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房客(包子)下——年小初
年小初  发于:2015年0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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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干耗了一刻钟左右,对于产房里的三个人来说却如同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直到天边都隐隐露出来一丝白光,从萧岚半夜不速而至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快要五个小时了

阿莫尔抱着一大堆吃的从厨房里过来,香蕉巧克力奶酪薯条还有披萨……全是些高能量的东西,苏予危为了以防万一叫人特意准备的。程诺平日不爱吃这些,但这时候也由不得他了。

阿莫尔本来想借此机会进房间来的,但刚把右脚抬起来还没来得及落下去,秦深就刷地回过头向他飞去了一个“你要是敢进来就死定了!”的眼神。

因为被诺诺痛得揪心,所以秦深的眼睛布满血丝红得特别恐怖,再加上他一凶起来,整个人就像漫画里黑化的终极大反派一样,背后是深深的阴影,整个人好像被浓浓的黑气笼罩,五官隐在暗处若隐若现,说不出的阴森……

“……”于是阿莫尔整个人都不好了……

僵了半秒,他默默地把脚往后挪开退到安全线之后,朝远处看这一幕看得直翻白眼儿的苏予危蛋疼地招了招手,等人过来后咬着牙含泪将手里的食物交了出去然后……

飞一样地跑开了。

嘤嘤嘤!明明之前是他照顾了诺诺那么久!这些人……这些人……卸磨杀驴!兔死狗烹!鸟尽弓藏!……他、他简直就是那条可怜的小美人鱼啊!呜呜呜!诺诺对不起!哥哥我不能实现诺言陪你生宝宝了,你你你……你老公太可怕了……呜呜呜!

“……”苏予危嘴角一抽,觉得如果这是在二次元,他一定能够看见阿莫尔一路飞奔而去时从眼角飙出了一串亮晶晶的眼泪线。

苏予危走回去,自觉地将怀里的食物交给秦深,认命地回到床尾,双手继续放在程诺两边腹侧,默默感受着宫缩的力度,观察宫口的开张程度。

秦深手忙脚乱接过来一大堆吃的抱进怀里,终于依依不舍地放开程诺的手,撕开一块巧克力递到程诺嘴边,柔声劝道:“诺诺,来,吃一口,乖啊。”

孩子一直往下钻,小腹又坠又胀还疼得要死,程诺难受疯了,熬这么久意识也有些不清,这时候一时恍惚还以为自己和秦深还是当年热恋的时光,于是不自觉就撒娇了,小脑袋赌气往旁一偏,抿着嘴,一边喘气一边小声嘟囔:“不、呃……不喜欢这个……”

可是他话一说完,想到肚子里的宝宝,又忽然迟疑了。

闭着眼纠结了一会儿,最后程诺一狠心嘎!咬了一口,微微鼓着腮帮努力地咀嚼,那表情难受得就像在吃毒药似的,好不容易吞咽下去,没过几秒,程诺又颤抖着凑上去,有点委屈但还是坚定地张开湿漉漉的唇,准备咬第二口。

秦深拿着剩下的半截巧克力棒傻傻呆着,看着那张魂牵梦萦的红润小嘴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就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眼前诺诺那副乖巧听话的温顺模样,久违的画面,让他感到无比怀念,却又那么心疼。

秦深自欺欺人了那么久此刻终于不得不承认,虽然他一直想见诺诺想得快要发疯,但其实,他也一直在害怕。

害怕久别后的重逢,害怕真相大白后的见面,更害怕诺诺……不原谅他。而宝宝不声不响地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让他和诺诺在不得不面对一切之前,还拥有一段重温旧梦的缓冲时光。

眼前的诺诺,那么乖,那么听话,那么可爱,盈满水光的漆黑眼珠濡湿而温润,宛如一只刚刚出生的小鹿,纯净又倔强,里边每一丝光芒都闪烁着永不放弃的希望。

这是他所熟悉的,最柔软,也最坚强的诺诺。秦深看着看着就恍惚了,心潮狂澜,泪意盈眶,一切,都仿佛昨天一样。

有些事情的确永远都无法代替和弥补了,但人们一直犯错,却仍一路活着。未来总会好的,希望永远存在。

秦深如此虔诚地相信,和卑微地祈祷着。

程诺在咬了第三口后确实是不行了,往后仰起脑袋,表情痛苦地甩甩头,死死要着下唇,秀美的五官几乎扭曲,呻吟的间隙断断续续地吐字:“不……不吃了……吃不下这个……唔……啊……好、好想……吃你做的酸辣土豆丝,红烧排骨……唔……嘶……啊疼……疼!”

