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透露的消息？”

季云慢悠悠吃完最后一口菜，放下手里的筷子，转身看着夜鹞，漆黑的双眸在烛火的照耀下异常明亮，亮的有些冰凉。

“是齐妃。”夜鹞低了低头，避免了自己与季云视线相交，“齐妃在瑶琴公子门口，先是暗讽了熙公子，然后又说了司城奕被发现死在崖底的消息。”

“哼！齐妃……”季云轻笑。

“后宫女人不好管理啊！”姜琰突然凉声感叹。

“先放养她一段时间。”季云哼笑，“猫戏老鼠，总要让它折腾够嘛！”

“昙花一现也是好的。”姜琰淡笑。

“是的。”季云认同的点头，转身看着夜鹞道，“你去跟着熙儿，他想做什么便去做，护他周全，按时汇报便可。”

“是！”

夜鹞点头，对季云对面的姜琰点头示意之后便转身离去。

“如何？觉得当一国之君好么？”看着夜鹞消失在视线中，姜琰看向季云，淡声询问。

“冷少这个问题……”季云挑眉，“也是需要根据人来回答的，您说呢？”

“我问的便是你。”姜琰诧异的看着季云，四下看了看，问道，“难道这里还有第三个人不成？”

“呃……”季云被姜琰说的哽了一下，随后放弃一般长长舒了口气，道，“好吧！对于我来说，江山确实是个好东西。从另一个角度来说，穿越过来的我，并没有选择权。”

“刚来的你没有，现在的你，有。”姜琰直勾勾的看着季云，对他跟自己打太极的说法表示不满，一口否决了对方回避的余地。

看着第一次对自己这样咄咄逼人的姜琰，季云沉默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才清嗓缓缓开口。

“我不知道冷少对于江山是怎么看的，或许曾经已经是一方霸主的你现在对江山这种东西并不感兴趣。”季云收敛了脸上所有的表情，平静的看着姜琰，与他对视，“但是对于我来说，江山的确挺有诱惑力。珍馐酒肆、真金白银且不说，单就说……我们脚下的万里河山是我季云的，数十万的人口臣服于我，我拥有精锐的部队，可以想征服谁就征服谁，我想让谁死，就让谁死。我想……称霸一方，应该是每个男人心中的追求吧！”

“你已经收复了樱圃，击垮了岛国，还攻下了大祈。现在除去周边依附你沂国的小国，也就只有大熙能让你放在眼里了。”

似乎满意了季云的回答，姜琰垂下眼帘不再与他对视，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把玩着身前的汤碗。

“现在呢？已经享受过争霸天下感受的你，还觉得作为一国之君很过瘾么？”

随着姜琰的问话消散在夜风之中，两个人之间又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寂。季云不回答，姜琰也不急，默默地把玩着手里的碗筷，仿若它们是什么稀奇的玩物一般，乐此不疲。

“我想……倘若一开始没招惹周熙，或许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坐拥江山，依旧是很有意思的。”

季云轻不可闻的呢喃随着夜间的微风飘到姜琰耳边，姜琰的嘴角慢慢扬起微小的弧度。

“既然如此，我们来做个交易吧？”姜琰放下手里把玩的东西，绅士的笑着，直视季云。

“冷少……”看着摆出要跟自己谈判架势的姜琰，季云无奈叹息，“你我好歹的是同乡，别总想着算计同乡成不？”

“各取所需。”姜琰面不改色笑着解说。

“那便等大熙十一王爷亲自来找您的时候，我们再谈交易吧！”季云微笑，对姜琰调皮的眨眨眼，说的一本正经，“虽然冷少一直在替大熙谋福利，但作为同乡，我也不能看冷少吃亏。本君好歹也算冷少半个娘家人，自然要替冷少撑腰的。”

季云说完也不等冷琰说话，直接站了起来，对着姜琰微微弯腰，行了个辞别礼。

“时间不早了，冷少早点休息吧，本君也要去处理国事了。”

078、后宫剧动

晟盛五年十月中旬，沂全国上下开始了如火如荼的选秀活动，似是为了响应这种热烈的气氛，季云安静了许久的后宫也终于恢复了生气。

“主子，丽美人和媛才人又去了兰妃处，齐妃又带着人去了瑶琴公子处。”

刚刚得到夜鹞组成员汇报的小茶子连忙走进书房，一面低声重复着信息一面小心翼翼的观察季云脸色。

这已经是周熙离宫后齐妃第五次去找瑶琴了，一开始季云还没放在眼里，因为瑶琴自己完全能够解决。可是一连三次之后，瑶琴没烦季云已经开始烦了。他不知道到底是谁给这个女人这么大的胆子，居然三番五次去找瑶琴的麻烦。

“你姐姐那里如何？可有人过去？”

季云停下批阅奏折的手，一边将毛笔放到笔架上，一边询问，倒没有像前两次听到消息一样烦躁不耐。

“回主子，没有人过去。”意识到季云并没有动怒，小茶子默默松了口气，恭声回答着季云的提问，“许是因为平时主子不怎么过去，所以这会儿还没人注意到慧昭仪。”

