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美趁着老公还没有来的时间，拉过杨念真就往公司对面的咖啡厅一坐。

递过一杯柠檬水，小美摊了摊手：“说吧，知道下午是怎么一回事不？”

杨念真茫然地摇了摇头，然后也好奇起来：“你知道么？”

陈美茹一脸果然不出所料的表情：“如果不是我够了解你，我都要以为你们有什么关系了，不过我看你不像第一次见总经理啊，还有经理跟你说话那语气，对了，你那时熊抱住人家不是还叫了他‘天使’？我应该没有听错吧。”

“啊啊啊啊啊……我……”被现实打击到的小羊同志没形象地哇哇大叫起来，所幸这个时点咖啡厅里没有多少人，要不然这分贝该惹人侧目了。

“好了，冷静点，事情都发生了，你只能面对它，来，乖小羊，告诉姐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才二十又六的陈美茹眨着一双美目，笑眯眯地问。

“其实我见过总经理，不过今天之前我并不知道。”

“怎么说？”这么奇怪的说法引得小美好奇心愈加旺盛。

“你知道我毛病，上个礼拜我迟到的那天就在地铁上面遇到过他，那时候我以为是自己在做梦，而他是我梦里面的天使。”常年少见阳光的白皙脸庞因为不好意思，一点一点地晕红了起来。

“哦？那，那天你们发生了什么事情？”嗯，有JQ……

杨念真皱着眉头苦思冥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和今天一样，一切就像梦境，云里雾里，怎么都不觉得会是真实。

“好吧，我也不勉强你了，以后想起来再说吧，来，手递给我。”

“干嘛？”虽然不解但是还是乖乖把手递上。

“嗯，根据你的掌纹，大师我再掐指一算，你们……嘿嘿，有戏哦！”

“胡说八道！”杨念真让对方挤眉弄眼的表情逗乐，两人哈哈哈地笑开了。

互相打趣了十来分钟后，小美的丈夫来接她。

“你真的不跟我们去吃饭？”

“不了，我差不多要回家睡觉了。”杨念真再一次拒绝对方的邀约。

“那好，你一个人要小心点，我们周一见。”由于是周末，小美夫妇吃完饭要回娘家，跟小羊不同路，就不送他了。

“好，拜拜，周一见。”杨念真微微笑地摆了摆手，就转身往地铁口走。

此时分别的两人哪里想到，“大师”的一句戏言很快就会变成现实。

就在他们下班前不久，一张人事调动令刚刚从总公司上面批准了下来，下礼拜一一上班，就会公布。

我们的小羊同志，请乖乖接招吧？

第3章

一般来说，白天和黑夜可以用来区分人是在工作中或在休息中这两种不同的状态，而显然，这个一般对于杨念真来说，并不凑效。

一天二十四小时，无分时段，只要他不是在睡眠中，他必定也是在准备睡眠的路上。

这个周末，不知道几时几分，震天的手机叫了半个多小时后，终于把小羊从美梦中唤醒。

“喂……”软绵绵的声音。

（哇啊啊啊！小羊，你终于接我电话了！你知不知道我多可怜，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凄凉……呜哇～）对面是陈美茹声嘶力竭的叫喊。

“小……美！”瞌睡虫马上跑了一大半，杨念真连忙跳起来，紧张地抓着手机，小美平时都是天塌了当被子盖的，肯定是遇着大事才会这样，“你先别哭，你在哪里，我现在去找你？”

（你……不用来找我……是哪个混蛋说借酒浇愁有用的，酒这么难喝的东西，是谁发明的……嘻嘻……呵呵……）一阵傻笑后则是乒乒乓乓的声音。

杨念真一边哄着她一边换衣服，“不好喝你就别喝了，喝酒伤身子的，乖……”

（伤身子，谁还怕伤身子，反正就这破身子，不怕它坏，呃呵呵呵……）全是胡言乱语。

换好衣服后，杨念真拿起皮夹出了门，怕电梯里断了信号，只能爬楼梯下去，幸好只是住在四楼，“来，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我去找你。”

（你来干嘛，你不要来，快点去睡觉，呵呵，我一个人喝就可以了！哈哈……）明明已经把人家吵醒了，还说风凉话。

不能硬碰，只能换个方法，“我刚刚睡醒呢，喉咙也干着，这就过去陪你喝两杯？你在哪里？”

（好……好啊！你来陪我吧！呵呵，我在……我在哪里啊？）最后的问句显然是在问附近的人。

（你好，你朋友现在在环城东路的Butterfly酒吧。）一个陌生女生的声音。

“好的，谢谢，麻烦你先帮我照看一下她，我马上到。”杨念真忙拜托。

（嗯，不客气，你赶快就行了，你朋友差不多到极限了。）对方好心的提醒。

“好的，谢谢。”

