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秦风——鱼粽子
鱼粽子  发于:2015年0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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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么?”

“有些事不用说,是用做的。”

“你能这样想,他定很欣慰。今日陪你看了一日,李家的绣品皆是上乘,这个你自可不比担心。至于我看中了什么款式,想裁做那件衣衫,自是会有告知你的那天,眼下你莫要急。”

“我可不曾急。”李云琦被他这半开玩笑的语气弄的稍显慌张。

“自回来后,与我一起时,你好像有些心不在焉。”

“是么?”

“比如眼下,你便就是敷衍我。”秦珏苦笑道。

“大哥慧眼,小弟又怎敢敷衍。”李云琦顺着他的话说。

“你看,这还不是敷衍。好了,说正事。绣品皆无问题,问题在你!”

秦珏说的很干脆,李云琦并没反驳。

轻叹一声,李云琦这才道“想来你也知晓,这数家掌柜的可皆对你无甚好感。今日你们一道同去,众人似是忘了你这当家的少主,倒是对我殷勤的很。你可想过这是为何?”

李云琦脸色灰败,这些时日调养出的好气色顿时消了几分,秦珏心中不忍,话却不曾委婉,“你平日里太过浪荡随性,败坏了身子也败坏了名声,这才招致他人的不喜。这般随性玩耍的性子,自是不能担起李家绣庄的重任。说白了,这绣坊养活的可不是你这么一个大家公子,更多的百姓靠着这个绣坊吃饭,他们可不敢把这个绣坊给了你。给了你,于他们而言,怕也是砸了自己吃饭的家伙。”

李云琦咬紧牙一字不落的听完,半晌才道“那依大哥所言,我该如何做呢?”

“你什么都不用做,每天去绣坊转转,多与那些掌柜的说说话便可。”对于这个做法,秦珏很是满意,他拍了拍李云琦道“勿急,有我在。”

他却想,等不及了,不能再等下去了。

往后的几日,李云琦便如秦珏所言,大半时日都在城内的各个绣坊溜达,一来二往,倒也混了个熟稔。他虽脾气古怪,近来却改了许多,身子骨也健朗了些,多了些血色,自然也招人喜爱些。

掌柜们招待客官时,他便在一旁听着,几日下来,对于做生意这方面倒也有些见解。店内的小二原本对他敬而远之,却见他并无古怪行为,渐松戒心,也有人时不时与他闲话几句,他倒不觉得无聊。

如此一来,众人倒是对他刮目相看,虽与秦珏独处时光减少,他却并无遗憾。

他想秦珏也是希望他能独当一面的。

今日,被秦涛一问,他便又开始怀疑秦珏待他到底有几分真心。

为他着想,替他打算,可曾皆是真心。

他有时觉得自个着实有些矫情的厉害,就像个可怜兮兮的穷乞丐,对着碗里的银子不敢伸出手,却又不愿丢弃。毕竟那是他未曾得到过的财富。

他想,终归是要迈出那一步,眼下的秦珏对他如何,他要亲自问个清楚。

第三十三章:归来

李云琦还没来得及问,便回了李府。突来变故,他甚至连向秦珏告别都不可。

他从未见过李云瑜如此慌张的模样,一身儒雅的长袍奔跑间险些绊倒他,他不顾踉跄的跑向他,大声喊道“大哥!出事了!”

这一声惊的李云琦没由来的心凉,定是大事,如若不然,他不会这般失态。

李云琦接住喘息不已的他道“发生何事?”

他气喘吁吁,结结巴巴的道“绣品!绣品!”

“绣坊出事了?”这可真的是大事,若有差池,李府一门都将受到牵连。

“是!已经有人将爹送回来了,只是绣品……绣品……”他一个书生,何曾遇到这般事,此时更是哆嗦起来,倒是李云琦竟沉得住气,他稳住人,压住他双肩迫使他看向他道“说清楚!爹怎么回事?绣品又是怎么回事?”