“那就好。”季云满意的点点头，起身走到书案前，伸直胳膊做着扩胸运动，“齐国公最近是不是很闲？”

“据说一直在为主子选秀的事操劳。”小茶子低眉顺眼的回答，一直微抿的嘴角却向上扬起。

“齐国公有心了。”季云哼笑，“知不知道他打算给主子选个女子还是男子？”

“听说是都在打探呢。”小茶子轻笑回答。

“难怪齐妃最近这段时间这么坐不住，原来有她爹的功劳。”季云眯眼沉思，“让夜鹞组的人注意一下齐国公最近这段时间都跟哪些人联系，我看他是人老心未老，过两日给他找个合适的活计，也不能让他白拿主子的俸禄。”

“是！”小茶子一本正经的点头应下。

“皇上！”

在季云与小茶子主仆二人相谈甚欢的时候，内阁首辅严庆廷一脸凝重的从外面快速走来。

“严首辅这是怎么了？表情如此沉重。”季云双手拄着书案慵懒的靠着书案而站，笑得满面邪气。

“皇上。”严庆廷进了屋对着季云行礼，之后严肃的看着他，低声道，“从边疆传回来的消息，逸王姜琰现下是整个大熙通缉的罪臣。皇上，我们此时收留逸王，恐怕有诸多不妥。”

“什么罪名？”季云眯了眯眼，若有所思的盯着严庆廷。

“通敌叛国。”严庆廷回答的沉重无比。

“呵！又是这个罪名。”季云听到后哼笑，一脸不屑，“自古国君都一个德行！守着屁大点儿地方就这个也不信，那个也怀疑！他大熙国君信不过逸王，朕信得过，朕倒是巴不得逸王对他们死心，这样我们沂国就添了一大助力！”

季云慷慨激昂的发言让严庆廷和小茶子同时心下抖了抖，他家主子肯定骂的时候没意识到把自己也捎进去了。

“可是皇上。”严庆廷蹙了蹙眉，压低声音道，“我们如今刚刚攻下大祈，大熙同样并入了祁一半的土地。倘若此时与大熙开战，于我们沂国来说有害无利啊！”

“我们此时不宜与大熙开战，那么同样，站在大熙立场上，朕相信他们也会仔细斟酌与我们沂国开战的后果。”知道严庆廷对熙国的忌惮，季云难得平心静气的给自己臣子分析，“如今我们沂国也脱胎换骨，放眼大陆除了一些边远小国，只有我们沂国能与大熙分庭抗礼，倘若真的动手，谁输谁赢也还未定。”

“皇上，逸王的才华老臣知道。尤其是逸王领兵的才华，当年十岁便以‘逐鹿捷战’一役名扬天下，赶走了大祈入侵的军队。”严庆廷认真的看着季云，企图让对方看到自己眼中的诚恳，嘴里却话锋一转，强调道，“可是皇上，那一战扬名的不仅仅是逸王的用兵天赋，同时还有他的嗜血暴虐性情。再者，逸王独特立行的性子也是大众所熟知的，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大熙的逸王只听他们十一王爷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季云怔怔的看着严庆廷，似乎有些出神，似乎完全没有听进去他的话，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当中，“严首辅，给齐国公找些事做。”

“是！”严庆廷点头应下，“说起齐国公，老臣以为，有件事皇上应当斟酌一下了。”

“哦？”

季云挑眉，有些意外的看着自家臣子，将脑子里的事情迅速过了一遍，发现并没有什么遗漏的事情。

“皇上，老臣接下来要说的话或许有些逾越，但……为了替皇上解忧，即便您怪罪，老臣……也要提出来。”

“直说便是。”季云不耐的挥了挥手，“莫要说这些场面话。”

“皇上，老臣以为……想要避免选秀之后，后宫过于混乱，应当抢在秀女们入宫之前立后。”

严庆廷的话音刚落，季云就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到最后俨然有疯癫的架势，让严庆廷和小茶子开始心惊，然后开始捏汗。他们看着自家主子笑的弯下了腰，却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季云一直笑了有一盏茶的时间，才慢慢的恢复平静，终于看到了自家属下与臣子脸上惊悚的表情。

“没事没事，别紧张。”季云一边笑着安抚，一边走到严庆廷面前站定，缓缓伸出手搭在自家臣子肩上，轻轻拍了两下，叹道，“严首辅，起来吧，起来！”

“是。”

严庆廷抬头看着季云脸上的笑容，意识到此时此刻自己真的猜不到自家主子的想法，心里开始忐忑起来。

当严庆廷站起来的时候他还在忐忑的季云心里的想法，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就被一双粗壮而有力的双臂紧紧箍住，鼻息间是再熟悉不过的沂国国君最喜爱的檀香香味。

在意识到抱自己的是谁之后，严庆廷整个人陷入了混沌状态。他不知道现在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况，一向跟人保持安全距离的国君现在竟然在用力拥抱他的臣子，用如此感慨而信任的力道。