杨念真挂了电话，在街口截了的士，赶到环城东路的时候，是十分钟后的事情。

“真的是太谢谢你了。”杨念真连连道谢。

“举手之劳。”那女生说完便转身跟等候多时的朋友离开了。

杨念真用力想要拉起趴在吧台的陈美茹，对方却怎么都不肯挪一下，好像打定主意要赖在这儿了。

“小美，我们先回家吧，回家再睡。”小羊尝试着要弄醒她，不叫还好，一叫可就不得了了。

陈美茹睁开迷蒙的泪眼，扁着嘴，一手指着小羊，一手拍着吧台，大叫：“你，你这个负心汉，坏人！我恨你！”

一时，四面八方的视线涌过来，小羊同志百口莫辩，只能连忙摆着手，“她……她，喝醉了。”

“你醉了，小美，来，先跟我回去。”杨念真连忙伸手要去扶她。

喝醉的人力气也真大，一下子把他推开几步远，都不小心撞到别人身上去了，小羊只能头也不回地道歉，然后继续过去牵那个醉了的家伙。

拉不动，想要求救，但是大家都用着看陈世美的目光看着他，一个个的袖手旁观。

有冤无处诉的杨念真只能认命地默默用力，就在这时，一个天籁般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我来帮你吧。”

“谢谢谢……”杨念真一抬起头便看见了天使……不，应该是经理，站在他的右手边，帮他一同扶起小美，一个人拉着死沉的孩子，总算安份了，乖乖地靠在经理的肩头上，好羡慕啊，杨念真赶紧摇头，现在不是犯花痴的时候。

杨念真付过酒钱，便跟着左和搀扶着小美出了酒吧。

“你们住哪里，我送你？”

“不用麻烦经理了，这里搭车很方便的。”说罢，便要扬手截的士。

“你不需要跟我客气，扶好你的朋友，乖乖站在这里等我！”态度强硬，不容拒绝。

“是，谢谢经理。”小羊同志只能一下子站得笔直。

一个人走往停车位的左和也十分不明白，自己明明不是这种多管闲事的人，通常这个时候，不是能躲就躲的？怎么只是看到那只小羊茫然四顾的样子，脚就不听使唤了？

一进门就被他撞到，差点被泼一身啤酒，约了他的人显然也还没到，换了平时应该扬长而去，把这一摊怎么看都是麻烦的麻烦扔在那里，他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才回来B市一个礼拜就不正常了，难道真的给安槐批中了？

摇摇头，不管了，见步走步吧！

“上车。”

小羊乖乖地领命，扶着小美钻进后座。

“住在哪里？”

“环城北路三号公寓401号。”说完才想起，自己没必要连房号都报出来，小羊一张脸红得一塌糊涂，赶紧低下头去，幸好夜色掩盖了一切的不自然。

车厢里面的空气有点儿压抑，显然大家都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只剩下醉得迷糊的小美一个劲在说傻话。

“来，来，来，我们继续喝，管他哪个妈妈，我都不怕！快点喝，快点喝……不回家了，回什么家，没有家了……咕噜咕……”

“她平时不是这样，她很安静的。”杨念真觉得无论如何也应该为好友辩解一下。

“哦？”带着疑问的口气，不知道信还是不信。

“是，真的。”语气十分坚定。

“好吧，我相信你，嗯，你家到了，需要我帮忙吗？”那语气怎么听都很敷衍，还多了一丝戏虐的味道。

不知道是出自什么心理，杨念真第一次觉得，自己被冒犯了，而且对方年纪还比自己小，虽然说他职衔比自己高没错，但是说什么也要撑住这口气，“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

说完，不知道是睡了一觉的小美自觉了，还是他的力气变大了，反正很轻松就把她扶起来，离开了车后座，礼貌上还是要道谢的，所以小羊同志乖乖地站在车门边，点着头说：“谢谢经理，经理再见。”

当一个人对你越客气，你就可以知道这个人对你的满意程度越低。

左和突然觉得挺有意思，笑了笑，回答，“不客气，我们周一见。”

杨念真望着远去的车屁股在想，一定是自己听错了，他这种小职员，怎么可能随时都能见到经理？周一见？是年末年会的那个周一吧？哈！

小羊同志，要知道，做人是不能太老定的哦～毕竟，世事难料啊！你，就节哀顺变吧？

第4章

“小美，你醒醒，先去浴室换了这个衣服，然后洗把脸再到床上睡吧？”杨念真捧着便服蹲在沙发边，推了推熟睡中的好友。

小美突然坐直了身，傻笑着开口：“呵呵，对不起啊，小羊对不起，大晚上的，麻烦到你了……”

“不要紧不要紧，你没事儿就好了……”揉了揉眼睛，不行，好像极限了，困好困，“那小美你自便，我，我先睡了，安……”

