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界之河山晚照(4)——越陌渡阡
越陌渡阡  发于:2015年0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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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归愁不开口,滟昊泠也不着急,没有丝毫催促的意思。景阳局势在他的操控下到了今天,本该是皆大欢喜的场面,至少对汐蓝一方来说是如此,不费一兵一卒就覆灭一个国家,放在七界悠悠漫长的历史中也是前所未有,足以让国内为此普天同庆。

但是,滟昊泠高兴不起来。

看见景阳尸体横陈,堆满大街小巷,他也可以一把火烧了了事,最终却因为烈熠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而将一切功绩抹灭,剩下的只有蚀骨的空虚。

燕归愁偷觑滟昊泠的脸色,发现后者的神思已经不知飘往何方。心中暗叹,老大最近一直都是这般,所有事物一概不管,政事全部交给沐霖,军务则完全扔给自己,面对那些琐碎到庞杂的事务,燕归愁真是苦不堪言。

“冒昧问一句,景阳王室要如何处理,老大才觉得安心?”不能随便做主,燕归愁只能先探探口风。

“怎么,你也开始使用冒昧这样的措辞了?”滟昊泠被拉回思绪,自然有被打扰的不快。满是讥诮地看了燕归愁一眼,“怎么,你觉得我有不安心的时候?”

“当然没有。”连忙否认,倒也不是燕归愁担心就此得罪了对方,这本就是他一直确信的想法。“既然老大没有不安心,景宣等人也不是非杀不可。”

这既是意料之外,细想之下还是觉得合情合理。“想不到你会亲口为他们求情。”

既然对方说这是求情,或许就真是了。燕归愁也不反驳,如今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他倒不如再多言两句。“失去军队,没有百姓,甚至已经递交国书的王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但是他还有这个名号。”滟昊泠或许不在意此事,不过到底也还是存在的事实。“景阳王室也有百年,王室血脉摆在这里,终究也是一场麻烦。”想他当年在百图战后,为了杜绝未来任何的不稳因素,便将百图的权贵们统统聚集在一处,杀了个干干净净。

燕归愁没有说什么贬为庶人之类的蠢话,有血统在身,就算真的被贬斥为庶人,出身依旧无可更改。正如尽管呈上的这份国书,哪怕字字都是他本人亲笔所书,也不表示就完全出自真心实意。

“只要断绝王室成员与外间的接触,就可以彻底消除这场麻烦。”燕归愁自己也觉得这话说得有些满,只要人还活着,就永远无法断绝这种可能。不过为了景宣的性命,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做出违心言论。

“你说囚禁?”

“如今的王宫已然是座废城,留出一个院落给景宣居住,他的武功平平,如今又已经年老疯癫,派上一队士兵看守则可保万无一失。”不论实施起来是否艰难,不过这么说起来倒觉得十分简单。

“景宣或许没有反抗之力,二王子景华瑞可不是这等无能之辈。”率领回天军深入柔蓝腹地,在那般恶劣的地理条件之下,景华瑞的才能倒也的确不容小觑。

“囚禁只针对景宣一人。至于其他人,老大还是采取保险一些的办法为好。”

像是第一次发觉,燕归愁也是此等乖觉之人,至少他心中明了,什么人能救,什么人不能救。旁的不说,当日为了传国玉玺,滟昊泠在景华瑞手中结结实实吃了一亏,这一份仇恨就足以令景华瑞碎尸万段。想要保住此人性命,天下没人有那么大的本事。

摆摆手,滟昊泠下令道:“既然你已经有办法了,就去照做罢。但是你要记清楚,景宣的一条命就此记在你的身上了。”

“是。”燕归愁答了一声,当然明白对方的话外之音。记在他身上,意思不言而喻,既可以为了他暂且饶过景宣一命。同样的若是景宣有什么不轨举动,只怕也会牵连到他,将一条命断送在这上面。

第二十九章:妥协退让

沐霖到来时,正好与燕归愁擦肩而过。这两个人不仅仅是素无交情,根本就是两看两相厌,谁都看不惯另一人的举止作为。所以就算遇上了,也不会彼此打声招呼,只当是谁也没有看见谁。

