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刚大声咒骂，叶思晨直皱眉，“别说粗话，真野蛮！”

“你他妈不野蛮，我手腕子折了，折了！”

“我都说让你道歉了，谁让你不听话。来，我看看！”

“去你奶奶的，滚远，姓叶的，老子饶不了你！”

叶思晨回身，“小冬，你摁住他！”

小冬一步就从后面跨了过来，赵刚惊叫：“干嘛你们，杀猪啊？让这屠户滚远点！”

小冬身材高壮，完全是一副成年人的身板，脸上冷冰冰的，面无表情。

小冬只听叶思晨的话，他从赵刚身后插过去，牢牢箍住赵刚，叶思晨在赵刚肩膀上捏了捏，扶正他的手臂，使劲一拉，向上一兑，就给赵刚把脱臼的胳膊上好了。

把赵刚疼得，想蹦蹦不起来，想喊太丢人，一口牙都快咬碎了，冷汗一头一头的冒。

瘦高个乐的，连说了好几个“活该”。

这时候，陈圆他们都被叶思晨的手下拢到一块儿，推推搡搡的赶到赵刚这儿。

陈圆一见赵刚就掉了金豆子，“刚哥，你没事吧？”

“啧！住嘴，我死了吗？”他哭得赵刚火直往脑门窜。

陈圆一通抽抽，总算把哭声止住。

“姓叶的，说吧，要怎么着才放过我们兄弟，你划道儿吧！”赵刚一张嘴，就拿出重生前谈判的架势。

瘦高个不乐意了，“不是说让你道歉了嘛，听不懂人话怎么的？”

“核桃！”叶思晨喝了一声，瘦高个不言语了，嘟哝着退到一边。

“对不起！成了吧，大爷您放过小的吧！”赵刚一弯腰，所有人都吓一跳。

陈圆从没见赵刚认过怂，叶思晨那边的人听说的赵刚，也是个硬折命，不折脸的硬汉子，这么简单就说了软话，算是唱哪一出？

赵刚也不想认怂，今天他要一个人，就豁出去和叶思晨死磕到底了。可他不是一个人，陈圆和浩子他们平时乍乍呼呼的，其实还都要算在好孩子的范围里，不像他，真正的见过血，挨过刀。

所谓的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刚才短短的交手，他就能看出来，叶思晨可不是什么善茬儿，以他今天的状态是绝对讨不了便宜的。再这么拖着，把叶思晨惹恼了，发起狠来，再给陈圆他们这帮小孩吓着，造成点心里阴影啥的，赵刚觉得挺作孽的。

既然打不过，那也别端着了，道个歉也少不了二两肉。如果是重生前，赵刚还真不一定能拉下脸来，不过，又活了一世，赵刚总觉得这些脸上面子的事儿，和活生生的人比起来，都没那么重要了。

瘦高个挺高兴，那天一脸血回来，没少让家里这帮兄弟笑话，赵刚当众道歉，他觉得别提多有脸面了，胸脯也拨起来了，头抬的高高的。

叶思晨也高兴，拉着赵刚一定要喝结拜酒。他是真想跟赵刚结交，派瘦高个去五中，就是为了约赵刚面谈，谁想那天赵刚气不顺，一见面二话没说就给人打了。

赵刚可没那个好心情去喝什么结拜酒，虽说他道歉道的挺痛快，可毕竟是让人给打趴下了，心里还是别扭的。再有，他本能的觉得叶思晨不简单，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第七章：我想你

赵刚到家已经过了九点了，一进客厅，就看见他家爸爸面色不善，坐在沙发上正运气。

赵刚还挺纳闷，他爸平时回家都得夜里一二点，今天早啊。

赵刚没事儿人似的往里走，也没有打招呼的意思，赵父气得直抖，指着赵刚骂道：“混帐！这么晚哪疯去了？你看看你什么样子。”

