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房客(包子)中——年小初
年小初  发于:2015年0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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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晚饭后,程诺匆匆别了霏霏回到家,连着未来好几天都在网上疯狂查阅各种怀孕知识,越看越心惊,却也越看越……欣喜,诸多症状完全吻合,简直一一对应。

然而他不能去医院做一个彻底明确的身体检查,除非他想被全世界无数双等着看双性人生子的兴奋眼睛围观,或者变成一只被一群两眼放光求知若渴的妇产科医生们里里外外全都看完大卸八块的实验小白鼠。

事实上程诺也不太敢去医院。

在他心里医院始终是一个冷漠无情的地方,他很害怕那些精密的仪器会在滴答一响之后直接甩给他一个冰冷绝望的答案,彻底而决绝地粉碎他期盼已久的的梦想。一盆冷水从头浇下,这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

他已经深深陷在肚子里有一个他和秦深爱的结晶的幸福脑补里,欲罢不能,无法自拔。明明仍是平坦得不行的柔软腹部,先别说还不确定那里边儿究竟有没有孩子,就算有,估计也就只是个受精卵到胚胎不等的小东西而已,可是程诺已经迫不及待地幻想出了一个白白嫩嫩可爱到爆的小宝宝模样。

那是,他和秦深的孩子。

几天来日日夜夜无时无刻不想起这一点,思绪根本无法控制,完全是不由自主情不自禁的沦陷。每一次想起,他都能瞬间感觉到全身上下止也止不住的柔情泛滥,和比面对秦深时那些加倍涌出的浓浓爱意。

这样狂喜而又忐忑的心情大概持续了两三天。

几天里,他为了防患于未然,只有把自己彻头彻尾当做一个真正的孕夫对待,该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全部牢记于心,尽量不和电子产品接触以防辐射,以及绝对避免XXOO这等大伤胎气的不和谐之事。

最开始程诺还很苦恼到底要想个什么滴水不漏的万全理由来拒绝秦深的求欢(老实说他们的房事还挺频繁的,毕竟都是年少气盛热血方刚),但幸好秦深这几天似乎也挺忙的,回来的都比较晚而且面色隐现疲惫,因此每夜只向程诺索取一个绵长轻柔的晚安吻,便大赦天下放他入睡。

直到偷偷网购的验孕棒终于到手,程诺用他一生最大的勇气,按照上面说明的操作顺序颤抖着做完全程,等待的一分钟漫长得仿佛有整整一个世纪。

终于看到结果。

两道紫红色线条缓慢且清晰地爬上观察窗,夺目的鲜艳瞬间充斥了程诺骤然放大的眼眶。那种笔直的坚定宛如一柄开天辟地却又柔肠百转的利刃,直直戳入了他砰砰跳跃恍若雷鸣的心扉。

