喝。她终于知道自己刚才喊错对象了，依小安然的性子肯定不会半天没动静，她怎么能忘了还有一个秦怀瑾在小安然身边呢？那个表面贵公子、内里衣冠禽兽的家伙肯定是用什么法子将小安然困住了，呜呜，她可怜的小安然。

秦芳菲越想越觉得是秦怀瑾在作祟，想到现在安然与那只同床共寝，秦芳菲心中恍然大悟，怒火升腾，那个家伙肯定不会放过那么美味的小安然的，一定是晚上那只叫秦怀瑾的禽兽折腾小安然才会让人还没起来。

一时间，秦芳菲的脸上变了又变，脑补安然被秦怀瑾压着欺负的画面，秦芳菲终于脱离最后一点理智了，振声高吼：“秦怀瑾，你出来！老娘要找你算账！”

“四公主……”康叔抬手扶额，一见公主脸上精彩的变化及这怒不可遏的骂声，他可以百分百确定，这个没有公主样的公主想歪了。同情的朝还紧闭着的寝殿看了一眼，康叔对徒惹叱责的自家王爷抱以深厚的同情，他很清楚，自家王爷压根就还没有将小王君吞进去。看昨天早上那自家王爷沐浴出来后那隐忍憋屈的模样，说实话，他还是很有点开心的，这么多年来受的压迫终于有人可以小小的报复回去了。

刚过来的秦怀琏和宇文华，听到这声怒骂脚步齐齐错了一下，继而嘴角狠抽了几下，这女人还有公主样没？啊？！

“芳菲！”宇文华风度极好的出声打断还在往外喷发怒火的秦芳菲，这人再吼下去肯定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坚定不移的走了过去，然后将人以温柔却强硬的力度带到身边。

秦怀琏刚想出声附和两句就见寝殿的门被人打开，立马折身回走，而且速度极快，眨眼功夫就闪的不见影。哼，他才不要惹那人呢，先不说扰人清梦不好，单说刚刚差点与芳菲“同流合污”就是大罪，唉，还是去偏厅坐着等吃的较好，才不要受连坐之罪。

跟着秦怀瑾走了出来，安然看了一眼被秦怀瑾牵着的手，很无奈的收回目光，他又不是小孩子，瑾却总要这样牵着他。不过的确是很温暖的，而且这只大手跟三哥的有些不一样，三哥的手上有一层厚厚的茧，有点硬而粗糙，而瑾只是有一层薄薄的剑茧，搓澡时很舒服……想到这里，安然忍不住在心里补充了一句：搓澡很舒服，要是不乱摸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