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房客(包子)下——年小初
年小初  发于:2015年0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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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这位黑皮大姐!你想生孩子自己生啊!看别人家孩子看到流口水是要闹哪样!

喂!这位抽烟大哥,看你那满脸的毛……就别意银了好么!?

还有这边这个泡妞的小伙子,你手里圈着的D罩杯美女还不够性感吗!卫衣都要撑破了!你不看她的胸看我老婆的脸干屁啊!

……等等!为什么你女朋友也在看我老婆!?

一路上,秦深将所有觊觎他家大小宝贝的人尽收眼底,心里恨得那个咬牙切齿,半是骄傲半是苦恼地想,哎,媳妇儿太好真要命~~~只能不断用眼神释放寒气大杀四方:敢上来搭讪试试!那是我老婆儿子!识相的滚远点!

…………

于是一个秀美如画的东方少年推着一个精致漂亮的小宝宝,后面却跟着一个脸黑如锅底的俊美男人,成了这一日的罗马街头一道独特的风景。

程诺丝毫不知道他身后早已沦为了腥风血雨不见硝烟的战场,心情愉悦面带微笑地走过几条街,然后自顾自地拐进超市。

考虑到推着宝宝,程诺选的东西不多,两天食材的量,他自己应付绰绰有余。

然而一付完帐,就有一道影子从后面疯了一样猛冲上来,飞快地从程诺手中夺走购物袋,然后一溜烟跑出了购物通道。

程诺:“……”

收银员:“……”

秦深抱着购物袋眼巴巴地等在出口,那模样……见鬼的像极了一只摇着尾巴等主人的哈士奇。

过了几秒,收银员大姐才从梦游一样的表情中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干巴巴地说:“呃,先、先生,这……”一边说一边在两人身上来回地瞟,两个风格迥异但同样出众的东方男人,一个强势凌厉,一个温柔乖巧,再加上一个天使般可爱的小宝贝……

擅长八卦的天性已经让这位生活乏味的中年妇女脑补出了一个类似《这个杀手不太冷》的故事来。

程诺嘴角抽了一下,用流利的意大利语回答:“不用担心,他是……”顿了顿,面不改色地继续,“恩,我一个远房亲戚,脑子不太好,有时候会发病。”

秦深:“……”

虽然他的意大利语没有程诺那么精通,但这句话他真的能听懂……诺诺……不带你这么贬损自己老公的……

我要是脑子有病,你让宝宝肿么办!

对不对,宝宝?你麻麻这么说,是把咱爷俩儿两个一起黑了哦~~~

秦深不遗余力地想把宝宝拉到己方阵营,没想到程安小朋友对他最爱的“麻麻”坚贞得很,对上亲爹冲自己挤眉弄眼的目光,程安小朋友皱皱可爱的小鼻子,然后慢吞吞地转过身子,给秦深露出来一个印着小鸭子图案的圆圆的小屁屁。

秦深:“……”

靠!他刚刚绝对从自己儿子那肉呼呼的包子脸上看到了鄙夷!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出了超市,程诺去附近的广场坐下,给宝宝喂了奶(当然是奶瓶……),逗逗宝宝讲讲故事,甜蜜地小耍了一会儿,眼看太阳就快落山,便也准备回去了。

起身的时候程诺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低头看着婴儿车里闹了一天已经累得呼呼大睡的宝宝,神情若有所思。

是他疏忽了呢。广场上有很多人在拍照,有的是拿着单反疯狂按快门的异国游客,有的是和闺蜜或情人大玩自拍的本地年轻人,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快乐笑容,试图将这一次旅行和这一段时光永恒地铭刻。

这让程诺猛然意识到,宝宝出生这么久,他居然忘了给宝宝拍照录影,留下纪念。

程诺知道现在很多年轻的父母都很热衷给自家宝贝做什么成长日志,成长特辑之类的,每个月,每一周,每一天,甚至每一小时每一分钟都会记录下来,等很多年后再翻看,一定会是特别美妙的享受。

