焓厌皱眉有些思索,扬声向外,“灏盏,你过来,我有话问你”庭院外静了一会,传来灏盏不耐又悲愤的回应,“来了”灏盏颠颠跑了进来,看着焓厌冷哼一声,别头冷问,“焓厌殿下有什么事要问?问完就赶紧走吧,这里可不欢迎你”
焓厌并不理灏盏下的逐客令,只问,“你去音器山作什么?是不是打那味合阴果的主意?”蓦然带起一丝愤怒,将万寒明惊了一跳,一手指着自己,莫名其妙的问一旁的墨夜痕,“我是不是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墨夜痕一摸万寒明的头发,顺口道,“没有”
灏盏不解的摸了摸下巴,“是啊,本殿下就是打了合阴果的主意,那有怎么样?当时我派人去打探你的消息,半点不得,我只道是你狠了心,谁承想你让雪泿捉进了猫窝里,又让你大哥扣在迦兰涅谷,我派去的人都一去不回,我能不心痛,能不恨,又怕再遇上那只该死的猫,更何况我还想着把雪泿的皮揭下来给你做个衣领子,如此,我恰恰想起凤昙仙君那里有一枚合阴果,呆了宫里也是闲着,所以不妨跑一趟讨要过来”
“唔”万寒明摸着人中,有些无奈,“焓厌问了两句,灏盏答了一堆废话,真能说”接着不解问,“这合阴果怎么了?有问题?”灏盏将万寒明鄙视了一番,伸着右手食指扣了扣桌面,“凡人就是无知”痛苦又无奈的抚额,“你让我情何以堪啊”
“你派去的那些小妖都让炬亦练了刀了”焓厌叹气,“你糊涂了,居然打合阴果的主意”灏盏无奈摊了摊手,“当时我只想到这一个办法,合阴树孕育三十万年才结出三枚合阴果来,据说吃了之后可以法力大增呢,我不心动才怪”
“糊涂”焓厌毫不客气的呵斥,“你当合阴果真是什么好东西,若真是什么好东西,凤昙仙君为何还将它砍了?”灏盏思索片刻,缓缓回忆道,“我知道,曾听人说起过,合阴果的确有个什么缺点,但它能让人法力大增却也是真的,在那个当口,谁还在乎这些”
“焓厌殿下的意思是,合阴果并不是什么好东西?”忘情缓缓问,“有什么坏处?”脸色骤然有些凝重,郑重的看着焓厌。
“数万年前,凤昙仙君便想砍了那棵长在天界之颠的合阴树,因天帝一句万物皆是灵,由它自生自灭,如此,便拖了下来,直到两千年前,天帝才准许凤昙仙君去砍了合阴树,彼时,合阴果三枚成熟,凤昙仙君便将这三枚合阴果收了起来,一枚送给了天族三殿下重颜,一枚送给了荼雪山的慈凌仙君,最后一枚送给了蒺藜山的豺羽仙君”焓厌说的极风轻云淡,却让灏盏惊得回不过神来,“你说,你说最后一枚在豺羽那里?”
