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知道吗？十个意味着什么，有一天我们可能因为没有后代而灭族。还有，我们的男孩出生率更小，族中女子现在已经超过了男子，最终还可能导致族灭。但是哥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大陆人，他们胡乱地杀害我们的祖先，他们根本不把我们当人看！他们把我们祖先抓起来，用来试药，我们身体内的毒就是那个时候被种下的，那毒素相当霸道，传承这么多代，我们的体内还残留有毒素。如果不根除，我们终有一天会彻底消失。族里一直在研究解药，现在只缺了一味药引，却长在极南方的蘑菇森里，江叔叔他们实际是出去找药的，他虽然平时很大大咧咧，但绝对不是一个爱惹事不分轻重的人，定是有人触及了他的底线才会下杀手。苍鹿城即是为了预防我们卷土重来报复他们，又何尝不是为禁止我们在踏足我们的故土，永远生活在蛮荒之地的。”

“但是因为与苍鹿城主发生纠葛，所以江叔叔他们只得回到族内了。继而就是苍鹿嚣张的挑衅，离族今非昔比，最后开战了。”

“成功与否，胜败与否，离族人将永不退缩！”顾盼盼谈到过去的恩怨，一时没忍住，怒发冲冠的说。

长安脑袋已经被轰炸了，被动地接受了这么多的信息，被顾盼盼掷地有声地声音惊醒，心疼地抱住了她。

更加坚定了去找郝凌掣的决心。

24.美人计

长安坚定地说，“我要出水云涧。”

“哥哥，你想干什么？”顾盼盼猛地从他怀中抽出脑袋，神情严肃地问。

“我要进苍鹿城。”长安也不撒谎。

“进城做什么？”顾盼盼狐疑地追问。

长安把视线转向一旁，说道，“去见一个朋友。”

“什么朋友？姓甚名谁？年方几何？何时何地如何认识的？”顾盼盼连珠带炮问出一大串，继续说道“我怎么不知道哥哥还在苍鹿城，我记得当时哥哥与莫非叔叔来到水云涧时可是重伤昏迷的，哥哥刚才问我出去水云涧的路，想必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进来的，那为何哥哥会在苍鹿城有朋友？而且……”

“而且哥哥在这里呆了这么长时间，为何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要出水云涧，为了哥哥的安全着想，我不得不怀疑哥哥是否在说假话。”

“哥哥，我不想你对我隐瞒什么，知不知道，这样，很伤我的心。”顾盼盼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

长安撒谎到，“一个朋友，以前在馨兰国都城汀芷认识的，他救过我，他在苍鹿城里，如今发生战争，他可能有危险，我想去看望他。”

顾盼盼压下眼中精光，循循善诱，“哦？是谁？眼下苍鹿城兵荒马乱，什么朋友这么要紧？值得哥哥你这么奋不顾身地去救他？”

长安突然认真地看着顾盼盼说，“好盼盼，哥哥求你别问了，好不好。他对我很重要。”

“哥哥？是你的心上人么？”顾盼盼问。

长安脸一红，认命地点了点头，“是。”

顾盼盼又追问，“她叫什么名字？”

“名字很重要吗？”长安无奈地问。

“很重要，如果你不告诉我，我不会帮你的。哥哥，没有我，你不可能出水云涧。”顾盼盼很霸气地说。

长安想了很久，终于咬咬嘴唇说，“我告诉你，你一定要帮我出去。你能保证吗？”

“好！”顾盼盼觉得要挖到什么大秘密了，兴奋得立马答应。

“是郝凌掣。”长安垂下眼睛

“郝凌掣？就是那个馨兰国的将军？！”顾盼盼惊讶地看着他，“哥哥，你怎么认识他的？他又怎么成了你的心上人的？我要听详细内容，哥哥，不不要把我当小孩子，我其实不好骗。”