爆炸欲裂的胀痛融合排山倒海的喜悦从四面八方扑头盖脸倾盆而下,让他简直忍不住失声痛哭泪流满面。

四周的一切仿佛都消散退远不再存在。天地安静,他依稀听见自己的灵魂深处响起了极轻,极轻的卡擦一声。

那是原本残缺的人生终于被圆满的契合,打上完美的烙痕。

那一刻程诺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比他更幸福的人。

第三十二章

秦深推开门,卧室里,程诺半靠床上和衣而躺,眼睛微眯呼吸平稳,头歪着睡着了。

床头灯没关,暖暖的橙光柔软地亮着,给干净简洁近乎清冷的屋子罩出一层温馨恬淡的色泽,静谧的空气里悠悠流淌出一丝家的气氛。

真是美极,也棒极了的感觉。

秦深喉中一热,心下大软,霎时柔情四溢充盈五脏六腑淌遍四肢百骸,简直连呼吸都快不敢,就怕稍一用力就破坏甚至亵渎了这一幅安然美好的画面。

他近来愈来愈能体会到家的感觉,和家这一字的意义了。人非完人,更非全能,再优秀,也需要相对的圆满,和一个停泊的港湾。

它其实和自由是完全不冲突的。人总有累的时候。更何况既然生而为人,又怎么会有绝对的自由。

秦深放轻脚步慢慢走近,摘掉眼镜轻轻放在床头,小心坐在床边尽量不发声响不吵醒他,居高临下俯视程诺——他美丽的,可爱的,也挚爱的,小情人。

昏黄的柔光细密洒下,打在这张白皙清秀的容颜,略浮肿的眼睑和之下那一圈浅浅的青黛就显得愈发清晰明显,哪怕睡梦也难掩眉间疲倦。

粉嫩的小嘴无意识地微嘟着,偏头的角度让嫣红的嘴角隐隐有银丝垂落,一种天真无邪的诱惑。秦深莞尔一笑伸手轻拭,怀着满腔满肺的宠溺和酸涩难言的心疼。

他知道程诺是在等他,也不是不清楚这几日程诺的身体似乎不大好,总是头晕目眩虚乏无力,还越来越嗜睡,看起来总是一副随时都可能昏倒在地的虚弱样子。

他心疼极了,想着大概是因为最近回家晚了下厨少了,害得小东西沉寂已久的宅男属性又爆发了,不乖乖吃饭按时作息了。

这一年程诺的身体已经被秦深的好吃好喝和健康习惯给惯得娇气了不少,所以一丁点儿的不小心可能都会导致它耍脾气闹翻天。秦深哭笑不得,心想等忙过了这一阵,他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听自己话也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的白痴小混蛋。

但最近他确实有心无力。

他做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意料之外的重大决定,因此有一些事情,他必须立刻动手才行。先发制人,掌控全局,确保万无一失,方能安心。否则他不确信他的诺诺,究竟会遭遇什么。

真是讽刺。

秦深埋下眼难以自持地苦笑。曾经他怀着满腔仇恨试图和全世界一起来伤害他,如今却临阵倒戈在他身边,同他并肩对抗全世界。

他因为恨而认识程诺,恨却被对方变成了爱情。

他本打算只用短短的一年来玩一个风花雪月的游戏以填充他那苍白平淡的生命,却不料结局竟是他心甘情愿拱手相呈,自己长长,久久的一生。

恨那么强大,程诺却打败它。爱那么强大,秦深丢盔弃甲。

从此他依然骄傲,但再也不敢叫嚣命运,窥测天机。

就像后来他无论怎么努力回想,但就是想不起来他到底是怎么爱上程诺的一样。

他以前从不相信爱一个人不需要理由这种胡编乱凑的鬼话。秦深是冷静而睿智,冷漠又理智的,在他看来世间万物都需要理由,也都能解释。但这次被爱和爱人的经历,终于让他有点明白并非一切都是可以清楚计算的数学公式这一道理,以及爱与爱上这二者之间微妙的区别。

爱上一个人当然需要理由,但爱一个人不需要。当你爱上他的那一刹那,你就已经忘了,你为什么爱他。

那速度电光石火快到不可思议,人们难以捕捉,所以才以讹传讹。

【小深,你、你在说什么?你……爱他!?】

【如果你不是姓秦,我早就一枪毙了你。现在,我只给你一个机会,收、回——你刚刚说的话。】

【阿深,你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你这样的性子,老实说,我一直以为这世上永远不会出现一个能让你真心喜欢的人。所以我真的很希望,也真的很开心,你终于找到了这样一个人。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没有想到……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世上那么多人,但偏偏……就是他呢?一个伤害了我们的家人的孩子。呵,阿深,在看了姐姐这些年过的日子以后,难道你还想,步姐姐的后尘么?】

【哈?什么?我没听错吧?你刚说你真的……喜欢上了那个程诺?噢我的上帝啊,姑妈一定会崩溃的,姑父一定会一枪毙了你的,当然你最需要担心的还是真真,我估计真真那小屁孩本来还打算给程诺留个全尸的,这下子一定会气疯了把他五马分尸千刀万剐的】

【二哥,你是开玩笑……开玩笑的吧?哈哈,真好笑,真好笑……不!不!这一点都不好笑!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二哥你怎么会喜欢他?你怎么能喜欢上他!?我不会同意的!我绝不接受!绝不承认!我要杀了他!我他妈的要杀了他!二哥你别忘了,你说过等你玩过以后你会把他丢给我任我折磨的!你答应了我!你答应了我的!你最疼我了不是么……从小到大,你最宠爱的人是我,是我!是你的双胞胎亲弟弟啊!不是么!他害我断了一条腿……那个贱人害得你最疼爱的弟弟断了一条腿一辈子抬不起头彻底成了废人啊!你为什么要喜欢他,你怎么可以喜欢上他……哈哈!你别想和他在一起!我要让他生不如死!生不如死!】