结果他居然忘记了。

唔……都是因为秦深。如果不是秦深突然出现扰乱了他的心神,他怎么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

现在程诺只要一想到自己已经永远地错过了宝宝那么多天的成长经历,心就疼得一抽一抽的,遗憾得不行,却也明白这是再没机会挽回的了,只能没好气地往某人狠狠瞪了一眼。

正站在不远处某雕像旁COS雕像的秦深时时刻刻都关注着老婆的一举一动,收到程诺目光的一瞬间就立刻就站直了身子,眨巴着眼睛望眼欲穿地看过来。

程诺:“……”

……算了,当他没做。

推着宝宝慢慢往广场外走,突然有两个打扮很潮的外国女孩子你推你我推,别别扭扭地迎上来,站在程诺面前。

其中一个留着褐色大波浪长发的,手里握着手机,指手画脚地比划着,嘴里断断续地吐出很别扭的英文,什么baby,cute,photo,之类。

程诺看看对方手里不断晃悠的手机,又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了看车里睡得正香的儿子,很快明白了对方的来意。略想了想,觉得应该也没什么,便很温柔地用意大利语说:“可以的。”

两个女生惊喜地对视了一眼,不仅对对方表示同意感到开心,程诺标准纯熟的意大利语也让她们非常惊讶。

另一个金发短发的女生兴致勃勃地问:“请问你是日本人还是韩国人还是……”

程诺微笑道:“中国人。”

他一说完,金发女孩就哈地笑了,竖起大么指连声赞叹:“果然!你们中国人真的好棒!我家男神也有四分之一中国血统哦~”

说完还特别自来熟地掏出自己的手机,滑开屏幕献宝似地递给程诺看,壁纸人物赫然是风华绝代的季晚潇。

这一张估计是某本杂志的封面硬照,季晚潇穿着京剧戏服,脸上略施粉黛,眉目含怨,顾盼生情,活脱脱扮出了一个烽火乱世的优伶戏子,的确是举世无双的美男子。

事实上程诺在听完她说“四分之一中国血统”的时候就猜到了。

季晚潇在欧洲的确红得一塌糊涂如日中天,尤其意大利又是他的老巢大本营,他几乎算是全意大利人的梦中男神,无论男女。

“他的确非常英俊,我也很喜欢他。”嘴上虽这么客气地说着,程诺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自己上一次和季晚潇的见面,尽管那时的自己状态糟糕,然而对方可也不怎么好。

如果被这些战斗力强悍的雌性粉丝们知道了她们奉若神明崇拜的男神竟然被一个中国男人虐得这么惨,这么多年,不知道是不是会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

趁着两人闲聊的功夫,褐色头发的女生已经蹲下身给宝宝连拍了好几照张相,这时候站起身,冲程诺开怀一笑:“你真是个有趣的中国人,干脆让你丈夫也过来,我们给你们一家人照张相吧。”

程诺一愕:“什……什么?”

两女生相视一笑。

“果然呐,后面那个一直跟着你的东方帅哥,是你丈夫吧?哈哈,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啦。你是没看到刚刚我们俩拦在你面前的时候,他的脸都黑成什么样了,我估计啊,如果不是看我们是女生,他早就冲上来打人啦。”

“你们是吵架了么?哎呀,你也晾了他那么久啦,就原谅他吧。你走在前面,不知道他好可怜的,一直跟在你和宝宝后头,想上前又不敢,就那么眼巴巴地望着,我们都看不下去了!来吧来吧,有什么事是不能原谅的,我们给你们拍个照,就当和好了。”

“啊,别是这宝宝是你跟女人做爱生出来的吧?必须的是代理孕母啊!”

