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里不是有洗手间吗？”看着对方的背影，左和说。

“谁知道？”朽木不可雕，赵林耸了耸肩，然后一脸无语地说，“那总经理，我也先下去办事了。”

于是偌大的办公室里很快就只剩下这位摸不着北的左经理了。

第12章

“让你做白日梦，让你做白日梦……”洗手间里，杨念真不停用水拍打自己的脸。

最后，抬起头来，望着镜子，分不清脸上的到底是清水还是泪水，想起阿和刚刚说的话，苦涩源源不断地涌起。

沉思了一会儿后，拿出手机，拨打给小美。

（喂？）那边是小心翼翼的声音。

“小美，我想清楚了，你那天说的那个人，我要见。”

（真的？想清楚就好了！这么多天没答复我，还以为是之前那几次经历给你留下了不好印象，这次相亲你是不会答应了。）

“你说的对，相亲不相亲的就不要多想，就当是多认识个朋友。”

（对对，你会这么想就对了，那我先定好地点吧，玫瑰餐厅不错，今天下班了你来找我，我们一起过去！）

“那个，不会太突然么？就约今天，对方可能没空呢？”虽然是答应了，但是也太快了吧。

（不会没空，什么事能比见你重要？真有别的事情推掉就好，就这么说了，老妖婆最近盯很紧，我要先回座位上了，下班见。）

没等小羊反应过来，小美已经挂了电话。

这个决定，是对的吧？努力想要给镜子里面的自己一个微笑，却发现那是比哭还难看的表情，还是不要勉强了，皱着的眉头却怎么都无法抚平。

小羊不知道的是，与此同时皱着眉头的还有洗手间门外的赵林，因为担心他而跟了上来，却无意听到了他约相亲的这通电话，一时间无比后悔刚刚逼供说的那番话，难道真的是他错觉？明明看着就是彼此有意的两人，怎么如今倒变成像是变成了小羊的一厢情愿？想不透……

虽然没有打瞌睡，但是今天下午的工作效率极低，杨念真知道是自己心情所致，万幸的是，手头上的工作都不是要紧的，看着在秘书室里忙进忙出的大伙，心里不是不愧疚的，如果自己是个能干的人，起码可以给他们分担一些。

胡思乱想的，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时间，小羊耷拉着头在收拾东西。

左和一脸期待地走到他的桌边，拿着不知道哪里弄来的美食杂志，跟小羊说，“听说这个好吃，我们今晚去试一下？”

小羊悠悠地转过脸，瞄了一眼，然后心肝乱颤，怎么这么巧？玫瑰餐厅？

“那个……我今晚约了人，先走了。”面色有点不自然。

“约了谁？”左和也没察觉自己的语气酸酸的。

“小美，时间到了，我走了，拜拜。”把东西随便扫进提包里，低垂着头，站起来就要走。

“怎么这么急着走？不能一起去吗？小美是之前在你家见到那个吧，都是认识的，可以一起啊……”拉着小绵羊的手，怎么都不肯放开。

杨念真挣扎了一下好像越来越紧了，只好放弃，然后故作平静地说：“不方便。”

“好吧，那你好好吃饭，回家的时候注意安全，还有回到家记得要马上洗脸刷牙，困不困都要往床上躺着，别老在客厅睡，会着凉的知道吗？”

“嗯呢……”他真的不知道他这样的关心已经太过了么？小羊一时感伤，再抽了一下被紧握着的手，这次很快地被松开了。

“那好，你先去赴约吧。”

看着小绵羊远去消失在门边的身影，突然有种孤单的感觉袭上心头，也没多久居然就已经习惯了一起上下班的日子，左和失笑，难怪赵林会误会。

现在要回去吗？一个人冷冷清清地吃饭，然后再面对着空荡荡的公寓，那还不如叫外卖，在这里加班到累了困了在休息室里歇下？

另一边快步离开公司的杨念真，直到上了小美丈夫的车子，也并不知道赵林一直尾随其后。

做秘书做到像狗仔队一样的，估计只有他了吧？真心要一下佩服自己，不过一想到这祸的起因是自己，又不得不认命继续“加班”。

傍晚六点，抵达玫瑰餐厅，赵林一直在门口徘徊不前，他是要进去呢？还是要回去？现在进去会不会打草惊“羊”，可是现在回去，之前做的不是就白费了？有了！打电话约经理吃饭，他今晚一定十分有空，用什么理由好呢，坐在车子里苦思冥想，没有找到答案的同时也没有找到自己的手机！

拍了一下额头，刚刚走得太匆忙，落在公司了吧？唉，天意如此，两人果然是无缘无分呐！

赶回公司拿手机的赵林，抬头看见顶楼经理办公室的灯光之时，也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飞快地上楼，抵达自己的办公桌，刻意地制造出不小的声响，引得办公室的某人出来，“赵秘书，你不是下班了？”