“严首辅。”

半晌，季云慢慢松开了环着严庆廷的手臂，连着退后两步重新拉开他们的距离。

“朕很欣慰，也很感慨。”

季云轻轻的笑着，看着严庆廷的眼中带着复杂而感叹的神色，言语之中也没有了往日庙堂之上的疏离，反而多了很多跟自己人说话的熟络。

“朕没有信错人。”

季云确实没有想到严庆廷会有这样的提议，因为一旦提出来，严庆廷就要成为后宫的众矢之的，并且被太后列入黑名单。如此一来，就等于前朝后宫都得罪了。

严庆廷已经是内阁首辅，如今手中掌控的权利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完全没有必要提出这么一个费力不讨好的建议，他大可安心的做他应该做的事，把这样的东西丢给季云自己去烦恼。

所以当严庆廷用那样认真而严肃的表情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季云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被火山喷发的岩浆包围了。

“朕，如今就算是放弃皇位，也没什么遗憾了。”

季云又退后了两步，双手背后，笑眯眯的看着严庆廷，低声呢喃。

“皇上！！！！！！”

急促而慌张的大喊声打破了书房内安静和谐的气氛，季云三人齐齐朝门外看去，只见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的朝他们跑来。

“皇上！不好了！逸王中毒昏迷了！”

079、季云震怒

“皇上！不好了！逸王中毒昏迷了！”

听到小太监汇报后季云的脸色，用狰狞来形容也不足为过。自从姜琰住进皇宫，虽然没有高调的广而告之，但凡是有脑子的都知道姜琰被季云奉为上宾。

可是如今，被季云奉为上宾的人竟然在宫里头被投毒了！这让季云如何能忍？

季云阴沉着脸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姜琰住着的小院儿，看到紧闭的房门外守着两名夜鹞组成员，被小茶子派来服侍姜琰的人跪了一院子。

“主子。”两名夜鹞组成员见到季云后马上立正行礼，然后将房间门推开，“罗太医已经在里面了。”

透过门口隐约看到罗毅忙碌的身影，季云剧烈跳动的心才稍稍平缓了些许。

“逸王身边的人呢？”

“主子恕罪！”听到季云的询问，两人同时跪了下来，其中一人回答道，“属下被逸王支开了一下，回来的时候那个暗卫就不见了。”

“你们既然是被逸王支开的，那他一定是派暗卫去打探或者报告什么消息了。”季云眯眼，若有所思的盯着大门正对着的坐塌，“你们来去的速度并不慢，逸王也不是没有防备的人，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给逸王投毒……我想，皇宫里头还没有这样的人。”

“主子分析的没错。”罗毅皱着眉从屋里头走了出来，木着脸对季云行了个礼，继续说道，“臣已经检查过了，逸王中的，是一种慢性毒。”

“有多慢？”

罗毅的话并没有让季云心情轻松起来，放眼这整个异世大陆，只有姜琰跟他是同时代穿越过来的，他们在现代还有些渊源，在现在又没有利益冲突，不管怎么说，季云都不想让姜琰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掉。

“从毒性潜伏期来看，他住进皇宫之前，就已经中毒了。”罗毅回头看了眼寝室的方向，顿了顿，似是在整理语言，然后才道，“逸王中的毒很霸道，发动内力会毒发爆体而亡，就连情绪太过波动都会毒发。可是诱发逸王毒发的因素并不是刚刚说的两点。”

罗毅重新转过头认真的看着季云，眼里闪烁着莫名的亮光。

“而是宫里头，另外有人给逸王投毒。两种毒物相互抵触，对抗，才会让逸王陷入昏迷状态，不至于承了第一种毒发爆体而亡，也不至于承了第二种毒发而亡。”

“第二种是什么毒？”

季云此刻的眉头皱的可以夹死蚊子，他目前不太关心姜琰住进皇宫之前中的毒，让季云最在意的是宫里头谁针对姜琰。不过同时季云却不得不庆幸，好在是两种毒相克，不然他唯一的老乡就要这么挂掉了。

“腊月红。”

季云感觉在罗毅回答的时候，自己似乎看到了对方冒着光的一双眼。

“宫里头怎么会有人有这么凶悍的毒药？”季云惊诧的挑眉，看着罗毅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危险，“从你太医院放出去的？”

“回皇上，属下没有，而且太医院也并不会准备腊月红这种毒药。”面对季云的猜忌罗毅脸色丝毫没有改变，“主子，逸王眼下的情况臣可以解，但……需要时间。”

“多久？”

季云越过罗毅，走进房间在看到床铺上那个表情还算平静，面色还算红润的姜琰时，要不是刚刚罗毅说他可以解，季云想自己一定会受到不小的打击，因为姜琰此刻的样子完全与植物人无异。

“少则……半个月，多则……”一向有什么回答什么的罗毅头一次有了迟疑，看向季云的眼也带了一丝躲闪，“未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