李云瑜看他脸色惨白,忙道“哥,你别急,你若是出了事,我可怎么向娘交代。”

“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快说。”

他这一狠,李云瑜哪敢耽搁,便将事情一一说来。

原来在这一月多年,李府的绣品也已赶制出来,秦老爷子挑了当地有名的镖行押镖,自个亲自随行赶往京师。历年来如此,均未有过差池。一者有镖行护行,二者这是贡品,途径各地驿站都会受到照顾,李釜并无太大担忧。

未曾想这次半道上遇到了悍匪,那些盗贼得知所劫是贡品,生怕惹来杀身之祸,个个下了狠手。镖局损失大半,绣品也在打斗中毁去一半,李老爷子急火攻心当场病倒。镖局无法,只好先派人将老爷子送回,贡品放置在当地的驿站内。

李夫人一看到人事不省的李老爷子,哀泣一声亦晕了过去。这下可忙过了府内众人,小六子去请了大夫,李云裳立在一旁抹泪,这时唯一能仰仗的便是两位男丁了。

李云瑜飞奔来到秦府将消息告知李云琦,两兄弟匆忙赶回去,眼下还是要先处理贡品一事。

一到府内,小六子交代了老爷夫人的情况,虽尚未苏醒,人却无甚大碍,调理调理便可。

两人心下一松,却又为贡品一事担忧。这些绣品皆是上乘,一旦损耗,短期内哪能赶制出来,李云琦一筹莫展。

他寻思半日,连夜召集了各位管事,要求众人各自再从店内挑选数名绣工精湛的绣工,连夜到城郊绣坊赶制出新的绣品。

虽是如此,也需十日才能赶制出来,这一耽搁便迟了大半月,如何才能早些赶到,李云琦为此大伤脑筋。

秦珏是午间得到的消息,一回府果真人已不在。

李云琦能想到的法子他也知道,眼下的问题便是时间。

此次除了旱路之外还需经过水路,旱路他还有些法子,可寻些脚程快的商队护送,至于水路他亦无法。

知他心焦,秦珏早已赶至府内,却一直未能见到人。他不放心,便留下未走。

众人皆看到了他,只点头向他打了个招呼,脸上皆是疲惫之色。秦珏一一应下,便往厅内走去,李云琦看到他,身子晃了晃。秦珏上前扶住他道,“都安排好了?”

李云琦笑了笑,有些勉强,“多亏了大哥前些时日的话,若不是让他们对我改观,今日怕是不会如此听我的。”

秦珏没说话,李云琦也没告诉他,就在方才,有人当场想要拆伙,直闹得众管家嚷着要他给他们一个交代。

这贡品出事非同小可,他们的担忧他也懂,只是眼下非常时期,若自家人先乱了起来,这坎怕是过不去了。

李云琦当下便辞了那人,半点不犹豫。

“绣品一事李府自当承担,这些年来,你们跟随我爹,也是劳苦功高。今日之事,众人也未曾料到,只是……”他顿了顿,眼神锋利,脸上病色惨然,更显得煞白,“只是,既遇到了,便需解决。我想大家也不想绣庄就此倒了,俗话说树倒猢狲散,这李府还没倒,倒有人先想散了。在各位长辈面前,云琦今日也做一次那不知好歹之人,便遂了某些人的心。既要走,李云琦决不留。看在你这些年来的辛苦上,自个去账房领些银子吧,日后绣坊之事与你无关。你可听好了,他日在李府乃至各家绣坊皆不想见到你。你走吧!”

那人灰头灰脸的离开,这一下,倒是威慑了其他人,众人面面相觑,互相推搡着离开。

虽仍心存担忧,眼下却也只能如此。

秦珏盯着他惨白的脸色道,“吃过晚饭了么?”