“我回来找手机，现在找到了，要走了。”从故意弄乱的文件堆里拿出自己的手机，晃了晃，然后在收拾东西的时候，“不经意”地开口问，“咦？经理怎么你还在？我还以为你陪着你好兄弟相亲去了呢！”

左和被说得一头雾水：“什么好兄弟，什么相亲？”

“小羊啊，下午偶尔听到他打电话说晚上要去相亲来着，难道是我听错了？”

轰！的一声，心里不知道什么地方崩塌，“你说什么？小绵羊去相亲？他居然是去相亲？你知不知道是在哪里，要跟谁？”

如果只是偶尔听到的肯定没有那么齐全，赵秘书都亲自下海去当狗仔了，才得到的可靠情报，当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好像听到说是玫瑰餐厅，这会应该都见着面了吧？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可人儿？明天问问看。”

听到玫瑰餐厅，马上想到一个小时前对方的不自在，原来是为了这个，左和咬了咬牙，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但是他觉得他必须要去看看。

“赵秘书，电脑的文档你帮我保存好，电源关掉，我先走了。”迅速回身拿过门后的西装外套，就立马往外走。

等到对方的脚步声远去，赵秘书才敢抬起头来，“呼，还好没被看出破绽，第一回干这种牵线的事情，希望自己这么做是对的。”

快速整理好自己的桌面，便转身走进经理办公室，办妥左和交待的事情，离开前啪嗒地把楼层的总电源给关了，还予一室的静谧。

第13章

7：30 玫瑰餐厅门口。

左和第四十次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最后还是转动了方向盘，离开了那个让他纠结的地方。

8：30 杨念真公寓楼下。

眼看第三根烟要烧到了尽头，怎么还不回来？在楼底下来回踱步的左和，一脸郁卒的表情。

终于，在大老远驶来的一辆车子上，左和看到了那一个让他等了一个晚上的人。

“周先生，谢谢你送我回来。”杨念真微笑着道谢。

“不请我上去喝杯咖啡？”跟着下车要送他上楼。

就在小羊准备婉拒他时，视线越过他，看见了左和从昏暗的楼梯道前走了出来。

“经理？”

顺着小羊的眼光望去，周宏看见了一个相貌不凡的年轻人，一脸不耐烦的表情，看来是有急事要找小羊吧？于是便善解人意地说，“看来我今天没机会喝到你的咖啡了，我们改天再约吧。”

其实杨念真求之不得，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应付这个热情的相亲对象，不过这个当下，他走了，就表示自己必须面对另一个更加棘手的人。

“车都开远了，你还在看什么？”左和不解地看着杨念真对那个陌生人依依不舍的态度。

“呃……那个经理，你找我有事？”

“好冷，先上去再说吧！”

看着电梯的数字马上就跳到四了，杨念真一直在心里挣扎着要怎么开口。

到了自家门前，才算鼓起了勇气，“那个……经理，如果不是什么要紧事，你就在这里说了吧！”

“我不是让你私底下叫我阿和就好，还有，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平时的小绵羊明明是温顺且平易近人，怎么现在感觉满身都是刺？

“对不起。”

“你干嘛跟我说对不起，就算你去相亲不告诉我也不需要这样，你过后跟我分享也是一样的。”

“你怎么知道我……”

“相亲？赵秘书说的，不说这个，你不是去相亲了，那女孩子怎样？有没有把你的魂勾走了？”语气里有些酸溜溜的东西在发酵。

“没有女孩子……”

听到对方小声嘀咕，左和觉得有些失望，怎么都到这份上了，他还要瞒着自己，“怎么可能没有女孩子，你不是去相亲了。”

杨念真深呼吸了几口气，他觉得，是时候说坦白一切了，不管后果怎样，他都不想逃避了，好累，周先生是个好人，如果不理清自己的感情，就贸然接受对方，太不公平了，所以……

“真的没有女孩子，因为我是gay，相亲的对象就是你刚刚看到的那位先生。”

左和立马石化。

尽管对方的反应在自己的预期之中，杨念真还是难免会失落，“很抱歉，让你受惊了，如果你要把我调职或者辞退，我都没有关系的，还有，落在我房子里的你的东西，我会整理好，明天带到公司里给你，我困了，先进去了，再见。”

“啪”的一声门关上了，左和才稍稍回神，他刚刚说他是gay？小绵羊他居然是……

几乎是一关上门，小羊就跌坐在地上了，实在不是心硬的人，说了那些冷言冷语，难受的还是自己。

把一切都说开了，以后就不要再痴心妄想了吧？

纵然再伤心难过，够点了，小羊还是被睡神召唤了，另外一个主人翁就没那么好运了，说是彻夜未眠都不夸张。

瞪亮着大眼睛，看着天花板，脑海里盘旋着小绵羊那句“我是gay，我是gay，我是gay……”