但是今日不同,明明已经走过了,沐霖一反常态的转头望去,以目光追随了一路,若有所思。直到燕归愁的身影转过拐角看不见了,沐霖才转身走进室内。

“皇上。”沐霖行行礼。

不是没有听见声音,滟昊泠依旧埋首手边事物。沐霖的到来并非受到传召,应该是他自己有什么事需要上报。既然如此,就算他不问,他也会主动讲起。

沐霖早已熟知对方的行事风格,也不继续跪在那里傻等,自行站起后恭声奏报,“皇上,听闻……熠公子正在找寻神医桑拓。”

“那又如何?”这个消息已经算不得十分新鲜,烈熠着手此事也有好几日了。桑拓行踪难寻,为了尽快找到他,烈熠已经被迫动用了不少人手。一旦参与的人多了,自然就无法再保持秘密。沐霖在此时提起这件有些过时的信息,定然不只是表面上这么简单。

沐霖低眉顺目,然而若是细看,还是能够发觉他眉梢眼底蕴藏的风情。即使到现在为止滟昊泠都没有看他一眼,沐霖依旧难以克制自己的目光,总是想含情脉脉的多看一眼,再看一眼。

“似乎找寻已经有了些眉目。”沐霖并不多说,只是点到为止。从滟昊泠的立场来看,当然不会希望找到桑拓。不过这事是烈熠在亲力亲为,尽管违背初衷,他的矛盾与偏袒还是十足明显,谁都看的出来。所以沐霖就算有心,也着实不敢在此事上多言。

“还有多少病患活着?”有病人,医师才有用武之地,要是连一个需要救治的人都没有,桑拓来到景阳也没有任何意义。

沐霖被问的一怔,没有调查过此事,他也回答不上来。眼下医馆的事全由烈熠一人主持,既然那里有沐霖此生最恨之人,他当然是一步也不想踏入的。然而沐霖也明白,只要皇上过问的事,就必须给出一个答案。况且如今景阳的政务几乎都是他在打理,要是回答一个不知道,显然是说不过去的。

“缺乏有效的治疗手段,那些病人也只是芶延残喘,等死罢了。”说不出具体的数字,沐霖只能以这般模棱两可的说辞替代,只求能够敷衍过去。

幸而滟昊泠此时的心思也完全不在这事上,分明听出沐霖的疏漏,还是违背常理的没有当场揭穿。“那就让那些人这么熬着罢,如果真能撑着一口气等到桑拓前来救命,也算是他们命不该绝。

“皇上,你真要放过这些人?”沐霖没法置信,也不敢置信,恻隐之心从来不是滟昊泠所具有的品格。

“联没有打算放过任何人。”早在他选择这么决绝的做法时,就已经如此决定。既然此战要拉上全城百姓做为牺牲,当然是越干净利落越好。

沐霖死死咬着唇,唯有这么做,他才能将几乎脱口而出的不满吞回去。滟昊泠的决定他一早就已经知道,沐霖追随在他身边已经有些年头,记忆中从没有一次见到滟昊泠更改成形的决定。如今竟是为了烈熠,他甚至不惜违背自己的意愿。

原本总留了几丝庆幸,认为对于滟昊泠来说,烈熠不过只是一时新鲜,绝非相伴他一生之人。

那个人表面看来平和淡泊,但是骨子里却是骄傲到底的,与滟昊泠如出一搬的骄傲。两个性格太相近的人处在一起,本就难以长远,今次的事实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谁也不肯相让,谁也不愿妥协,矛盾已经狠烈的爆发出来。

自始至终沐霖都相信着,自己才是最适合滟昊泠的伴侣。总有一日他会发现他的好处,以此抛却一时新鲜。但是沐霖怎么也没有想到,滟昊泠可以为了那个人……做到这样的地步。

无论滟昊泠自己是否意识到,在最后一刻,他的确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与妥协。

“此事就此作罢,桑拓真的前来景阳,也不许任何人前去阻挠。”滟昊泠最终扔下这道命令。

熠,你曾经说过在景阳的事物中,各自为玫,互不干涉。我如今的做法,你是否就满意了?