“忘了。”

“多少还是吃点,这府内可都得仰仗着你,别忘了你还有两个弟妹。”

“我知道,让你担心了。”这时,他也没了心思猜他是否真心。如此危急时刻,秦珏能来看他,已表明一切。

有些时候,他应该多相信他,也相信自己。

秦珏心里有些发涩,摸了摸他的头,“我不担心,你看你不做的挺好。今日我来,一是看看你,二是想说我认识些朋友,擅长远途行商,这次运送贡品一事,便交给他们吧。虽仍有些延迟,却也能缓个几天。”

“那就麻烦你了。”其他话都是多余,他是真的关心他便足够了。

虽想多陪陪他,秦珏却没久留,他还需联系那些人,便早早的告辞。

李云琦去看了两老,弟妹陪在身边,两人仍未醒,却没大碍,他也就安心了。

第二日,秦珏便将运送绣品一事安排好,李云琦窝在城郊的绣坊忙着赶制绣品一事,便谴了小六子带去了谢意。

秦珏回他一句“安心便好。”,他这才露出了些笑意。

小六子担忧他的身子,秦珏便派了徐厨过去,他的日常饮食便由他打理,倒也未出差错。

他这几日未曾阖眼,一日便晕了过去。小六子请了大夫来,喂了药,这才好些。

他也不敢耽搁,人一醒便又去了绣坊,小六子拗不过他,只好让徐厨多做些他喜爱的菜式。

这般赶制了数日,这绣品总算完成了。李釜人也醒了,就是身子不再硬朗,咳的厉害,李夫人自个也病着,整个李府的气闷显的有些凄凉。

李釜不放心,强撑着身子来绣坊看过一次,见李云琦挨个绣工的巡视,在那独自看了半晌,也没惊动他,走时便落了泪。

他总想着他哪日能成器,亲眼见到却是心疼不已。

他摸了把泪,倒也欣慰。

一半的绣品还留在驿站由镖局的人照应,这新赶制的绣品急需上路,李老爷子自是不能去了,这事便落在了李云琦的头上。

众人皆不放心他的身子,遂派了大夫随行,徐厨也一同前去。

临行前一日,有一故人来了李府。

说是故人却也只是多月未见罢了。

唇红齿白,眉心一点红痣,正是早已断交的袁子涵。他手里依旧拿着李云琦送他的那把折扇,徒留个念想罢了。李云琦知道他的心思,微拧了眉,道“你怎么来了?”

袁子涵知晓他不想见他,他今日这一趟却是必须要来,他能为他做的也只有这一件了。

李云琦吩咐人奉了茶,袁子涵也没心思喝,只浅抿了一口便搁下。

“听说绣坊出了事?”折扇在他手里,他也不摇,只是极轻的问了这一句。

这事在渝州城怕是无人不知了,李云琦点头道“你倒是知道的快。”

袁子涵没接话,他自是不能说日日关注着他,不仅知晓此事,还知晓他在秦府留个数日。这些话都是说不得的。

“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

袁子涵递给他一封信,“这信你收下,等改水路时,自然有人会去找你,倒是你将这信交给他便是。他可保你一路无事,且能按时到达京师。”

李云琦大为震动,虽两人已无太多瓜葛,袁子涵这时出手于他无疑是雪中送炭。一时间,过往时光纷至沓来。他想到他也曾劝他少喝些酒,也曾半夜偷溜进府来看他,也曾寻了很多稀奇玩意讨他欢喜,更是将他送的折扇当做至宝。

只是……

袁子涵将信塞到他手里,拍了拍他掌心道“收好。”

李云琦感激的话还未说出口,他便离开了。

翌日,晴。

李云琦带着一批人出发,秦珏来送行,叮嘱徐厨照顾好他的饮食。李夫人拉着他的手直抹泪,很是担心,若是他半路病了怎好,若是吃不好怎行。李云琦很是耐心的安抚她。李老爷子一脸凝重,只说了一句,“李府这一门可全看你了。”

他点了点头,没说话。

李老爷子知道他听进去了,不由眼眶微红。这些年来,他可未曾吃过半分苦,这一去数月,他怎能不担心。

情势所迫,半点不由人。

李云琦辞别众人,踏上马车,秦珏忽的上前一步,从腰带解下一块玉佩道,“我看你腰间的玉佩已佩戴了些时日,有些磨损,此番进京,万事都得当心。这门面功夫也不可,你这玉佩便解了吧,大哥这一处新的玉佩,虽不是什么好物,倒也衬你,送给你可好。”