赵刚的样子没法儿好看，刚和人干了一架，还让人把胳膊给拽脱环了，能好看得了吗？他现在浑身上下五颜六色，跟开了杂货铺似的，右边眼睛还是肿的，带着个乌青的眼泡儿。

赵刚停下步子，看着他老子，突然觉得挺可笑。重生前的那一世，他多盼着能有个人打他或骂他一顿，让他别再犯浑了，走正道。

别怪赵刚这么想，他其实可想往正经地方走了，也特别想做出点成绩来给父母看看，可等他有这想法的时候，父母已经不需要他学好了，没必要了，他们各自另有伴侣，又各自有了孩子，全都其乐融融的，他那点小努力，远远比不上他们的小儿子、小女儿的一个笑脸。赵刚一个人久了，才发现原来他是被父母放弃了。

赵刚想着想着，脸上就露出那么点讽刺、不屑的笑容来，赵父更生气了，抬手就甩了赵刚一巴掌。

赵刚被打得一偏头，再扭过脸，血顺着嘴角淌下来。

赵父也没想到手这么重，赶紧扯过赵刚来，抽出纸巾给他擦。

赵刚木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磨了半天牙，说：“赵总，今儿有空怎么没去白秘书家？你回来干嘛？就为打我？”

赵父手下一顿，他现在和他那个小秘书还正暧昧，还没做什么对不起妻儿的实质呢，不过也算是有了外心了。从儿子口里说出来，赵父心里就是一哆嗦。

“别胡说！”

“我胡说？也对，白秘书和她前任老公还没断呢，你俩现在顶多算嫖。你嫖她，她也没闲着。”赵刚说着，呵呵的笑起来。

赵父脸涨得通红，跟着就发了紫，胳膊抡起来，又要往下甩。

赵刚抬手一挡，攥住赵父的手腕子，冷笑道：“你没资格打我！”

又说：“你愿意和谁好，都由你。只有一条，跟我妈离婚了，再和那个狐狸腻歪去。还有，别让我看见她。”

赵父一下愣住了，这个儿子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冰冷尖利的眼神，那种骨子里的厌恶，让赵父无所适从，他看着这个全身都是狠戾的儿子，心里一阵心疼。伸手想抱他，儿子都长得快和他一样高了。

茫然无措了一阵，赵父终于找回些神志，被人道破出轨已经难堪，何况这个人还是他的儿子，恼羞成怒，刚刚那点心疼全被一股激怒代替。他怒喝：“滚出去！”

赵刚扭头就走，一个人上了马路，才想起这不是从前，他没有狼神庙的公司可以回，如今的他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在马路上游荡只能被强制收容、教养。

赵刚去了学校，到头来只有这个地方能去。他从铁栅栏翻进去，先进卫生间给自己洗了洗，凉水刺激伤口，疼得他直呲牙，好在书包还拿着，从里面拽出校服上衣，抹干净水渍。撬开医务室的门，从里面找出伤药，涂在外伤上，又翻出两片消炎药，就着凉水送下肚。

收拾好了赵刚回了教室，他坐在林枫的座位上，蜷起身子。

不敢开灯，从教室到走廊全都是一片黑暗。赵刚就在黑暗里一遍一遍地喊林枫的名字，直到睡着。

天还没亮赵刚就醒了，冻醒的。

教室还笼在一层迷蒙的昏暗里，就在那层迷蒙中，赵刚看到了林枫，好一阵子，他才知道那真的是林枫，不是他做梦，也不是幻觉。林枫就坐在他旁边，低头看着一本书。

赵刚抑制不住的渴望着眼前的人，他猛的扑过去，搂住林枫，吻上他柔软的嘴唇。

林枫吓得忘记挣扎，直到赵刚湿滑的舌头溜进他嘴里，林枫才反应过来，使劲推着压在身上的人，呜呜的哀鸣诉说着自己的抗拒。

赵刚用尽全身的力气困住怀里的人，他呢喃着：“别动，求你别动。让我抱会儿。乖！”

就在课桌与椅子之间，赵刚圈抱住林枫。一句一句的说着林枫听不懂的话。

“林子，你知道吗？我想你了。特想，想的夜里睡不着觉。傻吧？我也觉得特傻，可我就是想你。为什么以前不知道呢，原来想念一个人是会让人的心发疼的。比挨刀都疼。我想你，真的特别想，还想你以前给我做过的饭，炸丸子，我现在可想吃了，以前还嫌弃你做的不好，那都是骗你的，好吃，真的，真想再吃一回……”