“墨陵郎让你伤的那般,又是个娇弱弱的小娃娃,本就仙根不稳,灵心涣散,如你那般折腾他,小命如何保住,只得寻一件灵物将他养一养,而合阴果恰恰就是一件不错的灵物”忘情解释,但看着灏盏的眼色十分不善。灏盏呐呐的摸着鼻子,“都过去了,还提”
第六十三章:交易
“既是有不好的地方,那豺羽前辈知道吗?”万寒明插了一句。“豺羽前辈自应知道,若不然,他怎会将墨陵郎看的那么严格”忘情淡淡回答。
“当日凤昙仙君请我为他打制了一只玄盒用来放合阴果,凤昙仙君当时倒是与我细说过合阴果的事,只是不便与你们多说,说太多,恐怕是祸非福”焓厌坦然。
“照你这样说,哦,那个合阴果并不是什么好东西,那豺羽将它用在墨陵郎身上,那豺羽就不怕墨陵郎恨他”灏盏摸摸唇角,似解非解的瞄忘情。“总比丢了命强”忘情懒洋洋的靠着椅背,低眸一顿,摸过近旁一张椅子咣得一声砸在灏盏脑门上。
“打我干嘛?”灏盏摸着头顶愤愤的瞪忘情。“哦,心情不好”忘情不疾不徐的拍了拍手。“心情不好你就打我?”灏盏握着小拳头朝忘情晃了晃。“看你不顺眼,反正殿下挨揍都挨习惯了,多一下,少一下的有什么关系”忘情理直气壮的解释,气得灏盏跳起来,直往忘情身上扑,忘情伸手一晃,锁神绳一道光缠上灏盏,落在地上,忘情顺脚一踢,将灏盏踢进了桌底。
“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少插手墨陵郎的事比较好,忘情你如果真想知道原因,不妨去音器山找找凤昙仙君”焓厌低头想了想,不确定道,“可凤昙仙君见不见你就是另一回事了”
“焓厌殿下方才也说了,墨陵郎的事还是少管为妙,既如此,我何必自寻麻烦,倒是殿下,今日是来带走灏盏的,只是,灏盏殿下毕竟拜了万寒明当义父,他的去留,焓厌殿下也该同我们商量商量”忘情仍靠着椅背,双手抱肩,似笑非笑的看着焓厌。焓厌也是聪明人,只一笑,沉声问,“忘情,何必拐弯抹角的,直接说吧,你想我留下点什么”
“听说焓厌殿下不仅制得一手好法器,也炼得一手好丹药,我想要十颗长生不老药,不知殿下答应不答应?”忘情说的客气,只语气还是一贯冷淡无礼。焓厌皱眉,“你所说的长生不老药都是凡世之人梦求之药,而对我们仙魔来说,并没什么好处,所以炼此药者少之又少,不过我倒有几颗伐髓丹,蜕去凡骨,羽化成仙,只不过这天劫依旧少不了”默默叹了口气,“成什么都不易,仙管凡人命,天管仙魔神佛诸命,不过如此”
“成交”忘情冰冷的脸上带起一丝轻笑。桌底的灏盏咆哮起来,“你们当本殿下是什么,居然拿我做交易,可恶!可恶!!”
焓厌从袖里掏出一个瓷瓶,扔给忘情,“六粒伐髓丹,省着点用”俯身看着桌底的灏盏,静了一会儿,叹气问,“我可是来救你的,你现在实力连忘情一根手指都掰不过,倘若让他知道你打了万寒明的主意,你觉得他会饶了你?”声音尽管放低了许多,焓厌还是刻意让在座的每一位都听的十分清楚。
忘情拉着长音淡淡拖出个哦字,一指撑着下巴,“看来平时揍他是揍对了,我说他没安好心,果然是没安好心”脚下猛得一踢,灏盏直接从桌底飞了出去,嘭得一声砸在地上。
灏盏哎哟一声,狠喘了几口气,恨恨咬牙,“你们,一群卑鄙小人!”忘情脸色一寒,冷笑一声,“灏盏殿下还真好意思说,我打你算你轻的,若不是看在焓厌殿下那几颗伐髓丹的面上,只冲你利用寒明引焓厌殿下这一件事,我就敢生生扒你十层皮”忘情抬目看向灏盏,眸色阴冷莫测,隐隐有真的想把他活扒的意思。
灏盏隐约也觉得理亏,当日他屈尊拜万寒明为义父,可不就是打了万寒明的主意,当时只是想,如果焓厌知道他和一个凡人在一起,必定来找他的,倘若焓厌不来,他就真的与万寒明在一起,也是美事一桩,只是他没想到,万寒明身边还有一位煞神,难怪当日万寒明答应的那么干脆,现在想想,他不是也被万寒明算计了?灏盏不甘心,恨恨瞪了万寒明一眼,立即看见忘情右手化了把锋利的刀,有意无意得朝他亮了亮。