秦珏笑着去解他玉佩,李云琦未躲,垂头看他仔细的解开玉佩系到自己腰间,又将新的那块翠绿色玉佩系到他腰间。

他今日穿了一身大红色锦绣衣袍,显得华贵无比,这一块玉佩通体通透,翠绿滴珠,在他腰间尤为显眼。

李云琦摸了摸,沁凉入扉,轻扯了嘴角。

“你说好便好。”

“这次倒是听话。”

“不喜欢我听话么?”

“不是。好了,每日都戴着,可别丢了。”

“你送的,我自是每日都戴着。”

“走吧!”

“好!”

“今天还真是难得的听话。”

“大哥,等我可好。”

“好。”

他放下车帘,众人便开始远行。李夫人终究没忍住,小声啜泣着,李云裳在旁安慰她,不会便将她扶回了屋。

秦珏一直站在那,直到众人都散了,日已正午。

李老爷子留他在府内用饭,他推脱了,径直回了府。

李釜想说些什么,看了眼李云琦离去的方向,将话咽下。

轻叹口气,他喜欢便好。

李云琦会和了驿站镖师,一路赶往京师,转运水路时,果不其然当地的漕运找到他们。李云琦将信交给他们后才得知,原来他们与袁子瑭交好,此番是他授意。既已答应,这一路尽管放心便可。

李云琦这才想起,袁子涵那个精明能干的哥哥。平日里袁子涵提到他,大多有些噤若寒蝉的感觉,未成想这次为了他竟去求了袁子瑭。

这个恩情,是他欠了他的。

待到京师,正赶上最后一日进贡期,李云琦这一路上舟车劳顿的,此刻心下一松,大病了一场。

皇城内安排了专门的驿站,自家随行的大夫对他身子骨了解的多,小六子又请了其他的大夫一同会诊,一连三天李云琦这才缓了过来。

人是无事了,身子却虚的厉害。他不由苦笑,在秦府养的好气色全没了,回去后,可不好过秦珏那关。

对于秦珏,他倒是想的紧。这几日病着,脑中混沌一片,却时常听到他的声音,时远时近,问他何时归。他想说不日便归,嗓子却哑的厉害,无法,他只好握紧了玉佩。

病一好,他便想着回去。他想告诉他,这玉佩他一直戴着,片刻未曾离身。

李云琦带着人再次踏进渝州城时已是深秋,落叶飘了一地,马蹄踩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掀开车帘,深吸气口,他回来了。

一晃数月,他离开时才刚入夏,转眼已是落叶纷飞的时节,也不知秦珏可还好。

李云琦跃下马车辞别了众人便想去秦府,小六子担心他身子,忙上前道,“少爷,你去哪,等等我啊。”

李云琦挥手道“你带人回李府,让爹安排众人歇下,就说李府有重谢。我有事先离开会。”

小六子还欲再追,李云琦转身绷紧脸道“我的话也不听了么?打断你的腿!”

小六子一哆嗦,哪还废话,带着众人先回府去了。

李云琦一到秦府才知道秦珏不在,他在府内等了会,又回自个房里看了下,发现一切如旧,心里美滋滋的乐了半天。徐厨离开多日,今日李云琦做主便让他回家休养几日再来。他一人在府内无趣,转了半天也没发现秦涛,料想必定和秦珏一同出门了。

他向来是个小心眼的人,虽知秦涛已无他想法,心里仍旧不乐意。

让他等他,他也应了,也不知可曾真的等他。

摸了摸腰间玉佩,他倒是笑了。

等了半日,人却依旧未回,他便有些坐不住。

他是真的想见他,索性便想着出门寻他。

他这刚出秦府大门,便见秦珏满头是汗的向他跑来。

李云琦站在门前,看他那急切模样,忽的就笑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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