长安瘪瘪嘴，心道，我现在也知道也不好骗了。

“我来到这里之前，是馨兰靖国将军府的琴师，而郝凌掣……他就是靖国将军……他曾经东征墨兰国，不慎身中奇毒，是我救了他。”

“真是活该，像他这种冷血嗜杀的人为什么还活到现在，哥哥你当初就应该袖手旁观，省得这个毒瘤再去祸害其他国家。”顾盼盼很不屑的冷哼。

长安听顾盼盼那样骂郝凌掣，竟也不生气，“他不仅救过我，而且待我也不错，其实我在将军府什么活都不用干，就是一个米虫。他对待自己的属下也很温和，他是一个好将军。”

顾盼盼一直没说话，长安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夸自己的敌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当初馨兰国皇上命他来攻打离族的时候，我也在场。当时情况紧急，他也是迫不得已才来打仗的。”

“所以呢？哥哥你去找他，是想用美人计？”顾盼盼可是听出来了，自己这个哥哥很偏袒那个将军呢。

“啊？什么美人计？”长安大囧，脸一下烧红，支支吾吾地说，“乱说……”

若是美人计有用，他倒是愿意试一试……

顾盼盼长叹一声，找了个椅子坐下，慢悠悠地说，“哥哥，你脸红了，通常呢，你脸红不是你在撒谎，就是被人说中心事，你说你是要我相信你在撒谎呢，还是相信你想去找郝凌掣其实是想对他施用美人计。”

“……”

“哥哥，我其实没有告诉你，别的小孩在背《三字经》《千字文》的时候，我已经把《孙子兵法》倒背如流了，而且，十岁以前，我已经把三十六计都一一地实施过一遍了。哥哥，不要把我当小孩子，也不要对我撒谎，好不好？”顾盼盼用圆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就这么看着长安，只把他看得差点缴械投降。

长安低着头红着脸说，“我不是想用美人计，我只是想找他和谈，如果他不同意，那么我们就兵戎到底。”

长安本身没有什么战斗力，但是杀伤力却很大，长得美若天仙，琴又弹得极好，美人计是上上之策，顾盼盼稍稍一想，就猜到了。

虽然一个男人对另外一个男人施用美人计成功率很低，但若长得像长安这样的，性别已经不是代沟了。

“哥哥，实话告诉你吧，想进苍鹿城是不可能地。我不可能让你以身犯险。如果你把你的计策全部告诉我，在保证你安全的前提下，我也许会帮你。”

“哥哥，馨离之战，是所有人的战争，不需要你牺牲自己来挽救。战争不是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情，就算郝凌掣有通天手腕，也不可能改变战局。战争，太残酷，好比脱缰之马，不是说拽就能拽得回来的。郝凌掣只是一个将军，他有他的国家，他有他的皇帝，就算他同意与你和谈，馨兰皇帝会同意吗？哥哥，别傻了。我不会再让你受一点点伤害。”

长安好不容易想出一个办法，哪里那么容易放弃，立刻反驳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只要郝凌掣愿意，他完全可以扭转战局！季君阳远在汀芷，想阻止也来不及。而且，战争本是劳民伤财的事，没有任何一个国家的君王喜欢穷兵黩武，三年前馨兰国与雪羽国赤阴之战闻名大陆，两国都遭受重创，即使馨兰还有实力来攻打离族，也一定是苟延残喘。况且离族处于馨兰国北部，如今正直冬季，大军也不宜行进，长期作战也损失极大。郝凌掣他肯定明白其中厉害，所以他和谈的可能性很大！”

“哥哥，就算他愿意和谈，你能保证他不会伤害你吗？”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我如果代表离族和谈，也就是离族的使者了，他不可以杀我……”

顾盼盼也不说话，长安终于很泄气地说了一句，“他喜欢我。”

“然后呢？”

“所以他不可能杀我……”

“然后呢？”