程诺:“……”

程诺敛了微笑,回头。不远处的男人的确和她们形容的一样,那么高大精壮的身子,却只能憋屈地跟在他这个小男人后面,在这成双成对的广场上形单影只,可怜兮兮。

但程诺却突然感到不悦。因为他太知道,对于早已封神的秦深来说,这点雕虫小技的演技,不过是信手拈来的东西。

或许这一次他没有在演,可是下一次呢?再下次呢?难道每一次,他都要费尽心思去猜,去怀疑,去胆战心惊,去跟自己和未来,尊严和真心,不知疲倦地打赌么?

一个人想当好人,要一直做好事才能被承认是好人,可只要做了一件坏事,那他就是坏人了。可见人类是多么苛刻又敏感的动物,只要有过一次前科,他就丧失了被信任的资格。

于是程诺只扫了一眼就毫无留恋地转过头,对着面前两位兴奋期待的女生,他已经没有再聊下去的欲望,淡淡一笑,客气却疏离地道:“谢谢你们提醒,我们的事,我们自己会解决的。再见。”

说完就推着车,快步绕过她们离开了。

“……”

两女孩被这毫无预兆的突变给惊呆了。怎、怎么回事?

秦深看到诺诺突然走了,加快脚步迅速上前,在她们面前停住,皱着眉冷声问:“你们刚刚说了什么?”

被扑头盖脸罩下的强大气场猛然震住,她们全身僵住一动也不敢动,哆嗦着唇,机械地回答问题。

秦深略听了两句,大概清楚了前因后果,也不管她们还在巴拉巴拉地说,就又撒开腿去追老婆了。

剩下她俩面面相觑,目瞪口呆。这男人,气势真惊人……

上帝啊,中国人好可怕!还是回家看男神抚慰受伤的小心灵吧!

第八十一章

回去的路上,程诺本来很好的心情,因为最后的照相事件而变得稍微有些低落。

挺对不起那两位小姑娘的,走了十几分钟,程诺不禁这么愧疚地想。毕竟,人家只是好意,还那么喜欢宝宝。

可他就是没办法控制当她们提起秦深时,自己那一瞬间低落暴躁的心情。

从怀孕到生产,程诺不是没意识到自己变得越来越情绪化,敏感又尖锐,一点点小事都能让他变成刺猬,一受刺激就草木皆兵,可笑又可怜。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些明明和秦深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究竟是怎么在他脑子里连成一串,最后直指红心的。

如果你的生命曾被谁填满,他的味道会像永远没有解药的毒药一样,融进你的血液,钻进你的骨缝,比绵延的溪流更持久,比狡猾的游蛇更灵敏,无孔不入,经久不散,从此你们血脉相融,刻骨铭心。

当那个人离开,他留下的痕迹会如影随形,无处不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你,他曾经在你的生命里,也将永远存在于你的生命。

无时无刻,你都能看到那个人的影子,天地万物,竟都能变成那个人的样子。

一切是他,他是一切。

这样不动声色的霸道,就像那一个人。

日升月落,春夏秋冬,你是不是会想,此时此刻,他在哪里呢,那里是不是也和自己这里一样,正经历着相同的季节,挂着同一轮骄阳,沐浴同一片月光?就像你们曾经在一起,无数次看到过的那样。

或者你听到一首歌,是不是会突然想起,这一首歌,你曾经和他在某个时刻一起听过。甚至天上飘来一朵云,你是不是也会甚至忍不住想,这一朵云的形状,我似乎曾与那个人一起见过。

这样无可救药,无力回天的思念,它如此丰沛,如此激烈,却又如此落寞,如此安全。

它只存在于你的内心深处,没有人知道,却让你备受煎熬。

夜幕降临的罗马喧嚣依旧,霓虹闪烁,属于城市的灯光次第亮起,绚烂而狂野,触目所及的男男女女,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呼之欲出的快乐,风情万种,流光溢彩。他们狂热地亲吻,亲密地交谈,放声地大笑……