断断续续，赵刚的话里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温柔的像情人间的低语，少年变声期略沙哑的独特声线打在耳边，气息拂在他脸上，林枫听着听着就红了脸。他在赵刚怀里再也待不住了，使劲推了一把，坐了起来。

赵刚被拉回了现实，他扫了一眼窗外渐渐变亮的天空，最终又将目光转回林枫身上。

他苦笑着问：“怎么来这么早，现在……”

看了下表，“才六点半。”

林枫小声说：“起得太早了，就来了，我，每天都这样的。”

“哦。”

“看什么书呢？”

“英语。”

“开灯看吧，光线暗对眼睛不好。”

“嗯！”

没什么话说了，赵刚就趴在桌上继续补觉。林枫看了他一眼，摸了摸刚才赵刚吻过的嘴唇，脸上又一阵发烫，刚才赵刚说的那些缠绵的话，温柔动情，林枫觉得要是有个人也对自己说那样的话，他是什么都愿意为那个人做的。

秋天的早晨已经有些凉了，赵刚抱紧手臂，好让自己暖和点。

顿了顿，林枫还是抖开掉在地上的校服给赵刚披上，帮他掖紧衣袖，然后接着看书。

赵刚心里都热乎了，拢了拢搭在肩上的衣袖，偷偷笑了起来。

陈圆一上学就来找赵刚，苦着脸问他：“刚哥，昨晚没事吧？”

赵刚白他一眼，“没死！”

“那就好，”

赵刚这个气，“干嘛来了？”

“嘿嘿，没事儿，昨晚回家让我妈逮了个正着，抓着我这顿胖揍，真是打得连我亲爹都不认识我了。我现在伤上加伤，才来问问刚哥你回家没被爹妈逮着吧？”他其实是想着不能他一个人倒霉，才从赵刚到浩子挨个问了一遍。

赵刚不想跟他絮叨昨天的事，就轰他，“滚远，三天以里别让我看见你！”

陈圆笑嘻嘻的走了，边走边说：“晚上去玩儿。”

赵刚笑骂：“记吃不记打。”

林枫坐在旁边一直听着，眼睛瞪得溜圆。

赵刚难得看见林枫有了别的表情，就向他介绍说：“陈圆，五班的，你别看他长得圆溜溜的，人机灵着呢，蔫坏，也能吃，一顿饭三碗米饭，他愣说刚垫了个底儿。”

林枫没言语，赵刚却在他一低头的空隙间看见他浅浅笑了一下，露出两个圆酒窝。赵刚别提多高兴了，比拣了钱都高兴，他再接再厉，和林枫说些乱七八糟的闲话。

林枫也没答话，不过却听得挺仔细，听到有趣的地方就低着头闷闷地笑。

放学后陈圆果然来约赵刚，要一起去台球室玩儿。赵刚扭头看林枫，问他：“一起来吗？”

林枫愣了一下，迟疑着问：“我也能去？”

陈圆就笑：“怎么不能，一块来吧，人多热闹。”

林枫也跟着笑了，突然又想起来，“不行，我不去了。”脸也涨红了，嚅嗫着，“我，我没钱。”

赵刚和陈圆都笑：“谁是有钱的？我们去肉圆子的表哥那儿，可以玩蹭的，走吧！”

林枫高兴得眼睛都发了光，兴冲冲的收拾东西。

第八章：打工

台球室就开在狼神庙，这片儿现在还没开发，还是旧城区的样子。赵刚站在这熟悉又陌生的街口感慨了一下，叹了几声世事无常，结果被陈圆和浩子笑话他脑袋被门夹了，才突然酸文假醋起来。

先找到陈圆的表哥，表哥特敞亮，先捏着肉圆子的大圆脸一顿狠揉，笑：“圆圆，来看哥哥来啦！”

陈圆觉得在兄弟面前被人捏脸特跌份儿，使劲扒拉他：“放手！”

表哥挺伤心，“那赶紧回去吧，我这地方又不能让小孩子进去。你来也是白来！”