……酸辣土豆丝?红烧排骨?秦深愣了一下,下一秒随即反应过来,这是自己第一次为程诺做的菜。

没想到诺诺居然还记得。

心中又是一阵天翻地覆的涌动,秦深情难自已地凑上前,伸手温柔地拨开对方贴在额头的湿发,深邃的眼眸浮动着柔软的光芒,像天上的星星落进了海洋。

然后他微笑,一字一句,用近乎哽咽的语气温柔而动情地说道:“等宝宝生下来,我做一辈子给你……”他顿了顿,抬起另一只手慢慢,却再也不犹豫地,轻轻放在了程诺此刻正光裸颤动的大肚子上,细细感受其中所孕育的那弱小却澎湃的生命力量。

久违的触感令秦深有刹那的恍惚。而当片刻的静止后,腹中小宝贝试探似地踢出小脚丫,怯生生顶进秦深耐心等待的掌心里——

那一刻,秦深只觉一阵天摇地晃的眩晕,仿佛自己的整个世界都瞬间花开成海,光芒万丈。连灵魂都随着这含羞带怯的一顶而战栗瓦解,山崩地裂。

他简直就要落泪了,极力压抑住抖得厉害的嗓音,哑声道:“……一辈子,做给你们吃。”

——这一生秦深所有做出的承诺,全都给了程诺。曾经最恨束缚捆绑,但如今他只愿对方再不要放开他的手掌。。

程诺强睁开眼,很多说不明道不明的情绪在他的眸子里一一闪现热,然后转瞬即逝,难以捕捉,也看不分明。

他哆嗦着泛白的双唇正想说什么,突然,腹底猛然炸开一道远远超过之前所有的激烈爆痛,刚刚咧开的嘴角顿时僵在一半,程诺猛地扭曲了五官狰狞了表情,双手青筋暴突出死死扣住腹底,不受控制地抬起上半身往前倾去几乎压住大半个肚皮,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呃啊……啊……哈!”

秦深浑身一震,也陡然感受到手掌下的肚皮在一瞬间紧绷如铁,坚硬如石。那种仿佛全身肌肉都绞在一起的力度让他不敢想此刻的诺诺究竟是有多痛。

下一秒,秦深如触电般猛地抽回了手。

“诺……”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心焦如火正要安慰——

“啊啊啊啊啊!!!开全了开全了终于开全了!!!”被小两口忽略很久的苏予危突然大叫一声,眼睛眨也不眨死死盯进程诺两腿之间,双眼几乎放光。

默默盯了几秒,他吞吞喉咙居然手舞足蹈起来,无比兴奋地道,“好了诺诺,听着!之前的都是小case,从现在开始才是关键!乖乖听我指挥然后乖乖照做哦,来,先慢慢地深呼吸,深、呼、吸!一、大、口!接着看我手势一点点往外吐气……吐气……吐气……对没错!哦诺诺你真棒!太厉害了太厉害了!一学就会一点就通!不愧是唯一打败过我的Oriental Ange!”

程诺:“……”他要死了……不是被宫缩痛死,就是被苏予危雷死……

而被强势打断的秦深则无语地看着苏予危那一点也不自觉的得意忘形样,脸色愈来愈黑,额头青筋直跳,差点儿忍不住扑过去将苏予危的眼珠子挖出来。

苏予危渐渐进入角色完全没察觉到秦深那深深的恶意,自顾自地指挥着:“接下来就是用力,对,用力,就像……就像……啊对了!就像平时‘嗯嗯’那样就行了!”他喜滋滋地一抵拳头,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如此通俗易懂生动活泼的例子而得意洋洋沾沾自喜。

“……”程诺羞愤地闭上眼睛默默转头。

接下来的五个小时才是真正的兵荒马乱,人间地狱。

第七十二章

“诺诺诺诺,你从来没便秘过么?再用点力呀,就……就想象自己正在拉一坨巨大的便便!”

“呃……不、不要逗我笑啊混蛋……呃……嗯……啊哈……呼……嗯!嗯!”

“……不要把我儿子必做这种东西。”

“啊又来了!诺诺,顺着宫缩用力!用力!”

“呃——”

三个小时过去了……

“你他妈能不能少说点儿废话多做点有用的!?到底还要这样疼多久!用力用力用力除了用力你特么还能说点儿别的么!没看见他现在有多疼么!再这么疼下去就算最后能平安生下孩子也特么会被活活疼死的!!!你到底靠不靠谱!?”

秦深已经抓狂了,愤怒地房间里走来走去,脚步声咚咚狂响简直要把脚下的地板都戳出窟窿来,眼睛喷火地死盯着苏予危,恨不得冲上去揪住对方的领子把他甩到墙上。

苏予危震惊了:“……卧、槽……秦深你居然吼我?你居然吼我……你他妈居然敢吼我!?”

震惊之余苏予危也气得不轻,胸口剧烈起伏脸都涨红了。

从萧岚不速而至的出现,季晚潇粉碎梦想的致命一击,还有诺诺超出预料的突然生产……今天晚上这一连串的惊吓堆到现在,终于压垮了苏予危身上最后一根稻草,如今再被秦深一激,理智之弦终于崩断!

苏予危彻底怒了,仰起脖子不管不顾地吼回去:“秦深!你到底有没有当家属的自觉!?你知不知道老子现在可是这里唯一有用的人!哈!你也知道诺诺现在疼啊!是啊!那你怎么不想想是谁让诺诺现在这么疼的!把精子射到他肚子里让他怀孕的人可不是我!”

“……苏予危,你有种再说一遍。”

“……我刚刚有说什么吗。”

“你们俩都给我闭嘴!!!别特么烦我!!!……啊!疼!呃!”