那么耀眼璀璨的光芒,那么汹涌拥挤的人潮,世界如此热闹,但被这一切包围的程诺,却突然感到一股无法言说的孤独。

他就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孤独,冻结成了人群中一座冰封的雕塑。

他们的狂欢与他无关,而他的孤单却无所遁形。

程诺开始恍惚。

他也曾无数次地幻想,有一天,他拥有一个爱人,他爱他,他也爱他,他们心意相通,无话不说,深情挚爱,终此一生。

他也曾无数次地幻想,有一天,他们背起行囊,环游世界,去日本看四月的樱花,去美国看壮丽的峡谷,去南美探险亚马逊丛林,去挪威欣赏瑰丽壮阔的极光……

或者,就像现在这样,来到这座被誉为永恒之城的罗马,什么也不说,甚至也不用并肩而立,只是一前一后,安静沉默地走。

而此刻,程诺就站在这里,站在这片历尽风霜见证千年的土地上,有他自己,也有对方。有微笑友善的人群,也有美丽如画的风光……

曾经他幻想过的梦里的一切,都在这里了,那么是不是,也可以算是实现了那么多年以外,他一直以为奢侈的愿望。

可是为什么,他却觉得心脏某个地方,比从未得到过的时候,还要破得厉害,空空荡荡。风一来,过去没有的依然没有,而过去拥有的,也被吹走。

原来等待太久得来的东西,早已不是最初想要的模样。

只是即便如此,想要的心情却没有比过去减少一分一毫,甚至还更凶猛,藏在心脏最深最嫩的那一块,每跳一下,都是声嘶力竭的叫嚣。

命运将他变成这个样子,短浅又贪婪,只要得到一点点爱,他就死死护住,不能放开。

哪怕这一份爱带给他的伤害已经和给予他的快乐一样多。

痛苦和幸福都来自同一个人,他要怎么忘却。

他就像一个小气的守财奴,明明不是凶恶狠毒的个性,明明怕得要死,软得要命,却偏偏竭力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把他这一生最珍惜的宝贝紧紧抱在怀里,抱得那么紧,那么紧,谁来都不给,谁也别想抢,却忘了低头看一眼,他的掌心早已被刺得伤痕累累,鲜血淋漓。

他只顾得抱紧他好不容得来的宝贝,却忘了,他也是人,他也会痛,他也会伤。

然而他宁愿忍受自己遍体鳞伤的疼痛,也不想放开怀中那一抹来之不易的温暖。

那是他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宝贝。

他过了太久孤身一人的日子,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一个人,但秦深来到他的生命,让他像是在无尽的黑夜里第一次看到了光,在冰天雪地里看到了第一朵花,在黑白两色的水墨画里染上了第一滴惊心动魄的色彩——

他终于意识到之前的人生是多么无味,多么苍白。这让他怎么能放,怎么能在看到这世界原来可以这么瑰丽的后,再回到那样冰冷绝望的世界!

突然程诺下意识地想要回头看看那个男人。

看看那个骗他伤他,却仍然让他无法忘怀,放不了手的男人——

然后用尽全力,拼了命地忍住这股羞耻的欲望。

推车的双手攥得通红,细白的手指痉挛般地颤抖。

程诺绝望地闭上眼睛,感到湿湿的热意在眼皮底下疯狂地涌。

如果这里真有永恒,就让时间静止在这一刻吧。

这一刻,他们一前一后,相距数米,他不敢上前,他也不能退后;他们能感觉到对方近在咫尺的呼吸和心跳,但永远触摸不到对方隔空相望的温度和肌肤;他们如此相近,却又如此遥远,如此轰轰烈烈,却又如此温柔安全;不会烧伤彼此,也不会惊扰故人——

但他们都知道,对方就在那里,像磁铁一样将对方牢牢定在原地,中间是狂风暴雨的吸引。而他们身处在这漩涡一样的牢笼里,今生今世,谁也走不出去。

他们都拱手奉上自己曾经最珍惜的东西,自尊和自由,只为换取这一生,或许永无名分的不离不弃。

你问这样的交易究竟是否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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