焓厌一直沉默,握着杯盖在手心里转,良久,放下杯盖,站起了身,“我此行之事已经办好,忘情依言放了四殿下就是,我们就此别过”他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说完就走的,拖了这么长的时间,若是再不走,灏盏又该有意见了。
“小心眼”灏盏低声嘀咕。也不出声说一句留焓厌的话。
“二殿下打算就这么走了?殿下就不怕我不放了他?”忘情目光在灏盏身上一落,旋即移开,“殿下要知道,我脾气不好,在放他之前又想打他什么的,若打出个什么好歹,二殿下可不许上门寻事”
万寒明起身走到灏盏身边,真心劝道,“灏盏,你说一句话,留留二殿下,二殿下说的那么明白,你怎么还斤斤计较”焓厌站在那里,听着万寒明的话,也在等灏盏一句挽留。灏盏半日不语,是了,这的确不全是焓厌的错,可自己就是觉得委屈,竟是死死沉默着,不肯说出那一句挽留的话。万寒明恨得一巴掌拍在灏盏脑门上,“之前要死要活想见焓厌殿下,今日见了,又不肯留焓厌殿下,既然如此,灏盏你便说句了断的话,是分是和,也让焓厌殿下心里明了,日后就算见了你,也生不出半分情谊来,如此,也称了你的心,如了你的意”
灏盏抬头瞪着万寒明,张了张嘴,却低下了头,让他推开焓厌,放手焓厌,他是万万做不到,若是他真的不爱焓厌,他又何必苦撑到现在?从始至终是为一个情字负伤,如今伤痕累累的终于熬到焓厌回头,他又怎么能放手,只是生气,仅仅是有点生气而已。万寒明附在他耳边小声道,“心里别扭日后再闹,现下不留下焓厌,日后可就难了,你别忘了,焓厌殿下可是绝情的很”灏盏猛的抬头,紫色瞳孔骤然缩成针孔,看着焓厌的身影已经穿过庭院,蓦然喊他,“焓厌,别走”
焓厌脚步一停,却不回头,声音一贯的冷,“四殿下不觉得迟了吗?”灏盏心里咯噔一下,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上,连迭的与焓厌解释,“我错了,焓厌,你别走,要走也带上我”挣了挣身上的锁神绳,冲忘情咆哮,“忘情快点给我解开绳子”
第六十四章:死讯
忘情不理灏盏,只扬声催焓厌,“殿下快些走,万府可不欢迎你,弄脏了院子,又有多少人要累死累活”
“忘情你个王八蛋!”灏盏登时红了眼。
忘情不说话,依旧抱着双肩,靠着椅背,平平静静瞬也不瞬的看着灏盏,半晌,才淡淡哦了一声,但不动手,只是那么瞧着,看不出什么情绪。
“行了忘情,快放了灏盏吧,他好不容易熬出来,可别让你把他打回了原形,那他岂不是恨死你”万寒明一本正经帮灏盏说情,挑了挑眉梢,不紧不慢威胁忘情,“况且,你未经我允许卖了我儿子,我还没找你算帐呢”
又来威胁他。忘情轻轻一瞟万寒明,叹了口气,他谁都敢得罪,就是不敢惹得万寒明同他怄气,此次若不顺了万寒明的意,他的日子又该不好过了,无奈收了锁神绳,依旧寒着一张脸对着灏盏,“在我改主意前,快滚”
灏盏哪里还顾得上忘情的警告,连滚带爬往院外奔,唯恐焓厌真的弃他而去,他不想好不容得到的幸福,怎么能让它轻易从手里溜走。
“欸~”墨夜痕托着腮帮子,懒洋洋歪头看着庭院,“灏盏那个五短的家伙,走了什么运居然把堂堂魔族二殿下焓厌给收伏了”抬目看上天空,墨夜痕不由眯起了眼睛,冬日的阳光总是亮得刺眼。
万寒明无力的趴在桌上,“可惜啊可惜,那么个可爱又打不死的儿子居然让忘情六粒伐髓丹给卖了”
“忘情!!!”歇斯底里的怒吼几乎震落了房顶,还未等忘情反应过来,灏盏一阵风卷了进来,咬牙瞪着忘情,紫色瞳孔因愤怒而变成了紫红色,“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灏盏喃喃出口,疯了一样一拳砸向忘情。