陈圆赶紧着贴上去装乖，眼睛笑得眯成了缝，“别，别，哥，哥，谁叫你是我哥呢，我都跟同学来了，你不让我们进去，我脸往哪搁，你不能让我在同学面前失信吧。是吧！”

肉圆子鼓着脸跟他哥跟前卖了半天萌，才换来五十个游戏币。表哥还特意嘱咐他：“九点前回家，别等我进去逮你去。”

台球室挺大，台球案子摆了十五六张，靠墙边还摆了一溜游戏机。生意相当不错，几乎每个台球案子上都有人，游戏机前更是排起了长队。

等了好一会儿，才有了空位，陈圆和浩子眼疾手快，先占好了，招呼赵刚来玩儿。

赵刚没耐性等着，早和林枫去游戏机那边玩儿了一遍，现在他正手把手教林枫玩投篮，就让陈圆他们自己先玩。

赵刚从后面圈住林枫，帮他抬高手臂，举正篮球，手指轻推，推进不远处的简易篮筐里。投中了就有红灯闪一下，连续投中可以得一个不大的小玩偶做奖励。

林枫一开始还放不开，慢慢就找着点感觉，他用心投篮，赵刚就在一边笑着看他，不停地给他往机器里续游戏币。

“喜欢吗？”赵刚指着那个大脑袋的青蛙玩偶。

“嗯！”林枫兴奋的脸都涨红了，眼睛直闪光。这是他刚赢来的。

赵刚伸手在他头上揉了一把，宠溺的笑容晃着林枫的眼睛。

林枫愣了半天。多久没人像这样宠他了，每天沉重的生活压迫让他都快忘了，自己也还只是个孩子，也需要别人的关心和疼爱。

“我教你打台球，走！”赵刚拉林枫。

赵刚把剩下的游戏币给陈圆，几个人换场地。

林枫手抓着球竿，觉得怎么也不趁手，左打右打，也击不中滑溜溜的圆球，球竿直往案子上戳。

赵刚笑得腰也直不起来，没想到这孩子学习是一把好手，运动神经这么差劲。

林枫给他笑得不好意思起来，他从来没玩过，当然就是这个结果了。

赵刚也不敢再笑了，挺不厚道的。他耐心做了一遍示范，又手把手的教他，总算教得林枫能找准中心，击中台球。

玩的正高兴，林枫球竿拿在手里，突然惊叫了一声，连着问赵刚：“几点了，几点了？”

“刚八点，还早。”

林枫慌了，扔了球竿就跑。赵刚不知怎么了，跟着追了出去。

林枫跑的飞快，推上自行车，一溜烟似的蹿上车子。

赵刚紧赶几步，揪住后车架，“怎么了？”

“放手！我，我要迟到了！”林枫一急声音就跟着发颤。

赵刚站稳了，推了林枫一把，“下去，我带你。”

林枫不乐意，蹬着车蹬子不下来。急得喊：“快放开！”

赵刚单手把人拽下车，自己跨上自行车，一指后车架，问他：“坐不坐？”林枫这急头白脸的样子，赵刚都怕他骑车骑到沟里去。

带着林枫一通狠蹬，转出狼神庙，上了大路，赵刚喊了一句：“指路。”

林枫细白的手指向东一指，小小声说：“我自己骑就行。”

赵刚当没听见，驮着他就走，还嘱咐一句，“抓紧了。”

骑了一头的汗，终于到了地方，赵刚一看就愣住了，他还以为林枫是着急回家呢，没想到他来的是这种地方。

这是家饭馆，就在烧烤一条街里。

赵刚当时脑子就有点不够用，拉住急着往里走的林枫，问他：“你，着急忙慌就为来这儿？你饿了？啊不是，你约了人？”

林枫是真赶时间，话也顾不上说就急匆匆进去了。

赵刚一路跟着林枫。

林枫没在饭馆大厅停留，穿过去直接进了后厨房。

赵刚这才明白过来，林枫是来这儿打零工的。

林枫一进厨房就向胖胖的老板娘道歉，老板娘一对大白眼珠先剜了他一眼，“哟，少爷，才来？我以为您发财了呢，看不起这点杂碎钱了。”

“对，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别，我们这儿也不是什么好地方，您能不来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