“桑先生,多日不见。”再见桑拓,烈熠率先就是一礼。不为别的,单是见到对方一身风尘仆仆,便知道他这一路赶来如何不易。

桑拓并非武夫,乃是区区一介文人,只因听说了景阳的病情就这般不顾自身状况于千里之外赶来。单是这一份医者仁心,已经值得天下人钦佩景仰。

受了这一礼,桑拓也不觉得有何不妥,提醒一句,“带我去看病人罢。”

眼下确实并非有礼谦让的时刻,见到桑拓眼下一片浓浓的乌青,料想他应该已经数日没有好好休息过,烈熠虽然十分不忍,还是不得不接受对方的提议。“桑先生,诸随我来。”

先是穿过庭院,尚未见到一个病人,桑拓已是眉头紧锁。偌大的院子中,青砖地扳上晾晒的全是药草,除了中间过人的通道之外已经是满满当当。药材的用途自然是为了治病,这么多的药,同时也说明了究竟有多少被病痛折磨的无辜者。

况且,以桑拓的眼力以及对药材的熟知,看了一眼已经辨出其中数味药材。情况远比他先前听说的更加恶劣,既然已经无可避免的用上了虎狼药物,就证明情况已经糟糕到别无选择的余地。况且,以桑拓的眼力以及对药材的熟知,看了一眼已经辨出其中数味药材。情况远比他先前听说的更加恶劣,既然已经无可避免的用上了虎狼药物,就证明情况已经糟糕到别无选择的余地。

心中焦急,脚下的步子也更加快速而密集。

双手一推,医馆的门扉已经敞开。随着浓烈的药味而来的,是一句喝问

“来者何人?这里是医馆,闲人莫进。”开口吼人的,正是谭献于。他不仅是这间医馆的馆长,也是景阳王城同昌城中名望最响亮的医者,在桑拓到来之前,烈熠已将救治病患的任务全权交给他。

桑拓打量对方,见到老人一边冲他吼着,手上的动作竟是丝毫不停,手握紫毫,应该是在拟药方。丁点儿歇息的空闲也没有,果然已是迫在眉睫。

“在下桑拓。”淡淡的自报家门,也没有想到这个名字会英气怎样的轩然大波。对桑拓自己而言,这不过只是一个名字而已。

谭献于先是一怔,随即衰老的身躯猛然一震,如遭雷击一般。手指再也握不住毛笔,跌落在纸上,将耗费无数心血才拟成的方子划了个一塌糊涂,但是他浑然不觉。不过就算发现了,应该也会全不在意。

桑拓来了,天下第一神医的桑拓来到了,还有什么消息比这个更值得令人振奋?

震撼与惊喜在不断扩大,直到所有人都如同谭献于一般,维持着一副呆愣的表情,怔怔的盯着桑拓看。

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桑拓此生第一次感到不好意思。以往不是没有被这么多的人围观,只是大多都是病患以及病患家属。而现下正看着他的,都是同一行业的同僚。他们的目光是那么炽烈,完全不掩饰其中的期盼与信赖。

虽然被称之为天下第一,但是桑拓自己从来无意在这个行业称王。所以他这一刻免不了心慌,生怕就此辜负了如此多的信任。

“那一位是此地负青人?桑某想要看一看过去治疗的脉案,以作参考。”

同行相忌,这样的要求若是换了另一个人说出来,只怕在场的医师会勃然大怒,就算将他轰出去也是有可能。只因此人换作桑拓,一切就变得那般天经地义。

“老朽谭献于,见过桑先生。”老人终于回过神来,颤颤巍巍的从桌案后走出。大概是因为太过兴奋,没有注意到脚下,踉跄一下差点摔倒,幸好身边的人眼明手快,及时将他扶住。

谭献于稳住身子之后,立刻推开旁人搀扶的手臂,即使身休已经不再灵活,这个动作做来也是十分艰难,但他还是恭恭敬敬的对着桑拓一揖到底,“感谢桑先生不辞辛苦远道而来。”

在谭献于的带领下,全场所有的医师都停下手中正在进行的事物,一齐站起,朝着桑拓行行礼

第三十章:匿名信件

桑拓翻看脉案,神色之间满是凝重。是以没人敢在中途打扰,尽管周围有不少人等着桑拓给出结果,但是每个人都克制着自己,不仅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连呼吸都压抑的十分轻巧。