……

向家人坦白的那一天,他们的反应仍历历在目,清晰如昨,几日来在眼前不断浮现,难以忘却。

母亲的掩面惊呼难以置信,父亲的面沈如霜雷霆震怒,姐姐的悲喜交加哀伤恍惚,以及,真真那歇斯底里声嘶力竭的凄厉尖叫,时哭时笑,疯魔痴狂。

这就是秦深最担心的地方。

他不惧责骂,不畏拳脚,甚至不惜自尊不求原谅——但他害怕,他的家人,会因此而受伤。

他宁愿他们发疯一般地来攻击他殴打他辱骂他哪怕对他拳打脚踢甚至狠狠扇他几个耳光都行都可以!……也好过,这样的反应。

他是秦家人。他说过,他们秦家,对家人,一向爱护有加。

可是现在,他却亲手伤害了他们。伤害了,他挚爱的,珍贵的家人。

只为了这世上另一个人。

他并不是没心没肺无情无义。这个时候他们还不知道,程诺对于秦深的意义,已不仅仅只是简单的爱人,其实,也是他今生今世除却骨肉至亲以外,唯一认定的,携手人生的家人。

可悲的是对于他们来说,程诺,竟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秦深活到现在,第一次,体会到手足无措的难堪窘迫。他一直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有这种感觉,那是凡夫俗子才有的愚蠢。直到爱让他落下高空摔在地面,尘泥霜雪,将他变成这样一介,普普通通的凡人。

他终于紧锁眉宇扶住眉心,略显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因为他实在无法将仇人这两个字,这个身份,和此刻身下这一张,他只要一看到,就满心满腔柔情深情潮涨如狂难以控制的清秀脸庞,联系在一起。

诺诺,你为什么,要帮萧岚。

如果不这样,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名正言顺毫无阻拦地一起;但如果真的那样,那他们或许,根本就不会相遇。

天意是如此的深不可测,难以揣摩。永远留有后手,让人措手不及。如果你曾经得到什么,请小心终有一天你将失去它,如果你已经失去什么,或许,它就再也不会回来了。

秦深陷入思绪一时失神,抚在程诺侧脸的左手不自觉地加大用力,在心底无法抑制地恍惚喃喃。

程诺本就浅眠,如此一激很快转醒,迷迷糊糊睁开双眼。

秦深浑身一震回过神来,低头看见程诺正抬起右手轻轻挡在眼睑,立刻会意,倾身往前伸手一拧,体贴地调低了灯光亮度。

温柔的黑暗让眼睛仿佛一刹那浸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碧湖,清凉柔软舒服至极,心亦然。有时候最简单的动作,折射出的是最刻骨的关怀。

程诺移开右手对准焦距,挚爱的伴侣那一张无论看多少遍也依然不够的俊美容颜,就这么直直撞进他永怀深爱的视线。

他微笑,小睡过后的嗓音略显沙哑,带种软软糯糯的含糊性感:“你回来了。”

刚刚睡醒泛着雾气的惺忪睡眼仿佛含了两汪饱满充盈的水波,宁澈明亮,晶莹剔透,犹似一对浑然天成的水晶。

这是,从哪儿来的精灵。

秦深看得心中一荡简直目眩神迷,一股暖流上涌不由脱口而出:“嗯,我回来了。”

说着,他忍不住凑上去,大手温柔而霸道地扣住程诺的后脑勺,细密的黑发软软缠住他来回摩挲温度烫人的指头,在对方小巧挺翘的漂亮鼻尖张嘴轻轻咬了一口,坏心地涂满自己湿润温热的唾液,尔后又缱绻流连至那一片有如凝脂的脸颊,蜻蜓点水般印上自己庄重柔情的一吻。