于是同样的烦恼，小羊第二天还是能神清气爽的醒来，而左和则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不过后者这惨不忍睹的样子，小羊也并没能看见，一大早的，他家的电话就响了起来，同时手机也在叫。

小羊从浴室里急冲冲地跑出来，先接通了手机，来电显示是妹妹的，所以喂了一声让她等一会，就忙跑出去接电话，“你好。”

（哥！你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小弟着急的声音。

“小弟，怎么了？”

（爸爸他进医院了，你赶紧回来吧！）

“啊！”杨念真一惊吓，手机就掉到了地上。

杨念真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就往D市的家里赶，在车上记起要请假的事情，于是编辑了个短信，在左和与赵秘书之间挣扎了一会儿，最后还是选了后者。

父亲以前在县里的粮食局上班，退休前当上了小干部，昨天晚上干部们聚餐，兴许是喝了些酒，回去的路上也很小心，没开车，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怎么注意，还是被酒驾的货车司机撞上了，弟弟在电话里说流了很多血，在深切治疗室里过了一夜，现在才刚刚出来。

原来昨天半夜就已经给他打了好多电话，只是一直没有把自己吵醒，还好父亲没事，如果真的出事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归心似箭，七年来，父亲一直不肯原谅自己，自己也不肯妥协，差一点，他们都要来不及了，或者是天意吧！

这一次，他真的该好好想想，自己的所作所为，真的对吗？

另一边的左和，顶着一双熊猫眼出现在公司，在电梯里还有些小别扭，一想到待会会见到杨念真，就不知道给什么表情，但是当他看见空荡荡的桌面，却开始失神。

“赵林，小……杨念真呢？”

“小羊啊，他早上给我发了短信请假，说是家里有事，得回去一趟。”

为什么请假的短信都发到赵秘书那里，他们俩当真要生分到如斯？

不想了，越想越乱，越乱约烦！工作工作，好好工作，什么都不想了！

第14章

赵林发现，小羊不在的这几天，经理好像越发的拼命工作，一天二十四小时几乎都扑进文件里了，白天在公司，三餐叫外卖，晚上也睡公司，简直就把自己当机器人了！

以前是动不动就发火，现在居然是时不时地叹气？经理他难道不知道，他不适合走文艺青年这条路？

“那个学长……”赵林很少在公司这么叫他，但是现在是午休，应该可以说点私人的事情吧。

“嗯？”拼命左郎并没有从报表中抬头。

“学长，你这些天很不寻常，你知道吗？”赵林觉得自己是在跟天借胆了。

“……”当然知道！但是他必须让自己忙，最好忙到没有一刻的闲工夫来想那个想不通的问题。

看着学长皱得紧紧的眉头，赵林忙道，“如果是有什么烦恼，或者你可以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帮到你。”

“……你帮不了我。”

“你不说你怎么知道我帮不了你？”

“……”开始犹豫。

“说吧，说吧，你就把我当树洞，我保证绝对不会告诉其他人。”

“那个……如果你知道你的好朋友是个gay，你会怎么样？”

“你终于知道小羊他是……”赵林一副你还有救的表情，然后想了一下，还是问了，“你怎么知道的？”

“他前几天告诉我的。”

“好吧，你赢了。”果然没救了。

“你还没告诉我，你会怎么样？！”怒点迅速飙升。

“嘿，可先别发火，我说不就是了、其实我早就习惯了，因为有好几个朋友都是，我就是第一次听说，也并不觉得怎么样啊！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同性恋双性恋什么的，都很平常了。如果你想问小羊的事情，其实我早就看出来了，别瞪我，我可是提示过你的，是你自己说不可能而已！”

“……”的确，他想起了那天他跟赵林的对话，突然一道闷雷劈中，那天，他都说了些什么？难道就是因为那个，小绵羊才会疏远他，并且跟他坦白了一切？！难道，安槐说的其实是这个事情？

“学长，我弱弱地问一句，你那天听到他说他是那个啥的时候，不会也是这张死人脸吧？”

“……”没有直接回答，不过看他一脸你说呢的表情，赵林已经马上心领神会。

果然，牛牵到北极也还是牛。

“学长，你这样，难道不知道会伤害了小羊？也罢，等他销假回来，就像明芳那样，给调下去就行了。你看不着，就不会不自在了。”赵林叹了口气，故意说得很轻巧。

“不行！”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他大概能猜到明芳是那天的女职员甲，问题是，那个人和自己不相干，小羊是不一样的。

“学长，你不是都尴尬到说不出话来了吗？更别说你一直对男同极为抗拒，既然如此，这个坏人还是让我来做吧！”

“我……”左和欲言又止，他想说他舍不得，可是他怎么会舍不得呢？

本来还想逗他久一点的赵林，为了年末的奖金着想，还是决定赶紧给他指引一条明路。