钻研药方之类的具体事物,烈熠帮不上忙。以他的性格而言,也不会再此处傻等。想起之前有人传话,眉妩想要见他,这个空隙到正好合适。

叫来一个相对而言较为清闲的医师,吩咐了几句之后,烈熠暂时离开医馆。

自从踏入景阳以来,他与滟昊泠之间的背道而驰已是无可追回的注定,随之而来,烈熠的的身份也变的无比尴尬。

荒废的王宫自然是不能去,除了留下一个院落作为前景阳王景宣的囚禁之处外,偌大的王宫在瞬息之间以清晰可辨的速度衰颓下去,杂草丛生,残桓断壁。

不仅是王宫,羽檄军军中,烈熠也是不愿踏足的。这当然不是滟昊泠的意思,桑拓的到来他都能够默认,没有理由会禁止烈熠进入军营。这份不愿是烈熠自己的意思,或者说,并非真正愿意避而不见,造成如此结果的理由,只怕他自己都不甚明白。

没有其他适宜的落脚之处,数日来烈熠日日都住在城中的客找之中。客找老扳以及杂役早已的了疫病,空置下来的房间已是尘灰满满。好在烈熠不是娇生惯养之辈,自己动手收拾出一间住人的屋子来,倒也还算不得多难。

烈熠原本以为眉妩会等在客找的后院之中,那里难得有人前往,是个说话的好地方。谁知她竟然已经一早侯在他的房间之中,姝丽的脸上布满焦虑。

用不着开口询问,烈熠已能肯定对方此来一定有要紧事,而且还是刻不容缓的要紧事。眉妩本是魅族顶尖的刺客,身为一名合格的刺客,冷静是必备的素质,她也一直是这方面的翘楚。烈熠清楚,她绝不会轻易露出如此的神色。

“熠公子,我来是为了神医桑拓。”虽为女子,眉妩也从不会拐弯抹角,对她而言,根本没有那么多的空闲可以耽误。有什么事,开门见山直说是最好的。

眉妩的来意多少有些令人意外。“桑先生?他已顺利到达同昌城,如今正在设法救治那些病患。”就在不久之前,烈熠还亲眼见过桑拓,除了难洗旅途疲惫之外,他并无其他不妥。

“正是因为桑先生平安到达,我才觉得此事有些不妥。”说到此处,眉妩骤然停顿,显然自己也觉出话中的矛盾,一时之间有些不知该如何继续。为了解决景阳的困境,桑拓此人必不可少,而她动用隐匿部队千辛万苦才将之找到,这本是好事,如何不妥了?

烈熠也不打断,他能够十足肯定,眉妩不是喜好夸大其词的人,这也是源自顶尖刺客的另一个品格一一冷静。

这大概就是与烈熠该话的愉快之处,即使言辞中有着矛盾,他依然会继续凝听。不会立刻打断,反而会思索其中的缘由。眉妩定了定神,慢慢的往下叙述,“事实上,找到桑拓的人,并不是我。

“那是谁?”比起她的来意,这一点显然更加令人意外。

桑拓行踪飘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找到他几乎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据烈熠所知,普天之下有这个能力的人,实在不多。

他本人算是一个,然而在一开始,烈熠就搬销了安插在景阳的全部情报系绕。事到临头再想重新启用自己的力量,无疑有些勉强。

滟昊泠的力量与他不相上下,自然也是能够做到的,不过他绝无任何理由给自己找麻烦。默认烈熠的行动,不代表滟昊泠会在背后帮衬上一把。

在他们两人之外,似乎也就只有眉妩了,所以当初烈熠才会相求于她。

如今,眉妩却说成就这件事的并非她,而是另有其人。

这个其人,会是谁?

“我不知道。”眉妩的神色之间,有着淡淡的挫败。也有着淡淡的庆幸一或许她本能的庆幸着对方并非是敌人,至少在这件事上不是。一个刺客,竟然连接触自己的人的身份都没有调查清楚,这是很等危险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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