“哎，盼盼，我求你了，你带我去见他好不好？”长安真的已经手足无措了，顾盼盼简直比郝凌掣还难缠。

“就算他喜欢你，我也不可能把你这头羔羊送入大灰狼口中。”

长安憋了半天，终于大声说道，“我也喜欢他！”

“所以呢？哥哥你为了去见他，连这样拙劣的谎话都编的出来么？从你的故事中，我只听出他喜欢你，却没有听出你喜欢他。郝凌掣是你的心上人这句话的真实性有待考据。”顾盼盼也认真地说，“就是有一丝危险，我也不可能让哥哥你以身犯险的。”

长安终于豁出去了，失神地说，“盼盼，你为什么不相信我，我是真喜欢他。很可笑很恶心，对不对，一个男人喜欢另一个男人？”

长安摸了摸自己的脸，说道，“就因为这张脸，我曾经被亲生父亲送到雪羽国的皇宫当男宠，当时是莫非叔叔把我救出来的。娘亲本来身体就不好，因为这件事气急攻心，离我而去了。之后呢？还是因为这张脸，我成为了雪羽国送给馨兰国的议和礼物。我在御花园的大殿上第一次见到他，我当时浑浑噩噩，只在人群中扫了一眼，看到浑身低气压的他一个人在喝酒，周围人都离他好远好远的。那时候，我不知道，我以后会跟他有交集。当时的礼物有三件，一把宝剑，一舞女，一琴师。我看到他在听到宝剑青芒的时候，眼中流露出倨傲不可一世志在必得的目光，我想，他肯定是一个很骄傲很坏脾气的人。确实，他脾气很坏。”

长安说着，竟然笑起来，“当时我混混沌沌地在御花园里弹了一首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曲子，他竟然像皇上求情，要我去当他府中琴师。娘亲去世，流落异国，我真的觉得心如死灰，生无所恋了，去哪都无所谓了。他没有把我带回府中，是他的手下，一个副将把领回去的。

在府中，我们互相试探，明里暗里互相较量，起初他不信任我，我也不待见他。

后来他出征中毒，我帮他解毒，我想求他放我出府，可是他不愿意。后来皇上却把我召进宫去弹琴，他提着剑闯了皇宫，皇上大怒把他关入天牢，恰逢苍鹿与离族打起来，皇上命他待罪出征，他在出征前夜说他喜欢我。我当时一片混乱，我没有答应他……”

“在我十二岁的时候，曾经被一群村民掳走过，他们想让挟父亲拿钱去赎我，可笑叶任达，连世上有叶长安这号人都不知道。我被关了将近半个月，有一个善人救了我，我不知他是男是女，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可笑吧，就这样的一个人，却让我念念不忘了这么多年。我不想心里想着别人，却接受郝凌掣的喜欢。”

“对不起。”顾盼盼泪眼婆娑地抱着长安，“哥哥，对不起，我不应该逼你的。我带你去见他，我带你去见他。”

长安并不介意用苦肉计，况且那么沉重的感情一直压在心底，自己也难受。骤然说出口，竟然感觉胸腔都被掏空。

“没事……说好带我去见他，不许反悔。”长安笑了笑，揉揉顾盼盼的头发。

顾盼盼擦擦眼泪，笑着说，“绝不反悔，明天便带你去见嫂子。”

25.跋涉

第二天天还没亮，顾盼盼就抹黑来了。

“哥哥，你好了吗？”顾盼盼小声的问。

长安昨晚没怎么睡好，他想了很久，想他和郝凌掣凌乱的过去，想自己终于决定接受一段感情，想起自己和郝凌掣站在了对立的两方。真的能见到郝凌掣吗？见到了说什么才好？要不要先跟他说对不起？