“……”

“……”

“……好的诺诺。”

“啊诺诺你再吼一声!再吼一声!我好像……好像……啊啊啊啊啊!!!好像看到我干儿子的头发了!黑、黑的!”

“……”

“……”

呵呵= =|||这还真是了不得的发现啊……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

“唔……我好像看出问题了,诺诺你是不是老觉得自己使不上劲儿?”苏予危一手撑在程诺的右腿膝盖上,一手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沉吟道。

程诺刚结束一轮宫缩用力,此刻正满头大汗地倒在枕头上趁着阵痛间隙努力积攒力气,闻言气喘吁吁地点头:“嗯……嗯啊……”

秦深:“……”一口老血从胸口直冲喉咙,秦深真想狠狠抽苏予危这丫的的一顿!妈的过了这么久你个庸医终于看到问题所在了!

现在程诺的肚子已经从之前完美的球形坠成了触目惊心的水滴状,可想而知对盆骨的压力有多大。

如果不是真的累到了极致后背又没有依靠支撑,其实程诺也不愿意把身子躺平,那样对他来说简直腰断欲裂,就跟被活活腰斩了似的。

苏予危双手放上程诺的肚子,一遍遍不厌其烦地打圈按摩,皱眉想了想,忽然眼神一动,略有些为难地抬起头看了对面的秦深好一会儿,表情有些纠结,似乎在犹豫着什么。

秦深沉着脸狠狠反瞪回去,无声地威胁:你要是敢让我出去……哼哼,你就试试!!!

“……”苏予危莫名打了个寒颤,尴尬地咳了一声清清嗓子,脸色臭臭地别扭了好一阵儿,终于意识到和变态对抗是不可能的……大势不可逆,这才不情不愿地说:“好、好吧……那个秦深,这样,你坐到床上去,从背后抱住诺诺。”

程诺的身子骤然一僵。

苏予危赶紧安慰:“诺诺乖啊,其实人家也不想让这个混蛋抱你的,但现在不是没办法吗!没事没事,你就当靠着一堵墙好了,眼睛一闭死命往后倒,全部力气都在拉宝宝上就好!”

秦深:“……”把我比成墙,把我儿子比成翔……很好,苏予危,这两笔账,你等着。

秦深脱了鞋坐上床,两条大长腿往前伸直几乎把程诺整个人环在自己的两腿之间,然后伸出手臂从程诺腋下穿过稳稳架着,如对待绝世珍宝般小心翼翼将程诺搂进怀里,双手紧紧握住对方的揣在胸前放着。

因为阵痛的缘故,程诺早已出了一身的汗,整个人湿得如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纤细瘦弱的身体挂着那么大一个肚子,过去不小心磕一下就忍不住龇牙咧嘴最受不了疼的怕疼体质……

他为他忍受了那么多。他为他改变了那么多。

他因他相信世界,他为他背叛过去,他为他忘掉自己。

秦深低下头,程诺也恰好仰起头。两人的目光不期然撞在一起,时光仿佛就在那一刻无声地静止。如同清澈的溪流汇入了浩瀚的深海,微弱的星辰点亮了漆黑的夜空,柔软的花瓣拥抱了幽深的湖面,漂泊的种子亲吻上湿润的土地……

全宇宙所有的美好,都在那一秒完成了使命。

生命中有一个人,既惊艳了岁月,又温柔了时光。

如何离去。怎能离得开去。

其实之前也不是没有过像现在这样,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他们俩存在一般的深情对视。

但那时的他们心无旁骛,全心全意,用力地,盲目地,狂热地,不顾一切地爱着。

爱情的焦糖粘满了他们的心脏,每跳一次,血液里就疯狂地涌出铺天盖地的甜香。

甜腻的灵魂不堪重负,头昏脑胀,分不清白天黑夜,不在乎背德人伦,犹如堕天的魔鬼陷入罪恶的永夜,急速地下坠,下坠……不知何时停歇。

可他们不怕,也不想知道答案。有对方陪在身旁,终点在哪里又有何妨?天地万物都已经不再重要,即便狂风骇浪,纵然荆棘满途——只要有对方陪在身旁,只要身边的人还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和自己一路前行不离不弃,那么时空的每一处,都是他们栖息的良港。

心安之处,即是家。

而现在,当热恋的激情燃烧殆尽,曾经美妙的糖浆已变得焦黑浓稠,苦涩不堪,如同陈旧的墙灰层层剥落,随风而逝,散于无形。

重见天日的灵魂再无往昔半分甜蜜,只剩下繁华过尽后的沧桑荒凉,真相大白后的疲惫伤痛,和洗尽铅尘后的心灰意冷。

此时此刻,他们在彼此的眼睛里,看不到曾拥有的浓情蜜意,看不到曾许下的天荒地老,看不到曾以为的爱和相信……只能里看到一些往日时光的模糊影子,在他们的瞳孔深处,来来回回地走。

却不再停留。

还能……再重新找回来吗。

心脏蓦地收缩,仿佛被千千万万根细丝缠绕,同时勒紧,不能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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