杨念真睡着后，就什么知觉都没了，倒是陈美茹酒意一点点地消退，把小羊扶正睡妥在沙发上，拿过原本盖在自己身上的毯子给他盖上，然后一个人坐在旁边喃喃自语。

“小羊，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很羡慕你，你可以坦率地说出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如果我也是男人就好了，那么我就永远跟你在一起，如果我是男人……呵呵，那么我就不需要面对现在这些有的没的指责了，生不出孩子是我一个人的责任吗？算了，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还是你最好了，小羊乖，好好睡，睡醒了咱们一块吃早餐。”

第二天早上，杨念真在浓郁的香气中醒来，懒洋洋地坐起身，揉着自己的眼睛，正想弄清是什么状况时，一个元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起来了就赶紧去刷牙洗脸，我熬了营养美味的小米汤粥，这可是我的独家秘制，外面绝对买不到哦！”

“哦，好。”虽然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只要她想通了就行了，朋友最大的作用就是在对方需要自己的时候，提供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他很高兴自己是被需要的。

原本是两个人一起回公司的，不过才刚出了地铁口，小美就被她丈夫截走了，所以杨念真只能一个人步行到公司，反正平时也是这样，都习惯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一进来气氛就不对劲，那些人的眼光好奇怪，是多心了吧？

小羊同志摇摇头，大堂公布栏那里围着好多人，虽然他也会有好奇心，但是要他跟那么一大群人挤来挤去，怕是没挤进去就已经睡着了，还是免了吧，反正待会回到办公室就什么都知道了，所以，小羊径直地往电梯方向走去。

一踏进办公室，就看到一个大纸箱放在自己的桌上，一个心惊，难道！？着急地问了邻桌的李先生：“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是不是被辞退了？”

“不是不是，你没看见公布栏吗？恭喜你啊！小羊，荣升总经理秘书特别助理啊！以后可要好好关照啊～”

“什么！？”刚听到不是被解雇才落下来的心，马上又提了起来，小羊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某人说着周一见时的那张笑脸，原来……

好几个同事也围了上来恭喜他，他都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幸好这时小美嚷嚷着冲进了办公室，“小羊，小羊，你看了没？看了没！？”

“没，不过也知道了……”小羊指着面前的大纸箱，笑容里有些无可奈何。

“呃，嗯，那没事，我帮你收拾收拾，待会送你上去，今天周一，老妖婆下午才来这边。”其实像小羊这样的性格，真的适合跑到那么高的地方么？看来只能希望有贵人相助了……

“那小美你先帮我收着，我上去找经理说说。”杨念真很满意现在的状态，虽然随时有被请走路吃自己的可能，但是，他真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改变。

“诶，小羊你……”小美都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已经一溜烟不见了影儿。

另一边的左和，闲适地坐在办公椅上，看着早报配着咖啡，就差没哼着小曲了。

秘书赵林送文件进来的时候，看见这样的上司，不禁好奇。

“师兄，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左和其实是赵林的直系师兄，只是赵林大学毕业就出来工作了，左和继续念研究生，原本赵林是在其他部门做小部长的，左和上任的时候上头才把他从下面提上来，连跳了好多级，果然校友级的待遇就是不同一般！

“没事。”少有的和颜悦色，“对了，那个人事调动下去了吧？那个人上来报到没？”

“你说的是杨念真？”奇怪，那天下午自己提议调他上来，师兄明明老大不爽的样子，怎么现在变了个人似的？

“废话，除了他还有谁？”左和的好脾气快要被消磨掉了。

“人事调动才刚刚下去，他应该要整理一下东西，还要交接一下，最快也要下午吧。”赵林如是回答。

“有什么好交接的，东西收一收，让他马上上来报到！”过了临界点，火山要开始爆发了。

“是是，我这就去。”哇，好恐怖，赶紧逃命要紧。

赵林才刚踏出办公室门口，就看到了从电梯走出来的杨念真，如获大赦一般，满脸笑容地说：“你来得可真及时，来，我们赶紧办好手续，不是，那个，你还是先去跟经理打个招呼吧！”

一上来就被这般热情对待，小羊有些招架不住：“可是我上来是要跟你说……”

“别我我你你的，有什么跟经理说去。”赵林连忙打断杨念真。

“笃笃。”敲了两下办公室的门，听到“进来”后，就把小羊推了进去，把门带上。

赵林也不知道，这个时候把小绵羊推进去是不是恰当的时机，但是他赌了！他相信那天在仓管办公室看见的一切，杨念真，绝对是上天赐给他的灭火神器！

“又有什么事？”通常这个时候，这个楼层只有他跟赵林，所以左和以为还是对方。

“总经理！”杨念真鼓起勇气开口。

“是你。”左和勾起嘴角，很神奇，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眼前这张唯唯诺诺的脸，心情一下子变得十分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