“哼”忘情冷笑,灏盏一拳下去砸碎了忘情留在椅上的残影,将椅子砸得粉末四起。忘情站在万寒明身旁,一手揽过他,细心嘱咐,“看来是要疯了”
“都是你,让你放他你不放,这下……”话未说完,灏盏如只猫般,敏捷的朝忘情扑来,手上凝聚起的法力毫不犹豫得落了下来。忘情揽住万寒明的腰迅速闪了出去,回身一甩,一道光芒蜿蜒着奔向灏盏,如一条水蛇般将灏盏紧紧缠住,灏盏犹如一只蚕蛹般在地上蠕动,疯狂的怒吼咆哮。
冷冷的一脚踩住灏盏,忘情眸底不存半分怜悯,“真是不够理智,我帮你清醒清醒”忘情举起右手并起的手指,立即点亮几点荧光,嘴唇轻动间,灏盏身上的锁神绳越缠越紧,不由勾起唇角,冷笑自溢,“焓厌殿下若想借我的手灭了灏盏,那我就不客气了”话音未落,一身红衣的焓厌出现在忘情面前,看着低首咆哮的灏盏,脸色微微有些难看,一脚踹开忘情踩在灏盏身上的脚,一把提起灏盏,抬指将一丝法力打入灏盏的太阳穴,“对我的人,你就不能客气点”
“是焓厌殿下玩得太过火了”忘情毫不客气的反驳。
只是想看看灏盏如果追不到他会是怎样的表情,但焓厌明显低估了自己在灏盏心里的分量。只不过出了府门没有看到他而已,顷刻间便变成了这副模样。焓厌理亏,并不理忘情,伸手拍了拍灏盏的脸,低声唤他,“灏盏,快醒醒,你若不醒,我真走了”
朦胧中听见一道温柔的声音,虽心里有些迟疑,但灏盏下意识的辩出那是焓厌的声音,他说走,他说他真的走了,灏盏心里一急,连忙伸手一抓,抓住了一片衣服,害怕的紧紧扯住,“别走了,真的别在走了,我已经伤不起了”
这大抵是焓厌第一次见灏盏如此脆弱,忘情默了一会,伸手收了锁神绳,仍不忘嘲讽焓厌,“听灏盏殿下说出这句话,焓厌殿下心可痛了?”
焓厌沉默,半日开口,“痛了”刚抱起疲惫不堪的灏盏,一阵风卷了进来,带起衣襟浮起又落下。
左排末尾的椅内多了名女子,凤眼柳眉,眼角微弯,似两弯下弦月,一身玄衣暗舞,左手腕上套着个青玉镯子,支着下巴,若有所思的看着厅堂里的人。椅侧站了位男子,目寒眉长,偏偏又有些无奈的看着旁人。
“咦?爵离仙君,洛琨仙君,二位怎么会到这里来?”忘情惊诧不已。朝歌山的爵离仙君与堂翼山的洛琨仙君,数千年前,结成连理,一直四海周游,仙踪不定,却不想居然来到了皓都。
“哟,忘情”坐在椅内的洛琨将眼角又弯了弯,看着焓厌,又笑,“哟,焓厌”洛琨性格古怪,便是说句话也是个性十足,一指焓厌怀里的灏盏,“哟,死了呀”
“只是睡着了”焓厌并不生气,礼貌道,“多年不见二位,二位绕了一圈,又绕了回来”
“嗯”洛琨漫不经心换了个姿势,语调缓慢,“我来可不是玩的”又托起腮来,想了一阵,一旁的爵离忍不住插了一句,“是受离楼之托,让忘情去找找墨陵郎”不由有点怒,“墨陵郎那小子,居然用九天令隐匿踪迹,害豺羽担碎了心,豺羽眼看要死了,他还在外逍遥,真是气死人了”
“什么?!”除了灏盏以外,忘情几人当场惊得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忘情不敢相信,重复问,“谁快死了?豺羽前辈?”
“唔,就是小豺羽”洛琨仍是一副散散淡淡的模样,“离楼当年还说会好好待豺羽,呵,却将豺羽好好带去了阎罗殿里,真好”伸伸胳膊,洛琨掩口打了个哈欠,“我只是好心来带句话给忘情,其他的可和我没有半点关系”爵离伸指一戳洛琨的头,“豺羽都要死了,你就不能严肃些”
“严肃什么,严肃是死,不严肃也是死,我为什么要严肃些”洛琨反问,继续伸了伸胳膊,“我赶路赶得那么辛苦,真的累了”
“离楼前辈不是带豺羽前辈去了崇若崖了吗?怎么会在那里出事?”忘情不解,当日豺羽将墨陵郎放在歇月山,就是为了修补他那副不堪的身体,如今,怎么就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