“别怕，要是他敢伤你一分，我会跟他拼命的！”顾盼盼看着长安憔悴的脸庞信誓旦旦地说。

“要带些什么吗？”长安有些恍惚。

“外面不像这里暖和，多穿点衣服，把这个吃下去，可以护住心脉。”顾盼盼掏出一个黑色的药丸，给长安一颗，自己吃了一颗。“要不就拿着我的琴去？我们可以用琴声把郝凌掣引出来，省得到时候还没见到郝凌掣就被人抓去了。”

“好。还有别的要准备吗？”长安一口吞了药丸继续追问。

“哥哥，你别紧张。他又不会吃了你。”顾盼盼淡定地说。

“真的没有别的要准备了吗？”长安拢了拢袖子不禁再一遍强调。

顾盼盼无语地看着他，然后一字一顿地说道，“真的没有了，我的好哥哥，我们现在，可以出发了。”

长安一闭眼再睁开，有种大义凛然荆轲刺秦王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那我们走吧。”

顾盼盼在前面带路，一路穿过古朴的庄园，青石砌成的墙，栗色的瓦砾静静地覆盖在屋顶。温柔夜色下，善良的人们还在沉睡。

尽管是冬天，但因为地形独特，所以长安他们一路竟然像是经历了四季，才出屋子，青葱嫩绿的树木跳入眼帘，长安起先还觉得很正常，越走树叶越绿，越趋向于沉重的墨绿，越来越无生机，雾气也逐渐加重，长安感觉自己的大衣已经被露水浸湿。

“哥哥，冷么？”顾盼盼顺着蜿蜒的小道上在前方开路，不时回头询问长安的情况。

“有点冷，但还能坚持住。”长安哆嗦着紧跟着她。

“接下来的路要小心点，地面结霜了。”

“好。”

顾盼盼才提醒完，长安就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小路两旁结了银霜的枝条毫不留情的抽打在他脸上。

“怎么了？”顾盼盼急切地转头过来，就看见长安脸色有两条深深的红痕。

“没事，不小心被树枝打到了。我们快些走吧。”长安笑道。

顾盼盼虽然心疼，但也没说什么就继续往前走，“马上就更冷了，前方十里就是白云台。那里草木更多，但几乎都是秃枝。哥哥要更加小心才是。”

“嗯。”长安点了点头。

行了须臾，就看到了顾盼盼口中的水云涧。

整个世界美丽极了，一切都那么纯粹。雪的莹白，湖的湛蓝。常青的树木在灰蓝的天空下几乎和大山是一个颜色，都是深沉的泥土色。

也不知道顾盼盼是什么时候准备的，长安眼尖的发现湖边缘飘着一艘木筏，很小很窄，但是竖排站两三个人没有问题。

“盼盼，我们是要乘这个到岸边吗？”长安疑惑地问，“为什么没有木桨？”

“我用内力和轻功推动木筏，速度比较快。”顾盼盼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一把匕首，割断里系住木筏的绳子，然后跳到木筏上去，冲长安喊道，“哥哥，你上来。”

长安听话地上了木筏，可是木筏在水面上飘来飘去，他没有乘过舟也没有坐过船手舞足蹈想要平衡身体却还是站得不稳，顾盼盼忍不住笑出声来，“傻哥哥，扶住我就好啦。”

长安有点脸红，自己这个哥哥除了多长了两岁真是一无是处。

“哥哥，扶好了啊，我要开始了。”

“嗯。”长安抓住顾盼盼的肩膀，虽然已经做足了心里准备，可是当小木筏像离弦之箭一样飞奔出去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惊得长大了嘴巴，顾盼盼太厉害了！

最后是急速的冷气流逼得长安不得不阖上嘴巴，然后安安分分的等着到岸。

湖虽然很大，但一会就到了。下木筏的时候，长安的脸已经被冷风凌虐到麻木了。

“哥哥，你脸都红成什么样子。”顾盼盼哂笑道，“看来以后，你脸红的原因要加上一条了，撒谎，被戳中心事，还有，就是被冻的。再吃一颗药，省得还没见到人你就先倒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