管他什么仇恨敌人色令智昏,他现在什么也想不到也什么都不想知道,只想好好亲吻,这个让他秦深搁在了心尖尖上的可爱男人。

他曾就沈慕情强迫薛霏霏一事不遗余力地讥讽过这位只用下半身思考的禽兽表哥,而如今面对所爱,他绝望地发现自己也不过如此不遑多让,只剩下男人最原始的野兽本能。

程诺受这一吻甜蜜一笑,本还有些迷糊的困顿睡意顿时去了大半整个人清醒了不少,仰着头有些呆呆地看着身上这个正笑得一脸风流倜傥俊美无俦的漂亮男人,他的男人~~

程诺心里其实可开心可得意可骄傲了,但他到底皮薄,性情腼腆,在对方这般情深似海目光炯炯根本就是犯规的柔情注视之下,撑不住面颊一点点升了温,显出几分羞赧迷人的淡粉。

忽然,只见他好像下定决心那般微微抿了抿嘴,然后……羞涩地挺起半身对准秦深的嘴唇,飞快地回了他一口点到为止的浅啄。

秦深愣了半秒,眼睛一亮立刻大大方方从从容容地受了。

自己送上门来的猎物不要白不要,尤其是这么百年一遇千载难逢简直就是奇迹啊的难得机会!妇人之仁可不是秦深的为人之道。于是迅速抓回,免不了一番更加深入的索取缠绵,打家劫舍。

程诺怀了宝宝生怕事情会一发不可收拾,瞅准时机轻柔却坚定地推开已有愈演愈烈架势的爱人,但又不愿让对方难过或者有所怀疑,便伸出双手懒懒勾住秦深的脖子,一边帮他理着头发,顺便埋进他衣领蹭蹭鼻尖,抹干这个坏蛋刚刚留下的脏东西,一边温柔抚过秦深近日委实消瘦颇多,显出淡淡疲倦的眉心和侧脸,喘着薄气问:“你最近在忙什么?很辛苦吗。”

秦深心中一暖,忽然孩子气地把整个大头全部靠在程诺睡衣半斜的光裸肩膀,磨磨蹭蹭就是不肯起来。

温热柔软的舌尖若有若无地掠过他那微微发红细细轻颤的可爱耳尖,湿热柔润的鼻息喷在对方敏感怕痒的耳后。

看着自己纯良娇羞的小爱人跟只受了惊的小白兔似地瞬间绷紧了身体不住往后缩,却还拼命不让自己看出来,秦深心里乐得打滚儿软得一塌糊涂,真是美死了爱死了!坏坏地笑:“咦?诺诺你这么问……”他痞痞地顿了顿,眨眨眼睛不怀好意的目光迅速朝下移去,往程诺藏在被里的下身含笑一瞥,声音更坏了:“是在怪我这几天,冷落你了吗?”

“你、你……”这下连濡湿的耳根也一下子刷地红了,整个耳朵宣告阵亡全部烧了起来,程诺半是羞半是恼,一气之下张牙舞爪地挥起手来直捏秦深的脸皮,鼓着腮帮直叫:“我才不稀罕你,我、我有新欢!”

新欢?原本秦深已经打算赶快坐起来以免压坏了他那么瘦弱娇小的诺诺,可一听到这两个字就怎么都直不起腰来了,抱住怀中的小身板细细颤抖闷闷地笑:“好,新欢……哈哈,新欢。”

……有、有那么好笑么= =|||,程诺满头黑线,心里有点小小的郁闷,难道他看起来就那么挫那么不可能让人喜欢么,那秦深当初到底是为什么看上他的……

同时也犹豫着,要不要这个时候,就把那个惊世骇俗的事实告诉秦深。唔……或者,等他忙过了这一阵再说?他最近好像真的很累,嗯,算了,还是不要让他分心了。

况且,程诺也还是有一点怕,秦深喜欢孩子是一回事,接受自己是双性人是一回事,但双性人给他生孩子,这……这怎么说,都有点太过荒谬超出想象了,完全不是同一个重量级,他惶恐秦深的底线禁不起自己的再一次冲击;更希望,秦深是在一个完全放松的状态得知这个消息,然后和他一样,目瞪口呆,欣喜若狂。

他要他们的孩子,在一个充满温情和爱的家庭里,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开开心心,诞生和成长。

这世界冷暖参半,他希望他的孩子能永远活在温暖的那一面,而他曾受过的苦,他祈求,他的孩子,永远,不要再尝。

秦深仍在那儿耳鬓厮磨笑个没玩,程诺气呼呼揉他的脸,没好气地:“不准笑了。”想到肚子里的宝宝,又扬起一脸甜蜜的小得意,使劲儿戳他:“哼,等我以后真的有了新欢,就再也不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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